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无名指的束缚
他提着玻璃灯笼一路来到二门,只听看门的婆子道:“将军,是秦大人。”
薛承立刻皱起眉头,今日因为小皇帝和陈瑜白都在衙门出了事,所以薛承以防万一,特意将秦铮留在衙门值夜。
如今大半夜地过来,难道还真出事了不成?
“速速开门。”
婆子早就掏出钥匙准备好了,此时得了薛承的命令立刻开锁,打开二门。
秦铮急得顾不得客套,直接道:“将军,出事了,永定侯府殷二爷,半夜在城中遇袭,等被巡夜的禁卫发现时,车夫已经没气了,殷二爷还有一息尚存,如今送回侯府去了。”
薛承闻言惊得披在肩头的衣裳掉了都没发现,一把抓住秦铮的胳膊道:“殷颢出事儿了?”
“是,我如今也不清楚具体情况,只知道伤得挺重,被发现的时候满头满脸的血,据几个巡夜的禁卫说,估计是凶多吉少。”
“上午来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薛承神色茫然地喃喃,但是很快就重新打起精神道,“派人全城搜查,低调一些,查看一下有没有可疑之人,问一问事发地周围有没有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对了,还有,车夫的尸体先不要还给侯府,叫衙门的仵作仔细查验,看会不会有什么线索。”
秦铮领命而去,薛承这个觉也没法睡了,叫人备车,自己回房换了衣裳,直奔永定侯府。
薛承抵达侯府之时,已经接近五更。
之前薛家没出事的时候,他也常来侯府,如今算来有个四五年没有踏足了,但是侯府内的装饰几乎没有变化,唯有殷侯爷看着比之前又苍老了许多。
殷侯爷守在殷颢床边,双目赤红,对周遭的一切声音都充耳不闻。
殷熠声音哽咽地说:“奉修,小颢从小就跟你亲近,你能来送……他肯定会很高兴的……”
虽然之前秦铮说了殷颢情况不太好,但是薛承也没想到竟然到了这样的程度,快走两步来到床边,只见殷颢头上缠着白布,但是鲜血早就渗透了层层白布,一个须发皆白的大夫在旁边施针,身旁的药童不停用布巾帮他擦着头上脸上的汗。
屋内重归安静,所有人连呼吸声都放得特别轻,生怕惊扰了大夫一般。
一片寂静之中,殷颢的喉头忽然发出咕噜一声,一口气通过口鼻散去。
大夫正在施针的手猛地一颤,另一只手哆哆嗦嗦地去摸脉搏,反复确认了几遍之后,终于惶恐地跪倒在地,冲殷建东道:“侯爷节哀,二爷……去了!”
屋里屋外的下人们听到这话,立刻扑通扑通跪了一地。
薛承心里猛地一沉,看着床上面色惨白已经没了呼吸的人,想到早晨还看到他活蹦乱跳的样子,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鼻根一酸,眼泪控制不住地滑落下来。
殷熠更是一下子扑到床前大喊:“小颢,小颢你醒醒啊,你看大哥一眼啊!”
殷建东虽然早就知道怕是要不好,但总归还是抱有一丝侥幸,此时听到噩耗,半个字都没说出来,身子向后一仰就厥过去了。
侯府一共就三个主子,如今一死一病,殷熠即使再悲痛欲绝,也不得不出来主持大局。
按照礼俗,年十九至十六为长殇,十五至十二为中殇,十一至八岁为下殇,不满八岁以下为无服之殇。
殷颢未及弱冠,丧事不能大办,没有告丧、吊唁,也没有小殓、大殓,亲人也不用服丧、守丧。
尤其如今眼瞅就到年关,殷熠干脆没有声张,自家悄悄就把事儿给办了。
殷颢属于长殇,按照礼俗还能够得享棺椁下葬,只是既没有寿衣,也没有陪葬。
直接去棺材铺买了现成的棺椁将人入殓,殷熠亲自带着家丁,将棺椁运出城外,在祖坟外围挑了一处地方便下葬了。
虽说阖府上下都没有声张,但是京城里从来不缺发现线索的眼睛,永定侯府买棺椁,运棺椁出城下葬之事,很快就在城中传开了。
有棺椁又没发丧办事儿,大家一合计便知道,出事的除了侯府二爷殷颢,不会再有别人了。
白绪宁宿醉刚醒便得知噩耗,顾不得头痛欲裂便找上门去。
“殷大哥,颢哥究竟出什么事了?我昨天明明亲自把他送到侯府后门口的,当时人还好好的,怎么会……”
殷熠红着眼睛,声音哽咽地说:“我也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颢儿被巡城的禁卫送回家的时候,就已经满头满脸是血,昏迷不醒了,车夫更是早就没了性命,我竟想找人问问出什么事了都找不到。
“颢儿被送回来的时候是三更前后,不到五更人就没了,中途竟然都没有醒过来一次,连最后一句话都没能留下……
“祖父受不了打击已经病倒在床,今年这个年……也没法儿过了……”
“怎么会这样……”白绪宁一屁股跌坐在地,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昨天明明还好好的,颢哥还说等过完年去我家玩的……怎么会这样……”
1151 骇人听闻
薛承身为侍卫亲军马军司的副都指挥使,京城的治安是归他管的,这次殷颢半夜在城内出事,调查真相的担子自然就压在了他的肩头。
然而如今宫中小皇帝要戒除阿芙蓉瘾,陈瑜白陈大人也卧病在床,他还奉旨要将蒋家的罪证全都整理出来,想到从宫中带回去的、堆满了半个书房的卷宗,薛承恨不得能把自己掰开分成几个用。
偏生蒋家的事儿如今还在严格保密阶段,他也不敢找人来帮忙,当真愁到不行。
薛承早晨从侯府离开后,立刻回衙门过问殷颢的案子,一直忙到上午才得空回家。
夏月初见薛承回来便迎上去问:“怎么样了?”
薛承叹着气摇摇头道:“人已经没了。”
“怎么会这样……”夏月初没想到竟然这样严重,犹豫片刻道,“昨晚唐茹听到了一些声音,她当时没在意,今天听说殷颢出事,才过来告诉我的,我觉得你应该也听一听。”
薛承脑子里想的还是蒋家那么多卷宗该如何是好,听到夏月初这么问,也没听清前面是什么,就出于信任地点头道:“好,那就听听吧。”
不多时,夏月初带着唐茹过来。
唐茹虽然很黏夏月初,但是对薛承却总是有点儿敬而远之的感觉,这会儿跟他共处一室,也觉得莫名不自在,于是语速极快地说:“昨晚家里是我巡夜,我听到正门外有声音,就翻上院墙打算看看怎么回事,正好看见殷颢醉醺醺地在门外,又哭又笑的,最后他还声音很低地说了句话,因为声音太小了,我没有完全听清楚,只听了个七七八八,大概是说什么对不起……做不到大义灭亲之类的……”
薛承越听神色越是凝重,把唐茹说得话在心里反复咀嚼揣摩。
为什么要大义灭亲?殷颢如今只有老侯爷和殷熠两个关系最近的血亲,难道是这两个人做了什么事情?
“而且殷颢当时来的时候,身后是跟着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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