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家的长孙媳 第492章

作者:刹时红瘦 标签: 长篇言情

“小心些总归没错,在这紧要关头,不能留任何把柄,否则我们便将彻底陷于被动了。”娄藏叹一声气:“我这些年也确实分心别顾了,要不是费家这桩案子闹生,竟都不知底下的管事竟然将雇聘织绸工视为财路,效法那些贪官污吏收受起他人的钱财来,看来我也得好生整顿家风。”

又说兰庭回到毫末庄,原以为春归已经收拾好了行装,等着正式拜别葛公后次日继续启程南下,怎知他跨进寄居的客院,瞅见的竟然是莫问小道正和周王殿下觥筹交错,春归一脸麻木的看着两个觥筹交错的人,这是什么情境?

“迳勿,你可算是回来了,快些来坐,我跟你讲,咱们这回可是名声大振了!”周王看来极其兴奋。

莫问更加一脸谄媚赶忙过来,做出欲抱赵副使大腿的模样。

兰庭:……

于是他才知道了自己错过的一桩“好事”。

是莫问小道担当主讲:“登门相求的龚员外,虽然不像费小郎一样出身贫苦,看得出家境很是富裕,但也确然遭受了莫大的冤情,他家儿子乃三代单传的独丁,而今养到十七、八岁,知书达理,原本也

是前途似锦的少年郎,怎知飞来横祸,竟被冤入死狱,连龚员外这样的大户,祖上还是当过官的人家,居然都状诉无门,眼睁睁就要看着儿子被处斩决了,正是听闻殿下与大爷,当然还有小道古道热肠,联手破获了费姑娘这桩命案,使真凶落网,所以才登门相求,寄望咱们再次主持公道……不过,小道经过施术,并没有招来那死者的亡魂,想必是虽然死于非命,却并无怨恨转世挑胎去了,这起案子小道竟然没法援手了。”

莫问话说到此睨了一眼满面凝肃的春归。

没办法,说“无能为力”的是大奶奶,他自然就没有底气逞能了。

不过就算没什么重要作用,跑跑腿或故弄一下玄虚的辅助还是可以的,赵副使从来大方,周王殿下看上去也不缺钱,得些打赏总还是大有希望的,他不贪心,不需要龚员外倾家荡产相报,一锭金元宝也就足够了。

周王的兴奋点当然和莫问小道大不一样,他一把扯过兰庭坐下:“这桩案子,涉及张况岜张家,证供龚员外之子杀人者正是张况岜的儿子张洇渡,我当然会一口答应下来,这样咱们就能名正言顺接触张家人了!”

“二弟已经同那龚员外说明身份?”兰庭问。

“那倒没有……”

“那龚员外缘何确信咱们有那大能耐为他主持公道?”

“自然是听说了咱们为费姑娘一案,竟然能请来童提刑察实。”周王拍拍兰庭的肩膀:“也是迳勿你脑子转得快,设定了咱们乃是童提刑故交之后的身份,即便仍然隐瞒身份,插手此案也显得顺理成章。”

“龚员外,可是龚敬宜?”兰庭又问。

“正是!迳勿你竟知道临安县中有这号人物?”周王问。

春归抬眼去望天上的太阳,心道这又什么惊奇的,连我都知道临安县有这号人物了好不?

她忍不住道:“事先收集江南四省的众多大户富贾情况,临安县的一摞中,龚敬宜就名列其中,只是他并非商贾,祖上虽为官宦,可三代之内也无人入仕,不过家资丰厚,龚敬宜捐了个员外闲职。”

周王:???

他明明过目了那些资料,可着实对龚敬宜此人毫无印象。

“龚敬宜连秀才都没考上,其父也是屡屡落第,他们一家早就淡出了朝堂,龚敬宜虽是临安大户,声望却不显,更不曾欺霸平民,所以二弟不曾留意他的情况也属正常,不过毕竟龚敬宜不比普通门户,家中独丁若真被冤入死狱,为何他没想到向渐江提刑司诉冤呢?”兰庭微微蹙着眉头。

周王显然回答不了兰庭的疑问。

“我得先见一见龚敬宜。”兰庭道:“龚敬宜既是居于临安县城,咱们仍在毫末庄也多有不便,今日还是应当向葛公拜辞了,不如咱们便‘转投’龚宅。”

“迳勿今日去见娄藏,是否也不顺利?”周王方才醒悟过来。

“的确不顺,不过这也在意料之中。”兰庭道:“咱们也确有必要在临安县多逗留一些时日。”

