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家的长孙媳 第513章

作者:刹时红瘦 标签: 长篇言情

“我已经替湛哥儿请了先生,这孩子天赋也好,又还听教上进,从商未免可惜,让他好好读书吧,日后说不定能考取功名,也不枉了,父祖的栽培。”娄藏闭上眼睛。

“是。”娄钰垂头道。

娄藏闭目一阵,似乎还要交待儿子几句话,却有一个仆从入内禀报:“赵副使请见老爷。”

“赵副使?他怎么这时候来?”娄钰显然有些惊慌。

娄藏瞥了儿子一眼:“该来的躲不过,你随我去迎迎这位……钦差吧。”

却是将手里的折扇,转身进书房交给了孙儿:“湛哥儿,这把折扇上的字是爷爷亲笔所书,今日爷爷便将这把折扇交给你收藏,你……要珍惜。”

懵懂的孩童恭恭敬敬接过折扇,他还并认不全扇子上的文字,只细声细气的读出四字来——和乐且湛。

兰庭仿佛并不意外这回娄藏是带着长子相迎,他也根本不再和娄藏应酬客套,大大方方被请了上座,开口就是一句:“今日拜访娄公,仍为前番之

事。”

“恕娄某……”

“娄公必须答应。”兰庭微笑。

“赵副使这是要强人所难?”娄藏也笑。

“娄公难道甘愿被张家罪案牵连?娄公可与张况岜为姻亲。”

娄钰听这话,便沉不住气了:“罪不及出嫁女,且不过是小人的堂弟娶了张家庶女为妻,赵副使便因此诛连娄氏满门,也怕有违朝廷律法吧?”

“我已经察实娄公之侄与张氏女本是两小无猜、情投意合,所以心中疑惑,要是真如众所周知那般,娄、张两门来往从不亲密,敢问一个是娄家子侄,一个是张家闺秀,两小无猜又从何谈起?”

娄钰目瞪口呆,还是娄藏神色不改:“原本娄某与张况岜却有些私交,一度甚至还有生意上的往来,所以娄某之侄与张家闺秀勉强也算得青梅竹马,不过后来娄某因与张况岜理念相违,又不能说服彼此,渐渐就断了交情,只是不能因为长辈的不合,便将情投意合的小儿女生生拆散,所以仍然作了亲家,倘若朝廷一定要诛连……娄某无奈,也只能说服侄儿休妻,又或者是把侄儿干脆除族。”

“那么令郎的次子呢?娄公也打算将令孙除族?”兰庭挑眉:“不对,应该说得将令孙交给锦衣卫,否则娄公难逃诛连。”

娄藏终于冷了神色。

娄钰几乎暴跳如雷:“赵副使这话何意?”

“娄公令孙名唤和湛的孩童,说是五年前乃娄大郎夫妻在宁波府所生,事实上娄公的长媳五年前并未怀胎,又怎会生子?五年之前,张况岜的二儿子张洇洋,他的妻子分娩,生下一个男婴,但不久后就夭折了……娄公,令孙是张况岜托付给你的吧,娄公应当清楚,这并不需要真凭实据,因为张况岜犯的可是谋逆大罪!娄公若然不认,试问令郎伉俪受不受得住锦衣卫的刑问?”

娄钰正要反驳,娄藏已经举起手臂阻止了他再作无谓的争执:“你媳妇把湛哥儿视如亲出,我们不能再让你媳妇受罪,且赵副使今日既然亲自来问,便是根本不想为难妇孺。”

“我相信娄公并没有参涉谋逆大罪,否则张况岜也不敢把孙儿托付给娄公,张况岜虽是罪有应得,但那孩童既然是出生不久便送离了张家,是被娄家照顾,不应被张家诛连,如果娄公答应了赵某的提议,我也可以就当这事从来没有发觉。”兰庭道。

“好,娄某答应赵副使,听凭周王殿下驱使。”

“娄公与张况岜的情谊,还真不普通。”

“况岜此人虽说有违仁德,且对权利二字过于贪图,不过他从前又的确是重情重义,娄某若无况岜关照,娄家便没有今日,可惜娄某无法劝服好友,眼看他的欲望膨胀……”娄藏长叹一声:“我的确因为理念之别,一度与况岜疏远,我并不知他盗运铁矿,但从一开始我就认定他争取官派开矿殊为不智,风险太高,争执了许多次,几乎断交。但五年前,况岜托孤,他只告诉娄某,若成,张家必然飞黄腾达,若败,则是满门遭诛!况岜跪地托孤,为的是以防万一,希望若然一败涂地,娄某还能替他保全一脉香火,娄某答应了他。”

“我今日要胁娄公,并不是为一己私利或只因权争,自然也不会逼迫娄公行有违律法之罪,只是希望娄公能为临安商贾表率,赞行善政,我虽非君子,不过言出必行,令孙从此只为娄门子弟,与张姓毫不相干。”

“娄某,也确然是将和湛当作亲骨肉,多谢赵副使成全。”

兰庭既然已经达偿所愿,便欲告辞,但娄藏却又提出疑问:“难道赵副使真是仅凭蛛丝马迹,便料到况岜曾经托孤?”

