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菀柳青青
沈妤可不知道这两个丫头在想什么,她只想知道楚王为何要将苏叶送进青玉阁保护她。
“殿下,我想有些事情,我们该说清楚。”沈妤看着他的眼神很是疏离。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郁珩呼吸一窒,“没错,苏叶是我派到你身边去的,在我还没有进京的时候就时刻关注着你的消息。”
“殿下在监视我?”
郁珩笑容温和:“你也可以理解为保护。我若真的心怀叵测,就不会让苏叶暴露身份了。”
沈妤更加不能理解:“为什么?我想,我和殿下并没有什么交情。”
他语气有些怅然和低落:“是啊,因着我的身份,幼时我就像一个影子一样,尽量不让别人注意到我。为了躲避风头,我出京养病,一走就是这么多年,你不记得我也是人之常情,可是关于你的事情我全部知道。”
郁珩并没有隐瞒她:“后来,听闻你放弃了那个人,我就赶回来了。”
他这话说的平平淡淡,可是沈妤却听得出来,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今世,他提前回京,竟是因为她吗?
顿了顿,她道:“我还是不能明白。”不明白他对他的感情从何而来。
郁珩望进她那双清艳的眸子道:“你知道吗,其实我从小就羡慕你。”
沈妤微怔,然后笑了:“殿下为何这么说?”
郁珩转身,他的身上似乎散发出月华清辉般的光芒,与皎洁的月光融合在一起。
他的身份敏感而又危险,所以他从小就寡言少语,养成了深沉内敛的性子,收敛光芒,有些人能避则避。康和帝表面宽和仁厚,实际上对他戒备有加。其他人表面上对他尊重,实则对他不屑一顾。
他是先太子嫡子,本该是大景朝最尊贵的人,却活的小心翼翼。
可沈妤不一样,人人都说她恃宠而骄,依仗身份骄横跋扈。
但他不觉得。
他喜欢这样鲜活的沈妤,因为她活成了他渴望的样子。
她张扬肆意,无畏无惧,多少讨厌她的人其实是嫉妒,嫉妒她能活的这般恣意。她的眼睛那么璀璨,笑容如阳光那般明媚,每当看到她,他所在的阴暗的角落也亮了起来。
“记得幼时,我身体不好,又没有依靠,谁都不将我放在眼里,甚至还寻机会为难我。有一次,京中好几个贵族子弟将我围住,逼着我去赛马,想让我当众出丑,是你挺身而出,将他们赶走了。”郁珩低笑出声,“我看得出来他们好像都怕你,你一出现他们的气焰立刻收敛了不少。”
沈妤微讶,这么久远的事她早就忘了,没想到他还记在心里。因为年纪小,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所以她喜欢打抱不平,帮郁珩不过是顺手罢了。
没想到那个时候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就那么重要了,或许是因为他的存在感太低,她那样张扬任意的人,怎么会将他放到心上呢。
她唇畔微扬,想说什么,终究只是低叹一声:“可是已经过去这么多年,沈妤也再不是幼时的沈妤了。殿下心里的明媚骄傲的沈妤已经不见了,所以殿下做的这些毫无意义。”
郁珩笑容很轻:“沈妤永远沈妤,我记住的也是沈妤这个人,无关其他。”
沈妤百感交集,不知道如何回应,也不想回应。
郁珩看出了她的心思,道:“我与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对你并无恶意,你大可以信任苏叶。无论我做了什么,都是出于自愿,其他的……你不要想太多,也不要觉得愧疚。”才怪。
他就是要让沈妤觉得愧疚,这叫以退为进。
沈妤眼底只是有几分惊讶,并无愧疚:“楚王殿下,您无须如此。”
楚王对她来说,只是个陌生人,她不会这么快就相信他。更何况经历了前世的事,她也不会那么容易就对一个人动心。
“您派苏叶保护我,我多谢您,您方才救了我,我更是感激不尽。若您以后有需要,我自然会报答您,苏叶也可以送回楚王府。”
既然她无法给他回应,就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凡事还是先说清楚为好。
再者,楚王身份敏感,她不想给沈家带来危险。
沈妤以为像郁珩这样出身尊贵的人,她毫不留情的拒绝他后,他会愤怒,会对她很失望。
可是他的眸子仍然是一派温润,面上含笑:“苏叶留在你身边就是,从今以后他不会再听命于我,你才是她的主子。”
看到他这般泰然处之,沈妤反而觉得愕然。他不但不生气,还让苏叶继续留在她身边?
