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名门锦绣 第345章

作者:楚倩兮 标签: 长篇言情

本来已经陷入无限绝望的方婉儿身上忽然一轻,然后她看见袁裕宁拿了他的外衫裹住她,又用一方洁白的手帕按在她脖子的伤口上。

刚刚发生了什么,方婉儿都没有看清楚。这时候她才看向周围,一水的黑衣护卫,足足有七八个,门外还有几十个人,押着袁裕骢的随从。她不解地回头,半仰着头看向袁裕宁,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人是哪来的?”

袁裕宁低头,他的脸色还是很苍白,声音也依然很虚弱,却异常让人安心:“你忘了?这就是你刚嫁过来的时候,我训练的那批押货的人。”

袁家的生意还是很广的,有时候护送药材就会被人惦记上。起初他们家都是脱镖局给押送,但是后来,镖局有人坐地起价,制肘着袁家。袁裕宁说,不能一直受制于人,所以就暗中培养了这些人,据说都是有功夫在身的。

后来他就病倒了,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她既要料理裕记的生意,又要照顾卧病在床的他,早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如今,这些人出现了,为什么?

方婉儿忽然意识到一件事,袁裕骢的所作所为早就被袁裕宁看透了,而且他也可以制止,但是,为什么要撑到现在?为什么不在袁裕骢一进门的时候就制止他?

她的眼眸睁得大大的,看着袁裕宁。然后从他平静沉默的神情中,她终于确定了自己刚刚的猜想。他什么都知道,也早就有应对之策。她的声音沙哑,变得又轻又冷:“我安顿守着院子里的人,是你打发走的吧!”

“是。”

“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对。”

方婉儿觉得他这两个简单的字,已经让她的世界坍塌。她是个远嫁的人,这么多年来,她一个人忍受着思乡之苦,忍受着父母不在身边,忍受着她夫君卧病在床,忍受着她小叔虎视眈眈。

公爹说:“我老了,裕宁怕是不行了,裕骢是不堪重任的,袁家以后就要靠你了。”

方婉儿对她的夫君又敬又爱,她觉得就算是做了寡妇,她也要为他守好袁家,这是他的心愿,也是公爹的信任托付。再苦再难的时候,她都咬牙撑着,不停的给自己加油打气。

可如今呢?袁裕宁为了他心中对袁裕骢的最后一丝不舍,就让她陷入如此难堪的境地。他知不知道,刚刚若不是袁裕骢反应及时,她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方婉儿眼前的一切渐渐变成灰色,她轻声道:“那你为什么迟迟不动手?”

袁裕宁沉默。他虽然病着,但眼睛不瞎,很多事情他都看得清清楚楚。包括袁裕骢的野心贪婪,包括他对他妻子的觊觎。这其中任何一项都足以让他,对自己的亲弟弟没有任何留恋。

只是,毕竟是一母同胞,母亲又去的早,他如何忍心?但凡是袁裕骢有一丝悔改之意,他都会放了他。所以他才想好好看看,结果是让他失望了。

方婉儿同他夫妻多年,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也知道他这么做的用意。可是谁又能弥补她心上的伤?今日在场的这些护卫,哪个没有看到她落魄狼狈的样子?

这种事情发生在任何女子身上,都是毁了她的名节,让她一辈子翻不了身,抬不起头。他一心爱着的袁裕宁,就用她的名节甚至是生命去冒险了。她忽然对自己产生了质疑,这些年来,她是不是做错了?

袁家,值不值她付出一生?

袁裕宁,值不值得她爱?

“婉儿……”袁裕宁欲言又止,他去拉她的手,却被她挥开了。

“我觉得我的过去,就像是一场笑话。袁裕宁,你现在不是应该好好同你的亲弟弟叙叙旧吗?我不打扰你们,先走了。”方婉儿紧了紧身上的衣裳,一步一步往前走。

那些护卫们低了头,他们不敢看主母衣衫不整的样子。袁裕宁想追上她,但身子不允许,他往前走了几步,就开始剧烈的咳嗽。他压下喉咙的血腥味儿,大声道:“方婉儿,你给我回来。”

“回来?”方婉儿停下脚步,转过身看他,她笑着说:“你我夫妻一场,我自问从未薄待过你,即便是你卧病在床,也是一心照顾你,给你求医问药。如今,袁裕骢让我受了如此大的耻辱,我要他死,你做得到么?”

“不要任性。”

“你觉得是我任性?”方婉儿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她说:“你和他是一母同胞,不管他做错了什么你都觉得可以原谅。说白了,就是兄弟是手足,妻子如衣服。你失去了我,大不了再换一件新的,而你失去了他,却成了终身残疾。我说的对还是不对?”

