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家的长孙媳 第667章

作者:刹时红瘦 标签: 长篇言情

“赵兰庭你简直就是颠倒是非,诬陷本王也就罢了,你竟然连镇守福建之将领也不放过,你还敢说你没有里通蛮夷?”临淄王早已从地上站了起来,用玉圭指着兰庭便是破口大骂。

“那么临淄王是承认了江宽及申、徐、桑三族有罪?”兰庭给了临淄王一个正眼。

“你,你这是狡辩!”

“臣并不

赞成江宽为主谋,质疑乃是薛化罪供,总不能连薛化都是臣笼络买通吧?临淄王早前在薛化指控申尚书及江统领时不置一词,而今却忽然质疑臣狡辩,恕臣不明,临淄王究竟认为薛化是为谁指使?”

临淄王哑口无言。

而当这时,郑秀终于出声了。

“皇上,臣恳请表建。”

弘复帝此时的心情越发复杂了。

今日是太子一再建议,他才召令郑秀、秦王到场,但他根本不认为连郑秀也与这件案子相干,但深思熟虑后还是答应了太子的提谏,毕竟,这个国家将来是要交给太子的,如果太子对郑秀不能打消疑虑,他现在能保郑秀一时,日后呢?弘复帝比谁都清楚,他的身体已经有如即将耗尽的蜡烛,留给他的,也无非只有那短短一截的光阴。

撒手人寰后,他又能护得了谁?

“林英,你讲。”弘复帝到底还是允谏。

“臣以为,无论是人犯薛化还是人证顾举人之说皆不存谎诈,不过是所处境遇有所区别而已,薛化乃申尚书门生,在福州申门中寄居已久,可谓衣食住行全靠申尚书给予,故而申尚书对薛化的信任是理所当然,然而顾举人却大不一样了。”郑秀看向顾济沧,似乎漫不经心一笑:“我若没记错,顾举人起初似乎还特意阐明了自己也拿不准回国时究竟被谁逮拿吧?”

“确然如是。”

“那郑某再问顾举人,你在东瀛时打听的诸多内情,是否皆为倭人之说呢?”

“这也确然。”

郑秀颔首,转身面对兰庭:“所以赵都御,我以为这是东条大名的诡计。有意让顾举人察知所谓的隐情,当然,是真假掺半,否则也难以让人信以为真,紧跟着又故意纵容顾举人从东瀛逃脱回国,同时又再将顾举人已经回国之事告之江宽,以便江宽及时将顾举人逮获,这样一来,临淄王若胜,对于东条大名而言当然有益,万一临淄王事败,温骁亦能被当作临淄王党一并铲除,福建若无靖海侯镇守,倭寇岂不更加放心胆大劫掠东南沿海?所以臣的看法是,顾举人虽然不曾伪供,不过却被

东条大名所利用。”

顾济沧蹙着眉,他当然并不认同郑秀的看法,可一时之间也难以作出有力的反驳。

兰庭当然是不愿岳丈大人孤军作战的,立即便道:“这么说来,据魏国公所见,这起事件竟然完全是东瀛大名势力的阴谋?”

“正是如此,毕竟我国越是动/乱,于那些倭寇而言便越是有益,这些年来温侯镇守福建,虽然没有彻底荡灭倭寇,但的确击溃过数十回倭寇袭击,保得沿海居民免受更多劫难,温侯若被治罪……臣只恐福建会民心离乱,岂不给予倭寇更多可乘之机?”

郑秀的确对弘复帝知之甚深。

他明白弘复帝最关注的事,还确然是社稷民生,对于倭寇这么一个时时侵扰君国,又偏偏不能根除的毒瘤着实伤透了脑筋,多亏得靖海侯镇守海防,才使烧杀劫掠之事有所缓解,一方安定是最重要的事,尤其是镇守边防的武将,可不是能够说换就换的。

只要提出一种合理性,弘复帝必然便会偏向更安全的权衡,因为倘若贸然将温骁处罪,万一造成东南沿海失控,这必然成为弘复帝执政期间最大的败笔,君王,有几个能不重视丹书史册上怎么定论他的功过,甚至越是如弘复帝一样以仁德自律的人,就越是重视后人对他的评价。

只可惜,今日郑秀的对手是兰庭。

“魏国公是笃定,不管靖海侯有罪无罪,临淄郡王、成国公及申尚书等等,都必然有罪了?”

郑秀眸子里,笑意早就敛褪了,他就这么看着兰庭,眨眼之间便有回应。

“是。所以临淄王欲行伏杀之前,才会有倭寇故意泄露顾举人身在何处,因为在东条大名看来,非我族内其心必诛,临淄王即便有一日克承大统,不再需要他的援助便很有可能断绝交往,甚至反目为仇。所以不如借机铲除靖海侯,这才是对倭寇更大的实惠。但不管什么样的情况,临淄王及其众多党徒都必定是罪责难逃。”

郑秀话音刚落,兰庭便目睹临淄王像是被金砖地面硌了脚般,几乎没有原地蹿起半尺,所有的怒火都转移到了魏国公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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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6章 党营分明

“郑秀,别以为谁不知道你一早就和太子暗中勾结了,梁师砦刚把顾济沧从怀柔带走,次日大清早便去了你魏国公府拜访,还有赵兰庭刚才讲逮获那倭寇的人是董贯检,董贯检是谁的人?桩桩件件都和梁师砦脱不开干系,你敢说梁师砦的女婿申长英不是一早和你狼狈为奸?!”

