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无名指的束缚
但是谁都没想到,正月里头居然会碰上外族入侵,一场仗打下来,一起被流放的人们死的死伤的伤。
几个一起被流放的家人护着她和孩子逃了出来,但是也都在兵荒马乱中渐渐失散了,只剩下她带着儿子,慌不择路地跑到雪山上去,差点儿冻死在山上,最后被林二狗捡了回来。
她如今没有身份,孩子还在林二狗手里扣着,而且她也早就察觉到,林二狗看向自己时那充满欲望的眼神……
好在林二狗摔断了腿,如今还没法用强,自己必须尽快想个法子,在他腿伤痊愈之前带着儿子离开。
但是定阳镇东面是高耸入天的雪山,剩下三面都是一马平川,她一个女人,还带着一个七岁大的孩子,想要离开又谈何容易,
就在女人马上要离开主路,拐进往林二狗家去的小路时,突然听到身后有人走过来,冲着树下问:“大爷大妈,跟你们打听件事儿,你们可认得一个叫宁庆敏的人?”
女人脚步一顿差点儿摔倒在雪地里。
宁庆敏?这三个字如重锤一般砸在她的心口窝上。
树下有人问:“这位小兄弟,你来找人啊?”
“可不是么,我是来找我姐的。”来人正是陈铭,他说着已经说了上百次的说辞,“要说我姐这人,当真也是命苦……”
镇上的日子漫长而寂寞,所以但凡有个什么新鲜事儿,众人都会激动不已,全都围过来听来人说话。
“我姐当年嫁得很好,姐夫人也很好,但是架不住短命,老二才几岁光景,我姐夫就撒手去了。我爹娘觉得我姐一个人拉拔着两个孩子太辛苦,想让她回娘家来,好歹大家有个帮衬不是。可我姐这人脾气犟,她觉得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哪有再回娘家讨生活的道理,于是干脆带着孩子离开了,我爹娘担心得天天睡不着觉,我便趁着走南闯北做生意的机会,到处打听我姐和两个孩子的下落。”
这套说辞显然是编出来的,但是里头却又有些细节是对的上的。
女人背靠在路边的障子上,侧耳听着外面的说话声。
“这事儿可就是你姐不对了,爹妈这是好心,她就算不为自己想,也得为两个孩子想想啊!”
“可不是么!”陈铭立刻一脸您说得真对的表情道,“还是大姐您明事理,我也是听人说她也许往西北这边来了,您若是能帮我打听到消息,我肯定不能亏了您。”
他说着,从袖袋里摸出一块银子给众人看。
“我会在村头破庙里住上几日,不管谁能提供我姐的下落,只要确定属实,不是瞎编乱造的,都有银子答谢大家。”
在定阳镇,银子可是难得一见的稀罕物。
谁家手里要是能有一吊钱,那都算是有钱人了,大多数时间,镇上的物资交易,还都是用以物易物的形式来进行。
此时突然出现一块银子,所有人都看直了眼睛。
但是陈铭生得膀大腰圆,腰间还插着跨刀,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所以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反倒都开始努力回忆自己可听说过姓宁的女人。
女人躲在小路中,将外面的话全都听完,这才重新背起柴火往林二狗家走去。
林二狗家的房子,在整个镇上比起来,不能说是最破旧的,也得是倒数第二。
房子低矮阴暗不说,墙上、房顶上都有裂缝,四下透风。
女人进屋放下柴火,跺了跺被冻僵的脚,便急忙回屋去看儿子。
林二狗坐在炕上,腿上还打着夹板,看到女人进来立刻骂道:“出去就不知道回来,也不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晌午饭都还没吃,你是想饿死老子么?”
384往日的记忆
女人走到儿子身边,见他一切都好,这才放下心来,撩起额前垂下的碎发,淡淡地说:“家里没柴了,我上山砍柴去了。”
“呸!”林二狗闻言心里一惊,啐了一口骂道,“砍柴要这么长时间?你该不会是想偷着跑路吧?我告诉你,休想!你儿子在我手里头,你若是敢跑路,老子就弄死这个小兔崽子。”
坐在炕梢的孩子听到林二狗的威胁,吓得浑身一抖,缩成一团。
女人忙把害怕的孩子搂进怀里,低声安慰道:“崇儿不怕,娘去做饭吃。”
孩子立刻从炕上跳下来道:“娘,我帮你生火。”
林二狗翻了个白眼却并没有阻止,反正在定阳镇,山高路远又都是雪,还有村里人帮忙盯着,这娘俩是没有机会逃走的。
他重新靠着被垛躺下,可心里头却又有些不是滋味。
镇上人都觉得他一个老光棍儿,居然能在山里捡到个漂亮女人,即便是带了个拖油瓶,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但是谁又知道他心里的苦。
这女人天天冷着脸,多余的话一句都不肯说。虽然家务事做得还算勤快麻利,但那又有啥用。
吃他的,喝他的,一天到晚还防贼似的防着他,裤腰带都是打了死结的。
林二狗也不是没想过,若是得不了手,不如把人丢出去算了,他的日子也不富裕,再养着两个闲人,以后怕是连饭都吃不上了。
但好巧不巧,林二狗有一次起来去上茅厕,无意中看到女人带着孩子在灶间烧火做饭,红彤彤的炉火映照着她的脸。
她的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平时冰冷的双眸温柔得几乎能漾出水来,整个脸庞都在放光。
林二狗顿时被那个笑勾了魂儿,他想着,人心都是肉长的,只要让女人跟了他,他一定会对她和她的孩子好,兴许再过几年,她给自己生了孩子之后,也会这样好看地冲自己笑。
于是他继续养着女人和孩子,甚至还想着,等腿好了之后,换个更辛苦些但是挣钱多点儿的差事。
但女人的态度却一直像冰,简直比外头的寒风还要刺骨。
女人此时并不知道林二狗在想什么,她坐在灶台前的小板凳上,怀里搂着儿子,看着灶膛内不断跳动的火苗。
火苗映在她黑亮的眸子里,让她的眼中仿佛有一团火焰再燃烧。
孩子乖巧地靠在母亲怀里,怔怔地看着她道:“娘,你眼里有光在闪。”
女人不知不觉噙了满眼的泪,将脸埋在孩子单薄稚嫩的胸前,喃喃道:“娘又看到了希望。”
待到夜深,林二狗在炕头睡得鼾声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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