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帝姬 第88章

作者:希行 标签: 长篇言情

  兄弟二人低声说着话沿街而行,街有民众还在呼朋唤友向府衙那边跑,将逆向而行的兄弟二人撞的东倒西歪,店铺的伙计也关了店门跑去看热闹,但也不是所有的人都好。

  一间鲜鱼铺前,店家妇人裹着头巾倚门看街乱跑的人群,但却没有丝毫的好,反而无精打采,或许是因为买鱼的客人都跑了缘故吧,总有人最记挂的还是与自己有关的事,至于宗周也好报仇雪恨也好其实都是与他们的生活不相干的事。

  张莲塘凝眉走过。

  虽然钟世三自动投案,但官府也不会此了事,毕竟这件事不是他一个人能做到的,凶徒还是要继续追剿,追剿的范围已经扩到长安府城周边,夜色降临长安城实行了宵禁。

  城门紧闭,以往热闹的夜市也人迹罕见,只偶尔有晚归的行人匆匆走过,酒楼茶肆也纷纷关门,夜色浓浓整条街只有一间店铺开着门,走近可以看到这是一间铁铺。

  炉火依旧燃烧,但铁匠却没有挥动锤子劳作,而是坐在炉火边,熊熊火焰烧的他脸膛越发黑红,头发胡子都有些卷焦,但铁匠似乎毫无察觉,只是看着炉火如同老僧入定。

  街人迹罕至,而不管高门还是小宅都紧闭门户,不过关起门来的家宅里都还依旧各自的日常,且往日更热闹一些,说的自然是宗周遇刺的事,这可是少见的大事,足够长安城民众传说许久。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会谈论这件事,如郭家。

  “那柳家还是不打算给个说法吗?”郭怀春神情愤怒的喝道。

  吴管事低头应声是。

  郭大夫人在一旁叹气道:“老爷,这孩子们之间的争执失手,能要个什么说法?人家一口咬定是薛青先动手的,兵器可是他的,说柳春阳没理由动手。”

  郭宝儿在一旁忙道:“有的有的,薛青与柳五儿有赌约要结亲,柳春阳恼了...”

  郭怀春大怒道:“滚出去。”

  郭宝儿颇不服气,郭大夫人忙起身将她推了出去,道:“你爹爹心烦呢,你去找子安子谦玩去。”

  郭宝儿哼哼几声跑来找郭子安,郭子谦正坐在屋子里唉声叹气说薛青的伤。

  “我看是没救了没救了。”他道,伸手指着自己的胳膊,“这可是穿透了啊,废了废了。”

  郭子安冷笑道:“真是个色厉内荏的,打咱们厉害的不得了,结果被柳春阳这个一天武也没练过的给废了...”

  郭宝儿道:“那岂不是说咱们还不如柳春阳?这口气可不能这么算了。”

  郭子谦点点头道:“怎么也得给大哥报仇。”

  郭子安呸了声,薛青算哪门子大哥,只觉得心情烦躁,“我才不管他,自己的仇自己报去。”

  要想自己报仇得先好起来啊,一次撞伤头晕过去,但并没有这种血淋淋的肢体残伤,人能醒过来养几天也好了,但这一次没有伤到头,人很快醒来了,然而肢体残伤可不是说养好能养好的。

  这个道理谁都知道,薛母知道,薛青也知道,今天天亮的时候她醒了,但一直装作昏迷,一是不想说话,二是不想面对薛母的眼泪,尽管如此薛母的哭声也一天没断。

  吃的药有安神的作用,但始终无法踏实入睡,伤口实在是太疼了。

  在这个没有止痛药的时代,皮肉伤委实很受罪,薛青伴着薛母的哭声迷迷糊糊似醒似睡,等再一次被灼烧的疼刺激醒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被夜色笼罩,薛母伏在桌子似乎是哭累了睡去了,油灯跳跃照的屋子里昏昏。

  薛青忍不住长叹一口气,按理说现在该说想些什么,但又没有什么想法,后悔是绝对没有的,她薛青要做的事那必然是出自本心的选择,绝不会后悔,而后怕么......也谈不,杀人本来是生死难料的。

