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家的长孙媳 第671章

作者:刹时红瘦 标签: 长篇言情

兰庭完全不给鲍文翰狡辩的机会,从怀中取出一张书帖:“此乃顾夫人当日送给内子的邀帖,出自顾夫人亲笔手书,而当年燕王府获抄,废燕尚且存留不少婉娩士不少亲笔写下的诗文,皇上大可调阅旧档取证,与顾夫人笔迹比对!”

书帖立即被太子殿下亲自呈予弘复帝。

废燕因为谋逆事败,早已身死命消,这起旧案也已然尘封,但抄得的各种书证仍然不曾销毁,作为修撰国史的凭证,要论来婉娩士的笔书其实与案情本身无关,没有封存的必要,只不过圣德太后却自来喜好诗文,当年也是看见婉娩士的文才甚至书法的确不俗,竟也叹惜这么一个才女偏偏命运多舛,红颜薄命。

弘复帝是孝子,干脆便将婉娩士的诗作存挡于内廷,比对自然不难。

“鲍文翰,你可需要朕传召你那内眷,与刘氏当场对质,可需要朕令调存档,再作笔迹勘对?”弘复帝重重将手里的书帖拍在御案上。

“臣,并不知内子出身……”

“你这意思是废燕当年有意嫁害于你,处心积虑将自己的宠姬相赠?”弘复帝勃然大怒:“那你又该如何解释废燕临死之前都未曾指控你,废燕这么多党徒也无一指控你鲍文翰是他们同谋!”

鲍文翰神色已然灰败,垂着头一声也不敢吭。

“迳勿,你继续说!”弘复帝扶着额头,疲惫挫败之情大显。

兰庭虽然体谅弘复帝再受背叛和打击的心情,但他当然要乘胜追击:“鲍公当年如

此受废燕看重,必然是为废燕谋逆的骨干成员,且我之所以怀疑鲍公,论起因当为在下岳外祖及舅岳遇害一案!据我推测,当年鲍公向废燕献计,当为利用矿务监管的漏洞暗中截留铁矿,蓄兵造器谋逆!鲍公当年趁职务之便,原本可让这一阴谋瞒天过海,怎知在下岳外祖当年却忽然提议改进矿务监察,此议若得推行不但会挫败废燕阴谋,甚至可能察明废燕罪证!故而鲍公串通党徒,反对改革矿监,凑巧晋、朔等地发生地动天灾,故而鲍公干脆谏请先帝让提议改制的忠臣顶罪,以安民心。

不过鲍公当年,在地动发生之前,见在下岳外祖不肯退让,想必也十分焦灼不安,于是辗转相托旧时亲好之族的子弟,也即潘存古劝言岳外祖妥协,潘存古虽然答应了鲍公,却无能劝服同窗好友,又因感念鲍公提携之恩,不曾吐露是受鲍公之托。”

“潘存古是什么人?”弘复帝追问。

许晋连忙起身补充:“先帝时,正是因为鲍文翰举荐,潘存古曾经从广信同知一职直接升任户部侍郎,不过臣记得,当李明宇获罪贬流铁岭卫后不久,潘存古亦上请致仕。”

“鲍公行事谨慎,当年势必提醒废燕不能暴露他已然投诚,而废燕罪行败露,先帝并未彻察便下令处死废燕,而当年主审废燕者,乃前东厂总督金亨达,金亨达的侄女金氏,不正是魏国公良妾之一。”兰庭踱步至郑秀面前:“当年废燕未必没有招供鲍文翰此一党徒,不过金亨达却没有将鲍文翰列为余孽上报先帝,应当是魏国公授意吧,认为鲍文翰还有利用之处,魏国公在那时,确然就已经野心勃勃。”

郑秀这回并没有回应。

兰庭继续道:“鲍文翰既然不曾暴露,他之一众党徒纷纷未被牵连,魏国公既然能要胁利诱鲍文翰投诚,轻而易举就获得了一条私吞铁矿造器的链条,不过魏国公老谋深算,为了规避风险,方才将这条利益链与临淄王党共享,思虑的是万一暴露,便即有临淄王党替作为挡盾。但和人分享此一链条,务必便将拓宽,否则对魏国公何谈利益?

