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帝姬 第153章

作者:希行 标签: 长篇言情

  青霞先生道:“她不是号称读书考状元吗?想来也是对自己有信心才口出狂言的,有什么好疑惑的...你让她过了挂个末等行,又不是让她案首。”

  这话似是带着赌气,李光远心道,那丫头号称读书考状元,哪里是对自己有信心,分明是笃定自己不考才口出狂言的....道:“此事非同小可,也极其容易出问题,待我仔细斟酌,再谈吧。”

  青霞先生也没有要他立刻答应,此事干系重大他也知道,当下便裹斗篷告辞了,李光远在门前送走了青霞先生,忽觉得脸些许湿意,当然不可能他与青霞先生谈的兴浓流泪,李光远伸手探了探夜空,风夹杂着雪丝......又要下雪了。

  李光远眉眼展开笑意:“今年的雪往年都多...”说罢裹紧了衣衫款步回转,想着炉子的好酒,案头的好书,温暖的室内,灯下雪花,这才是人间极乐....李光远迈进室内,一面解下斗篷,走向炉火拿起酒壶....咿,触手似乎...李光远不由将酒壶晃了晃,并无半点声音,其内已经空空。

  难道方才喝完了?这酒是他特意让人从京城捎来的,或许以为浅尝辄止,其实难自禁不知不觉喝完了...李光远扭头看外边喊了声来人:“把眉寿再拿些来。”

  外边伺候的小厮很快进来了,手里拎着一个酒坛,神情迷惑,道:“老爷,这酒坛的酒已经没了啊。”

  没了?李光远大惊伸手接过晃了晃,果然空荡荡,道:“这怎么可能?”

  小厮想到青霞先生到访,提醒道:“或许老爷与青霞先生多喝了几杯。”

  李光远道:“我怎么舍得给他喝。”

  小厮汗颜。

  李光远左手拎着酒壶,右手拎着酒坛,再三确认自己绝没有多喝...这么好的酒他怎么舍得喝多,那岂不是牛嚼牡丹,于是大怒:“谁人偷我的酒?”

  小厮心想谁敢来知府衙门偷东西,偷的还是酒,大人您的确是喝多了。

  .......

  雪丝渐渐变成了雪粒子,随风打在窗户沙沙响,六道泉山下的一点灯火的草堂越发显得简陋渺小,内里有瘦小的学子冬夜苦读,衣衫单薄,不时的搓手跺脚取暖,这足以演绎出一个能流传千古的故事,如凿壁借光,悬梁刺股之类,但事实....

  草堂虽然简陋,但足足摆了四个炭盆,地铺着浓密的毡垫,以至于窗户不得不开半扇免得太闷热,角落几案还摆着一盆水仙花,夜色明亮的灯下正怒放,室内香气袭人...除了花香还有菜香酒香。

  一张宽大的几案,一边摆着笔墨纸砚,一边则摆着茶酒两碟冷盘小菜以及一大盘子薄皮鲜牛肉,旁边则是一方小火锅咕嘟咕嘟沸腾着...

  少年虽然穿的普通的长袍,但也可见棉絮填足,根本不会破衣寒衫过冬,相反额头还有细汗....薛青放下手里的书卷,皱眉抱怨道:“能不能不要摆这么多炭盆,热死人了。”

  几案另一边歪躺着四褐先生,先伸手从桌子的冷碟里摸到一颗豆子,然后人才坐起来将豆子放进嘴里嚼着,道:“学生,你知不知你这话说得多少人听到了想打你。”

  薛青道:“因为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吗?因为我吃穿不愁衣食无忧不能抱怨吗?先生,这是不对的,如果我现在过的很凄苦,我不会抱怨,我现在过的好,抱怨也是没有错,因为这都是事实,说出...”

  四褐先生举手道:“学生,先生我错了...”将面前的酒壶推向薛青,“请你喝酒。”

  薛青看了眼,嗅了嗅,道:“你从哪里偷来的酒?”

  四褐先生哼了声,道:“什么叫偷...我捡来的。”

  小小的酒盅里倒了浅浅一杯。

  四褐先生将酒壶收起,大方的摆手:“分你尝尝,不用客气。”

  薛青端起小酒杯一饮而尽,略回味一刻,点头道:“还可以,你以前捡的强。”在捡字加重语气。

  四褐先生道:“凑合吧。”自己干脆对着酒壶喝了起来,间或从小火锅里涮一块肉吃的有滋有味。

  薛青继续专注的低头看书默读,忽的听四褐先生嘿嘿笑起来,凑过来道:“明年二月要县试了,你准备怎么样?”

