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绾绾小公举
与其让她在深宫之中了此残生,不如赌一把,将她托付给祁风。
至少,祁风满眼满心都是阿姐。
祁霄贤想到此处,心中一酸,又想起自己和祁韵从此相隔数千里之遥,以后山高水长,恐怕要见上一面,困难得很。
祁风他奈何不得,可是跟着祁风一起来的那些部下,却都是帮凶,一个也留不得!
一个人犯了错,总是要有人来替他偿还的。
祁霄贤眼眸微微眯起,双腿一夹马肚子,朝前疾驰而去。他沉溺在自己的世界中,自然察觉不到周围跟着的那数十个锦衣卫此时此刻的异常模样。
几人行了片刻,只跟着地上浅薄的马蹄印子,不一会儿却连那一丝丝蛛丝马迹也不见了。
祁霄贤面色一沉,当即翻身下马查看,却什么也看不出来,正凝神思索间,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风声,呼呼响起,从他的头顶呼啸下来。
第684章 一个都不能放过
祁霄贤心中一惊,正要闪避,便听得一个锦衣卫的惊叫声响起,祁霄贤下意识闪身避过,方才转过头来查看,却是一张渔网,欲要捕捉他。
他冷笑一声,眼睛余光瞥道那数十个锦衣卫所在之处,当即便看到一人躺在地上,口中似乎正在呼喊着什么,却被不断涌出的鲜血堵住了嗓子眼,呜呜咽咽发不出一个准确的音节。
祁霄贤眸光一闪,却不想方才那身惊呼,不如说是惨叫更为合适。想必是他发现了自祁霄贤头上落下来的那张网,便下意识出身提醒,却因此送命。
那些大金贼人,好狠毒的手段!
祁霄贤看着那几个围在那眼见已经活不成了的锦衣卫身边的数十人,心中不忍,只得勉强道:“你们几人带着他回去罢。剩下的,要留便留下,祁某人不强求。”
那围在死者身边的几个少年锦衣卫显然是和他关系极好。听到祁霄贤所说,心中正自六神无主,忽然间便明亮清晰起来,忙不迭地将那人抬了就走。
余下数十人面色为难,待要走,又生怕祁霄贤日后在朝中为难他们,一时心头犹豫为难,竟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作为朝廷锦衣卫,他们本身功夫也不弱,只是才一上来,便有一个同伴惨遭毒手,当下心中骇然,哪里还有应战的心情?
这瞬息之间,便已经去了一条人命,猝不及防,简直是太难以置信了。
祁霄贤不管那旁边挨挨挤挤,局促不安的几十个锦衣卫,冷笑一声,便冲上前去,同那七八个大金贼人缠斗在一起。
之前那燕京所带领的十四人受祁风之命,留下来阻挡朝廷警衣卫一柱香的时间。却不想一柱香的时间之内,燕京二人所率领的一十四人只剩下八人,此刻也有些狼狈,并不光彩。
祁霄贤方才被那一张忽然落下的网惊吓了一番,此刻有些魂不守舍。他一人力斗八个高手,也有些力不从心。
几个回合下来,便已经处于下风了。
那跟着祁霄贤来的二十多个锦衣卫看着祁霄贤处于下风,心中兀自犹豫,不知自己是去是留。
祁霄贤独自苦苦支持,一人朗声道:“祁王爷,小人来助你一臂之力!”