我在汾阳时,经察王家一桩命案,案情看似商贾门户的妻妾嫡庶之争,可凶犯却为训练有素的死士,我察觉这件看似普通的命案之后隐藏着更大的阴谋,且十之八九与矿务相干,从那时起,我就没有放弃暗察,这当然也会触动魏国公的警觉。

所以当我相随太子殿下往江南监政时,张况岜才会忽然暴露,但线索指向却是临淄王,这是魏国公意图引开我的注意,不再追察,以至怀疑到鲍文翰身上,但魏国公紧跟着又发觉作用不大,因为我已经允同外祖几位亲长往汾阳,力求让潘存古实话实说,这样一来鲍文翰的罪行便极大可能暴露。

三位亲长并未至汾阳,便遇劫杀,这当然是出自魏国公的授意!”

兰庭没有再多废唇舌了。

他眼角余光,发觉弘复帝的气色已经飞速变为灰败,力有不逮得一目了然。

弘复帝已然相信了他的种种说法,那么这个时候,着实不宜逼迫太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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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1章 尽数入狱

这一日对于春归而言相当的漫长。

就连寻常害羞得听一听汤回的名儿都会原地变个红脸关公的梅妒,今日都自告奋勇去了前院守着,为的就是督促汤回不断外出打探消息,好及时报知大奶奶耳闻,倒是菊羞还有闲心说打趣的话,和春归吃午饭时一直拿她的亲姐姐嚼牙,梅妒就成了个活生生恨嫁的女子形象。

又还有尹晓低来添乱,说什么这时候就该出现个觑觎梅妒姿色的霸王,强取豪夺的人物,但汤回仍然对梅妒矢志不渝,跪求主人赵都御出手相助,奈何赵都御竟然也不愿为了奴婢得罪权贵,走投无路之际,多亏得足智多谋的大奶奶巧施连环节,不仅让汤回、梅妒有情人终成眷属,而且还狠狠惩治了那无法无天的权勋豪贵!

春归:……

连菊羞都说:“尹姑娘是否对大爷心存误解啊,大爷哪里至于见死不救,再说这满京城的权勋豪贵,还有连大爷都不敢开罪的人?”

尹晓低笑嘻嘻的胳膊一伸勾住菊羞的脖子:“我这是杜撰话本子呢,冷脸都御啥好写的,当然是要突出大奶奶这么个活色生香的美人儿才有看头,骗得那些风流才子们掏腰包追捧我编的故事。”

“我看你是皮痒了吧,尹兄把你惯得也真够无法无天了,成天里光寻思着来我家里骗酒喝还不够,又琢磨着把大奶奶编进话本子里牟利生财。”兰庭一脚踏进自家园子,没想就听见尹晓低一番“高论”,没忍住火,直接进行人身威胁。

吓得尹晓低拔脚飞奔夺路而逃,连挑中的两壶酒都落下了忘记拿走。

春归才让菊羞跑一趟腿,给尹小妹把酒捎去,她自己听兰庭细细说起今日乾清宫上一场鏖战,到弘复帝已然完全相信鲍文翰确然便是废燕余孽时,春归长舒了口气,她知道战局进行至此,自己一方可谓是大获全胜了。

“郑秀当然不会当场认罪,不过鲍文翰已经自

知罪责难逃了,到此地步,他们夫妇二人固然不能免死,不过为了给子孙争取一条生路,也只好坦白罪行,以望能赢获太子殿下替他求情,谏言皇上能赦免他的子孙不死。鲍文翰乃废燕余孽一事,确然因先帝时期的东厂太监审问废燕掌握,告之郑秀,郑秀认为鲍文翰一党可以利用来私吞铁矿,暗造兵器以备情势紧迫时兴兵谋反,故而隐瞒不曾上报,并以此为把柄要胁鲍文翰向他投诚,且一直利用鲍文翰党徒,趁职务之便进行等等逆计。

