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绾绾小公举
船舱中灯火跳跃,似乎是在迎合着青淮河江面上的歌舞升平一般,很有节奏感。祁玉脑袋里像是塞了一团浆糊一般,什么都想不出来,只管盯着那灯火出神。
忽然听见外面一直坐在船头的老头儿的说话声,祁玉和泣露不约而同地竖起耳朵细细听着。
只听那老头儿低声道:“姑娘这会儿已经睡了,你且告诉我就好,我待她醒了再告诉她。”
一个年轻人嘿嘿笑了两声,同样轻声说:“姑娘让咱们办的可是急事,现在人已经找到了,您老人家就去通报一下吧,要不待会儿耽误了时辰,可要不得。”
泣露一听事情已经办妥了,一下子就清醒过来,她又对着镜子做了一番描眉画脸的勾当,正要走出船舱去,却听见祁玉看也不看她,闷闷地道:“这大半夜的,还像是出去见情郎一样呢!”
话语中的戏谑调笑之意不言而喻,泣露眉飞色舞,也不理会她,临要出门,轻飘飘丢下一句:“你老子娘估计这会儿已经找到了,你不跟着出来瞧瞧?”
还不等她说话呢,祁玉已经一个箭步窜了起来,朝着船舱门口冲了过去。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船舱,便看到一个一身黑色夜行衣的年轻人站在船头,祁玉也不看,横冲直撞道:“我爹爹娘亲在哪呢?”
那年轻人像是看不见她似的,只是一见到泣露出来,立刻彬彬有礼,恭敬有加,“姑娘,咱们事情已经办妥了。”
泣露摆摆手,“这小姑娘说还要咱们一路护送到凤还城,也再辛苦你们一趟。”
祁玉诧异地看了一眼泣露,心中虽然有些怀疑,却忽然想道:“她也没必要欺骗我,对她能有什么好处?她若是贪图爹爹娘亲身上的兵符,我这里的玉玺更加有价值,她也不见得有多喜欢。”
一边这样想,心中便不由自主地对泣露生出了十分的感激之情。却忽然听见她对那年轻人道:“咱们送归送,也就是个引路人的角色,可不要为了保护他们将性命都送出去。”
那年轻人答应一声,见怪不怪地退下了。
祁玉顿时急眼了,嚷嚷道:“泣露你这话可不厚道啊,什么叫做不要为了保护我爹爹娘亲把命也送出去?有你这么做生意的吗?”
她还要再说,忽然想起来自己这样要求他们实在是太过于无理取闹了,泣露并没有什么理由要帮助自己,她这样和小人又有什么分别?
心中惭愧,祁玉松开泣露的衣袖,兀自灰溜溜地回了船舱去。正自长吁短叹之时,却听见门帘子哗啦啦一响,祁玉不用回头看,就知道是泣露回来了。
想起之前自己那一番强人所难,祁玉不禁心中羞愧,不敢转过头去看她。
“你这丫头,外面天都大亮了,怎么,也要在这青淮河上和我长相厮守啦?”
泣露一边调笑她,一边梳妆打扮。祁玉讪讪地回过头,却见泣露正冲自己笑呢,眸子里狡黠的神色一览无余。
“我倒是想在你这里多停留几天,陪伴一下佳人。”祁玉涎皮赖脸地回答。
“你可别,我倒告诉你一条正经出路。”泣露往脸上搽上胭脂,又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似乎是在欣赏自己的美色一般。
“什么正经出路?”
“你爹爹娘亲昨天夜晚已经上路了,依我看,那长云公主过不了多久,要是找不到你,也迟早会找到你爹爹他们的。你还是快出去活动活动吧。”
“你是说,让我当做诱饵,声东击西?”祁玉艰难地开口。她倒是头一次听见这么奸诈的计谋。
若是她出去,净在那些暗卫眼前捕风捉影的,到时候怕是爹爹娘亲都已经到了凤还城,长云也未必知道。
只是这时机需要好好把握。祁玉垂下头,细细盘算起来。她想着自己什么时候去在长云公主眼前晃悠几趟,看着她将眼睛瞪的老大,那掩饰不住的惊讶,不禁笑出了声。
“你在想什么?”泣露已经梳洗打扮完成,正襟危坐在榻上。
“没什么,那我就先走啦。多谢姑娘出手相助,咱们的约定祁玉绝对不敢忘记。”
祁玉对着泣露轻轻行了个礼,这才出了船舱,朝着那青淮河的岸边三两下纵身跃了上去。
朝阳初升,此刻正是大街上人满为患的时候。祁玉买了两个肉包子,一边吃着,一边惬意地闲逛。
“这时候可能爹爹娘亲已经出了玉门关,朝凤还去了。就算是长云公主有一日千里的骏马,也是追不的啦。”祁玉在心中盘算一番,终于当下心来,一边就朝着阳城宫殿而去。
她倒要看看,自己忽然出现在长云眼前,她脸上会是什么样的神情——那一定比吃了苍蝇还要难看。
祁玉笑出了声。
阳城宫殿坐东朝西,这时候,晨曦刚好在最高的那一座宫殿上冉冉升起,覆盖住了它。
祁韵正端着一个羊脂白玉碗,将里面的药轻轻喂给榻上半躺着的廖秋风。
两人之间那浓的化不开的情意让任何人都会羡慕,大殿里十分安静,红女太监们来来往往,脚步却很轻,生怕破坏这一份美好。
第774章 出大事了
“姑姑姑父!长云公主去哪了?”祁玉也不看情形是什么样的,蹦蹦跳跳,大踏步进了宫殿里去,就看见二人双双投过来的目光。
廖秋风一激动,差点儿把刚喝进去的药给吐出来,祁韵忙不迭地放下碗,看着祁玉,眼神中透露出难以置信,“玉儿,你回来啦?你爹爹娘亲可安全?”