她还想说什么,郁珩明显不给她送走苏叶的机会,快速道:“我们出来的时间不短了,你该进去了。”
回到雅间,沈明洹望望她身后:“楚王呢?”
沈妤重新落座,笑容清雅:“点有事,先回去了。”
沈婵笑道:“回去了也好,咱们也自在些。”
沈明洹更希望楚王早点走,他一高兴,又喝了一杯酒。就在他想再斟一杯时,沈妤抬手制止他:“方才我不在,不知道你喝了多少,不许再喝了,小心第二天头疼。”
沈明洹不情不愿的放下酒杯:“谁让望江楼的酒和菜那么香呢。”
他俯视着下面清澈的河水,道:“反正还有时间,一会咱们去游湖好了。”
沈婵第一个赞成:“好啊好啊,你看河上的画舫多漂亮,我也想去见识一下,素日咱们晚上哪里有机会出府,这个机会一定不能放过。”
沈婉也掀开帘子,往下面望去,突然道:“诶,那不是三姐吗,她身边还跟着一个人。”
准确的说,是个男子。
对于沈妗的事,沈妤还是很关心的。她走到窗前,道:“三姐在哪里?”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沈婵指着下面道,“有个男子在和三姐说说笑笑呢。”
沈妤仔细辨认一番,面上的表情变的微妙起来。
沈明洹也皱眉道:“三姐身边的男子好像是景王罢?”
“景……景王?”沈婵大吃一惊,“三姐她怎么和景王在一起呢?”
沈妤若有所思:“兴许只是偶然遇到了。”
很快,景王和沈妗一起进了望月楼,只听到脚步声传来,有人扣门。
沈明洹和沈妤相视一眼,沈明洹亲自去打开了门,是沈妗和景王。
雅间的人都起身行礼,景王身姿挺拔,面容英朗,唇边是一抹闲适的笑意,道:“沈三姑娘的钱袋子掉了,又崴了脚,正好被本王遇到。听闻你们就在望月楼,刚好本王也要到此处,所以就顺道送三姑娘过来了。”
这话沈妤可不信。身为大景朝的王爷,出门怎么会连个护卫随从都没有,用得着他纡尊降贵吗?想来送沈妗是假,别有居心是真。
沈妗身姿纤柔,面色苍白,被凝翠和含翠扶着,就像风中弱柳。
两人目光一碰,沈妤就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只是静静站立一旁,笑看着这一幕。
沈妗原本充满愤恨的眸子被惊慌无助取代,她娇娇怯怯的施了一礼:“多谢殿下,臣女不胜感激。”
“举手之劳罢了,不必言谢。”景王这么说着,眼睛却瞥向沈妤。
他想起了安德妃和身边谋士说的话,越发平易近人:“郡主今日可玩的尽兴?”
沈妤眼眸如波,清澈幽艳,只是漾起淡淡的涟漪:“自然。殿下日理万机,今夜也出府游玩吗?”
