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舞渡
“孟白氏,蒋贺,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听完王二狗的话,林恭将毫无温度的目光落在白氏和蒋贺身上,沉声问道。
白氏没有说话,一旁的蒋贺却骂咧不休,唾沫星子喷了一地。
“我不服,这是诬陷,这年头,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做证人了,我不服!”
面对他耍无赖的招数,孟子清冷冷一笑:“若蒋先生还不服,民女这里还有证据!”
她对这件案子做了太多的功课,目的就是让他们死的心服口服!
一听说还有证据,林恭已经麻木了,只叫她呈上来,连吃惊的表情都没有了。
孟子清微微一笑,朝后向柳凤羽点了点头,柳凤羽会意,转身出了县衙,不一会儿便挽着一名步态龙钟,一脸正气的老先生走了进来。
看到那老先生的一刻,孟之涧都惊呆了,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扑哧扑哧的冒着光芒,紧张的抓住了孟子清的手。
最吃惊的还是林恭,他猛地从位置上站起身来,两步走下堂,脸上挂着尊敬的笑意,亲自端来椅子,请他入座。
“老师,您怎么来了?!”
将老先生安置在自己下位之后,林恭一脸讶异的问道。
听他喊来人为老师,围观的群众顿时发出一道吃惊的呼声,目光在孟子清身上转来转去,各自猜想到。
这小丫头究竟是什么来头,竟然连县令大人的老师都请来了!
这号召力,真是不容小觑啊!
第三百三十一章:无话可说
“哼,老夫要是再不来,还不知道你要怎样污蔑和折磨我东陵的天才学子呢!”
陆玄览冷哼一声,颤巍巍坐在椅子上,用着一种不争气的眼神斜睨着林恭。
林恭被他看得冷汗直流,有些无奈的道:“老师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学生我又不糊涂,什么时候折磨过咱们东陵的天才学子了?”
陆玄览不理他,气哼哼的督了孟之涧一眼,目光中有些心疼。
“都折磨成这样了,你还说你没折磨,你简直是要气死老夫!”
对于陆玄览而言,林恭算是他比较得意的门生之一,所以见到他糊涂的时候,便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林恭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顿时就明白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之后,他重新坐回位置上,笑道:“若学生没猜错的话,老师您是来给孟之涧作证的吧?”
“是又如何?难道有老夫在这里坐镇,你还敢徇私枉法不成?”
“那自然不会,学生时刻谨记老师的教诲,不敢做出不利于上君下民的事情来。”
见两人叙起旧来,孟子清咳嗽一声,两人当即回过神来,对视一眼后尴尬一笑,不在说废话。
陆玄览抚摸着自己花白的胡须,然后让柳凤羽将自己带来的东西递给林恭。
林恭接过之后,露出满脸不解:“老师,这是何意?”
陆玄览看了孟之涧一眼,又看了孟子清一眼,最后将目光落在一旁的蒋贺身上。
“这是今年秀才院试的试卷。”
提到试卷,孟之涧心中咯噔了一下,脸色有些苍白。
反之,蒋贺却喜上心头,目光灼灼的看着案上的试卷,心中稍微有了一些底。
今年的秀才院试,早就有人将试题泄露于他,所以那些从他手中买过试卷的人,用着轻松的门道就考中了秀才。
但不幸的是,他们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十分倒霉的被官府的人以舞弊查办,日夜在监牢中哭喊自己冤枉。
虽然意外他们这么快就被查办了,但蒋贺还是胸有成竹,孟子清找来的这个证人,简直就是毫无头脑,把孟之涧推进深渊。
孟之涧担忧的模样被孟子清看在眼里,她握紧了他的手,信誓旦旦的安慰道:“别怕,他得意不了多久了。”
话音刚落,陆玄览就清了清嗓子,轻声说道。
“老夫陆玄览,是这次秀才院试的主监考官,林大人案上呈放的,正是此次孟之涧的考试试卷,以及蒋贺贩卖的试卷。”
他刚说完,林恭就拿起试卷查看,越看,眉头皱的越紧,甚至隐隐透出几分怒气。
围观的群众看着林恭渐变的脸色,心中好奇那试卷上到底写了些什么,于是议论纷纷,对着孟之涧和蒋贺指指点点。
忍着怒火将试卷看完,林恭猛地站起身来,狠狠将那试卷拍在案上,怒道:“荒唐!简直荒唐!”
孟之涧吓得面色一白,一旁的蒋贺和白氏的眼中却燃起了希望。
跪在另外一边的孟百岁脸上也是充满担忧,时不时的看孟之涧一眼,一颗心瞬间沉入谷底。
这分为两个阵营的队伍,持有两种心情。
只有孟子清镇静的跪在原地,捏了捏孟之涧的手背,以示安慰。
“大人,不知民女托陆先生呈上的证据,可否证明家弟清白?”
她眉眼清朗,说话不卑不亢,甚至挺直了腰杆,与林恭四目相对。
林恭是个明白人,也是一个清官,他不会因为蒋贺有个女儿是自己小妾,就对这个名义上的岳父有所偏袒。
在她直言不讳的询问之下,林恭熄了怒火,幽幽叹了口气。
“本官宣布,孟之涧清白无辜,并没有作弊之嫌,恢复其秀才身份,当堂释放!”
此话一出,白氏和她两个儿子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瞬间瘫软在地。
而一旁的蒋贺忿忿不平的站起身来,怒道:“我不服,大人,您不会是看在主考官大人是您的老师,所以就徇私枉法吧!?”