“姑姑姑父放心,都已经办妥了。长云公主呢?”祁玉一边走过去,替廖秋风把了把脉,发现他脉象平稳,没什么凶险奇怪的地方,这才放下心来,仍旧记挂着廖长云的事情。
祁韵奇怪道:“她已经去了凤还城了。玉儿,你这么记挂着她做什么?”
祁玉心里一惊,眼皮子顿时快速跳了跳,“姑姑所说当真?什么时候走的?”
“今天一大早。玉儿你怎么这么慌张?可是出了什么事?”
“出大事了!娘亲爹爹尽早刚离开,莫不是长云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坏了坏了!”
祁玉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大殿中央走来走去,飞快地拨着算盘。
祁韵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问她她却又不说,也只能在一旁跟着干着急。廖秋风吩咐道:“玉儿,你需要些什么?我让下人去给你准备。你不说话,姑姑姑父也帮不上忙,心里着急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祁玉忽然回过神来,对廖秋风道:“姑父,让宫女太监替我收拾好了行李,多带点儿盘缠什么的,我现在就要动身出发。对了,替我准备两匹好马!”
祁玉快速说完,早就有机灵的丫鬟太监下去收拾准备了。她仍然放不下心来,亲自过去监督着。
行李一准备好,祁玉就翻身上马,匆匆地和祁韵廖秋风道了别,就离开了。
她日夜兼程,却始终没有追上长云公主,更别提追上阮笛他们了。
心中虽然疑惑,祁玉却相信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此时一切还未曾见分晓,她光是担心也没用。
这一场梦太远,太惊险,阮笛忽然感受到后背上冷汗岑岑,凉飕飕的,一下子惊坐起来。
“笛儿,方才可是做噩梦了?你哭的好大声。”祁霄贤坐在她的身边,手中握着一柄枯枝,扒拉着面前的火堆。
国光跳跃,在阮笛的面庞上撩拨着阴影,她点点头:“夫君,我梦见玉儿了,她似乎正在找咱们。”
祁霄贤一怔,他何尝不知道,祁玉定然会找他们。可是二人如今既没有得到廖长空的保护,又和祁玉天各一方,自己和阮笛还被人一路追杀,这处境真的不能再坏下去了。
二人在火堆边上坐着,各自想着心事。阮笛头有些痛,她只记得之前自己因为疲惫,便昏睡不醒。
这会子醒来一看,已经来到了荒山野岭之中,身后也没人追赶。
她自然不知道祁霄贤是如何摆脱那些追兵的,反正二人现在躲在这深山之中,暂时是安全的。
只苦了祁玉,不知道她是不是正像是梦里那般,苦苦找寻着自己和祁霄贤。
斗转星移,韶光飞逝,阮笛带着对女儿的思念沉沉陷入了梦乡之中,迎来第二天的惊心动魄。
祁玉兀自酣睡,一缕阳光无声无息地穿过豆蔻年华这座小院的二楼,投过精美的雕花窗格,照射在她的脸上,微微的绒毛清晰可见。
“祁玉,祁玉!”一个年轻的声音在窗外传来,同时带起一阵富有节奏感的轻声叩门声音,十分清脆。
祁玉揉着眼睛翻身坐起,迷迷糊糊朝外面道:“龙一?你今天起这么早?”
外头那人年轻干净的嗓音立刻带上三分笑意,“祁玉,今日可是新秀赛,你怎么还不起床?”