说完便拔刀抢上前去,祁霄贤用余光瞟了一眼,却是一个锦衣卫,十七八岁模样,白白净净一个少年。
祁霄贤本来心中寒凉,此时此刻方才涌上一丝暖意,精神大震,笑问:“小兄弟好胆量!好义气!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面上一红,正要回答,一把弯刀抢先一步,带起一阵凌厉的风声,迎面而来。
他连忙聚精会神抵挡,待攻势稍缓,这才回答道:“小人是锦衣卫廖秋风。多谢王爷夸赞。”
祁霄贤哈哈大笑,二人联手抗敌,均觉得心中豪气干云,意气风发。
那燕京八人本来就有些忌惮那边站着的数十个锦衣卫,之前见他们迟迟不过来相助祁霄贤,便放了心,只管对付祁霄贤。
祁霄贤他们之前从未听说过,但见他出手狠辣凌厉,似乎也是个不好惹的角色,因此也用了十二分的小心去对待。
即便如此,祁霄贤尚且能和他们打成平手。眼见那廖秋风又加入进来,众人心中有些犹豫,又加上害怕忌惮,担心那站在一边观望的几十个锦衣卫也会加入战局来,一时心头惴惴不安,效率反而下降了许多。
廖秋风一加入,祁霄贤身上压力骤减,心中更是信心倍增,定要将燕京八人生吞活剥,方解心头之恨。
那燕京八人大感不妙,早已经后悔自己孤注一掷,定要在半路上埋伏祁霄贤几人。
若是他们不浪费时间设下这埋伏,只怕还能逃出生天。
这般想着,那六个属下看燕京两个领头老大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了,有些埋怨之色,也有不满,愤恨。
那燕京二人心中有愧,却万万想不到自己出生入死多年的同伴也对自己失去了信心。
那八人各自心怀鬼胎,当下合作便不那么天衣无缝了,祁霄贤和廖秋风只几个回合下来,便又打伤了六人,只剩下燕京二人在那里苦苦支撑,苟延残喘。
廖秋风和那八个大金贼人没什么深仇大恨。虽说他是中原朝廷之人,和大金国势不两立,水火不容。可是如今天下太平,他自从出生之时起,便从未经历过那般狼烟冲天的战乱时代。
没见识过外邦蛮夷的狠辣手段,心中纵使背负着家国深仇大恨,也万万不能好好体会到的。
他年纪尚小,对于燕京八人总是手下留情,每每将他们打伤之后,便不再出手了,只专心对付下一个。
祁霄贤却和他不一样。他从小便背负着父亲的血海深仇,加之自从十三岁起便在清吏司当差,每日见得最多的就是流血受伤。
前前后后经历地事情多了,心头有些麻木,却造就了他做事狠辣果断的风格。
那廖秋风每次不管那些被打伤的大金国贼人,祁霄贤一定要抢上前去,多补几刀。
鲜血飞溅,祁霄贤和廖秋风二人身上脸上都沾染了,显得有些骇人。祁霄贤毫不在意,总是要将那些贼人置于死地方肯善罢甘休。
直到后来,廖秋风也有些于心不忍,暗自咋舌祁霄贤的行事风格。他有些看不下去,认为没有必要。每次劝说祁霄贤的话刚到唇边,便咽了下去。
他忽然想起了襄皇后是祁霄贤的亲姐姐。
这般抓狂,自然能够理解。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亲情啊。
二人一番杀戮,那燕京二人最终也没能逃脱,双双毙命于祁霄贤剑下。
祁霄贤缓慢抽出刺在燕的胸口的长剑,叹了口气,忽然感到一丝疲惫。
这帮凶都已经被清除完毕了,那祁韵还能回来吗?
不能。
祁霄贤唇边扬起一丝牵强的笑,一个站不稳,便倒了下去。
“祁王爷!”他听到廖秋风焦急惊恐的呼喊声,却无论如何都睁不开眼,只能合上沉重不堪的眼皮,昏睡过去。
第685章 一息尚存
廖秋风见祁霄贤方才还好好的,忽然间便倒地不起,一时吓破了胆,他连忙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子,颤抖着伸出手指去探了探祁霄贤的鼻息。
一息尚存,还有得救。
廖秋风放心下来,将祁霄贤放回马上,策马离开。
那几十个锦衣卫面上讪讪地,见廖秋风也不理他们,只得厚着脸皮跟了上去,心中不禁懊悔自己方才没有抓住机会,上前帮助祁霄贤一臂之力。
反而让廖秋风这个无名小卒抢了先,这小子运气也太好了些!
众人越想心中越是岔岔不平,就差一声大喊:“廖秋风你个贱人!”