“当然不是。”兰庭也愿意坦诚相告:“我第一次接触张洇渡,张洇渡分明不疑我的身份,甚至与我相谈甚欢大有结交的想法,只是我当真登门拜访,却被张洇渡拒之门外了,那时连龚员外都不知道我的身份,张洇渡为何心生防范呢?所以我料到,娄公虽与张况岜表面上疏远,实则仍有来往,我的身份是娄公先透露给了张况岜,张况岜才提醒张洇渡提防着我。”

娄藏叹息:“赵副使当真是……料事如神。”

------------

第597章 险在眉睫

兰庭从娄家回来时,春归一场午睡刚醒,她正坐在凉亭里拿着卷书装模作样看得认真,实则是在听渠出禀报袁民安终于往渡溟沧的喜讯,这件案子于她而言也算是真真正正的结束了,她都懒得吱声儿,看上去的的确确像是看书看入了神,渠出也就无法再没话找话的纠缠了,又怀疑着春归终究还是在埋怨她这回办案不力,不敢一走了之。

也多亏瞄见赵大爷竟然在这时辰回来,渠出如释重负又顺理成章的脚底抹油开溜了。

春归也才把书放下来,听兰庭说娄藏终于答应了效力。

“没想到娄四老爷还真和张况岜是莫逆之交,我甚至都认为这回是迳勿多疑了呢,说起来也拿不出确凿的证据来,总不能真把娄家的妇人和个孩童交给锦衣卫逼供去,娄藏咬紧了牙不认帐,迳勿也拿他没奈何。”

“到底在娄藏心目中,小孙儿的安危更重要,他既答应了张况岜的托孤,就不会让那孩子受罪涉险。”

“我还有一点想不明白,张况岜既从娄藏口中听悉了咱们的身份,怎么没先知会唐李杜一声?直到殿下和迳勿杀去了临安县衙,唐李杜才知道们的身份。”

“是娄藏劝阻了张况岜,说既然咱们已经决定接手这桩命案,且已经在暗中察证,必然会盯梢,张况岜若急着和唐李杜接触岂不反而露了痕迹?那时唐李杜若真因心虚把龚望灭口,被拿个罪证确凿,这案子也就不用审了。”

“这两日那简琅昕可有异常?”春归又问。

“案子已经告破,他便辞了龚员外父子,也没再回去谭家,殿下安排的人盯着他呢,我倒是摸了摸他的底细,看上去没什么特异处,就是个屡试不第的读书人,靠着卖弄诗赋之才结交世家子弟,东家住一段儿西家蹭两日,没个专门的营生。他这回也算是给龚家出了大力,龚家又谨记殿下的提醒没有打草惊蛇,给了他厚厚一笔谢礼,他便干脆拿着这笔钱说是去别处游历了,况怕得有一段时间才能察清他究竟是哪方的人。”

“我们也在临安呆不久了吧?”

“得等到朝廷任命的县令和县丞到任才走得开,不过消息却是早一步送来了,许阁老和袁箕好一番斗法,宁国公也使了大力,人选才终于择定,不是齐王和魏国公的人。”兰庭道。

“迳勿就不去衙门盯着点?径直从娄家就这么回来了?”

“是该让殿下趁此时间熟悉熟悉地方事务,横竖而今有龚望几个在旁帮手,我也好趁机歇口气。”

话虽这样说,兰庭却也没那么多闲睱带着春归去游山玩水,一来临安城这起案件闹出如此惊人的动静,齐王和周王两方阵营之间难免一场激战,纵然兰庭没有想法趁胜追击,接下来的策略就需要制定得更加详实了,又兼他们这回在临安城告破重大案件,跟着若还想私巡暗访,就必须想办法掩人耳目,总之都是废脑废心的事儿。

而临安城的这桩大案果然震惊了朝堂。

魏国公这日收到来自江南的密报,看完后就手焚毁,然后才冲儿子招了招手,父子二人装作是在凉亭里手谈。

“儿有些糊涂,父亲为何舍了尤典教这颗棋。”郑世子低声问道,手下却不留情,黑子落下,冲他的父亲布了个不甚显眼的陷井。

“逼于无奈,只好围魏救赵。”魏国公似乎没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