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凤栖梧桐
项秋黎转回来到苏木槿身边,道,“姑娘,我约了幼时的小伙伴有空见面,咱们先去前面的镇上吧,有些事情需要先打听清楚……”
苏木槿点点头。
她担心已经失踪许久不见的大哥与战二哥,心急如焚,虽也知道,这个时候最忌讳盲目行动。
“走吧。”
顾砚山察觉到她的情绪波动,安抚的拍拍她的手,“你大哥与战二哥不会有事的。”
……
一行人很快进了镇子,只是,镇子内诡异的安静。
顾砚山谨慎的扫着四周,提醒的目光掠过蓝遗等人。
蓝遗朝几人摆了摆手,身后众人立刻四散开去。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走出很远,不但一个人都未曾遇见,街道两旁的铺面全是关着的。
不一会儿,有人回来禀报,“各处都是大门紧闭,不见一人。”
整个城镇,寂静的仿佛一座空城。
项秋黎看着破败的街道和空无人烟的城镇,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黯然道,“我还记得小时候在这生活那几年,虽生活艰苦,大家伙却都很和乐,这里……也很热闹的。”
苏木槿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劝。
战争一起,遭殃受罪的向来是百姓。
“走吧,先寻个客栈落脚。”
项秋黎点了点头,“往前直走,有一家如意客栈,是镇上唯一的客栈。”
一行人加快脚步,很快来到一处破旧的两层小楼前,果然看到一块匾额,上写着如意客栈。
看到那块匾额,项秋黎的神情恍惚了一瞬。
“秋黎姐姐,你怎么了?”苏木槿见她神情不对,忙伸手扶住她。
项秋黎摇头,抬手指着那块匾额上的四个字,笑着与苏木槿说,“姑娘瞧,这如意客栈四个字,还是当年掌柜的托我爹写的。”
苏木槿一愣,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苍劲有力的四个字,横平竖直,一如项大人的为人,刚正不阿。
只是可惜,这样一个好官……
两人正看着字各有所思,客栈的门忽然被人打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从里面探出了头,盯着项秋黎看了起来。
两人听到动静,也望了过去。
项秋黎看着老者,展颜一笑,“越伯伯。”
“项、项丫头?”老者惊呼一声,抑制不住心底的激动,蹬蹬蹬跑到项秋黎跟前,上下打量着她好一会儿,才有些哽咽的叫了一声,“真的是你!”
“是我,我来了,越伯伯。”项秋黎松开苏木槿,朝老者恭敬的行了个晚辈礼,“这么多年不见,越伯伯可好?”
“好,好,好……”老者一脸三个好字,眼眶已然发红有了水意,“你爹他……越伯伯都听说了……”
听他提起父亲,项秋黎的鼻尖微微泛酸,笑着道,“我爹是个好官。”
“你爹他……”老者还要说什么,耳边忽听到马蹄声响,脸上就是骤然一变,“快,快……你们快进来!来人,把马牵去后院,快点儿!”
他的话音甫落,客栈里瞬间冲出五六个伙计打扮的少年,脚步飞快的掠到几人身边,接过缰绳,拉着马飞速往后院走。
等他们一行人进了客栈,远处尘土飞扬,一行十余骑飞驰而来。
项秋黎等人站在门口看着那些人飞奔离去,直到看不见人影,老者才将几人让到了客栈内的桌椅旁坐下。
老者笑盈盈的看着项秋黎,“项丫头还没吃饭吧?”
看到项秋黎点头,忙转头去吩咐人,“去烧点热水,做些饭菜端上来。”
有人应声去了,他才叹了一口气道,“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夏启与南疆这会儿闹的正僵,南疆那边抓了曹绥,这会儿还没放出来,咱们这边的士兵损失过半,士气大减……”
这些,来的时候他们都已经知晓了。
苏木槿想了想,问道,“越伯伯可知现在南疆的圣女是何人?”