当然,他们是不敢当着正主儿的面说这种话的。
一个个正在心中痛骂廖秋风之时,那廖秋风却像是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一般,忽然间转过头来,温润如玉的面庞上,竟然挂着一丝浅浅的微笑。
众人一怔,当即明白过来。那哪里是正常的笑容,那分明是嘲笑!
廖秋风迅速转过头,拉着祁霄贤和自己的马朝京城之中迅速奔驰而去。
众人直气的牙痒痒,却又拿他无可奈何。
祁王府。
阮笛早已经回府来。此刻天色已经微微出现亮光,祁霄贤却还是没有回府来,不知他也么样了。
阮笛心中不断祈祷着,只将各路神仙都求了个遍,只希望祁霄贤不要有什么三长两短。
可是她越是这样安慰自己,心中越是没底。到后来,直接着急得睡不着觉了,眼见月亮重新穿过云层,透过雕花的窗格,在地上倒影上斑斑驳驳的光影。
阮笛不知是几时几刻,只觉得天色已经很晚了。索性起床来,在大厅中坐着,一边翻看天香楼的账本,一边等待祁霄贤的消息。
派出去打听的小厮到现在还没回来,阮笛又不敢贸然出去找寻,只怕和祁霄贤错开了,让他回来看不到自己担心。
阮笛用双手撑着脑袋,盯着天香楼的账本,只觉得一个字都看不进去,那账本简直就像是天书一般密密麻麻的,只贱叫人心生厌烦。
“这账本谁写的?这字这么烂!明儿换一个!”阮笛越想越生气,一边又担心祁霄贤,竟然冲那账本发起火来。
无奈周围一个丫鬟都没有,这原是阮笛心善,不忍心大半夜还打搅她们休息,便只一个人轻轻起床来。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大厅中,看着上下跳动的烛火,满腔思念担忧无人聆听。
正担忧间,听到前院一片嘈杂,阮笛一惊,心中却是有些欣喜期待之意,忙收拾整齐,朝前院疾步而去。
正走着,见一个低头飞跑的小丫鬟冲进来,差点和自己撞了个满怀。
阮笛一惊,连忙后退几步,见是一个普通粗使丫头,满脸焦急之色。
心中纳闷,又有些期待:“你跑这么急做什么?”
说罢便直勾勾盯着那小丫鬟,希望听到自己想听的答案。
那小丫鬟没察觉出阮笛语气之中并无不善之意,只因她着急,一时语气有些急促,听起来便像是在呵斥训诫一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王妃,王爷他回来了……”
阮笛心中又惊又喜,那丫鬟后面说了些什么也来不及听,当即抬腿便往前院而去。
一路上凉风习习,她却慢慢冷静下来。
方才那小丫鬟似乎还有几句话,自己没有听清楚。祁霄贤这么大半夜的回来,却惊动那么多人,唯独自己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还让一个小丫鬟来通知。
看那小丫鬟慌忙着急的模样,似乎情况有些不妙。
阮笛不愿意再继续想下去,只有看到祁霄贤的人,她才能放下心来,当下摇了摇头,驱散了脑袋中那些有的没的。
脚步却不曾停留,一路朝着前院去了。
前院已经灯火通明,隐隐约约听到一个少年正指挥着众人来往做事的声音,井井有条,阮笛更加纳闷。
那不是管家的声音,也不是她所认识的每一个男子的嗓音。
她疾步穿过大厅,便见到东厢房走廊上站着一个一身深色衣衫的少年,白白净净,阮笛只看了一眼,心头一跳——那身衣服,分明是朝廷锦衣侍卫的专有服装。
锦衣卫怎么到祁王府来了?
阮笛走过去,轻轻咳了一声,刚要说话,那少年已经转过头来,看着她,微微一笑:“锦衣卫廖秋风见过祁王妃。祁王爷正在里间,王妃随我来。”
阮笛只看见他眸子似乎亮晶晶的,她心中着急,也没怎么在意廖秋风所说。当下便跟着他进了屋。
祁霄贤正躺在榻上,昏睡不醒。
阮笛却不敢上前,颤声道:“这……王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