首辅家的长孙媳 第451章

作者:刹时红瘦 标签: 长篇言情

春归于是才知道了楚楚虽然看着仍是双十年华,却已然年近三旬,而她的未婚夫陈实的确是位疱厨,原本不为醉生馆雇佣,却在结识楚楚后自愿在画舫帮厨,他们二人已经相识六载,早就私定终生,两人共同努力终于攒下那笔不菲的赎身钱,只待三月之后就能够双宿双栖了。

不过陈实显然从来未曾出面应酬过“欢客”,整个人都似乎被条无形的绳索束缚着,直到兰庭和他聊起疱制美食的话题才稍减了些局促,把桃花酒喝得也大口了些,当他听说原本只供观赏的番椒竟然也可以用来调味,忍不住啧啧称奇,要不是眼下这艘画舫上并没有番椒,简直忍不住立时就要验证了,于是终于主动举盏敬了兰庭一杯,开口询问:“未知郎君在哪家食肆高就?郎君厨艺如此不凡,倘若自己开设一家食肆想必同样能够养家糊口了,不瞒郎君,在下早有想法自立门户,只是……多年积蓄都先且用于替楚楚赎身,而今本钱还差着一些……差着一大截,倘若郎君有意,咱们可以合伙先开设一家小餐档。”

陈实见客人怔怔的模样,又连忙担保:“郎君或者是觉得餐档不如食肆

光鲜?这也并非长久之计,就郎君与在下的本事,担保至多只用一年,咱们就能在金陵城中开设食肆了!”

楚楚抚额:自己这个未婚夫哟,真真是一点眼力都没有,看这两位客人一对夫妻的衣着气度,哪里需得着经商糊口?

她便歉意地冲兰庭笑了一笑,胳膊肘挨着陈实的胳膊肘:“人家不是这意思。”

怎知更让陈实误解了,举起巴掌一拍脑门:“是了,小兄弟看着还年轻,定然认为辞了东家自立门户大有风险,担心蚀了本钱衣食无以为继,这你可不用忧愁,我听小兄弟刚才一番对厨艺的见解,就知道小兄弟的本事必然不在我之下,咱们两个只要齐心协力,勤快劳忙一年,担保就能在金陵城的食肆业立足。”

春归看着莫名被陈大哥鼓舞了创业志气的兰庭,着实忍不住呵呵笑出声来。

楚楚就更觉好笑了,又带着几分无奈地替客人解围:“这位客人一看就是儒生,当是来江南游历的,你就别瞎蹿掇了。”

“这样说小兄弟竟然也擅长诗词文章?”醒悟过来的陈实满面敬佩:“这样说来小兄弟一人就谙练在下与楚楚两人的优长,日后是必定不会发愁生计的。”

兰庭:……

春归手一抖,脑子里立时出现了兰庭在青楼“立业”的画面,无声地捂紧了自己的小腹。

但赵副使是什么心胸?自然不会因为陈实这番话恼羞成怒,瞬息间便恢复了自若,举盏回敬了陈实一杯酒,微微笑道:“不瞒陈兄,小弟与拙荆确然向往于市坊开设食肆,依靠擅长技巧又行为喜好之事渡日过活,但则无奈的是,而今还不能够如此自在逍遥。不过手上倒是有笔闲钱,陈兄若然不弃,弟愿意注资陈兄开设食肆,且当为将来的逍遥渡日先立基础。”

陈实闻言可谓喜不自禁,搓着手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楚楚却觉吃惊,忙推辞道:“赵郎君的好意,妾身与陈郎心领,不过……”

她话未说完,就被春归拉了手:“我与娘子虽是初见,但相谈甚欢大觉投缘,外子与陈兄又有相同的喜好可称一见如故,且正如陈兄之言,凭借陈兄一手厨艺,食肆只要开张担保不会蚀本,我们虽然注资,却一点不必操心经营之事,论来是占了大便宜,娘子又何必过意不去?”

兰庭亦笑道:“正是如此,不瞒两位,小弟虽生长于京城,祖籍却在金陵,论来也不属外乡人士,如此轻而易举便能在祖籍所在创下一份产业,说到底还是仰仗了两位提供便利。”

这偶然一游就成了未来金陵城中某家食肆酒馆的东家,春归深觉趣味盎然,接下来便听陈实有如完全挣脱了那无形的束缚,意气风发说起金陵城中各家食肆的优长以及不足,更兼他对于创业的种种想法,该租什么地段的铺面,食肆里应当如何装潢,以及种种菜式……