于是才把他今日与娄藏的谈话如实详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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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5章 入住龚宅

朝廷在江南四省试行改制,实则并不曾大刀阔斧革新税政,主要还是针对地方官衙胡乱摊派粮长的弊谬,所谓的效法祖制,实际上便是督促地方如实将粮长一职摊派确有能力承担征押赋税的富户大贾,但则朝廷虽下政令,地方官员却并不一定按照政令执行。

胡乱摊派是多年积弊,就难免会有地方官员与富户大贾沆瀣一气伪造薄产的行为,当然周王这个监察使不是不能察清,但耗时耗力在所难免,无法在短时之内达到成效,且察清积弊,会伤及一大帮官员的根本,受到的阻力可想而知。

所以纵然有御令在上,富户大贾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仍然会贿赂地方官员,官员既然牟获了这么大笔财利,也必然会想尽办法让富户大贾规避摊派,导致朝廷的政令成为空文,根本不能得到真正的推广执行。

说到底,关键之处仍在肃清官制,兰庭认为要在短时之内大见成效,不但需要地方要员的大力支持,也不能缺乏富户大贾的认同效力,这就是他今日争取娄藏的重要原因。

“但咱们也不是非娄藏不可。”周王道。

“娄藏于大贾之中,在杭州府,乃至江浙两省名望都算最高,这不仅仅因为他的资产家业,还包括了他因为仁厚的美名在百姓之中的影响力。如果咱们连他都无法说服,难道还寄望说服张况岜之流?”兰庭坚持道。

春归颔首,但她并不发表自己的见解。

经过这段时间的走访,单说费家、武家,彭氏的前夫和武家老爹便都是因为采矿发生意外,一个不幸罹难一个终生残疾,但矿主张况岜却没有给予矿工分文赔偿,压根不会搭理矿工家眷的死活,视人命如草芥,根本不能指望这样的人会舍弃利益效力新政,而娄藏俨然与张况岜不同,他更有远见,且的确心怀仁厚,他已经是最有希望也最有必要争取的富贾。

“我今日虽只是初见娄藏,交谈也不算深入,不

过在我看来,他并非为了利益得失和心存顾虑推拒,这背后或许还有更深的隐情,我们需要想办法摸清这背后的隐情,再针对实况加要说服。”兰庭道。

“所以更有必要接下龚家这桩案件了。”周王也道。

“龚家这桩案子来得太巧,相当于正当我们渴睡时,塞过来的一个枕头,背后有无阴谋还难以确断,我们不能相信龚敬宜的一面之辞树敌张、娄二姓。”

周王抬起自己的手臂,给了自己额头一记巴掌:“我竟然忘了张、娄两家是姻亲。”

“张况岜的庶女嫁给了娄藏的嫡亲侄子,不过娄藏与张况岜行事却大有不同,甚至似有争执,两家人交从并不亲密,这些是我们所掌握的表面情况。”兰庭沉吟一阵,又再摇头,似乎否定了某个计划,最终决定:“还是先等我见过龚敬宜再说吧。”

于是当日兰庭一行便正式拜别葛公,但也是次日才动身前往临安县城,如计划那般,直接就往龚敬宜住宅“投宿”,龚敬宜自然是欣喜若狂。

龚家的人口也的确凋薄,龚敬宜的父亲便是独子,龚敬宜七岁丧父,是被寡母抚养长大,娶妻纳妾,竟然多年无出,直到龚敬宜快至不惑之岁,他的妻子才生下龚望,但龚妻产子后不到一年就病逝,龚敬宜没有再续弦,甚至遣散了小妾,自己看顾着儿子长大,担保儿子不受一点苛虐。

龚望作为三代单传,必定被养得性情骄纵,不过他也是天资聪颖,能诗善赋,故而越发被龚敬宜寄予厚望,以为儿子总算能够继承高祖之志,再度考取功名。

但又没想到的是,龚望恃才放旷,鄙恶官场,不肯与禄鬼蝇鼠同流合污,只与名士清流结交,龚敬宜为此也与儿子有了嫌隙,不过大腿竟然拧不过胳膊,龚敬宜最终也约束不住儿子放任自流了。

他这时便冲兰庭叹息道:“犬子喜交游,但杭州府里所谓的名士清流,着实也不少都是浪得虚名,犬子年轻

,且放阔,交好的人当中良萎不齐,他也沾染上不少纨绔习气,张家的小子张洇渡,与犬子是自幼交好,两个人近些年来,几乎都是同出同回,犬子没有兄弟,把张洇渡视同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