临淄王是因成为众矢之的才这般气急败坏,但他刚喊出这一番话又立即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正殿里一时间鸦雀无声,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青筋暴涨又追悔莫及的临淄王,以及惨无人色的成国公、申适三人身上。

兰庭却意识到了一件事。

哪怕温骁一直和桑、徐、申三门狼狈为奸,但应当仅只有温骁才是真正听令于郑秀,如申适等人的确是事临淄王为主,而且他们根本就不知温骁另怀企图,所以郑秀才不怕当众将申适置于死地。

然而今日的殿议如果就仅这样的结果,当然不算太子一方大获全胜。

他再次双手持笏,恭身前推:“皇上,临淄王对魏国公有一句质疑,臣以为倒并非血口喷人,那名为董千户逮获的倭寇并非是真听从于东条大名的差遣送信给家岳丈,因为家岳丈刚一回国即被控制自由,俨然是因乔装逃离东瀛的事体已然暴露,家岳丈已然自证清白表明并非东条大名派遣的细作,东条大名又怎会再尝试让家臣联络家岳丈呢?而此倭寇目的,便是为了暴露家岳丈是被临淄王关禁于怀柔红螺湖庄园,所以这倭寇不应为临淄王一方安排。

庭之见解,倭寇确为魏国公派遣,因为成国公府的僚客黄荃迎实受魏国公指使!事先,家岳丈在水野家臣帮助下,乔装混入东条大名派遣至福州接收战备的船支,当东条大名发觉家岳丈逃脱时,船已起航入海无法追回,可惜的是家岳丈在登陆之后设法脱身时,使倭寇发觉,不过倭寇在福州若行追杀家岳丈难免会暴露身份,不利于接收战备的计划,的以倭寇只能知会温骁,让温骁出手追擒。

温骁明面上是辅佐临淄王,实则却是听令于魏国公,温骁明知魏国公正在等待时机将太子殿下及临淄王一网打尽,意识到家岳丈说不定会有作用,所以将家岳丈送往京城的同时,又火速送信魏国公告之此事,魏国公又果然心生毒计,策划了利用临淄王伏杀太子殿下,而后又再让临淄王独担谋弑储君的一石二鸟之计。”

兰庭这一番话,除了太子、郑秀之外,着实是让今日齐集正殿上的其余人俱是大惊,连四位阁臣都在面面相觑,一时难以判断兰庭这番指控是否确凿,而洛崆才刚因为临淄王“认罪”长舒一口气以为有惊无险的心情,再次因为这番与事实毫无出入的指控掀起了惊涛骸浪,他也举着笏板遥遥指向兰庭:“我看是赵兰庭你想借这机会利用临淄王陷害魏国公吧?你明明是将八皇子殿下也看作为太子的威胁,才想趁此时机扫除朝野一切为你忌惮的势力,赵兰庭,你这可是挑生皇族手足闔墙,将太子置于不仁不义之地的重罪!”

“家岳丈究竟是谁交给临淄王,是温骁还是江宽,相信临淄王自己一清二楚,郡王殿下也细想想,为何魏国公意图将温骁摘清?”兰庭懒得和洛崆理论,只问临淄王。

临淄王自从说了漏嘴,亲口承认他早知梁师砦夜袭红螺庄园带走顾济沧,第二日大早上又亲自往魏国公府拜访的事,也明白自己便是浑身是嘴也不能狡辩脱罪了,心灰意冷之余自然也极其怨恨他竟然是被郑秀玩弄于股掌之间,一步步踏入这一死局,他当然不甘任由陷害他的人全身而退毫发无伤。

再有一点,江宽身后还牵系着他的妻族建宁桑氏,如果所有罪责都被江宽承担,那么建宁桑必然也会被当作主谋惩以重刑,而要是温骁被证实为主谋,说不定建宁桑还能赢获宽敕,不至于族诛门灭。

“没错,的确是温骁遣人押送顾济沧入京,那三百死士,亦为温骁利用职务之便暗蓄于福建,为了配合这回伏杀计划才分批派遣入京。”

临淄王这一开口,申适便知大势已去了。

此时若不争取宽敕更待何时?

也连忙跪地招供:“皇上,臣罪涉向倭国私贩战备乃罪大恶极,不敢再狡辩,只罪臣之所以会生这私欲,全是因为听信了靖海侯温骁的蛊惑啊,当年温骁游说罪臣,称东条大名图谋的是吞并幕府,一统东瀛诸岛,届时必将与我国修复外交,从此再也不会组派私兵扰我沿海百姓安宁,罪臣一时糊途,心想这或许更有利于彻底平息倭乱……那薛化,虽乃罪臣门客,不过各项机密之事,罪臣从未向薛化透露,他必然是听从魏国公之令,为助温骁脱罪,指证罪臣。”

临淄王党将矛头齐齐对准了郑秀,这人却仍是一副气定神闲光明磊落的模样。

“魏国公可有话说?”兰庭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