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仵作 第180章

作者:凤今 标签: 长篇言情

  “住手!”暮青厉喝一声,声如惊雷,院中顿静,施刑的下人纷纷回身,见守门的小厮提灯照路,引着一名少年和一名随从疾步而来。少年身穿虎豹官袍,竟是三品武将,到了花厅前扫了眼地上,面色甚寒。

  地上趴着十来个婆子、丫鬟和小厮,春夜深寒,人皆去衣受杖,小厮赤着上身,丫鬟婆子被扒得只剩肚兜,人人背上道道青瘀,腰间血肉模糊,皮肉被打烂了的有八九人,另有几人已昏死过去,暮青蹲下来按了按那几人的腰骨,竟是已被生生打断了!

  “速去镇军侯府请瑾王来!”暮青回头便吩咐引路的小厮,哪怕是巫瑾来了,这些腰骨被打断的,此生也只能瘫着了。而那些去衣受杖的小丫鬟,哪怕事后不寻死,此生的名节也毁了。

  “是!”那小厮答着话,腿却没动,眼直往花厅里瞥。

  恒王妃宋氏端坐上首,身后一个婆子走来门口,喝问道:“门口何人?”

  “朝廷命官!”暮青身穿官袍而来,以她的年纪和官品,盛京城里的官宦人家哪会猜不出她是谁?宋氏不过是端着亲王妃的架子罢了,但若论架子,暮青也有,“继王妃好雷厉风行的手段!府里出了人命,一不等仵作验尸,二不等衙差查案,连夜便动上了私刑,真是好大的威风!”

  那婆子顿时吸了口凉气儿,回身惶然地望向宋氏。

  宋氏自从嫁进恒王府,因性情跋扈善妒,治宅手段雷厉,近二十年来,府中的新下人只知宋氏不知白氏,就连府里的老人都不敢提恒王的原配王妃,更不敢称她为继王妃。今夜忽听此言,宋氏的心口如被人捶打了一拳,疼得手抖难抑冷汗直冒,茶盏啪地往地上一掷,怒而起身,环佩撞得叮当作响,翠音如剑!

  “放肆!”宋氏遥遥指着暮青,蔻丹如血,似涂了毒,“你好大的官威!”

  恒王府一日不败,她一日便是亲王妃,莫说三品武将,便是一品文臣也不敢对宋家人如此无礼!宋家历来出帝师,有先帝御赐的帝师手匾,哪怕如今宋家赋闲,只要这江山一日姓步,朝中便要敬着宋家一日!

  当年,圣上登基朝局不稳,太皇太后将帝师宋家之女指给皇室子弟为的是稳定人心,她与宋家有懿旨密约,将来的帝师必是宋家人!这天下江山将来在谁手上,宋家的地位都不会改,朝中少数知道此事的大臣待宋家向来恪尽礼仪,今夜这村野贱民竟对她这般无礼,难道人人以为步氏江山要亡了,便可不顾皇室宗亲之尊的颜面了?

  “不及继王妃的威风大。”暮青面罩寒霜,语气如冰,“刑狱冤案,屈打成招者十之八九!这些人有罪无罪自有衙门查,该当何罪自有国法判!继王妃这般动用私刑,怕是谁的威风都没您的大!”

  暮青一口一句继王妃,宋氏气得连连喘气,丫鬟婆子瞧见了赶忙去扶她,方才在门口喝问暮青身份的那婆子道:“都督此言好没道理,这些都是王府的下人,签了死契进府的,他们让主子在眼皮子底下遭人毒害,合该被杖毙,官府也管不着!王妃留了他们一命,只命人打了几下,为的只是问出大公子是谁所害,他们若是早早招了,自然不必吃这等苦头。我们王妃分明是心善,怎到了都督这里反成了恶人?”

  那婆子边说边暗察宋氏的神色,见她面色和缓了些,这才松了口气。

  暮青怒极反笑,拂袖转身,从院子里一个施刑的婆子手里夺下大杖来,二话不说往花厅里一扔!

