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家的长孙媳 第674章

作者:刹时红瘦 标签: 长篇言情

他以为魏国公纵管看穿了永嘉的

情意,但又绝对不会预见是他替永嘉出谋划策,虽然这一把柄对魏国公的要胁不大,但至少再一次证实了自己的本事和手段。

从那时起魏国公果然就接受了秦谙为主公。

也是从那时起,秦谙便没有隐瞒自己的恶癖,他嗜血且以虐杀为乐,魏国公给他提供了施虐的人选,后来听说程玞竟然与他症状相同,秦谙觉得自己总算找到了“知音”——没有同类到底是孤寂的,仿佛真显得病态,但只要有一个同类,秦谙便觉得自己并非特殊,无非和绝大多数人不一样而已,这样的心理安慰让他忍不住与程玞八拜之交,还是魏国公提醒他,为防万一,勿以真面目示人。

他引导程玞如何“正确”的发泄心中悲愤,赢得个身心舒畅,虐杀着实是一件酣快淋漓的事,不过多数人受礼法拘限而永远不能迈出这一步,郑氏为何只能依靠乌香?还不是因为她不能再虐折自己,心里永远残缺永远愤怒,但乌香只能起到麻痹的作用,怎能比虐杀更加痛快?

鲜血只有奔涌出体肤才是最艳丽的色泽,人嗓只有当发出哀嚎时才是最动听的声音,当人产生惧怕之情,才是最柔弱的时刻,才会真正满足他的征服欲,不过后来秦谙渐渐发现,折磨一声不吭的死士原来更加有趣。

是的郭得力。

他并没有惧怕并没有哀嚎,甚至刚烈的咬断了他自己的舌头,他只有痛恨只有不甘,秦谙发现原来虐折一个强者比虐折一个懦夫更加有趣。多像他啊,郭得力多像当年的秦谙,因为苦痛而滋生仇恨,但区别是郭得力永远没有还手之力。

这就是我们的不同,所以我才能成为刀俎而你注定只为鱼肉,我是强者中的强者,你却只能受我虐折,这才是尊卑有别,这才是贵贱有序,我是主宰者让你生则生让你死则死,你即便多么强悍,但连匍匐求饶的资格都没有。

秦谙甚至有那么长的时间,不舍得让郭得力死,当把郭得力“出借”给程玞时,还不忘让郑秀叮嘱程敏提醒程玞,虐则虐,先不杀。

无奈的是郑氏永宁宫里那婢女,居然敢犯禁窥望,好在被他及时发现杀人灭口,郑秀为了转移赵兰庭注意,提议用郭得力“调虎离山”,疑点指向他,越能证明是有人用连环计意图将他置于死地,毕竟大局为重,秦谙也只能同意把郭得力处死。

也称不上可惜吧,如果他能登极九五,那么还怕找不到另一个郭得力?

但现在的局势,转眼就糟糕透顶了,好在是郭得力死得其所,到底先让赵兰庭打消了针对他的疑虑,更好在是郑氏忽然有了身孕,想必郑秀为了保郑氏及其腹中胎儿,也不会招供。

可诏狱是什么地方,秦谙相当了解,他也担忧郑秀受不住锦衣卫的严刑逼供招供实情,那么他断无生机。

他不怕死,怕的是不曾真正酣快淋漓,死在离成功一步之遥的地方。

夜色昏暗中,秦王眸心的暴戾忽然疾涨。

他却突然听见身后女子细软的声音。

殿下。

------------

第765章 姜氏献策

姜晚溪站在月色底上,一身的素衣,黑发玉颜。

秦谙的眉头蹙了又松:“你怎么来了?”

“是王妃让妾身来花园,安慰安慰殿下。”姜晚溪微微一笑,她并不惧怕秦谙,理所当然般上前来拉了秦谙的手:“今日这月色,着实无甚可赏,殿下不如早些安置?”

“怎么就无甚可赏了?难道圆月才有可赏之处,残月便一无是处?”

“太凄孤,殿下却并不喜凄孤。”姜晚溪竟当真拉动了秦谙随她缓缓往寝居去:“妾身知道殿下在担心什么,但殿下也应明白,无论到何地步,殿下身边还有王妃和妾身相伴,并不是孑然孤独。”

“你还真会说话啊。”秦谙微微一笑,他的朱砂痣生于鼻梁骨,尤其显眼,但此时月色昏昧,使得那红痣好如将凝未凝的血滴,是黯淡的色泽。

“魏国公这回确然是在劫难逃,然贵妃仍在,贵妃便即是为了腹中胎儿也不敢背叛殿下不是?为了贵妃,魏国公在诏狱也势必不肯开口的,太子和赵都御也根本不知魏国公实则是相佐殿下,殿下而今仍然安全,又何必过于忧愁?”姜晚溪笑道,眉眼温柔。

秦谙看了她一眼:“你继续说。”

“妾身愚笨,自己琢磨出来的想法也不知是否合适,妾身以为殿下而今虽然不用过于担忧,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比如魏国公府将有大难临头,贵妃那处殿下理当去安抚宽慰,固然贵妃势必会迁怒殿下,然贵妃在宫外的各项所需殿下可不能断绝,也应当提醒贵妃,而今这样的情势,论是贵妃如何激愤,可千万不能回宫,甚至先做出与皇室绝裂的姿态,因为皇上倘若逼令贵妃回宫,贵妃有孕在身的事可无论如何都不能保密了,到时便是大罗神仙,况怕也无能将贵妃救出生天。”