  唯一的遗憾是不够周全,没有发现宗周是一位高手,还以为真是个喜欢作诗词的太监,不过时间这么短她也没办法打探,一开始的确没打算杀死宗周,她只是想要带走蝉衣,直到遇到张撵才动了杀心,尤其是宗周又说明早已经发现她在湖边,那必须你死我活了。

  最后她还是赢了,虽然付出了一条胳膊的代价,不过没了宗周,她的日子不会受影响,靠左手她依旧能够教书嘛。

  屋子里响起一声哼。

  薛青瞬时绷紧身子,但下一刻又放松下来。

  “看你的神情,你还挺高兴的?”四褐先生的声音从屋角传来。

  薛青道:“先生你回来了,学生见到你当然高兴了。”

  四褐先生从角落走出来,昏昏的灯照着他拉长的脸,道:“少跟我说好听的,我又不是傻子。”

  薛青在床侧头看着他,笑道:“是真的呢,见到先生真的很高兴。”

  是真的挺高兴的。

  “不见不知道,见了觉得我还挺想您的。”薛青道。

  床躺着的面色惨白的小少年脸带着浅浅的笑,一如往日神情安静,说的话也如同日常一样简单平和,但四褐先生却忍不住鼻头一酸,还好室内的昏暗掩盖住了。

  “你收起这种姿态吧,你受伤我不会愧疚的。”

  “先生你这样不对了,俗话说学不精,师之惰啊。”

  “哪门子的鬼俗话!又是你的俗话吧。”

  室内响起一老一少一恼怒一平和的争执声。

  (两更合一更这次够四千字,感谢南方的冰一、秋至風露繁打赏和氏璧么么哒。)

第一百一十四章 救我

   说话声虽然不大,但在寂静的深夜里也很是引人注意的,但外边没有暖暖跑进来,内里薛母依旧趴在桌子沉沉睡着。

  薛青没有对此表示疑问,四褐先生也没有解释什么,带着几分说不过薛青的气恼在床边坐下,打量薛青。

  薛青的精神并不是很好,失血过多疼痛折磨,郭家的金疮药等等各种汤药对她丝毫没有作用,或者说还没有起作用。

  薛青可以想象自己的样子,大夏天盖着被子躺在床,惨白的脸,漏陷的眼...真是个小可怜。

  四褐先生嘿嘿笑了,带着几分幸灾乐祸,道:“神仙下凡,天赋异能,啧啧啧....神仙啊,差点被凡人打死的感觉怎么样啊?”

  薛青道:“我是神仙啊,心怀悲悯,舍身饲鹰啊。”

  四褐先生呸了声,道:“还心怀悲悯,你是个蠢蛋,早说了你会惹事,千叮万嘱我前脚走你后脚这样了...还好我走得快,要不然肯定会被拖累。”

  薛青想笑,笑了两声实在伤口疼,皱着脸道:“先生不要逗我...这时候报复不地道啊。”

  四褐先生将凳子往前扯了扯,顺手还从怀里摸了一把瓜子,道:“快讲讲,你是怎么被那个学生戳穿肩头的?你之前是怎么想的?那一刻又是什么心情?”

  薛青道:“还行吧,没什么特别感想,一切是那样发生了,这大约是命运。”

  四褐先生啧啧嚼着瓜子道:“真是神仙豁达啊...神仙,你这胳膊还有救没?以后要成独臂残废了么?”

  薛青道:“残不一定废啊,独臂嗯,不错不错。”她说着再次露出笑,“先生,我还担心我做周伯通,原来是杨过,这个好这个好。”

  四褐先生听不懂这乱七八糟的,但大概也理解意思,道:“有病吧。”这话是跟薛青学的,这个学生说话总体来说很温尔雅,不像其他的少年人那般粗俗,有病吧这三个字四褐先生分析对他来说是粗俗的骂人的话了。

  薛青想再笑笑到底是没力气,说这么多话现在已经有些撑不住了。

  四褐先生道:“真是没办法了,收了你这么个学生。”他站起身来,“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为师不管你对不起束脩。”

  薛青原本黯淡的眼微微一凝,道:“先生要做什么呀?。”

  四褐先生居高临下看着她,挽了挽袖子,道:“当然是...”