  那大杖竹木所制,三寸多宽一人多高,往花厅里一扔,呼的一声带着腥风,啪地砸到那婆子脚下!那婆子以为暮青要当头抡她一杖,大骇之下惊喊一声,脚下一软,顿时跌坐在地。她仰头惊望暮青,看着她大步迈进花厅,在她面前蹲下身来,掌心一翻便翻出一把样式小巧古怪的薄刀,当着她的面从大杖上挑出一块血糊嗒嗒的人肉来,拿刀挑着送来她面前。

  “知道这是何物吗?人肉!知道为何是糊状的?打烂的!”暮青将那肉糜在刀身上一抹,刀刃雪寒,肉糜血红。她将刀和肉往那婆子眼前一递,问,“你敢再说一遍只打了几下吗?”

  那婆子盯着那刀那肉,嘴闭得死紧,脖子直往后仰,生怕一张嘴这肉就送进了她嘴里,那刀就能割了她的舌头。

  暮青将那肉糜一甩,又从大杖上挑出一片皮肉来,拿刀挑着便起身向恒王继妃宋氏走去。

  宋氏由丫鬟婆子扶着,连连后退,忙对左右道:“快、快拦住这大胆狂徒!”

  偏厅里,两队侍卫闻令而出,身穿府兵衣袍,腰佩长刀,刀光如雪,齐指暮青!

  暮青冷笑一声,手中的刀一甩,那皮肉凌空一飞,啪地沾到了花厅的柱子上,她又横臂一射,解剖刀铮地一声便钉了上去!

  侍卫们齐刷刷望去,皆被此举分散了注意力,此时铮声未尽,暮青忽然身子一矮!

  侍卫们齐惊,醒过神来举刀便斩,暮青一转头,束发飞扬如墨一泼,展臂一刺势如雷霆!她指间捏了把尖头锋利的解剖刀,就近往一个侍卫外膝眼下三寸一刺!那侍卫下肢顿麻,噗通栽倒,再站不起来。他心中大惊,其余人却不比他好到哪儿去,膝眼、腰窝、腕门、肋下,暮青从地上起身之际,竟一连撂倒了五人!

  从她蹲身到起身,不过眨眼工夫,花厅内外的人便都见到侍卫倒了一片!

  倒下的侍卫没死,却没人再站的起来,一片倒着的人里,少年执刀静立,面向宋氏。

  侍卫们纷纷后退,无人再敢动手。

  直到这一刻,众人才记起有关暮青的那些传闻――她是守过村庄战过马匪的兵勇,她是孤入狄部杀出一条血路的小将,她是陷入流沙里都能爬出来的人,是能从暹兰大帝的墓里活着出来的当朝名将!

  她年纪虽轻,却上过战场杀过人,盛京城里耍赖打诨的府兵怎会是她的对手?

  侍卫们不敢再动,眼睁睁看着暮青收了手中的刀,拔了柱子上的刀,挑着那皮肉走到了宋氏面前。

  宋氏两腿发软,由丫鬟婆子扶着,脸色惨白地盯着耷拉在刀的皮肉。

  “这是心善?恭维者眼瞎,敢听者心瞎!”暮青看着宋氏,刀光晃着眉心,清寒凛凛,“屈打成冤,我此生最恨!莫在我面前提家法,国法面前家法无用!我查的案子,你继王妃的身份也无用!你若想摆一摆……”

  暮青拈起那条皮肉来便在宋氏面前摆了一摆,宋氏直欲作呕,却见暮青面无表情抬手一扔,那人肉凌空一翻,啪嗒一声落在了宋氏脑门上!

  宋氏脸色刷白,尖声一叫,胡乱一抹脸上,撞鬼般奔出了花厅!丫鬟婆子们大惊,忙追了出去,院子里施刑的下人也纷纷丢下棍棒边喊王妃边向府外跑去。

  院子里眨眼便空了,只剩下趴在地上受刑的人和将军府里张嘴傻眼的下人们,人人望着暮青,如望神人。

  恒王妃宋氏跋扈刁钻,横行王府近二十年,无人能治,今儿竟被一个少年给治了!

