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楚倩兮
纪泓烨用手把她额头上的碎发拂开,轻声回:“不怎么疼。”
“烫成那样,怎么可能不疼?”她撇了撇嘴,小声道:“也不知那个店小二是做什么的,上个茶还能把人烫到,我真是想打他一顿。”
纪泓烨用手背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闻言低笑:“若是烫到你了,我们就打他一顿,现在就饶了他吧!”
“烫你就不是事了么?”
“嗯,你比我金贵。”
他的眉眼十分柔和,看得纳兰锦绣心一酸,她坐起来搂主他的脖子,闷声闷气:“在我心里,你也金贵得很呢。”
纪泓烨低头,啄着她的脸颊,低声哄她。她就像个鸵鸟似的,把脸颊埋在他的脖颈间,长短不肯出来。他无奈,只好蹙眉道:“阿锦,我手有点疼。”
她一听就拉着他的手看,动手要解纱布。纪泓烨按住她的手,哄着说:“现在看了也没有药,回府里再说。”
纳兰锦绣掀开车帘看了看外面,发现还有一段路程,就对车外道:“赶得快一些。”
纪小白本是歪在那睡觉,听到这话就拉了拉车夫,小声道:“这个速度就可以了,不然夫人会晕车的。”
纳兰锦绣半天也没感觉到车速有变化,正想问问,就被纪泓烨拦了:“不能再快了,你会晕车的。”
“我不是每次都晕,就是有的时候可能前一晚没休息好,坐车的时候才会那样。”
纪泓烨见小姑娘这是坚持着,只好道:“我晕。”
他也这么说,纳兰锦绣便不再坚持了。又看了看他缠着纱布的手,心里盘算着回去要给他用什么药。烫伤是最容易落疤的,三哥那么完美的一个人,手臂上若是留了疤,应该会很难看的。不对,三哥即使是有疤,应该也是好看的。
纪泓烨见她走神,自己也靠在榻上闭了眼睛,懒洋洋的道:“弹个曲子听。”
纳兰锦绣也不推辞,拿出暗格里的七弦古琴,放于小案上,调试了下琴弦,侧头问:“想听什么?”
纪泓烨思索了一下,道:“流水。”
纳兰锦绣手指微动,泠泠琴音传来,淳和温雅,十分动听。她似乎颇懂《流水》之意,琴曲丝丝缕缕,汇入山泉,漫入岚岫,潺潺切切。
纪泓烨睁眼,赞叹:“你身安流水之意,子期若听了你的琴音,大概也会赞一声洋洋乎志在流水罢。”
293:已经晚了
一曲毕,纳兰锦绣将双手放在古琴上,笑眯眯地道:“那也是三哥点拨的好,以前我应该是太看重曲子,反而失了该有的意境。既是流水,就该有流水之意,这是你让我去听水声时,我悟出来的。”
纪泓烨眉目如画,柔和地道:“说来听听。”
“水流不同,曲子表现出来也不同。水流湍急之处,淙淙铮铮;细弱之处,清清冷冷。既有蛟龙怒吼的澎湃,又有轻舟已过的徜徉。每个人手下的曲子,应该都不一样,因为听到的水声是不一样的。”
“孺子可教。”纪泓烨表情颇为欣慰。
“什么嘛,说得好像你是老师一样。”
“到了。”纪泓烨道。
纳兰锦绣不大相信,正要打开车帘去看,就发现马车停了。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纪泓烨,觉得她三哥真是通神了。
纪泓烨受不了她这副眼神,无奈道:“你不要像看妖怪一样看我,我只是知道路程多远,也知道车速,所以时间不难推测。”
“车上也没有计时的,你怎么知道时间?”
“感觉。”纪泓烨说着话已经下了马车,依然同往常那样扶着她下车。
“夫人,您可算是回来了。”如意急匆匆的跑过来对她说。
“怎么了?”纳兰锦绣见她慌慌张张的,忍不住蹙眉问。
“罗姨娘小产后闹腾的厉害,老太太让您回来后过去看看。”
纳兰锦绣正跟在纪泓烨身旁,闻言眉头蹙得更深了:“这种事情什么时候轮到我管了?”
“苏姨娘如今被幽禁,后院没人管着,老太太可能想让您接手。”吉祥在一旁道。
“我不去。”纳兰锦绣拉着纪泓烨的衣角,径直往寝房走。
吉祥如意本来还等三爷发话,却见他随着她一同进屋,对于纳兰锦绣刚刚的话,竟是一点责备之意都没有。她们两个顿时着急了,在他们身后道:“夫人,这样不行啊。”
纳兰锦绣低叹一声:“你们不要催我,我迟些时候再过去,三哥的伤需要及时处理。”
吉祥如意这才注意到三爷手臂正被纱布缠着,也不敢再多说话,只关门出去了。纳兰锦绣心里无法安.生,她不想接管纪家的后院,因为姨娘多事情太过复杂。
若是让她来管这一大家子,她指定就要每日盯着那些个姨娘们,风吹草动都不能放过,这样下来她哪还有时间去医馆?
这种不安分的情绪,一直维持到她见到纪老太太。一切正如吉祥所说,老太太要把后院的管理权交给她,纳兰锦绣一时间头疼万分。两世为人,她从来没有对内宅的事情上过心,在她看来,管理一大家子的吃穿用度,要比给人诊病困难得多。
纪老太太见她犹豫,便知她心中担忧,她柔和的笑道:“我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也知道要管理一家人不容易。我那时候也是害怕的,但再害怕也要撑着,深宅大院里,我除了只有一个郭嬷嬷外,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你比我幸运,你有你三哥。”
纳兰锦绣没再说什么,她心里无比清楚,每个人来到这世间都是有责任的。她嫁给了三哥,做了纪家的嫡长媳,就一定要替他守好内宅。
不能因为三哥怜惜纵容她,她就太由着自己的性子,上一辈子吃过的苦,这一世绝对不能重演。她恭敬的行了个礼,道:“孙儿定不负祖母所托。”
纪老太太温和地看着她:“我年纪大了,许多事情都力不从心,但我可以帮助你熟悉这一切,免得哪天我不行了,你被旁人拿捏算计了。后宅的事,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女人心,往往才是最难懂的东西。”
纳兰锦绣感觉老太太脸色不太好,她凑上去,拉住纪老太太的手腕,发觉她脉象紊乱,竟是有颓唐之态。她瞪大眼睛,看着之前看起来还精神万分的老人,焦急地问:“祖母,您不舒服多久了?”
“有些日子了,人老了,不中用了。”纪老太太不疑有他。
纳兰锦绣凝神给她诊脉,发现她身子十分虚弱,在她的印象中,祖母的身体一直很好,按理说不应该这样。她又追问了一遍:“祖母,您好好想想,您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乏力,心悸,夜里睡不着觉的情况。”
纪老太太摇头,旁边的郭嬷嬷道:“老太太起初只是睡不好,但是情况并不明显,请了苏大夫来看,说是老年人的觉比较少,这也是正常的。好像也就是十多天以前,开始食欲不振,总是说心口不舒服。”
纳兰锦绣又细细的诊了脉,心中了然:“祖母近日可有特别喜欢食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