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无名指的束缚
江老太太平时身子骨还不错,饿两顿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听到儿子的声音,不但没有看他,反倒紧闭双眼,把头扭向另外一侧。
宋婉芸急忙给江尉明让位置,但是跪的时间久了,起来的时候膝盖使不上力,摔倒在踏脚旁边。
但是江尉明却连半分注意都没有分给她,径自走到床边坐下,握住江老太太的手道:“母亲,有什么事咱们慢慢说,别拿身体开玩笑,好不好?”
江老太太想把手抽回去,但是抽了一下没抽动,气哼哼地说:“我没跟你好好说么?我就差跟辰儿娘一样跪着哭求你了,我一个老太太,除了豁出这把老骨头去,还能有什么别的法子?”
“母亲,你放心,辰儿去西夏不会有事的,俗话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咱们这又不是去开战的,是去求合作的。”
“呸!西夏人都是野蛮人,他们懂什么不斩来使!”江老太太听到什么斩不斩的就心里哆嗦,“不危险你怎么不去啊,其他人怎么不去啊,为什么非让辰儿去?你这是要我的老命啊……”
江尉明深深地叹了口气,满脸满眼都是疲惫,他扭头挥退了屋里所有人之后,突然起身,双膝落地跪在了江老太太床前。
“娘——”
自打江尉明成为庆王的左膀右臂之后,他已经很少再叫得如小时候这般亲昵了。
江老太太忍不住扭头,眼睛睁开一条缝偷看,发现儿子竟然是跪在床边的,顿时吓了一跳。
江尉明没有说话,江老太太也陷入了沉默。
许久之后老太太才轻声问:“一定要去么?”
“是!”江尉明跪得腰杆笔直,但是头却深深地垂着,“我会多派人保护他的。”
江老太太心道,都到了人家的地盘上了,多带人又有什么用,难道你还能把手里的军队都派去不成?
但是她却什么都没说,猛然卸了一口气似的,身子软下来妥协道:“叫人热点粥端上来吧。”
977 半明半昧
见江老太太都妥协了,宋婉芸更加不指望自己的反对起到什么作用了,眼泪也差不多哭干了,便转而开始特别关心起江景辰的生活起居,一天三顿比以往更加精心准备不说,还一下子给他添了两个通房丫头。
江老太太听说之后,也把自己身边最喜欢的两个丫头塞进了江景辰的房里。
江家在这方面家教还是颇严的,所以江景辰只敢在外头花天酒地,在家面对祖母和母亲身边的貌美丫头,只敢口花花地叫声好姐姐,摸摸小手也就是极限了。
如今原本只能在梦里轻薄一番的小姐姐,一下子来了四个,还都貌美如花、温柔小意,瞬间就把江景辰迷得找不到北了。
所以他最近也不出去寻花问柳了,除了每天上午必须跟着江尉明去王府,突击了解西夏如今的局势和一些礼仪常识,其余时间几乎全都花在床上了。
宋婉芸天天换着花样儿地给儿子补身子,请大夫给四个丫鬟调理身体,还偷偷到处打探有助于坐胎的偏方。
江尉明听到下人来报这件事的时候,真是哭笑不得,但是转念一想,这样也总比老太太绝食上吊要好多了,于是只嘱咐管家多留意点儿,不要折腾得太厉害伤了江景辰的身子,其他就顺其自然吧。
如果当真能有个怀上的,对老太太也是个精神寄托,否则江景辰离家这段时间,老太太怕是要担心忧虑出毛病来。
江景辰以前虽然也花天酒地,但是因为还比较畏惧他爹,所以都是偷偷摸摸,偶尔趁他爹事忙不在的时候才能溜出去过过瘾。
如今这种“奉旨荒淫”的感觉实在太刺激,加上他本来就年轻不知道收敛,所以即便每天吃着补品,时间长了还是开始觉得有些腰酸腿软,上午在庆王府听课的时候也很难集中精力。
负责给江景辰讲课的,是庆王推举蓉城之后从当地招来的一个文官张光维。
他之所以被庆王看中,就是因为他在西夏待过几年,不仅会说西夏语,对西夏的情况也比较了解。
张光维无权无势不受宠,人也软乎乎的没脾气,之前面对江景辰的开小差都忍了,但是今天两个人面对面正说着话,对面的人居然开始打瞌睡。
只见江景辰的头一点一点的,开始每次点下去的时候,还挣扎着再抬起来点儿。
但是渐渐地,他连最后一点儿下意识的挣扎都不剩了,脑袋垂在胸前,居然还愉快地打起了小呼噜。
这可真是……
张光维气得胸口上下起伏,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正准备伸手敲敲桌子把人叫醒的时候,忽然被人从后面按住了肩膀。
“谁、顾、顾先生……”张光维回头看到顾元的时候吓了一跳。
顾元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这几日辛苦你了,剩下的我来负责吧。”
张光维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顾元这个人,素来都是独来独往,非必要的话尽量不说,除了在庆王面前,他还从来没见过顾元主动揽过什么事情。
不过他教江景辰已经教得心力交瘁,如今有人愿意接手,又是他根本惹不起的顾元,自然是从善如流。
张光维轻手轻脚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飞快地离开了屋子,生怕走慢了顾元就会反悔一样。
坐在硬邦邦的椅子上睡觉自然不舒服,耷拉着脑袋既压迫呼吸又累脖子,江景辰睡了一会儿就难受地醒过来了。
他伸手抹了把嘴角上流出来的口水,想起来自己是在什么地方,还是有点儿不好意思的,抬头刚想道个歉,突然发现对面坐着的换人了。
蓉城的冬天多数都是阴沉沉的,今天难得出了太阳。
这会儿接近正午,太阳透过窗纸照进来,让本来光线有些昏黄的室内多了些柔和的光亮。
对面的男人静静地垂眸坐着,双手捧着茶盏,一动不动。
光从侧面照在他身上,使他整个人一半沐浴在光亮中,一半隐藏在阴影内。
阴暗的交界线穿过他的额头、沿着他高挺的鼻梁而下,将他整个人完美地分成两半。
窗棂的阴影投在他的脸颊上,半明半昧。
江景辰有点儿看傻了,半晌都没回过神来,刚刚抹掉的口水差点儿再次流下来。
许是感受到了江景辰的目光,对面的人终于抬起眼皮看向他。
四目相对,江景辰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鸡皮疙瘩从腰际向上爬满后背。
对面男人的眼神犀利,有种视生命于无物的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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