老者看了苏木槿一眼,侧眸以眼神询问项秋黎。
项秋黎一笑,落落大方道,“这是我家姑娘,姓苏,是盛文帝御封的长安县主,这次是……”
老者脸色一变,眉头紧紧的蹙在了一起,看了苏木槿一眼,不待项秋黎把话说完,就将人拉到了一边,小声问道,“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给人当了下人?就算你爹不在了,你爹的这些好友还在,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作践自己……”
项秋黎一听,就知道他误会了。
忙解释,“越伯伯,我没有卖身给姑娘,你误会了。姑娘是我家的救命恩人,我爹的冤屈能平反也多亏了姑娘与顾世子……我带着母亲与弟弟投奔我爹的家人,他们眼馋我家的家产,设计陷害我弟弟,也是姑娘求了人,救下了我弟弟的性命,所以,我才下定决心,以后跟在姑娘身边……”
这么一说,倒是……
他不好说什么了。
老者狐疑的看着她,“真的?”
项秋黎点头,“真的。”
老者看着她,叹了一口气,“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你这么做也没错……以后有什么事记得知会越伯伯一句,越伯伯虽没什么本事,但本家好歹还有几个中用的人,我与你爹是至交好友,你爹又有恩于我,于情于理,你们姐弟的事我都要帮上一把的……”
说着,很是愧疚的又叹了一声,“越伯伯对不住你们……”
项秋黎忙摇头,“越伯伯……”
她还要说话,却听耳边响起一道急促的敲门声。
老者脸色一沉,将项秋黎往里推了推,“你们先上楼,我去看看。”
“黎姐儿!我是阿幼敏,越伯伯,黎姐儿是不是在你这里?”外面清脆的女声传了进来。
项秋黎眼睛一亮,看向老者,“越伯伯,是阿幼敏。”
老者紧绷的神情稍稍缓和,面上也露出一抹笑意,拍了拍她,“我去开门。”
第333章 哥哥的下落(一更)
客栈的门被打开一条缝,挤进来一个身材高挑的少女,一袭水蓝色南疆少女的服饰,一头苗银头饰,叮当作响,赤足露脐,胳膊上缠着银白色的蛇模样的臂钏,人一进来,就蹦跳着往前跑了好几步,眼睛在客栈中央逡巡一圈,几乎没有任何停顿的冲着项秋黎飞扑了过去。
“黎姐儿,真的是你!”
项秋黎也笑着拥住飞扑过来的少女,眉眼笑意弯弯,“阿幼敏。”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久才回来?”阿幼敏抱着她,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又叫又跳,面上的笑容肆意而飞扬,“你知不知道你再不回来,我就把你长什么模样给忘记了?!”
项秋黎放任她的肆意,温润的声音里有着掩饰不住的笑意,“我可是听娜朵儿说,你房里还留着我的小像……”
“娜朵儿那丫头,一见面就把我给卖了……”少女的声音里有着懊恼,更多的依然是欢喜。
“黎姐儿,阿幼敏好想你!”少女拥着项秋黎,喟叹一声。
她们南疆人表达感情一向热烈,不管是爱情、亲情,亦或是友情。
项秋黎眸底微润,笑道,“阿幼敏,黎姐儿也想你。”
两人对视,片刻后,欢快的笑了起来。
越老者瞧着二人,笑了笑,“好了,有什么话坐下说。”
两人手拉手走过来,项秋黎介绍苏木槿与顾砚山等人与阿幼敏认识,“这是阿幼敏,我跟随父亲在这个小镇上呆过三年,与阿幼敏是小时无话不谈的好朋友。这位是长安县主苏木槿,这位是镇北侯世子顾砚山,这是我的好姐妹安泠月、流云,这两位是长安县主的表哥表姐……”
众人挨个认识了,阿幼敏朝众人点头示意,目光落在苏木槿与顾砚山身上时多了几许审视,她看着项秋黎轻轻摇头,“我大概能猜到你们来乌克镇的目的,只是……黎姐儿,我不建议你卷入其中。项叔父只是一个小吏,实在不必为夏启皇室如此卖命,不值当的……”
听她这么一说,苏木槿与顾砚山的脸色都微微一变,苏木槿看向项秋黎,项秋黎苦笑道,“阿幼敏,我爹……他已经过世了。”
阿幼敏一怔,“什么时候的事?”