  这一个准备怎么样对于薛青来说可以两种理解,为考试准备的怎么样,或者你身为一个女子要准备怎么样。

  薛青放下书卷,移过来也夹了块肉吃了,道:“先生你放心,我已经想好了,虽然我不能参加考试,但我会按照考试的题目写出章,然后让考官评判,如果他说我能过,那么这也算是你教好了...你没有失败,不用还我的束脩。”

  四褐先生看着她道:“我谢谢你啊。”

  薛青又捡起一块肉放进锅里涮了涮,道:“先生,你要学我说话也没问题,但我告诉过你,在我的家乡,我谢谢你啊连起来说并不太礼貌哦。”

  四褐先生一拍桌子道:“谁愿意学你这些乱七八糟的家乡话...吃什么吃,把筷子放下,让你晚读书不是吃东西...我吃东西怎么了...你要在任何环境下都能读书...做到不管外物我自岿然不动...还有,为什么都是牛肉,羊肉才最鲜...我要吃羊肉...”

  薛青将涮好的肉不紧不慢的吃了,这才挪回去继续拿起书卷,低头道:“因为我不吃羊肉。”

  四褐先生哼了声,嘀咕嘀咕一连吃了几口肉,看着读书的薛青,忽道:“春秋你读完了...”视线落在薛青手的书卷,“用尊者讳,敌不讳败,为亲者讳,败不讳敌写篇来我瞧瞧。”

  薛青笑道:“这要开始准备考试了?先生你压力大啊。”

  四褐先生呸了声,道:“不要油嘴滑舌,快写来。”

  薛青便取了笔墨纸思索,一面开始提笔落字,在一盘牛肉快要吃完的时候停笔道:“写好了。”

  四褐先生将衣袖卷了卷接过低头看,看罢神情似是激动却没有说话。

  薛青道:“先生,是不是写的太好,你很激动?”

  四褐先生将纸拍在桌子,抽出戒尺,道:“写的什么狗屁...起来,去给我爬六道泉山三次。”

  薛青道:“先生,我第一次...”

  四褐先生啪的打过来,道:“第一次也不行,太丢人了。”

  薛青道:“哪有那么差劲....”又嘀咕我当年政治议论成绩很好的之类的话,起身扎紧了棉袍,又道,“写的不好你好好教啊,体罚什么的不好吧..应该激励....”

  四褐先生道:“惩罚也是激励,你以后每天都给我写两篇,写不好,功夫加三成...我看你进步快不快,什么激励能这个...人都是最爱自己的,为了不让自己吃苦才是最大的激励。”

  薛青道:“谬论..”虽然如此说还是走了出去,也不用灯笼向雪一片漆黑的六道泉山而去。

  四褐先生这才出口气,看了眼扔在桌子的章,几分嫌弃道:“这么烂,怎么拿案首。”又喝了口酒,想着那两个人的谈话,不屑的撇嘴,“既然要考当然是要案首啊,末位谁稀罕。”

  旋即又嘿嘿笑起来,“还想着不参加科考...看你到时候被弄进考场惊讶的傻不傻...还有得了案首,紫霞先生惊讶的傻不傻...”想到众人皆傻唯有自己聪明,顿时更加得意的笑起来。

  “先生,你傻笑什么?”

  薛青的声音突然从外边传来。

  四褐先生吓了一跳,气道:“你干什么?”

  薛青指了指屋门后的竹杖,道:“我忘了拿这个了...”。

  四褐先生呸呸几声,在后羞恼的道:“装什么可怜,是废了一条胳膊也得给我爬去...”然后又微微一怔,这个薛青功夫已经精进如此,转回来自己竟然也没有察觉?

  雪夜里那棉袍小身影轻挥竹杖似乎是一眨眼消失在视线里。

  ....

  .....