许是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他竟然当堂质疑林恭的判决,指着林恭的鼻子就骂了起来。
看在他是自己老丈人的份上,林恭没和他争论,直接将案上的试卷扔在他面前,示意他自己拿去看。
蒋贺捡起地上的试卷,草草扫了两眼后,顿时如遭雷劈,僵直在原地。
“这……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只见他瞪大了双眼,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众人见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又提起了好奇心,却不想蒋贺将试卷狠狠丢在地上,指着陆玄览的鼻子就骂了起来。
“一定是你这个老不死的弄虚作假,想要陷害于我,一定是你在其中动了手脚,一定是你!”
陆玄览清白一世,何时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过?
但出于读书人的修养,他不屑于和蒋贺对骂,淡淡扫了他一眼,道:“事实真相就在眼前,你相信也好,不信也好,都是铁证如山。想你也没有料到,最后是谁将你推了出去,如今你落的这副模样,也是你自找的,怨得了谁?”
“不,你骗我,大人不会抛弃我的,你骗我!”
蒋贺仿佛在一瞬间老了几十岁,像个孩子一样站在那里又哭又闹。
林恭没有理会他的哭闹,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淡淡扫了他一眼后,又宣布道。
“孟白氏贿赂勾结题贩子,诬陷他人,使其蒙冤受罪,按律当施以反坐之刑!而孟之涧以案首名次考中秀才,身有功名,按我朝律法,罪加一等,当即重打二十大板,收监官牢!”
“孟白氏二子,孟之喜,孟之欢,知法犯法,革除学子身份,此后不得参加科考,另重打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题贩子蒋贺,贩卖我朝试题,此乃重罪,按律当斩!当即收监天牢,春后问斩!”
一条又一条的命令颁布,白氏一行人面如死灰,跪在一边恶狠狠的瞪着孟子清他们。
而何氏则灰溜溜的回到孟子清他们这边,吓得脸色灰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孟子清他们向林恭磕了头,道了谢之后站起身来,相拥而泣。
而白氏会落得如此下场,都是她善妒引起的,也算是咎由自取了,所以孟子清并不打算为她求情。
她拿出的这些证据,每一条都让白氏她们无话可说,而每一条,都是让她们去往地狱的通道。
“孟秀才,之前本官糊涂,让你在牢里受苦了,你放心,你在监牢中受的罪,本官之后一定会加倍的补偿于你,咱们东陵国是重人才的大国,你以后若高中状元,一定要记得为国争光,不枉你姐姐为你伸冤的苦心。”
林恭笑着从堂上走下来,轻轻拍了拍孟之涧的肩膀。
孟之涧看了孟子清一眼,认真回道:“大人您言重了,你放心,此后之涧一定用功读书,将来好为国争光。”
第三百三十二章:结束
“大人,那试卷究竟有何不同,民妇自知罪孽深重,但死,也得死的明白!”
到了这个时候,白氏已经无从抵抗了,她整理好自己的仪容,被两个孩子扶着站起身来,目光深深的看了孟子清一眼。
林恭见她有所诉求,念她妇人无知,便让人将试卷递给她看。
待她看时,陆玄览便在一边解释。
“此次陆某有幸作为秀才院试的监考官,在初时便被告知,此次试题已被朝中重臣泄露,四处贩卖。于是几经商议,便在临时改变了院试试题,这两张试卷,一张是蒋贺贩卖的已经被泄露的试题,而另外一张,则是临时改变的试题。”
“那些从题贩子手中购买试题的学子,对那试题信以为真,便贿赂门守,将试题带进考场,用以偷梁换柱之计,将试题换成他们购买的试题!所以在答完题卷后,他们便被官府的人以舞弊之罪收进大牢,等待进一步的处罚。”
原来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引出题贩子而设下的陷阱!
偏偏白氏就一脚踏了进去,将自己后半辈子都葬在了里面。
她手中的试卷落在地上,脚步踉跄了两下,露出一脸悔色。
只怪她醒悟的太晚,已经没有机会后悔了。
见她明白后,林恭挥手找来衙役,将白氏她们带了下去。架着蒋贺要走的时候,蒋贺不知哪来的力气,挣开了衙役架着他的手,冲到林恭面前,狰狞道。
“不,不,你不能杀我!你知道我身后有什么人吗?你不能杀我!我是你的岳父,你要是杀了我,你这辈子都会活在不忠不孝的骂名之中,你不能杀我!”
林恭厌恶的甩开他的手,让衙役将他拉开。
“哼,本官虽官小,但自认清白,不与贪官污吏苟同,即便你身后人官再大,也不敢将本官如何。就算有一日本官死于暗算,却也死明朗,无愧于天地!而你虽是本官岳父,但你却触犯本朝律法,让本官蒙羞!本官此举,不过大义灭亲,自然无惧骂名!”
说罢,狠狠瞪了蒋贺一眼后,叫衙役将他拉了下去。
将他拉下去时,蒋贺还在怒吼自己冤枉,骂林恭不是东西。
这是一场明明白白的官司,门外围观的群众也知道了孟之涧是被诬陷的,在知道他以案首的名次考中秀才后,纷纷向他投来艳羡和尊敬的目光。
这个年代的读书人甚是受人尊敬,不管年龄大小,都是值得学习的好榜样。
在得知他沉冤得雪时,他们也像是出了一口恶气一样,纷纷赞扬林恭清正廉明!
“既然案件告一段落了,孟之涧你便可以回家养伤了,等明日本官会上门拜访,亲自为你扳正清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