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夕红
“谢父皇厚爱，不过儿臣无福消受，不过父皇老当益壮，多多宠幸几个美人，或许儿臣还能再添几个弟弟妹妹。”龙烈焰一本正经，声音毫无起伏的道。
仿佛根本就没有察觉，他说的话是多么的大逆不道，多么的具有讽刺意味。
特别是，他父皇如今身子仍在病中，如同风烛残年。
正德帝，“……”
这是谁家的儿子？
肯定不是他堂堂一代帝王家的！
“父皇，儿臣还有要事儿禀奏。”龙烈焰突然神色一整，郑重的说道。
“讲！”
“父皇可知，当年先皇在位时，礼部尚书奉旨出使北戎，后来……”
龙烈焰简略的把林老尚书出使北戎，却被陷害通敌叛国，以至于全家被斩首示众，以及现在林老尚书正跟随大军返京的事情，向正德帝说了一遍。
当然了，其中也把雪晴的爹夏来旺的事情，加了进去。
特别是夏来旺在攻占北戎中，作为内应传递军情消息，对于攻下北戎，起了相当重要的作用，立下了很大的功劳。
龙烈焰虽然言辞简略，看似公正严明，没有丝毫的偏颇，但是话语里把雪晴的爹所立的功劳，以及爷爷林老尚书所受的冤屈，全部的说了出来。
随着龙烈焰的话，正德帝的脸色变得越来越严肃，眼睛中的光芒也晦莫不明。
没有人能看清楚，这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李全偷偷抬眼，看了正德帝一眼，不由的心里一惊。
他作为宫里的太监总管，那绝对是察言观色，偷着体察圣心的高手。
现在正德帝的模样，虽然让人窥探不出心里怎么想的，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就是让他感觉心惊胆战的。
李全连忙敛下眼帘，眼观鼻，鼻观心，弓腰缩背的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
“当年的案子，是先帝所定，虽然是中了北戎的离间之计，但若是朕给林尚书一家人平反，岂不是在质疑先帝？对先人不敬？”正德帝意味不明，声音徐缓的沉声说道。
随着正德帝的话声一落，寝殿里的气氛再次变得压抑，一股淡淡的肃杀之气，开始在空气中弥漫。
不得不说，刚才虽然正德帝被龙烈焰气得要死要活的，可是那种气氛和现在，又有了大大的不同。
刚才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看似严重凶猛，但是涉及的是父子之间的个人情感，如同家事。
现在则不同了，这种低气压，涉及的是军国大事。
“父皇也说了，先帝是中了北戎的离间之计，所以才问罪了林尚书一族，现在既然知道错了，难道还要继续错下去，让忠良之臣永生蒙受不白之冤？”龙烈焰声音淡漠的道，但是眼睛里的光芒，却带着一丝锐利。
即便是面对的是君王，是他的父皇，脸上也依然露出了不会妥协的表情。
林老尚书能否平反，不仅仅是原则问题，更是关系到了雪晴的身份问题。
只要关系到了雪晴，龙烈焰就不会退让。
林老尚书的昭冤得雪，势在必行。
他不可能留着隐患，就如同当初他对夏老头下手，让夏老头永远也开不了口一样。
林老尚书不能光明正大的平反，那就是一个随时会被人构陷的靶子。
正德帝听了龙烈焰的话，沉吟着说道：“等到你和梅花郡主大婚之时，朕自当会大赦天下，到时候林尚书虽然不能名正言顺的重新为朝廷效力，但是依然会被赦免。”
“父皇是在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吗？”龙烈焰毫不客气的道：“赦免无罪和昭冤得雪如何一样？”
“放肆！”正德帝大怒道：“朕这样做，也是为了先帝，不想因为这件事辱没了先帝的仁德之名，林尚书作为臣子，为了先帝的名声着想，即便是受些委屈又如何？这是他做为臣子的本分！”
说白了，正德帝就是想要保全他老子的名声，为此不惜牺牲林老尚书一家人的名声。
龙烈焰听了正德帝的话，脸上的表情终于变了，露出了不可置信的模样。
“儿臣真是想不到，父皇竟然会如此说？”龙烈焰的眼睛中，划过了一抹嘲讽，“儿臣一直以为，父皇英明神武，是个百世难得一见的明君，结果却不成想，父皇为了成全先帝，不，是为了成全父皇自己的孝道和贤名，竟然毫不犹豫的想要舍弃一个臣子，把臣子的忠心随意践踏？”
龙烈焰边说边摇头。
最后，龙烈焰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悲愤和质问，“父皇，您这样做，就不怕寒了天下忠义之士的心吗？ 您这样做，和昏庸之君有何区别？”
正德帝，“……”
被儿子这样当面的指责质问，脸上的表情可想而知了。
虽然他也知道这样做，对林老尚书一家人不公平，但是林老尚书一家人当年被灭门，影响很大。
毕竟，一个国家的尚书大人通敌叛国，在朝廷上都引起了震荡。
而且，那时候作为太子的他，也参与了处理这件事。
前去尚书府抄家的负责人，就是他这个当年的太子。
现在把当年的事情拿出来，说是错了，冤枉了林尚书一家，这不但是对先帝不敬，也关系到了他作为帝王的威名。