  不知多久,一名将军府里的丫鬟忽然跪地,高声喊道:“多谢都督活命之恩!”

 

第111章 论自杀者的心理

  那丫鬟并非受刑之人,暮青猜测受刑之人里应该有她的至亲好友,她这一喊,院子里的下人们纷纷下跪谢恩,人人叩首,谢声如浪。

  今夜将军府里死了主子,与此事有关的本都是被打杀的命,剩下的恐怕也要被卖走。卖身为奴之人,生死不由己,保了今朝难保明朝,下一家的主子兴许还不如这家,今夜死里逃生,自然诚心叩谢。

  暮青却不习惯此景,她今夜惩治宋氏,其因有三――一因她罔顾人命,二因她屈打成招,三因步惜欢。

  她望进花厅时,见宋氏云宝髻芙蓉妆,罗裙五重华琚佩身,远远一瞧,端的是王妃威仪雍容尊贵。她便忽然想起步惜欢在她身后,他若看见此景,怕是要想起过世的母妃,她若在世,今夜母子相见,想必花厅内外都是另一番光景。

  她心里如此便痛了,想起过世的爹,想起步惜欢的娘,想起这人命如草芥的王朝,忽然心里便烧起一把火。她本不爱与内宅女子争斗,觉得甚是无趣,今夜却破了例,将宋氏一番惩治,只为出心里那团邪火。

  如今她出了气,下人们相谢,她觉得救人只是初衷之一,因此不愿领受,正苦恼着,见前方有人打着灯笼疾步而来,到了近处一瞧,竟是元修领着麾下亲兵到了,巫瑾也在其中。

  “真的救命恩人到了。”暮青看了巫瑾一眼,见他立在煌煌灯火里,白衣胜雪,不染纤尘,这人间烦扰似与他无关,面前有不少重伤者,他却未曾多看,甚是淡漠。但暮青知道他定会医治,因此对院子里的下人们说了句便出了花厅,走了两步回身问道,“你们主子的尸身停在何处?”

  “还在主子的书房。”那起先叩谢暮青的丫鬟忙站起身来,领着暮青便往后院去了。

  步惜晟习武,作息甚是规律,他极少流连花街柳巷,夜里多宿在府里,且有用宵夜的习惯。他用宵夜的时辰多是在亥时,用过宵夜便与嫡妻歇息,今夜他说有些公务,沐浴更衣后便命下人将宵夜端去了书房,可谁知他是要寻死?他死前留了封遗书,又用了些宵夜,随后便服毒死了。他的生母一听此事就昏了过去,嫡妻忍着悲痛报了宫里、王府和盛京府衙,如今灵堂还没布置出来,步惜晟的尸体还在书房,只是被搬去了书房的矮榻上。

  留书服毒?

  今夜月影禀报此事时,说的是步惜晟自尽,想必便是因为那封遗书了。

  暮青边走边听丫鬟回禀,宋氏那等人来了府上,她就没指望现场能保护好,心中渐渐已有推断时回头看了步惜欢一眼,他自从进了府就没说过话。

  男子一身亲兵服制,改换了容颜,性情也似改了,不笑不言,只在她望向他时眸底生出些浅笑,那般浅,那般柔,却刹那惊碎了流光,仿佛隔着时光拥她入怀,喃喃细语,耳鬓厮磨,诉尽一腔衷肠。

  暮青柳眉轻蹙,心中微痛,他果然看见宋氏便想他母妃了。

  “都督,我们将军的书房到了。”这时,丫鬟的声音传来,暮青一抬眼,见前头一道曲廊,尽处是一座阁楼,廊下已挂了白灯,有哭声自阁楼里呜呜传出。

  哭的人是步惜晟的嫡妻高氏、一个妾室以及三个儿女,暮青进书房时,见到的便是这一堆妻儿扑在步惜晟的尸身上痛哭的场景。

  元相摄政,皇权势弱,朝中少有人愿嫁皇家子弟,步惜晟成婚晚,府里只有一妻一妾,儿女三人。嫡妻高氏见暮青来了,悲痛未敛,眸底却有顾忌与怨恨之意。

  盛京城里无秘密,步惜晟到都督府上做客之事已人尽皆知,人前日才去过都督府,今儿夜里就留下一封遗书死了,难免不让人多想。

  暮青一句也不解释,只道:“将军已故,当需验尸,此为命案现场,还请夫人带人到偏屋等候。”