春归看来陈实不仅仅是厨艺出众,对于经营之道也颇有见解,更不说还有楚楚这么位贤内助在旁辅佐,他们这回注资必定只赚不亏。

这回夜游十里秦淮是游得值了。

------------

第529章 骚扰迭生

正是觥筹交错相谈甚欢时,奈何偏有不速之客骚扰。

秦淮河上的画舫当然不仅只醉生馆这一艘,事实上游河过程中也常发生相识的人在水上偶遇事件,原本是分乘不同的两艘画舫,可也能够借用穿梭河道更加便利的小舟搭乘至对方的画舫,来一场机缘巧合的聚饮。不过在此之前自然需要获得对方的允可,这是最基本的礼节。

更何况楚楚的画舫难登,这早已成为满金陵城的共识,不会有人冒昧登舫,务必会先征求许可。

周王殿下派出打探兰庭行踪的亲卫早已回禀二人的去向,正巧的是周王殿下也单赁了一艘画舫游逛在秦淮河上,得知那夫妇两个竟然获得了楚楚姑娘的邀约,周王一边惊叹赵副使竟然携同妻子共逛青楼的不羁作派,一边就觉得自家画舫上这满桌子的山珍海味油腻得很,连舫主特意献奉的东阳酒喝在嘴里都索然无味了。

那是必须得“归队集合”,才不枉了这清风徐送月朗星疏的夏夜情趣。

但则周王又不能拿出自己亲王的名头威慑楚楚,更何况一贯怜香惜玉的殿下也做不出此等仗势欺人败坏风雅的恶事,所以便先遣了一个扮作仆从的亲卫登船求允,那亲卫也生怕被鼎鼎大名的秦淮首艳拒绝,一张口就说明自己的主家与赵郎、顾郎相交匪浅。

楚楚船上的女婢便领着亲卫进入舱厅禀报了。

“郎主一到秦淮河,便下令仆等打听赵郎、顾郎前往何处,听闻幸获楚楚姑娘邀请游河,郎主大觉羡慕,还望赵郎、顾郎能够美言一二,好教郎主也一同领略楚楚姑娘的风姿。”

亲卫原本以为只要见到了赵副使夫妻二人的面,他家殿下就铁定能够登上这艘画舫,怎知话音刚落,便听那位顾宜人冷冷说道:“我与大哥乃是通过估谜才获楚楚姑娘邀宴,怎方便反客为主随意邀人登舫?且就二哥的行事作风,也必定与楚楚姑娘话不投机,为免扫了主家的兴致,还请二哥莫要滋扰才是。”

亲卫:?

求助的目光立时

投向赵副使。

但则赵副使竟然也云淡风清说道:“三弟说得是,二弟自己尽兴罢。”

亲卫:!

楚楚是个灵巧人儿,哪能看不明白眼前的情形,也随之拒客:“是妾身立下的规矩,登舫者必先应题,且中途不再邀见新客,还望贵府郎君体谅。”

亲卫满头雾水的从画舫跃入小舟,直到回去自家画舫还没梳理分明条理,磕磕巴巴地回禀了被无情拒绝的结果,尚且与周王大眼瞪着小眼。

“真是顾宜人先开口拒绝?那叫什么话?怎么我的行事作风就必定和楚楚话不投机了?”周王难以置信的打量自己:“我哪里不够风雅,哪点粗俗不堪惹人厌恶了?”

亲卫:……

“赵迳勿还说‘三弟说得是’?!”

亲卫苦着脸:“赵副使……赵副使附和时颇为无奈……”

“颇为无奈?我看他是颇为无赖吧!这个夫纲不振的家伙!”周王咬牙切齿。

亲卫不动声色的往舱房外头后退,打算悄无声息离开这个遍布枪药味的地方,没成功,便见周王拍案而起:“我还不信了,偏得让楚楚评一评理,看我这个客人有没有资格登上她的画舫!”

连声喊着又召来一叶扁舟,周王撩起袍角别在腰带上,一跃而下……因为愤怒,一跃太猛,险些没站住直接栽进了秦淮河里,多亏得撑船的老人家眼疾手快扶了一把,呵呵笑着打趣:“年轻人,不要那么野蛮嘛,斯斯文文的上船哪点不好了,太野蛮可是要成落汤鸡的。”

周王:……

听说船客是要去登醉生馆楚楚姑娘的画舫,那船夫看着周王连连摇头:“这条秦淮河上,多的是郎君这样的楞头青,醉生馆里落了第,以为在水上央求就能登上画舫,从来就没一例成功过,我劝郎君也莫废这力气了,真想登上楚楚姑娘的画舫,还是用心寒窗苦读,待诗文才华精进了,楚楚姑娘必定乐于款待。”

周王:……

这船夫到底哪只眼睛看见了本王是不学无

术之徒?

渐渐醉生馆那艘悬挂着“长酣渡”的画舫已然在望,却听“噗通”一声水响,原来正与长酣渡舫并肩齐进的一艘画舫上竟然有人落水了,于是乎引起秦淮河上一阵骚乱,又见那落水之人扑腾着扑腾着竟然抓紧了“长酣渡”的舷沿儿,舫上的船工显然不会见死不救,三两下把落水之人给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