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绾绾小公举
“你直说无妨。”祁韵显然也不是什么涉世未深的小丫头,她在中原朝廷不是白活那么多年的。
长云现在显然就是在挑衅,她定然不能在气势上输了长云。
“皇嫂,我之前也已经说过,什么都已经安排好了。所以,这兵符,你交上来是最好,若是你有些舍不得,那长云也要费点力气的啦。”
她忽然停了下来,冲祁韵一笑。
祁韵丝毫不见得害怕担心之色,只是比起之前来更加严肃了,“公主真要如此?那……”
接下去的祁韵没有再说,可是二人都心知肚明。一旦这件事长云真的做了,无论她成功与否,两边人的脸色都不会好看。
且不说她能不能得到秋风的兵符,就单凭她说出这种话来,两人之间的情谊就再也不可能保全了。
“哈哈哈——皇嫂,长云只是一个小小的公主,在朝廷中能有什么好下场?不过是该和亲的和亲,运气好点儿,挑个达官贵族嫁了。这条命,什么时候由得了我?我若是认命一点儿,恐怕早就已经被父皇送到大金国去,嫁给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完颜煌了!”
长云越说越疯狂,盯着祁韵的目光也越来越阴森恐怖起来。
“……”祁韵知道她所说句句都是肺腑之言,一时也无法反驳,只能叹了口气。
二人沉默许久,忽然听见一阵快速的脚步声,来不及反应,祁玉已经出现在门口。
小丫头显然还没有意识到两人之间那剑拔弩张却又惺惺相惜的微妙气氛,她只好奇长云被什么事情给绊住了,“公主,怎么这么久咱们还不走?待会儿天都要黑啦!”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她被揭穿也只是迟早的事情。长云懒得再伪装,她猛然扭过头,对小丫头急言令色:“你爹去哪了?”
话音刚落,忽然听到几声冰凉彻骨的笑声,在空旷的庭院之中相当刺耳。
祁玉和长云二女双双转过头去看她,眼神中不约而同带上惊恐之色。祁韵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十分有趣的事情,在一旁盯着长云笑得直不起腰来。
长云被她这眼神直勾勾盯着,只觉得心里发毛,忽然香道自己不能在气势上弱了下去,便对她笑道:“皇嫂在笑什么?这么有趣?”
她虽然兀自逞强,话音中已经不可避免地带上了颤抖的意味。
“玉儿你来啦,”祁韵陡然间收回了笑声,正如同她方才的笑声那样,来去匆匆。
她冲祁玉招招手,“玉儿,你快过来,让姑姑好好看看你。”
祁玉疑惑地挠挠头,不知道这两个女人才一会儿没看着,怎么有些不对劲的样子。
她才一挨近祁韵,却猛然被她一拉,接着祁韵就小声而又快速地说:“玉儿,兵符现在在你爹爹那儿,快去找她们,让她们去凤还城找廖长空,他会安排好一切的。”
祁韵愣愣的,将祁韵所说的话一字不漏的记了下来,却仍然十分疑惑,正要仔细询问发生了什么,猛然感到一股力量往自己腰间一推,祁玉当即运气,才不至于摔倒,却也借着那股劲滑出去好远了。
“皇嫂你干什么?!”长云见那二人先是小声而迅速地咕哝了一句什么,祁韵又做出这样古怪的举动,当真奇怪得很。
她忽然反应过来,却料定兵符肯定在祁玉这小丫头那里。“千万不能让她跑了!”长云心里只闪过这样一个念头,只轻声吩咐一句,暗处隐藏着的数十名暗卫就忽然闪现出来,十分默契地朝祁玉直奔而去。
祁玉见来者不善,手已经握紧了腰间的长剑,似乎是要同那些人决一死战。
“抓住这丫头,兵符就在她手上!”长云一声令下,那些暗卫顿时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朝祁玉一拥而上。
祁玉冷笑一声,正要冲上去就是一阵乱杀乱砍,“你们这样的虾兵蟹将,祁玉可从来没有放在眼里!”
第769章 芙蓉泣露香兰笑
她眼光朝四周一看,却忽然瞟到祁韵朝她使了个眼色,随即声嘶力竭地大喊一声:“玉儿,快跑!”
祁玉虽然来不及做出判断,身体却十分城市。早已经脚底抹油,三两下翻身朝外面冲过去了。
长云也焦急万分,然而不等她吩咐,那几个暗卫也先后追了出去。
方才热热闹闹的庭院里又只剩下长云祁韵二人。她们谁也不看谁,都将目光心不在焉地投向别处。可是这庭院之中的尴尬气氛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消失。
长云眼中虽然没有祁韵,脑袋里却无时无刻都充斥着祁韵这两个字。她活了这么多年,在廖秋风身边处心积虑地活了这么多年,可是却没想到祁韵竟然是她临门一脚上最大的绊脚石!
