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仵作 第198章

作者:凤今 标签: 长篇言情

  马都尉唱罢,自喊一声痛快,仰头对月,举坛喝水。喝着喝着,往夜空中一望,见一人自皓月中来,来如黑风,马都尉噗的喷出一口水,水没喷到那人身上,坛子却一炸,半坛子水浇了他一脸,他胡乱一抹的工夫,喉咙被人一扼,头顶传来一道冷声。

  “最后一句。”那人声音平凉。

  啥最后一句?

  马都尉喉咙被扼,声发不出,只拿眼瞪着月杀,恨不得宰了他――你小子谁啊?!

  “歌谣的最后一句。”

  凭啥告诉你?

  马都尉握住月杀的手腕,仕途将他的手掰开,眼神杀人――你个奸细崽子!

  马都尉不傻,江北水师大营里是新兵蛋子,没有轻功这般高强的,这人穿着一身兵丁的衣袍,不是今夜从营外混进来的刺客,就是潜伏在军中已久的奸细。

  不过,这奸细杀他干啥?他只是个都尉,一来不知军机要事,二来这江北水师刚建不久,练兵都还没开始,哪来的军机?

  “告诉我最后一句,我告诉你我是谁。”

  先告诉老子你是谁!

  马都尉面色狰狞,声发不出便张嘴无声怒骂。

  月杀冷笑,“阶下之囚,没有资格谈条件。说了,打晕你,不说,扒光你。”

  马都尉一听,脸都绿了!

  月杀一见,脸也绿了,手指一扼,险些把误会他的马都尉给掐死,“扒光你,吊去望楼上!让军瞧瞧北大营里哪个将领大半夜的坐在山坡上鬼嚎诱敌。”

  马都尉的脸色却没好看到哪儿去,这小子所说的两个条件里都没有宰了他,但他还不如宰了他,边关杀敌数年,他不怕死,但脸面还是要的,自己的不要,也得护着西北军的!

  不就是句歌谣?

  “无悔报国!”马都尉开口,无声道。

  “哦。”月杀应了声,手起手落,“不懂音律就别瞎嚎。”

  马都尉两眼一黑便晕死了过去,昏过去前还盯着月杀,不知他会不会把他扒光吊去望楼上丢人。

  月杀看也没看马都尉,扒男人衣裳这等事让他干他也不干,他大步下了山坡,边走边道:“自有人收拾你。”

  他又飞回刚才的望楼里,沿着望楼解决岗哨,一路走高,不多时便见军侯大帐在望。

  这任务,真没难度!

  他傲然立在望楼上,远望如同岗哨一般,却不观其他方向,只遥遥望向东大营,等。

  那女人不是他,她不会轻功,又没有泔水车掩护,想潜入东大营火烧军侯大帐要难的多,他再等她半个时辰,东边若无火起,他就烧北大营,让这水师大营先乱起来,她好趁乱行事。

  但他并没有等上半个时辰,也就两刻钟,东边先是有星星之火窜起,不一会儿便火光冲天。

  月杀挑了挑眉头,比他意料中的快了许多,不是营防太差,就是她的确是个当刺客的好苗子,可惜……学武已晚。

  这时,北大营的巡逻哨已被东边的火光惊动!

  “啥情况?咋会走水了?”

  “是不是伙头营走水了?”

  “伙头营哪是那方向?看那方向……娘咧,好像是军侯大帐!”

  “啥?”

  “敌袭……有敌袭!”

  不知谁喊了一句,北大营顿时就炸了营儿,一时间,驰报军侯大帐的、鸣钟示警的、睡得迷迷糊糊跑出营帐来看的……望楼底下来来去去都是人,乱得不成样子。

  月杀在望楼上瞧着,拿出火油罐子咔嚓一捏,抬手便往军侯大帐上一抛!

  火油罐子砸在帐顶,声音巨大,惊得往大帐驰报的巡逻兵们停住脚步,帐帘被掀开,里头闻声出来的军侯莫海闻见那火油味儿顿时一惊,“不好!”

