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仵作 第206章

作者:凤今 标签: 长篇言情

  骆成从马车里搬下一只大箱子来,他看起来削瘦,力气却不小,一人抱着箱子就送进了大帐。

  “何物?”暮青看着那箱子,警觉的问。

  骆成嘿嘿一笑,笑容猥琐,“主子说了,让您亲自开箱查看!”

  暮青看了眼那箱子的大小,觉得步惜欢不至于把自己藏在里面,这才接过骆成手里的钥匙,开了箱子。

  箱中很空,只放了两样东西――一只包袱,包袱底下压着一幅绢布。

  那包袱系着漂亮的蝴蝶结,暮青抱起来,一入手就知是何物了。她两世都与尸体为伍,隔着包袱她一摸也能知道是何物,哪一部分的。

  果然,打开一看是颗人头!那是老多杰的人头,她放在阁楼的衣柜里镇宅用的。

  骆成悄悄瞄着暮青,发现她的目光有些凉,似乎不大高兴。

  为啥?

  暮青凉凉地盯着老多杰的人头,这人头她是放在衣柜里的,包袱也是她衣柜里的!这人趁她不在,翻了她的衣柜,那他没有趁机翻找别的吧?比如束胸带和亵裤什么的!

  “主子说了,都督喜爱这些,离了怕您夜里睡不着,于是送来放在军中,给您镇着这中军大帐。”骆成一心看好戏,话却不敢不传。

  什么镇着中军大帐?他是怕她大帐里夜里进来什么人吧?

  “还有此物!”骆成见暮青的脸色不见转晴,忙指指箱子里。

  姑娘连人头都不喜欢,这东西……主子您就自求多福吧!

  暮青瞧见骆成的神色就知道那幅绢布不是好物,她心中已有猜测,面无表情弯身捧起,只觉那绢布入手寒凉,触之柔滑,颇有些分量。这分量说明了这幅绢布很大,有些长度。

  管它是何物!

  神神秘秘的!

  暮青平生最爱解谜,不喜藏着掖着,捧到手中顺手一展,凌空一扬,仰头一看!

  向来面冷的她,霎时间脸色变了几变,表情甚是精彩!

  

第142章 闻君有此癖

  那是一幅画。

  那更像一具尸体的画。

  画上明阁丽毯,阔榻华帐,一男子浅笑合眸懒卧榻间,墨发如云泻于榻沿儿,意懒之态,如仙高眠。榻脚香炉生暖烟,袅袅其后,男子衣带尽褪,胸膛玉润,楚腰长腿,明肌如华。

  那腰身肌线如流水,一眼便似望见一段风流事,偏偏那最是风流处覆着大红华袍,半遮半掩,不想看,偏扎眼。

  整幅画作于雪娟之上,晕色泛黄,旧如古卷,男子似在画里睡了千年,那大红华袍暗沉如血,其色诡异颓然,其境靡靡艳华,好似人已故,画尸入卷。

  最让暮青不能忍的是此画如同人高,画里的明阁丽毯、阔榻华帐、美艳男尸,甚至是榻脚的香炉都与实物一般大,她把雪绢凌空一展,仿佛衣衫尽褪的步惜欢带着他那奢华的屋子一同向她压来,活似男尸压顶,金屋要塌!

  暮青过于意外,要躲已晚,那巨幅雪绢当头落下――

  哗!

  她整个被罩在画下,远望如头顶一床白被单。

  骆成抱着肚子蹲在地上,不敢笑出声来,直憋得肚子都疼。

  暮青在“被单”底下静静立着,许久未动。骆成笑着笑着,抱着肚子乖乖起身,憋出内伤来也不敢再笑了,觉得姑娘这反应绝对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主子自求多福吧!

  但“被单”被暮青扯下来时,骆成预料之中的暴风雨却没有来,暮青面色如常,淡声道:“你家主子尸体扮得不错。”

  啊?

  夸奖?

  不可能吧?

  “不过,有破绽。”暮青面冷声冷,转身之时耳根却泛着可疑的粉红,她把那幅绢画往行军床上一展,道,“画上尸体横陈于榻,面色含春,衣袍尽褪,很像是作过死的,也就是房事猝死。因其面色含春,故推测猝死时正在行房亦或刚行完房,所以,此处即便有衣裳遮着,也应该撑着帐篷!”

  帐篷?

  啥叫帐篷?营帐?

  骆成正不解,见暮青一指画上某处!

  那处正是画中人唯一被衣袍遮着的地方,而衣袍之下就是……咳咳!

  “作过死者,精气耗尽而脱死,阳却不衰!因此,此处即便盖着衣袍,也该是撑起来的。”

  撑起来的……

  撑帐篷!

  骆成瞬间懂了,却再也忍不住,抱着肚子就蹲在地上笑。

  姑娘哎!您真不是一般的姑娘!

  暮青冷淡地看了他一眼,道:“告诉你家主子,下回扮尸体,扮得像一些。”

  骆成笑岔了气,说不出话来,只好点头――转告!一定转告!

  “把这些图纸拿去,找城中最好的铁匠铺子打造,按我所说的要求,半个月内造好!”暮青走到桌案旁将昨晚画好的图纸递给骆成。

  骆成接到手中一看,目露精光。

  “速办!”暮青撵人。

  “是!”唯有办正事时,少年嘻嘻哈哈的模样才见收敛些。

  骆成转身就往外走,走到帐子门口,忽听身后道:“等等!”

