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凤栖梧桐
她不应该这么笃定的,她应该早一些就动身的!
如果因为她的自以为是而耽误了救四舅舅和大表哥,她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寒风吹起她火红的斗篷,猎猎作响。
刮在她脸上,如刀割一般,她却无心顾及,手中的马鞭已不知道多少次打在马的臀部,鞭策着身下的马儿提速再提速。
沈婉姝渐渐觉察出苏木槿的不对劲儿来,不由在她身后大喊,“槿姐儿,咱们已经出了镇子,不能再往前了……”
苏木槿却没有时间跟她解释,扬起马鞭,又是一记抽在赤电的屁股上,赤电吃痛,速度又飙升不少。
沈婉姝得不到苏木槿的回应,心下蓦地升起一股说不出的不安来,眸子一沉,狠狠抽了自己的踏炎两下,紧紧追着苏木槿往磐云坡的方向而去。
磐云坡,虽名字里带了个坡字,却是座实打实的高山,山脚下一条小道并不宽敞,却是距离金水镇最近的道路。
难怪平日不走磐云坡的四舅舅会从那里过!
风呼啸的刮着,吹的人耳膜生疼。
两人两骑已是能看到磐云坡山脚下那条羊肠小道。
空无一人。
苏木槿一喜,正要勒马唤沈婉姝,便见羊肠小道那头露出一个镖局的旗帜,还没等她看清旗帜上是什么字,变故陡然发生。
磐云坡两侧被大雪淹没的密林里突然冲出二十来号人,个个手持大刀,叫嚣着杀入了镖局的车队之中。
“啊!有山贼……”
“强盗……啊!”
“大家小心,看好镖车。”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几乎在瞬间响起。
“轩哥儿,小心!”四舅舅的声音远远传入苏木槿的耳中,她双眸蓦然一厉,杀气腾腾,马鞭狠狠甩下,赤电再次加速,她一手抓着缰绳,另一只手扯下系在腰间的火红长鞭,双目注视前方,冷冽而狠绝!
追在她身后的沈婉姝,早在听到自家四叔的一声吼中就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心中的不安得到证实,她那一张英气的俏脸上立刻凝了肃杀之气,一声‘驾’,抽出了长鞭,蓄势待发。
两人两骑以雷霆之势冲入山匪之中,姐妹俩几乎同时从马上飞身而起,一红一青两条长鞭闪着寒光带着杀气呼啸着甩在围攻四舅舅与大表哥身边的山贼身上,一击必杀!
两人身形快速落下,立刻被四舅舅沈延霄与大表哥护在身后,四舅舅怒吼道,“你们两个怎么来了?”
“四舅舅,这些人不像是抢东西的,倒像是要人命的。”苏木槿顾不得解释,冷声道。
沈婉姝也沉着脸,一脸冷凝,“四叔,你和大哥为什么不下杀手?他们想要你们的命!”
四舅舅与大表哥对视一眼,什么都没说,但再迎上山贼时,手下已见杀招。
“娘的,哪里来的小娘们儿?兄弟们,这俩小娘们儿要活的,抓回去好给兄弟们乐呵乐呵……”
山贼中有人大声叫喝。
引得其他山贼嗷嗷大叫。
“想抓姑奶奶,也得看你们有没有这个能耐?!”沈婉姝冷笑一声,手腕翻转,一条青色长鞭被她挥舞的犹如一条蟒蛇,配合着辨梢的发针,几乎沾着伤,碰着死!
无一幸免。
众山贼被打的嗷嗷惨叫,看她的眼神如看蛇蝎。
“小贱人……”
“小贱人叫谁!来来来,让姑奶奶教教你们怎么做人!”
沈婉姝哈哈大笑,眉梢间盈着肃杀之气,英气婷婷的站在场中,那些山贼却奈她不得。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豪气。
苏木槿心中大震,前世,她只知道姝表姐轻功不错,使的一手好鞭,却不知道,姝表姐的功夫竟如此了得!
真是……
厉害了,我的姐。
镖局的镖师们趁机凑在一起,围城一个圈共敌山贼,都是走南闯北经验丰富的镖师,经历过最初的慌乱,见识过山贼的狠辣杀绝之后,个个面色凝重,手下的杀招一个接一个的往外砸,直打的山贼面色仓惶,狼狈逃窜而去。
沈婉姝甩着破空而响的长鞭,对着逃跑的山贼大喊,“再让姑奶奶瞧见你们,见一次杀一次……”
苏木槿看见山贼远离,心中的惊惶刚放下,正要松一口气,耳中忽然传来一道闷哼声,她心下一紧,扭头去看,正看见四舅舅口吐鲜血,捂着的腰腹部位血汩汩的往外流,身子踉跄着往前倒去。
他身后,是正把刀子往外抽的一个镖师。
“四舅舅!”
混蛋!
苏木槿眼中寒光乍现,手下长鞭毫不犹豫的卷住镖师的脖子,将他扯到自己跟前,一把抓住他的脖子,冷声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对我四舅舅下杀手?说!”
第68章 诡异
那镖师看着她,脸憋的通红,却一个字都没说,张口咬碎了什么,吐出一口黑血,脖子一歪,死了。
苏木槿一怔,心底升起一股说不出的诡异之感。
沈婉姝见状,一脚将那镖师的尸体踹出老远,手持长鞭立于身前,防备的看着剩下的那些镖师。
那些镖师乍见相交多日的兄弟对自己人动手,都是一脸不敢置信。
“这、这……周胜怎么会对沈镖头动手?”
“他疯了吗?”
“沈镖头,你怎么样?”