眼看廖秋风身中毒箭,夺得兵符只犹如瓮中捉鳖,探囊取物一般,可是这个该死的祁韵!
她恨不得将祁韵碎尸万段才可以解除心头之恨。
可是长云知道,自己不能。
祁韵却忽然一声轻微的咳嗽,“我先回去看看秋风了。公主请自便吧。”言下之意,就是“你赶紧走吧,这阳城宫殿也不欢迎你了。”
她不再停留,转身便走。长云一个人在空荡荡的院子里站了很久。
祁玉自从翻墙出了院子之后,一路就朝着祁霄贤和阮笛的所在而去。那二人好不容易忙里偷闲,这时候还在天香居那边喝酒吃饭,谈情约会呢。
身后追兵的声音越来越嘈杂,祁玉顾不得回头看看有多少人,但是光听那声音,似乎身后的人比起之前来说多了一倍不止。
祁玉叫苦不迭,却已经全然明白过来。长云公主的目的只是兵符,自己若是这时候将追兵引到天香居去,自己便辜负了姑姑的托付。
电光火石之间,祁玉已经想好了应付之策。现在就是在凤还城最为繁华的一条街上,她十分熟悉。
再往前不远,就是阳城有名的十里青淮河,那青淮河上面每天夜里都是灯火辉煌,歌女名妓,风流公子如云。
眼下已经是日下西山,华灯初上,正是青淮河开门做生意的时候,她要是跑到那里去,不怕躲不过身后那几十个人的追杀。
心意已定,祁玉再次加快步伐,青淮河已经在不远处,她喜出望外,三两步便纵身跳上了一艘船去。
“这位公子生的真俊俏!”祁玉刚刚在船舱里坐定了,一声如同天籁之音,婉转百灵的女声便在她的耳边响起。
一双白皙的玉手搭上了祁玉的肩膀,两人此刻挨得极近,那女子正在祁玉耳边吐气如兰。
祁玉心头大震,显然是十分受用。她连忙甩了甩头,暗暗告诉自己现在可不是寻欢作乐的时候。一边转过头去,正对上一张花容月貌的容颜,就算祁玉见惯了美人,却也不得不承认,面前这美人美的别有一番风韵,和之前见过的任何一个都不一样。
明媚大方如同朝颜,英气美艳如同祁韵,清新干练如同阮笛……无论是谁,都比不上眼前这位姑娘的美貌,她似乎是将所有的气质都糅合在一起了。
她怔怔地想着,忽然听到青淮河上面的丝竹管弦之间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祁玉立刻一个激灵,正疯狂搜肠刮肚,想着要干些什么的时候——
忽然一声轻笑,“公子不必慌张,我且出去看看。”那美若天仙的佳人冲祁玉明媚一笑,顿时颜若春花。
她将右手握拳,那一根纤长的食指轻轻点在自己丰腴浓艳的红唇上,随后转身出了船舱去。
祁玉早已经沉浸在惊为天人的震撼之中,直到船舱的门帘儿一挑开,那美人已经去而复返,祁玉仍旧呆呆的。
她又是噗嗤一笑,自带三分风流,“你这样俊俏的一个王孙公子,怎么惹上了朝廷的人?啧啧,好家伙,外头可是三五十个锦衣卫等着抓你呢!似乎是公主殿下的人。”
祁玉更加惊讶,这女子言行举止之间,一点儿不像是沦落风尘的妓.女,就连她说出的话中,那些见识也不是一个妓.女该有的。
当即警惕之心大起,祁玉冲她一扬头,“怎么,小爷我就是惹上了公主殿下的人,你怕了?”她要先试探一下这美人是怎么想的。
出乎意料的是,对面的佳人只是轻轻一笑,却和之前不同,她虽然用青色薄纱衫子掩住了风流无比的面孔,那一双妙目之中却流露出些许轻微的鄙视,“原来是个女子。”
祁玉一怔,她方才已经故意将嗓子假装成男子说话的声线,没想到仍旧给她瞧了出来。
“不过既然你已经上了我的船,就是我的客人,定然帮你。”她仍旧是笑嘻嘻的,似乎帮助祁玉和整个帝国的公主为敌,是一件和吃饭喝水一般稀松平常的事情。
祁玉一怔,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开口:“代价是什么?或者说,你需要多少报酬?”