  但是晚了。

  一只火折子在他一嗓子喊出来时就从他头顶上飞过,咻的落到火油上,大帐霎时火光冲天,犹如东大营。

  跑出来往东大营方向抻着脖子看的兵丁们纷纷回头,脖子差点扭了――呀?咋咱们的大营也烧起来了!有敌袭?在哪儿?

  军侯大帐的火势有多烈,莫海的脸色就有多臭,他一眼望向望楼,亲兵们纷纷抬头,这才知道人在望楼上!

  可是……似乎只有一人!

  一人敢袭水师前营?

  来者何人?!

  莫海怒哼一声,搭弓拉弦,箭去如风――管他是谁,射下来再说!

  望楼上的人却飞身而起,脚尖在箭头上一点,那箭咻地扎进望楼下方的地上,亲兵们举枪便戳,枪还没举起,那人已凌空踏过他们的头顶,稳稳落在莫海面前,手中一物亮出,抵着莫海的鼻头。

  莫海眼如斗鸡,盛怒之下一把从月杀手中抓过那东西,低头一看,傻眼。

  腰牌!

  江北水师都督府,亲卫长!

  *

  东大营火起之时,刘黑子刚潜伏进离军侯大营附近的茅房里,隔着小窗看见东边的火光,不由心生佩服。

  都督好快!

  “敌袭!驰报军侯!快!”南大营的人果然被惊动了,茅房外一拨一拨的人往军侯大帐奔去。

  刘黑子从茅房里出来,见营帐外四面是人,向着东大营的方向指指点点,他低着头跟在巡逻的人后头跑,没跑几步,北大营火起,营区里顿时更乱。

  军侯大帐外,卢景山提枪而出,红缨烈如火,他望着东北两座大营,眼里也窜着火苗儿。

  那两座大营离得远,但火才烧起一会儿,夜风就送来了火油味,卢景山面沉如水,盯着那两座大营猜测是何人敢来夜袭烧营,想着想着,眉头越皱越紧,忽然觉得不对,猛一转身――不对!两座大营离得那么远,烧的只是军侯大帐,又不是整个大营,火油味儿为何这么浓?

  一回头,卢景山看见的是自己的营帐,帐前亲兵、巡逻兵都在望着东面和北面,只有他立在大帐门口,周围已无防守。他心里咯噔一声,一枪送进了大帐!

  红缨枪从大帐这头儿射入,从那头儿出去,刚猛的内劲将大帐撕出两个洞,大若人头!

  洞后探出一张黝黑人脸,隔着营帐对卢景山咧嘴一笑,随即往后一仰!

  火苗呼的从帐后窜起,卢景山大怒,长枪已射出,他夺了一个亲兵手中的刀便冲向帐后,亲兵和巡逻兵们这才发现自己的大营也着了火,惊骇之下慌忙跟着卢景山围去帐后。

  但帐后早已没了人,那放火的小子已奔出老远,南大营的人望着烧营之人的背影,却都愣了。

  那人是个瘸子!

  一个瘸子敢潜入水师大营?

  一个瘸子敢火烧军侯大帐?

  这小子是啥人?

  刘黑子停在远处,扬手一抛,卢景山一把接住,低头一看,傻眼。

  腰牌!

  江北水师都督府,亲卫!

  *

  东大营火起之时,石大海也从茅房里闪身出来,一样跟在巡逻兵后头跑。他一直在茅房里蹲着,蹲得腿都酸了,熏得好几回都想出来,但想到暮青说让他忍耐,这才生生忍了这么久。可是,他忍是忍下来了,却离军侯大帐有些远,待他趁乱跑到大帐前时,北大营、南大营都已起了火。

  三座大营都起了火,烧的都是军侯大帐,西大营的军侯侯天是个精瘦青年,看模样就知是个猴精的人,他派人将军侯大帐围得严严实实,一边派人去探那三大营的情况,一边严防有人烧自己的军侯大帐。

  石大海一看,心中一动,远远地便喊了起来:“报――”

  一声长报,未至近前,他便被亲兵给拦了下来。

  “何人来报?”