  薛青打断他道:“我们年轻人的事年轻人解决,你们老年人不要参与了。”

  她的话没说完,四褐先生的话也接着说下去,“...给你治伤了。”说完冷笑看着她。

  薛青也看着他,道:“那真是太好了...我说我是神仙下凡自有天佑。”看到四褐先生瞪眼,又补充一句,“这是夸您呢。”

  四褐先生呸了声,道:“别打岔,说,到底怎么回事,你干什么去了?”

  薛青道:“跟春阳少爷打赌你不信啊。”

  四褐先生干笑两声,道:“那小子能把你伤成这样?你是骂我呢还是骂你自己呢?”

  薛青笑了笑,道:“果然瞒不住先生。”停顿一刻,“是,不是春阳少爷伤的我。”

  四褐先生看着她哼了声。

  薛青看向他,道:“其实,是...双园里的刺客。”

  四褐先生审视她,道:“这么说事发时你果然在场?”

  薛青点点头,道:“我想去送送蝉衣,因为听莲塘少爷说以往那些女孩子都很容易在路途生病,水土不服想家什么的,。”

  四褐先生道:“所以你去药铺开了药,然后和春阳少爷约了他家的车马行?”

  嗯,所以这世的事做了会有人看到,薛青道:“是,不管有用没用,总想做点事,春阳少爷答应帮我,让我扮作车马行的小厮,带着我去了双园,嗯,条件是我跟他再赌一次诗词。”

  四褐先生哼了声,道:“你还挺多情。”又沉脸道,“那你怎么遇到刺客?”

  薛青道:“说起来也怪倒霉,我都没见到蝉衣,春阳少爷只让我躲着,他替我把东西送进去了,因为怕被家人发现,春阳少爷故意晚走一会儿,我们正要去坐车,那群刺客跑出来了。”

  四褐先生道:“然后你行侠仗义了?”

  薛青道:“先生你看我是那种人吗?”

  四褐先生斜眼看她,道:“按理说...”

  薛青道:“我当然是...”说到这里叹气,“为了保护春阳少爷,我奋力与刺客争斗才被伤了。”

  四褐先生嗤了声,道:“是一起逃跑才被刺伤的吧...”

  薛青道:“细节不重要,总之我是被刺伤了,先生,这是怪你啊,教我的连刺客都不了。”

  四褐先生再次呸了声,道:“不是我教的不了,是你笨。”说罢又重重的哼了声,“真是倒霉,亏本,收了你这么个学生,教书还要救命...束脩必须涨了。”

  他嘀咕着再次将袖子挽了挽,从怀里拿出三个小瓷瓶,眼满是不舍。

  “...好贵的..好贵的...千金难求...”

  薛青道:“先生不要啰嗦了,世哪有我更贵重的...快些救我。”

  四褐先生瞪眼道:“有你这样求人的吗?可怜一些不行吗?”

  薛青道:“都这样的还不可怜吗?快点吧,我快疼死了。”

  四褐先生嘿嘿笑了,“你也知道疼啊?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带着几分心满意足,伸手掀开被子。

  薛青的肩头单独包扎裸露在外,为了方便随时药,身穿着卸去了衣袖的小衫,内里被薛母裹的严严实实的,还有斑斑血迹,对外的解释是身也有伤。

  四褐先生直接解开了肩头的药布,将一个瓷瓶里的药粉撒了去,又将另一个瓷瓶的药水倒出来,用手在薛青的肩头揉按,薛青忍着痛没有出声,很快四褐先生收手站直身子,并没有再去看其他的伤。

  薛青道:“先生早知道我是女的吧。”

  四褐先生瞪眼;“什么女的?你可别为了考不状元讹我用这种办法。”

  薛青忍不住笑了,刚张口被四褐先生塞进一个药丸,药丸很大噎的她翻个白眼。

  “...先生,救命的药也该做的好一些,色香味俱全什么的...”

  “呸,有的吃不错了。”

  “先生,你的这个药很管用吧,我不会死了吧?”

  “不会。”

  “那我的胳膊不会残废了吧?”

  “不会。”

  “那我会不会洗筋伐髓脱胎换骨神功大成?”

  “呵呵,你觉得我是那种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