  骆成回身听候吩咐,暮青却久未言语,直到骆成露出不解的神色,才见她往行军床上瞥了一眼,有些不自在地问道:“那画是哪个画师画的?”

  “盛京城里三代画春宫图的画师,家传!写实!意境了得!长春院里的春宫图都是此人画的,盛京城里的公子哥儿们想请求一画,那可是要白银千两的!”人是骆成亲自找的,说起来自然沾沾自喜,他可是眼尖地瞧见姑娘耳根子红了的,想必嘴上不说,心里对此画甚是满意。

  暮青却冷哼一声,“行笔之风春意撩人,难登大雅之堂,二流!”

  啊?

  骆成愣了。

  “春宫图本来就难登大雅之堂……”他随口咕哝,还没咕哝完,便忙捂嘴!

  若鬼影在此,必定会提醒他,他又说错话了。

  骆成偷偷瞄了暮青一眼,果见她面冷如霜,于是忙把脑袋一耷拉,心中默念――春宫图难登大雅之堂,但主子的春宫图是雅物!雅物!雅物!

  “拿去!”正当骆成低头默念之时,暮青自案头扔来一物!

  骆成耷拉着脑袋,头顶却似长着眼,抬手便将那飞来之物接住,抬头一看,竟是封信。那信已装在了信封里,想必是他刚刚低头反省时,姑娘写的。

  “回去交给你家主子,告诉他,那画师不入流,换了!”

  “哎!”

  骆成说错了话,便不敢再贫嘴了,上回他骂步惜尘兔爷时把主子也骂了进去,这账主子还没跟他算呢,今儿的话若是再传进主子耳朵里,他不死也得扒层皮。

  “走吧!”暮青一摆手,再不留人了。

  *

  骆成走后,暮青在桌案后正襟危坐,竖着耳朵听见马车声远了,才瞄了眼行军床上。

  只见那绢画平铺在榻上,画中男子似躺在她中军大帐的行军床上一般,衣衫尽褪,面色含春,艳情撩人!

  暮青不由抿唇如刀,有些人该不会是想让她夜里把这绢画当床单铺着,与他同眠吧?

  该死的步惜欢!

  少女心里骂着,走过来将画收起,唇边却渐渐扬起浅浅的弧度,眸光难得霜化似水。她说她有恋尸癖,他竟当真了,那回她不是说了是开玩笑的吗?

  这绢画暮青当然不可能当床单铺着,她仔细收了起来,压在了收放束胸带的私箱底下,那私箱并非普通箱子,外表看甚是平常,里头却做了暗层,她的私物放在暗层里。

  暮青把那绢画和自己的贴身私物收在一起,特意把束胸带压在绢画之上,仿佛如此就能出口气。

  她把老多杰的人头也收进了箱子里,不过是放在暗层之上的明层处,她不需要人头镇着中军大帐,但它可以帮她镇守这只藏着秘密的箱子。

  一切收拾妥当,锁好箱子,暮青才去了沙场。

  *

  今天的特训科目和昨天一样,在新的特训器材做好之前,特训科目不变,但暮青对各训练科目的完成时间有要求。

  昨天的特训,她只是让特训营初步了解科目,今天才是真正的特训!

  所有项目规定时间,完不成加罚!

  营分成两队比赛,输了的加罚!

  特训营体咬着牙,想起昨天听过的话,想起点将台上较量的差距,没人抱怨,宁愿跑死喘死也绝不休假!

  而休假的大军依旧在沙场周围观练,心急火燎也没人再敢要求参加特训――军人以服从军令为天职,这是都督说的,今儿是特训的第二天,离他们放假结束还有二十九天!

  西北军的都尉们昨天守在医帐外,听说了水师的特训之法后,今日特来观练。

  一看之下,人皆惊住!

  “娘咧……”

  “这他娘的是啥练兵之法?老子看着都累!”

  “这练兵之法一天两天的看不出啥来,要是常年这样练下去,孬兵都能练成铁!”

  “娘的!要是再早几年,咱们西北军里也这样练兵,五胡会不会早就灭了?”

  “咱们……还能回去西北吗?”

  不知哪个问了一句,都尉们都沉默了。

  昨天,大将军说了,若是周二蛋那小子不要他们,西北军中也不会再要他们。他们从军多年,半生热血洒在了西北,洒在了大漠,心有留恋不想换将,却犯了军人的大忌。

  昨天,他们得知都督救了大将军一命,本想来找他认错领罪,可……没脸来,所以就借口躲到医帐去了。他们跟着大将军在边关杀敌,命悬弯刀下也从未怕过,如今却怕了,怕都督记恨他们,水师留不下,西北回不去。

  戎马半生,以为能死在边关死在战马上,要走了才知道这辈子离不开军营了。

  这天,众都尉也跟着大军在沙场外观战了一日,晚上特训散了以后,暮青回到中军大帐时,见众都尉侯在帐外。

  “都督……”众人瞄了眼暮青,不服的气焰已不复见。

  “我累了,有事特训结束后再谈。”暮青甚是冷淡,说罢就进了中军大帐。

  “都督!”众人只在帐外喊,却不敢擅自进帐,他们一是怕惹恼了暮青,二是真有些服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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