新秀赛!祁玉顿时一阵心惊肉跳,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新鲜有趣的事情,连忙穿衣下床。
她来不及梳头洗脸,就将门打开,朝龙一点点头:“进来说话。”
龙一一怔,祁玉虽然还来不及梳洗打扮,可是仍旧肤若凝脂,明眸皓齿,天生的美人胚子。心里一根琴弦像是被谁轻轻拨动了一下似的,龙一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连忙垂下眼眸,闪身进了屋子。
祁玉在铜镜面前坐下,随手将头发挽成见到的马尾束在脑后,又有几个丫鬟抬了清水,漱口水来,祁玉一边迅速将脸洗干净,一边含了一口茶水,“我爹爹娘亲的事情可有什么消息?”
“暂时没听长云公主有什么动向。她若是不动手,你爹爹娘亲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龙一沉吟片刻,还是将剩下的话原封不动地咽回了肚子里。
“那便好。等我在你们四龙门这新秀赛上好好开开眼界,便去找找我爹爹他们。哎,龙一,你和廖长空他们有些交情吗?”
“我和他们能有什么交情?自古以来江湖门派和朝廷中人就互相看不顺眼,更何况我也不喜欢那些争权夺利的勾当,因此不和他们往来。”
“原来如此。”祁玉有些失望,却明白这些事可遇不可求。
两人说话的功夫,祁玉已经全部收拾好了,她朝龙一点点头,“走吧,还傻站着干什么?”
龙一亦步亦趋地跟上去,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本正经道:“祁玉,我也知道你是为了什么才问起那廖长空的事情来。我也不瞒你说,我爹最近和朝廷那边来往十分密切,若是可以,我待会儿替你引荐一番。”
“你若是能替我安排一下自然最好,但是如果这样让你心里不舒服,龙一,你也不必太勉强的。”
这话的确是祁玉的肺腑之言。她哪里能不担心阮笛和祁霄贤的安危?只是如今有要紧事,自己再怎么担心也是徒劳无功。
她一向沉稳,对目标也心里有数,更何况祁霄贤武功不差,阮笛也能够自保,不至于给祁霄贤拖后腿。对于二人的人身安全,祁玉并没有多少担心。
她只是心疼阮笛和祁霄贤日子会不安定,被一路追着跑。若是真有一天,有消息告诉祁玉祁霄贤和阮笛死了,她信不信还不一定呢。
第775章 别有洞天
龙一只转过身来拉起落后了一阵的祁玉,“快些走吧,咱们既然要爹爹帮忙,再去迟了可就给他老人家留下不好的印象了。”
祁玉还来不及回答,已经被他拉着一通乱走。二人穿花度柳,走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前面隐隐约约传来一阵阵欢呼声。
祁玉抬头看过去,不由得惊呆了。不远处是一座巍峨的高山,威严无比地耸立在二人面前,让人不由自主地就要心生压迫之感。
“这是什么地方?”祁玉心里震惊不已。都说四龙门富可敌国,今日她才算真正地看到了冰山一角吧。
那四龙门不仅将皇城之后的一整条街都给占住了,还在府内有高山流水这样巧夺天工的风景。这和皇城比起来,丝毫不会逊色。
“这是咱们家的山,叫做武砀山。”龙一神秘地冲她点点头,随即上前去,口中念念有词,语速极快,不知在说些什么。
祁玉在一旁默默等候,虽然很想知道,却也不方便询问。江湖上的规矩一向是这样,各个门派都有自己的忌讳,贸然问别人的口诀咒语,就和偷师一般无二,祁玉自然知道。
随着龙一念念有词片刻,那座大山忽然间就从中间一分为二,露出一条长长的通道来。
祁玉更是目瞪口呆,这竟然还不是一般的大山!竟然是四龙门的一座机关。
随着那大山缓缓打开,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之声陡然间冲进祁玉龙一二人的耳朵里,直让人惊心动魄之际,也不免头昏脑胀,神志模糊。
不用龙一解释,祁玉已经明白过来,这大山之后就是四龙门的演武场。用一座武砀山来阻断演武所带来的冲击,果然是巧夺天工的设计。
二人一言不发,沿着那长长的通道走过去。入眼的是一个巨大的空地,周围却坐满了人,只有中间空了出来。
祁玉放眼一看,那些人头黑压压的攒动着,像是千百只爬来爬去的蚂蚁一般。她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我的天,这演武场到底可以容纳多少人?”
“一千个人差不多吧。毕竟每次咱们四龙门的新秀选拔赛,这演武场都是坐的满满当当,少说也有个一千八百的。”龙一说着,胸腔里不禁带上了自豪之情。
龙一拉着祁玉,朝那东边的看台走了过去。二人穿过无数个挤的水泄不通的看台,终于在目的地落座。
“爹,大师父,二长老三长老四长老。”龙一拉着祁玉,和几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中老年人问候了一番,这才拉着她往高处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