  高氏听闻要验尸,忙挡住步惜晟的尸身道:“将军是喝了燕窝粥后中毒而亡,此事再清楚不过,都督何需验尸?有这时辰,何不查查是何人害了将军!”

  她虽在内宅,可也听说了,此人不道,验尸时曾行剖腹取心之事,她断不会允许夫君的尸身被人如此对待!

  “喝了燕窝粥死的?”暮青懒得再与内宅女子争执,抓住高氏的一句话便看向了书桌。

  书桌上不见遗书,想必是被高氏收起来了,但宵夜还在。

  只见一碗燕窝粥翻倒在桌上,另外还有四盘点心――杏仁糕、翠玉糕、金丝酥和奶香小豆糕,每只盘子都不大,糕点放在其中正好能拼四块,其中杏仁糕和奶香小豆糕都少了一块,显然是步惜晟吃了。

  “你怎知人是喝了燕窝粥死的?”暮青走到书桌前,回头问道。

  她眸底慧光慑人,知道高氏一定会答!

  高氏虽对她有抵触心理,但想让她协助办案,拿捏得准她的心理便可。其一,她想知道杀夫凶手,她只要提起与步惜晟的死因有关的事便可转移她的注意力。其二,她方才的话有怀疑她的意思,为了撇清谋杀亲夫的嫌疑,她一定会答!

  果然,高氏原先还想阻挠暮青,听闻此话心中顿生惊怒,答道:“那燕窝粥是翻倒的,自然是我们将军喝粥时中的毒。这浅显的道理,妾身这妇人都懂,都督难道看不出来?”

  “嗯。”暮青颔首,却道,“此话虽有道理,但不合常理。”

  高氏一愣,“如何不合常理?”

  暮青道:“你夫君留了遗书,表面上看应是服毒而亡。一个求死之人,死前留下遗书,再用些饭菜,当个饱死鬼上路,这些心理都可以理解。可是我不理解他为何要在吃食里下毒?”

  高氏皱着眉头,听不懂暮青的话,她不明白,为何夫君不可能在吃食里下毒?

  “求死之人有两种,一种是忽生自杀之念,匆匆便走了。一种是早有准备的,死前会与世间告别,留遗书、沐浴更衣、用最后一顿饭菜,你的夫君就属这一种。对他来说,与世间告别的一切事情都是庄严的,最后一次修整仪表,最后一顿的饭菜……这饭菜对他的意义是特殊的,他希望再尝一次人间之味,希望做个饱死鬼上路,这样一顿对他来说意义神圣的饭菜,你觉得他会往里面下毒吗?”

  “……”高氏哪里答得出?听闻此言早已泪流满面,哽咽难言。

  “通常有准备的服毒自尽,服毒者会在留下遗书、修整仪容,并用过最后一餐饭菜后,再拿出毒药来服下,随后躺去床上亦或安静地坐着,等待毒发。你夫君若是真的将毒下在了燕窝粥里,那此举就意味深长了。”

  “都督之意,妾身的夫君是、是被人毒杀?”高氏已忘了先前想要阻止暮青查案的心思,至此已一门心思放在了弄清夫君死因的事上。

  “我没这么说,现在还不知粥点里有毒没毒。”暮青说着便转身道,“工具箱!”

  她出府时带了验尸的工具箱,步惜欢扮成月杀,工具箱自然是他提着。

  步惜欢没递给她,他蹲下身去亲自打开了箱子,低头时掩了眸底的宠溺之意。他不能动用内力,无法模仿月杀的声音,因此尽量不开口说话,打开工具箱后只抬头看了暮青一眼,以眼神传达意思――想要何物?