  (谢谢南方的冰一打赏一万起点币么么哒,合更一章,谢谢大家,又陪我一个月,新剧情开始,新月也要开始了,下个月见。)

第二百一十二章 乐学

   楚明辉一口气跑下了山来到草堂前,草堂前的积雪已经清扫,堆起了两个雪人,穿着厚袄带着兔儿帽的暖暖正哼着歌给雪人戴另一只兔儿帽。手机端 br>

  楚明辉跺脚,道:“暖暖,又顽皮。”

  暖暖回头看他,翘了翘鼻头:“好看。”又将自己脖子里兔毛围脖解下给雪人围。

  楚明辉道:“惯坏了惯坏了。”一面低头去看自己的脚,见一路走来踩的雪被抖落差不多了,才满意的走进草堂。

  喧闹温暖扑面。

  屋子里摆着两个炭火红红的火盆,围坐七八个少年,张莲塘握着一卷书在堂踱步一面朗读,看到楚明辉进来大家并没有停下,楚明辉也蹑手蹑脚的坐下来,专心听张莲塘念书,很快一卷读完。

  张莲塘将书收起,道:“这是我们这次读书会赏析的章,大家畅所欲言便是。”

  堂内顿时响起议论声,有少年大声又少年低语,或激动或平静的说着自己的争论着别人的观点。

  楚明辉扭头四下看,挪到张莲塘身边低声道:“薛青呢?又被周先生留下了?”

  张莲塘应声是,道:“要他仿过秦论写篇古。”

  楚明辉忍不住嘎嘎笑:“这家伙连长安府都没出过,能写出什么。”

  张莲塘道:“薛青是从外地来的,过的地方怕是不少。”

  楚明辉哦了声摸摸头道:“我都忘了他是个外乡人了。”说明他已经融入大家,张莲塘笑了笑没有说话。

  楚明辉又道:“不过周先生最近是不是疯了,天天揪着薛青写,真要让她过县试啊。”

  张莲塘道:“总要一试。”

  楚明辉道:“他才读了几天书...”、

  话音未落,张莲塘伸手向外一指道:“薛青来了。”

  四周的人听到了忙向外看去,见两个少年人站在草堂外不远处说话,其一个只穿着素布棉袍,面向这边正是乐亭,而另一个少年背对大家,穿着青色斗篷,身形已见颀长。

  薛青道:“是这两个题目,乐亭你试做一下。”又将一张纸递给他,“这是我做的其一篇。”

  乐亭接过道:“先生怎么说?”

  薛青道:“先生只说尚可。”

  乐亭已经一眼扫过看了大概,道:“我不如你。”

  薛青笑道:“且先写来,让先生看了再定。”

  乐亭道:“我又不参加科举,怎么总让我也来写?”他身为奴身,没有资格参加科举,只能等十年后赎身才有机会,这些日子薛青总是与他来讨论章怎么写。

  薛青嘻嘻一笑,道:“你不参加科举我才让你写啊...到时候万一压了题,我抄你的,反正你也不能参加,我们不会撞卷。”

  或者说让你与我一起参加科举,我如果考相当于你也考了,虽然没有名次,但也算是另类的参加了科举,乐亭一笑,道:“考不可不要怪我。”

  薛青哈哈笑,乐亭对她拱拱手,薛青也还礼二人分别走开,来到草堂里解下斗篷,接过张莲塘递来的热茶,一面捧着一面坐下来,道:“今日读的什么书?”加入了少年们的议论赏析。

  草堂里不时传出笑声,引得从这边走过的少年们看过来,面色话语里难掩羡慕和向往。

  “知知堂又开读书会了吗?”

  “不知道这次读的什么?”

  “知知堂不招新人啊,说是待科举后....”

  “他们现在读书议论写,是为了科举呢...”

  “铭有亲戚在按察司,能拿到其他府的往年的题...”

  “咿,不是说读书吗?还能为了科举啊。”

  “当然啊,你们忘了知知堂的口号了吗?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这样议论更加引得其他少年们向往,在社学里便有不少人询问加入了知知堂的少年读的什么书,张莲塘让大家不必隐瞒,毕竟读书会的精华在于他们读完书后的讨论,于是知知堂不藏私的好名声在社学里传开,风头更盛。

  更多的人想要跟薛青熟识,以期待能加入知知堂,不过如今薛青并不好结交了.....几个少年学生在一间学舍外等候半日不见人出来,大胆的前从窗户看去,见周先生站着正看一篇,而薛青还在伏案书写。

  “完了完了,没半个时辰出不来。”

  “又被留下了...走啦走啦。”

  少年们低声遗憾着散去。

  外边的低语并没有打扰内里的二人,周先生将章看完满意的点点头,道:“大有进益。”

  薛青抬头看他道:“先生您看,能过吗?”微微的挤了挤眼。

  周先生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什么意思,神情有些不自在...这也太,太**裸了吧,如果换做是其他的学生,必须戒尺一顿好打,道:“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