“那得看您有什么。”这话说的眉飞色舞,祁玉忽然有些相信,这风情万种的女子真的是整日里混迹青淮河的妓.女了。
祁玉略微沉吟,袖子里那个四四方方的东西正紧紧的贴着她的皮肤,她在思考,要不要将这东西也一起大白于天下得了。
玉玺一出,谁与争锋?这道理祁玉不是不知道,但是前提是她可以压制得住这玉玺,以及它所带来的一切后果。
毕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她握紧了袖子里的那个四四方方的绸布袋子,脑海之中正在天人交战,祁玉却面色十分平静。
“泣露。”这次倒是十分简短干脆的回答。
祁玉下意识脱口而出:“芙蓉泣露香兰笑?”话音刚落,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这话说的实在太过于轻浮了,不禁暗自后悔起来,这泣露可不是一般的青淮河上的歌姬舞女,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调戏的。
后悔归后悔,祁玉还是按照自己原来的计划,将袖子里那个不可轻易见人的绸布袋子拿了出来。
“这是我的凭据。”
第770章 凭据
泣露闻言,一双顾盼神飞的眸子就从祁玉的身上转移开,只盯着那精美花纹印着的绸布袋子猛瞧,却不轻易地打开它。
“这是什么?”深思熟虑之后,泣露反而缩回了自己即将伸出去的手,回到祁玉身边坐下来。
“不亲自打开看看?”祁玉轻笑一声,这时候外面那些暗卫仍然还在青淮河上搜寻她呢。
祁玉却知道这泣露绝对不是一般的风尘女子,青楼卖笑的。若是这桩生意成了,她绝对会安然无恙地离开这里。
“这东西看起来还挺贵重的,我担心自己弄坏了或者……”泣露沉吟片刻,到底没将剩下的话说出来,只用那一剪秋水看着祁玉。
祁玉叹息一声,欲擒故纵道:“没想到姑娘这样的美人,竟然也这样束手束脚的吗?这东西固然宝贵,可是和姑娘的一诺千金比起来,又有什么相干?既然泣露姑娘不愿意亲自动手,那我便乐意代劳,只是,”她斜着两只眼睛看着泣露,飞快地道:“有些没意思罢了。”
泣露一怔,正自犹豫之时,祁玉已经将那绸布袋子拿到自己面前来,就要动手打开它。
脑子一热,泣露飞快地伸出手去,三两下就将那绸布袋子夺了过来,双手竟然有些颤抖。
“我得亲自打开看看。”她轻声说了一句,便深吸一口气,对着祁玉,将那绸布袋子中的东西“哐当”一声,倒在了船上。
“老头,这儿有没有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来过?”几个暗卫舌绽春雷,冲船头那个又老又丑的老儿嚷嚷起来。
泣露正在一层一层打开包裹着祁玉拿出来的那个神秘的东西外面的锦布,却忽然听见几声炸雷一般的吵闹声,忽然手一抖,顿时船舱里又是一阵闷闷的响声。
那在船头坐着的老头儿虽然年纪颇大,也知道祁玉进去船舱那么久,定然是深的泣露的看重,他自然不能出卖了自家女主人。
听见那几个暗卫的凶神恶煞的问话,心里更是不爽。老头故意装聋作哑,“什么十几岁的小姑娘?没见过。咱们这里是青淮河,老头子可从来不知道还有小姑娘喜欢来这里的。”
他这话说的振振有词,几个暗卫吃了个哑巴亏,都说不出话来反驳。那老头儿见他们吃瘪,心中得意非常,正要火上浇油之时,却有个满脸横肉,身材微胖的暗卫冲这边过来,“你们几个草包,和他们废什么话?这老头儿又聋又哑的,还能说出花朵儿来不成?咱们几个快点搜了是正经!”
余下几人纷纷赞同,却又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冷嘲热讽:“老大你这就不对了,假公济私玩的真好!这船上可是青淮河有名的泣露姑娘,我看,你是想趁早一睹芳容吧!”
那胖子被人说中了心思,顿时恼羞成怒,握着宝剑的右手忍不住微微发抖,差点儿一个控制不住就要对自己的同门拔刀相向。
“怎么,老大,被我说中了?”那少年像是很不识趣一般,眼看那胖子都快要翻脸不认人了,还尽在那儿冷嘲热讽的,唯恐天下不乱。
“老五,好了好了,咱们快些搜查完了去喝酒吧!”
“就是就是,公主还等着咱们回去复命呢!”
周围众人见二人吵起来,有几个开始劝起来。
少年却笑道:“咱们老大要看看泣露姑娘的倾国倾城之貌,身上偏偏没有几个铜板,只能假公济私,在这里利用职务之便,调戏人家呗?”
胖子本来还想着要给这少年一个台阶下,自己也能保全名声,却不想后者根本就不放在眼里,一而再再而三地出口嘲讽,他顿时怒火中烧,口不择言起来,“老五你他妈的今天吃错药了还是怎么的?诚心和我过不去是吧?行,今日我还真的要白嫖了!兄弟们,搜!搜它个底朝天!”
泣露和祁玉早已经将赌注给收了起来,只凝神细听外面的动静,只听得魂飞魄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那胖子一声令下,那些人就要冲进船舱来,祁玉更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手心里出了一茬又一茬的热汗,她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却毫无办法可行。
“呛啷”一声,祁玉已经从腰间拔出了那一把短刀。船舱里空间狭小,用长剑根本施展不开,用短刀或许她还能有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