如张况岜等矿主,实则并不知事关鲍文翰及郑秀,他直接听令于工部侍郎尤典教,也知道铁矿最终是送至福建,福建四大家族,除陈氏之外另三家都是协佐于临淄王,所以张况岜以为临淄王便是尤典教身后的谋主,郑秀确然是因察觉到我已经留意上矿务这条关脉,所以舍出尤典教及张况岜,企图让我认定这条线索指向的是临淄王党,转移注意力,放弃继续追察下去,以为这样一来,鲍文翰就能继续隐藏下去。”

春归还记得尤典教是“畏罪自尽”,根本不可能供出鲍文翰来,不由道:“迳勿没这么容易中计,但不得不说郑秀对皇上的心思揣测得格外准确,皇上当时便意识到此事必然与某位皇子相关,所以不欲深究,故而才把尤典教灭口,横竖都不至于让鲍文翰受到牵连。”

要不是她的外祖父后来想起了潘存古当年的提醒,赶回汾阳再探究竟,而这消息又因华霄霁而走漏……郑秀便不会将外祖父和两位舅舅灭口,又若非她有娇杏可以轻易潜入潘家窥闻秘辛,哪里这么容易便能锁定鲍文翰,即便可用程敏的证辞指控郑秀,弘复帝相不相信尚且两说,便是郑秀获罪,说不定也不会将鲍文翰供出,那么这位害死外祖父等亲长的元凶之一,就会逍遥法外。

“利用福建三姓向东瀛东条大名走私铁矿,同样是鲍文翰的建议,因为他那时已然知道郑秀暗中说服了温骁投诚,之所以利用福建三族,一来是为了让计划更加周密,万一暴露

,福建三族和临淄王便能顶罪,临淄王图的是财利,因为谋储蓄养人手花耗甚大,仅有成国公府的支持远远不足,但郑秀极其善于经营,魏国公府完全有能力支持谋储的各项需用。

但造器是为情势紧急时起兵谋逆,仅有武器并不足够,更重要的兵源,温骁虽掌兵权,但远在福建,一但调兵逼向京城,并不能够长驱直入,有足够的时间让京营准备,与叛军对抗,利用温骁起兵成功机率极低,所以只有偷袭才有几分胜算,郑秀与东条大名勾结,图的就是兵源,东条大名这些年大肆俘掠沿海青壮,却将这些人交给郑秀的党徒暗暗训化,一旦需要起兵,可分拨用假身份潜入京城。”兰庭继续道。

“那么这批兵源呢?”春归忙问。

兰庭却摇了摇头:“献计的是鲍文翰,组织执行的却是郑秀,郑秀行事谨慎,当然不曾向鲍文翰透露私兵养于何处,且鲍文翰虽然认罪招供,郑秀却仍然顽抗,今日在乾清宫正殿之上难以逼得郑秀招供,所以皇上最终下令将涉案一应人员如成国公、承恩侯等等收监入狱,令锦衣卫负责鞠问三法司负责督审,临淄王软禁于王府,各府也一并封禁,诸涉案人员子侄、家眷乃至仆从,由东厂负责鞠问。”

也就是说这回案件,不仅厂卫其动,连刑部、大理寺及都察院三法司也共同参审,足见弘复帝下定了彻察的决心。

“秦王呢?迳勿没有指控秦王?”春归意识到这场鏊战还有一条漏网之鱼。

“临淄王入罪已成必然,这个时候指控秦王,恐怕会让皇上心生抵触,当然最关键的是郑秀并未开口,程敏及鲍文翰的口供皆针对于承恩伯府及八皇子,我估计他们无一知道郑秀辅佐之人其实是秦王,没有证据,难以将秦王一网打尽。”

“郑贵妃呢?贵妃怀有身孕,当时贵妃身于内廷所能见到的外男只有秦王!”春归道。

但话刚出口她就意识到自己太急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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