“不对。”袁裕宁艰难地道:“即便是妻子如衣服,我这这辈子,也没打算换过。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这是我当年的承诺,我一直记在心里。”

336:二选一

方婉儿想起她嫁给袁裕宁那年冬天,金陵城下了很大的一场雪。因为她的失误,很多药材被雪捂了,为了及时完成订单,她就在药农那里买了药材替代。

当时有一味止血的药材非常难买到,她便自作主张用了另一味代替。因为那个买药材的人,并不是大夫,所以不懂药。所以交易的时候很顺利,就等同于她钻了空子。

公爹知道后非常生气,说她心术不正,罚她跪祠堂,甚至觉得她不适合做袁家主母。她那时候才算知道,袁家一直以诚信为准则,并且从来都不只是说说而已。

她后悔了,认真的在祠堂罚跪,认真的跟公爹道歉。但是公爹却说,道不同不相为谋,要把她从妻贬成妾,以后再为袁裕宁说一门别的亲事。

袁裕宁不同意,就和他父亲争执了起来,那也是方婉儿第一次见到带着温和的他发脾气。公爹当时也说妻子如衣服,他说了和刚刚同样的话:即便真的是衣服,他也不换,一辈子都不可能换。

公爹最后拗不过他,只能妥协,同意再给她一次机会,但也很明白的说,绝对不能再有下一次。她当时就觉得是劫后余生,事后长了教训,勤勤恳恳、兢兢业业。

一直到那件事情过去很久,她问他为什么要那么做?他笑着说:“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没了手足还敢出门,若是光着身子岂不是只能待在家里了?”

她成功被他逗笑,关于那件事情的阴影,竟是一点都不复存在了。她依然是原来的方婉儿,做事情胆大心细,偶尔也还是会投机取巧一下。只不过她变得更精明,不敢再让公爹发现。

方婉儿一时间不知自己该不该怪他了,袁裕宁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这在她嫁给他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可若是这个人做事情考虑的永远是情谊,任何对他有恩的人,或是对他好的人,他都回报同样的,那她这个做妻子的岂不是很失败?

是啊!很失败!在他眼里,她是对他好的人,所以他要回报同样的。他是因为这种心态对她好,却不知是辜负了她的满腹情意。她笑了笑,开始厌倦这一切:“袁裕宁,你不爱我,所以和离吧!”

“胡闹!”袁裕宁的语气严厉了些。

“胡闹的那个是我还是你?”方婉儿吼道:“我今日受了如此大的羞辱,你却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袁裕骢不死,我就去报官,而且我还要申请和离。你不要一直以为我会纵容着你,这一次,袁裕骢和我,你必须选一个!”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谁人不知方婉儿是个性子特别温和的人。她管理内宅这么多年,几乎没有惩罚过人。就是药铺里的伙计犯了错,她也是小惩大诫。她跟所有人说的是,惩罚只不过是让你们做好事情的一种手段,如果你们能把事情做好,我便不会惩罚你们。

没有人见过她发脾气,所以,现在是生气到极致了吧!

袁裕宁也愣住了,他还真没见过方婉儿气急败坏的说话。即便有的时候他惹了她生气,她也是很柔和的同他讲道理。面对着这样一个温和的女子,又是他的妻,即便有些时候她的观点是错误的,只要是无伤大雅,他多半也是会纵容着的。

方婉儿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回复,心中怒火更甚。她快步往书房走,而且心里决定,这一次她绝对不会让步。袁裕宁就算是个万年木头,她也要给他开光。

他既然娶了她,成了她方婉儿的丈夫,就必须要承担起属于他的责任。如果他依然念着手足之情,不肯把袁裕骢送到官府去,那她就真的要离开他。即便她拿不到和离书,她也要走,反正这种牢笼一般的日子她也过够了。

袁裕宁看着她的背影,竟是说不出话来。他又何尝不知她想要什么,她不是想要袁裕骢死,她是想要一个公平。只是,裕骢是他的亲弟弟,他怎么忍心把他做的事情公诸于众?让他受万人唾骂。

方婉儿走到书房后就发现,血流的有些厉害。她拿下自己按在手底的帕子,发现已经完全被染红了。她当时是抱了必死的心,所以伤的是动脉。虽然只是个很小的伤口,但可能因为刚刚她说话声音大,把伤口又挣开了。

她勉强走到书房门口,想喊人过来,却发现自己不能出声,她一张口,脖颈上就会血流如注。她紧紧按住伤口,往外走,她要去药房找药,如果能在路上碰到人就更好了。

可现实有时候就是喜欢和人开玩笑,方婉儿走了没几步就晕倒了。她摔到地上的前一刻还在想,她不会就这样流血过多的死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