景王朗声道:“郡主说笑。日理万机的是父皇,本王空闲的时候倒是很多,今夜的京城热闹得很,本王也是个俗人,自然也要出来游玩一番。”
沈妗点头:“既如此,臣女就不打扰殿下了。多谢殿下送三姐回来,改日沈家定然送上谢礼。”
这是送客的意思了。本来景王也没打算在这里多留,只是想借机见一见沈妤罢了。
闻言,他道:“不必客气。”
他最后看了一眼沈妤姐弟,转身离去。
景王走后,沈婵立刻讽笑道:“三姐既然崴了脚,为何不直接去医馆或者回侯府呢?不过,能让景王亲自送你上来,你的面子也够大了。”
沈妗反唇相讥:“总比某些人,自己没这个本事,还嫉妒别人得好。”
“我嫉妒你?”沈婵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我可没那么自轻自贱。”
沈妗变了脸色:“沈婵,你别太过分!”
沈婵翻了个白眼:“怎么,恼羞成怒了?景王是什么身份,难不成你以为靠着这点招数能进景王府做正妃?别忘了,你可是连长兴侯府都进不去呢。”
沈妗被戳中了心事,苍白的脸色青红交加:“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我,你又能好到哪里去呢,你以为将我踩下去,你将来就能攀龙附凤?你也不想想,你还能越过五妹去?”
闻言,沈婵的笑声更大了:“三姐,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沈妗怒视着她。
“像跳梁小丑。”沈婵道,“想挑拨离间,你就这点本事吗?”
沈妗最近受到的打击太多,她已经不能像往常一样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了。她深深吸了口气,努力使自己恢复镇静。目光定在沈妤脸上,露出一个柔柔的笑容:“我脚受了伤,就先回府了,几位继续游玩罢。”
然后对婢女道:“还不赶快扶着我出去?”
婢女一愣,连忙道:“是。”
“我越来越看不懂她了。”沈婵道,“感觉她像疯了一样。”
沈妤微微一笑道:“这才是真正的她,接连受到打击,使得她再也伪装不下去,本性渐渐显露出来了。”
“那也太可怕了。”沈婵摇摇头,“我总觉得她还会再出什么幺蛾子,五姐可要防备她才是。”
景王出了望月楼,回到景王府。
谋士穆昶迎上来:“属下参见景王殿下。”
景王虚扶起他:“先生不必多礼。”
然后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先生请坐。”
穆昶行礼谢座,又接过婢女奉上的茶,斟酌着道:“殿下这次出府可曾见到了宁安郡主?”
景王并没有避讳:“原本我还不知道以什么理由偶遇她,倒是沈三姑娘给了本王这个机会。”
关于沈家二房的事,穆昶也有所耳闻,想来这位沈三姑娘无法再嫁入高门,转而想攀上景王。
这点风月之事,他并不多问,道:“殿下可想好了?”
景王笑叹:“你说的不错,娶了沈妤,的确是一大助力,难的是如何让她嫁给我。”
穆昶笑道:“总是有办法的。”不能光明正大的求娶,用点手段让沈妤不得不嫁给景王不就好了吗?
景王食指敲着书案,沉思道:“你说,那金麟令真的在沈妤身上吗?”
“应该不会在宁王妃手中,不然的话宁王也不会现在还在蛰伏了。”
见景王似在犹豫,他又道:“护国公主巾帼不让须眉,就连她几个哥哥都甘拜下风。公主不但运筹帷幄,而且治军有道,她曾训练出一支队伍,传闻能以一敌百,锐不可当,名叫‘金鳞卫’。只是后来,不知怎么就消失了。不过,属下不相信公主辛辛苦苦训练出来的队伍会凭空消失,所以我想这金麟令一定还在沈家。”
景王思忖道:“如你所言,金麟令还在沈家,不若安排人进沈家找出来不就行了,何必大费周章求娶沈妤?”
穆昶摇摇头:“殿下有所不知,这金鳞卫忠诚、认主,必须是他们的女主人拿着令牌才肯为之效命。宁安郡主是护国公主的亲生女儿,她自然是金鳞卫的主人。”
景王握紧了十指:“若真是这样,本王必须抓紧时间娶到沈妤,若是到了宁王手上就晚了。”
再者,沈妤生的倾国绝色,又身份贵重,娶她做正妃也不亏。
他又想起什么,有些顾虑:“可是当年那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