项秋黎简单说了项远山的死因,阿幼敏气的一拳头锤在桌子上,“难怪左长老常说夏启的盛文帝昏庸无能,项叔父那样清廉的好官都落得这样一个下场,还不知道那些被冤枉死的好官又有多少……”
众人的目光缓缓看向苏木槿。
想到祖父与生父的死因,苏木槿也不由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阿幼敏瞧着众人奇怪的脸色,顿住了话,也看向苏木槿,不解的问项秋黎,“怎么?”
“此事一言难尽,有空我再同你慢慢说。我们此次来是为了……”
项秋黎说了个开头,突然顿住看向苏木槿,“姑娘,还是你来说吧。”
她朝苏木槿使了个眼色,苏木槿瞬间会意,点头接过话,继续道,“阿幼敏姑娘既是秋黎姐姐的好友,也是我苏木槿的好友,我们不想欺瞒姑娘。我们此次来南疆的目的,一是为了寻找我大哥与战二哥,救回他们;二是为了南疆与夏启边界的百姓们,不再受战乱之苦。所以,我们需要姑娘的帮助……”
苏木槿的话微微一顿,观察着阿幼敏的神色,见她眉头微动,眸底有光芒闪动,心下便有了谱,“……姑娘若方便,还请助我们一臂之力。”
“你们知道我的身份?”阿幼敏一手摸上手臂上的臂钏,身体几乎在苏木槿话落的瞬间紧绷,面上虽变化不大,身子却已有蓄势待发的防御之态。
苏木槿摇头,“并不知,秋黎姐姐说没有征得你的同意,什么都不会同我们说。当然,姑娘若觉得为难,今日便只当你与秋黎姐姐的朋友见面之行,我等不会为难姑娘。”
阿幼敏看向项秋黎,项秋黎点头,脸色凝重,“在见到娜朵儿之前,我不曾向任何人透露过你们姐妹。你若不点头,我今日不会说,以后也不会说,这是我们十年前就说好的,我一向守信诺。你是知道的。”
“我没有不相信你。”阿幼敏轻叹一声,周身的防备缓缓卸去,“只是……这件事,已经不是你们插手能解决的事情了。”
众人闻言色变。
顾砚山眉峰微冷,苏木槿亦是满脸凝重,“还请姑娘告知。”
阿幼敏看了眼苏木槿,项秋黎松开她,退回苏木槿身边,“长安县主于我家有两次救命之恩,我父亲的冤屈得以洗刷清白,长安县主与顾世子功不可没,他们二人都是我项家的恩人。我如今已自卖自身跟在长安县主身边……”
“秋黎姐姐……”苏木槿动了动唇,被项秋黎拦住,“阿幼敏,你知道的,我一向清高孤傲,若非我家姑娘是个值得信任的可靠之人,我不会托付身家性命。”
阿幼敏有些震惊的看着她,“黎姐儿,你……”
她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罢了,左右我知道的这些事,你们费一些功夫也是能查到的。”
见她愿意松口,众人都是松了一口气。
越老者引着众人坐下说话,上了茶水,撵了客栈的伙计去后院,自己留下来伺候。
阿幼敏这才开口,“南疆现在在阿兰雅圣女的统领之下,我是圣女的女儿曲云小姐身边的婢女。圣女下,最有实权的是左长老,其次是右长老,左长老一直蠢蠢欲动,有取缔圣女的野心,最近,我听到一些许风言风语,说左长老抓了一批夏启的士兵,关在牢房,里面有没有长安县主的大哥不得而知……有人说,左长老与此次来与南疆作战的夏启大将军达成了什么协议,要背后做出对南疆不利的行为,我与小姐等人最近正在查证此事……”
“夏启的大将军名叫曹绥,传回京都的消息是他被南疆生擒,下落不明。”项秋黎道。
阿幼敏摇头,“牢房里并没有叫曹绥的人,我们找了在夏启的卧底,让他指认曹绥,并没有此人。”
听阿幼敏这么直接的说起在夏启的卧底,苏木槿与顾砚山不由对视一眼。
阿幼敏看着二人抚了抚眉头,在眉梢处手指微微上挑,笑道,“我们南疆人行事一向光明磊落,安插卧底不过是为了早一些得知战报,好减轻百姓伤亡。”
顾砚山抱拳,“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