  石大海把腰牌一解,递给那亲兵,就地一跪,道:“报军侯!俺们刚刚运泔水到后山,发现咱们的人被打晕绑在树上,泔水车和粪车不见了,怕是有奸细混进营里来了!”

  眼下这情形,显然是有人混进来了,侯天想过人是如何混进来的,想来想去,觉得只可能是他这边的疏漏,石大海的军报并不让他意外,他接过腰牌一看,眯了眯眼,“你是南大营的?”

  “是!”

  “那为何来西大营报信?”

  “啊?”石大海一脸怔愣,理所当然道,“这不是离得近吗?南边的大帐都已经烧起来了!西大营离后山近,俺当然来军侯这儿了,救人要紧!”

  “泔水车不是两个人送?为何来报信的只有你一人?”

  “俺们两人分头报信!”

  “那你们看见的人在何处?”

  “在后山泔水坑不远的林子里,人给绑到树上了,衣裳也给扒了!”

  侯天听后不再问了,他走近前来,眯着眼端量着石大海,想看出他所奏报的军情是否属实。但就连他自己都怀疑是自己这边的大营出的纰漏,而最可能的便是运送泔水和粪水的人里出了问题,于是,略一思量,侯天走到石大海身旁,招来一队巡逻兵,命令道:“你们去后山看看!”

  就在他从石大海面前走开的一瞬,石大海忽然向前倾身,就地一滚,滚向营帐时手从怀里摸出火油罐子往地上一砸!他天生力大,那罐子在他掌下一拍就裂,侯天回头时,他已将火油泼到了大帐上,一扔火折子,大帐顿时便烧了起来!

  帐前八面围着亲兵,奈何侯天警惕,他们却没反应过来,眼睁睁让人在眼前把军帐给烧了!

  侯天双目烧红,拔刀就要挑了石大海,石大海哈哈一笑,往地上一坐,从怀里拿出腰牌来一亮!

  侯天和亲兵们的刀枪同时停住,石大海伸手将腰牌挂到了侯天的刀尖儿上,侯天挑着那腰牌把刀收了回来,一看之下,两眼发黑!他身旁的亲兵们往那腰牌上瞄了一眼,识字儿的皆张嘴吃风,惊掉了下巴!

  石大海盘膝坐在地上,哈哈大笑,从怀里又摸出一物来,此物一亮,见者色变!

  虎符!

  见虎符者,如见将帅!

  大帐还在烧着,这时却无人再管,侯天率着亲兵和巡逻兵们将刀枪一收,跪地便拜!

  石大海持着虎符站起身来,笑容敛起,高声传令:“奉都督军令!西大营军侯和都尉,即刻到中军大帐拜见,不得有误!”

  

第135章 立威!

  水师大营四座军侯大帐都烧起来的时候,北大营辕门前官道上,一人策马奔来。

  望楼上的岗哨都被营中大火吸引了目光,听见官道上有马蹄声来,不由转身,惊声喝道:“来者何人?下马!”

  望楼上军旗一展,辕门守军见了如临大敌,长弓手短弓手紧急列阵,木墙后重弩就绪,森寒的箭头指向官道。

  韩其初勒马而停,却未下马,高举大印道:“江北水师都督府亲卫韩其初,奉都督军令而来,都督大印在此,命你等打开营门,不得有误!”

  那大印包在红绸里,韩其初将红绸一打,大印高举,迎着营火,玉色温润。

  辕门打开一缝,一名小将驰来韩其初面前,接过他的腰牌一看,又将大印翻过来对着火把细细一瞧,顿时惊住!他翻身下马,跪地一拜,随后起身策马回营,马蹄声在辕门里一歇,辕门便从里面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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