秦谙听出了这一计策的核心关键,如今他越是不顾被魏国公府牵连,往贵妃处嘘寒问暖,就越显得清白无辜,根本不知魏国公犯下的种种罪恶,更甚至他因此遭受贵妃的打骂,在皇上看来他就越是没有嫌疑。

“殿下还应当

争取皇上的怜爱,施以庇护,所以殿下倘若因为又惊又急重病不起,皇上势必也会宽慰殿下,也是给太子提个警,临淄王已然是罪责难逃了,八皇子眼看也会被此事件波及,殿下若再有个好歹,太子是想将所有手足兄弟都斩尽杀绝吗?皇上为了庇护殿下,必定会允殿下时时入乾清宫伴驾,以示慈父之情,告诫文武百官殿下是殿下,魏国公是魏国公,谁也不能利用魏国公的罪行诛连殿下,殿下有了伴圣的机会,日后行事不也方便许多,才有更好的时机力挽狂澜反败为胜。”

秦谙的眼睛彻底一亮。

于是次日他便果然去了郑贵妃的居处,他几乎都不用刻意激怒,一出现便惹郑贵妃大动肝火,顺手抄起茶壶就往秦谙身上砸,秦谙根本便不躲闪,额头上挨了一砸,划破一条血口,必然也是会肿胀的。

即便是这样贵妃仍不消火,冲上去扇秦谙的巴掌,边扇边是怒骂:“你还有脸来这里,孽障你还有脸来这里!要不是为了你这贱种孽障,兄长他何至于惹火烧身,杀千刀的祸胎,你给我滚,你给我滚!”

秦谙忍着心里怨毒,冷冷看着状如疯癫的郑贵妃,以及同样对他怒目而视的宫人吴氏,照旧把姜晚溪的那番建议说了出来,他知道纵便是郑氏听不进耳里去,吴氏也知道而今的情势到底有多么危急,有的劝言,从吴氏口里说出来才管作用。

弘复帝其实压根就没想起郑贵妃来。

临淄王已然定罪,接下来他要考虑的事是如何处刑,弘复帝当然不愿亲口下令处死亲骨肉,但不少言官给给奏谏若不处死临淄王不能震慑居心不轨之徒,大不利于社稷安定江山泰平,弘复帝俨然再度陷入了苦恼,这个时候却听说郑贵妃遣人送来笔书,当然是为郑秀鸣不平,通篇都是胡搅蛮缠之辞,指责他忘恩负义以怨报德,逼迫他释放郑秀不说还必须将陷害郑秀的太子及赵兰庭处死,否则她将和他恩断义绝,余生再也不入秦氏宫门。

弘复帝脾气再是如何温和,这下子也被气得火冒三丈。

“贵妃是真疯魔了!国政朝堂大事岂容她一面之辞颠倒

黑白?!这天底下没人比我更加希望郑秀是被冤枉!可随着厂卫及三法司彻察,真相已经水落石出,郑秀的种种恶行昭然天下,是,我承认当年他郑氏一门有从龙之功,可这不能成为他叛国谋逆的挡盾!我留他一门未够十五的子侄性命,没有诛连他的三族已经念在他的确从龙有功了,还要我如何,还要我如何知恩图报!”

这个时候也只有高得宜在弘复帝身边安抚龙颜大怒:“贵妃正是因神智不清,皇上才允可郑秀的谏请让贵妃去宫外调养,郑氏一门转眼又获重罪,贵妃又哪里会论黑白对错呢?且奴婢还听说,甚至连秦王殿下都被贵妃迁怒,从别苑出来时……一看就挨了贵妃的掌掴和责打,殿下回到秦王府后,就病倒了,高热难消……”

“还不速速令太医去给老三看诊!”弘复帝一听果然着急,闭目长叹一声:“太子往上,现在便只有老三、老四、老五几个兄长,老四是个唯唯喏喏的性情,着实太过平庸无为,老五才华虽好,却从来不过问朝堂政事,志向完全是在林泉之间,老七体弱,朕甚至担心他为否早折,老八为承恩伯府牵连,太子日后必然是会一直提防打压他了,老九但望日后能为太子帮手吧,可而今也看不出才品如何,老十就更不提了,而今就只有老三能为太子臂助,朕着实是希望他们能够手足同心。”

这恐怕有些艰难了,毕竟,郑秀曾经辅佐过秦王竞储,先不论是否郑秀的障眼法,但太子对秦王哪能没有猜忌?且秦王自己不是也因焦虑病倒了么?手足已经离心,这嫌隙可怕是难以修复了。

但这话高得宜自然不敢说出来给皇帝添堵,只道:“奴婢听闻消息,已经立时交待太医去秦王府了,殿下不过是因为受了贵妃一场气辱,再兼心中忧惧,才有了这么一场急病,但殿下年轻,底子好,不至于有什么闪失。”

“让老三好好养病,贵妃跟前不用他去侍奉,又不是没有永宁宫的宫人在贵妃左右!她既不愿回宫,朕也就不强迫她了,也算最后全了和郑秀曾经的知交之谊吧。”

弘复帝揉着眉头,盛怒之后又再被无奈的情绪笼罩。

------------

第766章 最后一面

当今冬第一场雪纷纷扬扬落下的时候,沽水谋逆系列案件几乎已然定论,连温骁都被押卦入京,福建都司的局势因为有晋国公亲自镇慑也并没有出现大的波动,温骁本与郑秀是利益党盟,他可不似窦章这类甘为抱负和志向将自己献祭的儒士,在看清形势认定已经罪责难逃后,温骁也立时指控郑秀才为主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