大表哥沈继轩脸色冷凝,扶着四舅舅快速点了他伤口处的几处穴道,暂时止住了血,抬头对诸人道,“项叔,过了磐云坡就差不多是我们的地盘了,你带着其他镖师先回镖局,我……跟我两个妹妹先走一步,给我四叔看伤。”
闻言,镖师里,一个身材壮硕的中年男人站出来,点头道,“沈镖头的伤势要紧,你们先走,我们必定会把东西安全送去李家。”
说罢,吩咐人腾出一辆马车,沈继轩道了谢,与苏木槿一起扶着沈延霄上了车。
沈继轩驾车,沈婉姝骑着马随车,苏木槿在车上照顾沈延霄,赤电暂时留给了镖局的镖师,回头再带回去。
“四舅舅,你怎么样?”苏木槿扶着沈延霄,一脸担心。
沈延霄脸色发白,却笑着摇了摇头,“一点小伤,不碍事儿。槿姐儿,你们怎么会来磐云坡?”
“……我跟姝表姐在赛马,走到镇口,心里总觉得不安,就来这边看看,谁知道……”
沈婉姝在一旁附和着点头,“四叔,我也是,越往这边走心里越忐忑,总觉得有什么事儿要发生似的,幸亏我跟槿姐儿来了,不然你们……”
说到这里,沈婉姝沉了脸,很是不赞同的看了叔侄俩一眼,“四叔,你跟大哥今天是怎么回事儿?那群山匪都对你们下杀手了,你们居然还在抵抗不反击?!你们平时可不是这么教我的!”
沈延霄的神色一顿,呵呵干笑了两声,见沈婉姝一副‘你不说不行,一定要说出个道道’的模样,捂着腹部哎呦一声,伤口霎时涌出一股血。
苏木槿忙重新点了他的几个穴道,将血重新止住,朝沈婉姝轻轻摇了摇头。
沈婉姝皱了皱眉头,见自家大哥和四叔都带了些许心虚躲闪的目光,又气又急,长鞭从手中甩出,破空一声尖锐的声响传来。
“真是……急死人了!不管你们了,有本事你们跟爷爷也不要说,哼!”
她骑着马朝前窜去。
苏木槿垂着头,看着四舅舅腹部一大片被血染湿的布料,眉头紧紧蹙在一起。
她记得很清楚,前世,镖局里的人没有一个活下来,他们全死在了那些山贼的手里,所以,她一直以为,四舅舅与大表哥是被山贼所伤。
如果,不是呢。
如果,是镖局里一早就有人勾结了山贼,想找机会除掉四舅舅和大表哥呢?
可,动机呢?
要杀四舅舅和大表哥,总要一个动机的,不可能因为四舅舅是镖头吧?
她曾听二表哥说过,四舅舅这个镖头虽承担的责任重大,分到手的钱却是跟其他镖师一样的。
所以,镖师不可能因为这个对四舅舅下手,那么,为什么?
那个叫周胜的会动手杀四舅舅?
她,想不明白。
……
马车很快进了镇子,寻了最近的一家医馆,大夫止了血,开了药,唏嘘道,“怎么伤的这么重?再用力一些,都要洞穿了。这些药内服,这些药外用,不要沾水,不要吃辛辣冷凉之物,半个月以后再来复诊。”
“谢谢大夫。”沈继轩付了钱,几人从医馆出来,又换了辆带篷子的马车,一路放慢速度往苗家寨而去。
等到了村口,业哥儿先扑了过来,“三姐,你们去哪儿了?”
苏木槿从车上下来,伸手接住他,“四舅舅和大表哥受伤了,我们回家再说。”
业哥儿一怔,立刻反应过来,先跑回去报信。
沈老爷子与薛老太太乍然听到儿子和孙子走镖受伤的消息,都有些不敢相信,待看到腰腹缠着棉布依然往外渗血的四儿子和面色苍白的大孙子,脸色都沉了下去。
“爹……”沈延霄看着沈老爷子与薛老太太,欲言又止。
夫妻俩对视一眼,沈老爷子大手一挥,“你们跟我进来,老大,老大媳妇,梅姐儿,华小子,睿哥儿,你们也进来。”
“爷爷,我也要听。”沈婉姝拧着眉想跟进去,被杨氏一巴掌拍了回去,“听什么听,还不赶紧带着你妹妹去吃饭,瞧瞧这都什么时候了,槿姐儿好不容易来家一趟,你想让她饿着肚子回家吗?”
“娘……啊……”
杨氏将女儿推出去,反手将门嘭的一声关上,险些砸到沈婉姝的鼻子。
沈婉姝跺了跺脚,哼了两声,没奈何的拉着苏木槿去灶屋吃饭。
中午的饭菜还在大锅中用余火温着,蓝氏笑着张罗两姐妹吃饭,脸上却有些发白,眸底满是担忧的不停往东屋看。
苏木槿有心思吃的心不在焉,沈婉姝也胡乱扒拉了两口就放下了碗筷。
苏海棠不知道何时挤进了灶屋,艳羡的盯着苏木槿身上的大红斗篷,还伸手摸了摸,“三姐,这件斗篷真好看。”
“好看也不是给你的,你瞎眼红。”沈婉姝没好气的怼了一句。
苏海棠立时红了眼,委屈的看着蓝氏,“四舅母……”
蓝氏满心都是受伤的丈夫,自是没有听到苏海棠满是委屈的低叫。
苏海棠却以为蓝氏故意不理她,眼中便有了眼泪,哽咽着跑出了灶屋。
沈婉姝,“……”
她碰了碰发呆的苏木槿,低声道,“槿姐儿,棠姐儿在家也这样?动不动就哭成了一个泪包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