他想把这件事模糊过去，结果却被儿子把私心毫不犹豫 的指了出来，让他的脸上根本就挂不住。
对于一个帝王来说，多年来听够了被人恭维的话，结果猛然间被人一次次的直戳心窝子，揭露短处，还真是难受。
“大胆！”正德帝恼羞成怒，“你既然说林尚书是忠义之人，那么你就应该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整个大燕都是朕的，朕即便是要林尚书这个忠义之人立刻去死，林尚书也应该毫不迟疑的赴死！”
(未完待续)
第1081章：生根发芽
正德帝说到这儿，身上的帝王的威压越发的明显，气场越发的强大，声音也带上了一丝冷酷无情。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帝王吧。
既爱护自己的羽毛，希望成为一个被人人称颂的明君，又冷酷无情，必要时可以舍弃一切，包括亲情、友情、爱情、以及德行品性。
当然了，这些东西平时都是被隐藏在内心深处的，不到关键时刻，根本就显露不出来，而显露出来的，都是仁德和英明。
“更何况 ，当年先帝也受奸人蒙蔽，所以才会在没有查清楚的情况下，定了林尚书的罪，现在先帝早已驾崩，林尚书也年近古稀，难道朕要为了一个将死之人，让先帝的贤德之名，受到玷污？”正德帝又道。
“父皇错了！”龙烈焰冷声说道：“先帝既然有贤德之名，那么林尚书被冤屈一案若是不能平反昭雪，那么才是真正的有辱先帝的名声，先帝在九泉之下，怕是也会因此耿耿于心，为了当初冤枉了忠义之臣而不得安息。”
“孽障！你这是诅咒先帝吗？！”正德帝大怒。
不得不说，龙烈焰的话，确实有诅咒先帝在地下不能安息的意思。
同样的，这世间能这样敢当面说皇上错了的，怕是也只有龙烈焰了。
毕竟，一般情况下，皇上即便是错了，也是对的。
即便是有人想要指出来皇上错了，也会用委婉的方式。
最起码拐个七八十个弯儿暗示，谁也不敢这样直言不讳的说出来。
“父皇，儿臣身为皇子，身为先帝的孙子，当然希望先帝在九泉之下能够安息，所以儿臣绝对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忠良之臣被冤枉，却不能昭冤得雪！”
龙烈焰铿锵有力的说完，又道：“更何况，儿臣这样做，也是为了大燕的江山安稳，父皇可知，林老尚书已经和雪晴一家相认，边关的众位将士都知道林老尚书被冤枉一事儿。”
正德帝一皱眉，心里不由的“咯噔”一下。
他欲掩盖的，若是已经被许多人都知道了，怕是再也无法遮掩了。
这也怨不得正德帝，只怪龙烈焰开始的时候没有说明白。
龙烈焰只说老尚书还活着，和他一起在悬崖底下被救了上来，并没有说老尚书的身份已经曝光了。
毕竟，林老尚书身份敏感，没有皇上的明旨，他就顶着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
他自己说冤枉没有用，必须皇上给他翻案，给他正名才行。
在这种情况下，林老尚书应该是隐姓埋名的偷偷进京才对。
殊不知，林老尚书没有按照常理出牌，已经大大方方的亮相了。
这也难怪，让林老尚书直接和雪晴等人相认，原本就是龙烈焰提出来的。
所以林老尚书才连个缓冲都没有，一露面就跑过去认儿子了。
若是换做旁人，没有龙烈焰在后面支持，肯定不会这样贸然行事。
因为顶着通敌叛国的罪名，只要皇上没有下明旨，那么你就是个人人可以得而诛之的叛国贼。
想要活命，想要平冤昭雪，那么偷偷的找人疏通关系，或是告状吧。
反正是绝对不能大大方方的露头。
当然了，林老尚书没有疏通，也没有四处托人，有龙烈焰这个王爷在后面支持，什么都省了。
黄氏当初倒是偷偷的担心过，可是随着雪晴和龙烈焰关系的确立，黄氏的那丝担心也烟消云散了。
龙烈焰却是继续道：“若是这样一位重臣，不能得到应有的厚待，不能被光明正大的除去身上的污点，怕是会让边关所有的将士寒心，从而对父皇心里生出不满，那样一来，怕是大燕江山不稳。”
正德帝神色一变。
“你这是在威胁朕？”
正德帝的声音中，带上了一股压迫性的寒意。
“抑或是……你想要告诉朕，梅花郡主父女在军中有了威望，黄老将军更是一直都在军中积威甚重，再加上忠义侯这个在军中掌握着军权的亲戚，即便是举旗造反也会一呼百应，是不是？”
正德帝说到最后，大殿中仿佛刮起了一股寒风，让人不由的打哆嗦。
当背景的李全，再次吓得差点喘不过气来。
没办法，这可是越说越严重了。
这都说到谋逆上去了。
天下间最大的罪名，也就是谋逆造反了。
这罪名不管落到谁的身上，那都是要血流成河的了。
这才出了一个五皇子，难不成又要有人扣上这个帽子？
而且，这可是和五皇子逼宫不同了。
五皇子毕竟是皇上的儿子，犯了死罪皇上还能饶了他一命，而且也不会株连九族。
谁让五皇子的九族，都是皇上的九族呢。
可是——别人就不同了。
别人沾染上一点儿，那都是九族全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