  “手套!银针!”暮青也不跟他客气,吩咐得理所当然。

  步惜欢先将手套递给她,待她戴好后,才将银针包递了过去。暮青戴着手套取出五根银针,分别放到了燕窝粥和四盘点心里,过了一会儿取出来一看,银针皆未变黑。

  高氏不知银针不可试百毒之理,见到银针未黑,以为宵夜无毒,顿时神色悲戚――即是说她的夫君真是用过粥点后再服毒自尽的,并非被人所害。

  “这还不能证明宵夜里无毒,能证明的只是里面没有砒霜或者鹤顶红。”暮青没解释此话是何意,她速速将银针收起,递给步惜欢道,“外衣,口罩!”

  那外衣是从后身系带,步惜欢亲手帮暮青把衣带系好,她戴上口罩便走到了榻旁。

  榻旁还守着个妾侍和三个孩童,那妾侍见暮青过来,忙护住了三个孩子。

  “劳烦让开。”暮青道。

  妾侍闻言瞧向高氏,高氏这才回过味儿来,想起方才她还怀疑夫君的死与暮青有关,不打算让她验尸查案,可不知怎么的她就查了,还到了她夫君的尸身前。

  高氏怕暮青剖了步惜晟的尸身,慌忙便要出声阻止。

  暮青早有预料,先声夺人道:“你夫君是服毒死的,口中流涎,衣襟、衣袖上皆沾了燕窝粥,手也捏过点心,虽不知这些粥点有毒无毒,但若孩子碰上了……”

  话没说完,高氏和妾侍的脸色就一齐白了,高氏抢步上前将一个大些的男童抱离了矮榻,那妾侍也慌忙护着自己的一双儿女退得远远的。

  榻前顿时无人了。

  “最好去备热水,他们都需沐浴更衣。”暮青头未回,戴着手套动了动尸体的脖颈、下颌和手臂,手臂还未形成尸僵,下颌和脖颈却已僵硬――人死了有一个时辰左右,和隐卫回禀的亥时初刻吻合。

  “快!快去备水!”高氏心惊肉跳,忙吩咐丫鬟去备水。

  “你们最好也沐浴更衣,免得再蹭到孩子身上,亦或毒死了自己。”暮青边说边沾了沾尸体嘴角的口涎,凑近鼻尖闻了闻,眉头蹙紧――步惜晟的宵夜里有样点心是杏仁糕,他的口涎里有杏仁味实属正常,但他死前还喝过燕窝粥,杏仁味儿应被冲淡了,可这气味却有些浓。

  “快!备水备衣!”高氏再无心阻拦暮青,夫君暴毙,宣武将军府的天塌了,可她上有夫君的生母要赡养,下有嫡庶子女要养育,如今不能死。

  高氏和妾侍各住一院儿,皆离书房有些远,当下也顾不得其他事,吩咐了下人后便各自带着孩子,急匆匆地出了书房去沐浴更衣了。

  这回,书房里彻底安静了。

  步惜欢笑着看向暮青,原以为她性情冷硬,不擅与这些八面玲珑、口齿伶俐、一张嘴便能颠倒是非的内宅女子交际,未曾想她倒是治她们的好手。惩治人时其威若雷霆,懒得争吵时也能让人乖乖听命行事。她如此擅知人心,方才在前院对付宋氏,想必也有让她乖乖听话的本事,可她却选了最激烈的对峙相逼,想必是因为他吧?

  男子望着少女的背影,眸光柔如春水,不合时宜,却暖柔至极,仿佛一个凝望的眼神便能暖了春风化了春雪。

  暮青一心在验尸上,她心中生疑,俯身翻开尸体的眼睑,一看之下面色顿变,“过来帮忙!”

  她声冷如霜,步惜欢敛了笑意,来到榻前时见暮青已解了步惜晟的衣带,对他道:“帮忙把人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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