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木游游
若南宫珩所言经历是真,应该迷茫无措甚至是痛苦,可司徒瑄从南宫珩身上,以及琴声之中,却感受到了蓬勃向上的乐观,并不刻意,是由内而外的。
司徒瑄戒心很重,某件事之后便几乎没再与外人来往,他刚刚跟南宫珩说的话,比他过去一个月说的都多。
而司徒瑄事实上没疯没傻也没觉得自己没脸见人,只是觉得人生突然失去意义,原先看来好好的人,假面一揭竟都是畜生。他关起门来,只是不想再跟那些讨厌的人说话,甚至不想再看到他们,觉得恶心。
司徒瑄从小就痴迷音律,如今只剩了一只手,便请琴师来抚琴给他听。可他对人十分敏感,看不顺眼的便立刻赶走,过往也没有几个琴师的琴声能打动他。南宫珩是个异类。
“瑄儿。”身形高大的老者进门,手中拿着一张青色的帖子。
“爷爷。”司徒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来,起身走过来。
司徒家大长老司徒焱,在外人面前孤僻难相处,唯独面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孙子时,眸中才有几分温度。
“这是什么?”司徒瑄接过司徒焱递来的帖子。
“圣岛上新来的喜帖,端木少主成亲,邀请司徒家前去观礼,有一张帖子是给我的,你想不想去?”司徒焱问司徒瑄。
司徒瑄打开喜帖,神色淡淡,“祁尧又是谁?这么快便换人了,如此随意么?”
“没人知道那祁尧是谁,也与我们无干。”司徒焱摇头,“若你想出去散散心,我就带你去,你原先不是对圣岛有些好奇吗?咱们不跟司徒家其他人同行。”
司徒瑄放下帖子,“我没兴趣。但有件事,想请爷爷帮忙。”
“哦?进门才听说今日又有个琴师来,你觉得如何?”司徒焱问。
“很好。”司徒瑄点头。
司徒焱有些意外,“倒是第一次见你如此满意,是什么样的人?底细查清楚了吗?”
“不知道,也没法查,他说他中毒失忆了。”司徒瑄说。
司徒焱面色微沉,“失忆?不会是哪家派来的细作吧,这借口也太蹩脚!”
司徒瑄轻笑,“爷爷多虑了,哪家派细作也不会往我身边安插。况且,除了早已没落消亡的祁家,司徒家在三医道世家中的实力已沦落到末位了,那两家根本看不上司徒岳,不会费这心思。”
“那也不可掉以轻心。”司徒焱神色严肃。
“爷爷见到就知道了,那是个怪人,倒是有点意思。他琴艺极高,为我当琴师的条件是请爷爷为他的父亲医治眼睛,已回去带人来了。”司徒瑄说。
听司徒瑄语气,对新的琴师印象不错。自从出事后,司徒焱还是头一回见司徒瑄说一个人有意思,主动请他出手。司徒焱想着,看看倒无妨,若是能给司徒瑄招来一个朋友,倒真是好事。他一直希望司徒瑄能够走出去,不再关着自己。
南宫珩把司徒善和司徒菁扔在废宅里,反正他们也跑不了,而他牵着叶晟就往司徒家来了。
“小花,可信吗?”叶晟问。
南宫珩点头,“随便找一家正好碰上我们的仇人的可能性几乎没有,除非老天爷想让咱俩早日去拜见阎王。放心吧,听司徒善说的,我觉得司徒家若是有好人,应该就是那个大长老了。本来还想过,他留着司徒瑄,是不是想折磨他来发泄怨气,不过见过司徒瑄之后,听他提起司徒焱的语气,他们祖孙关系应该是真的好。这可以说明司徒焱人品极好,重感情,讲道理。”
那件丑事,司徒焱也是受害者,唯一的儿子被戴绿帽,跟儿媳一起丧了命,宠爱的孙子是个野种,换个人都难以承受,杀了司徒瑄都是人之常情。
但司徒瑄更无辜,他也不能选择从谁肚子里出来。一夕之间原本光辉灿烂的人生彻底崩塌,他找谁哭去?
司徒焱不顾流言和世俗眼光,依旧留着这个孙子,如果不是别有用心,那就是在乎曾经的祖孙感情。
话说回来,司徒瑄是家主司徒岳的亲生儿子,若司徒焱对他不是真心,他大可以认了司徒岳这个父亲,过得不会比现在差。
司徒瑄的选择,本身就证明他们祖孙不想跟司徒家其他人为伍。但想来他们多少有些身不由己,难以脱离司徒家,不然最好的选择应该是祖孙俩远走高飞。
南宫珩牵着叶晟进门,就见一个清瘦老者坐在司徒瑄身旁,目光审视。
南宫珩放开叶晟,拱手行礼,“司徒大长老。”
“你叫什么名字?”司徒焱冷声问。
南宫珩回答,“花小南。”
司徒瑄似笑非笑,这名字听起来跟闹着玩儿似的。
南宫珩解释,“也可能我叫南小花,反正我老爹只记得我叫小花,又说好像叫小南,他年纪大了记性不好。”
司徒瑄唇角微翘,司徒焱轻哼一声,“你若是胡说八道,别想活着离开此处!”
“不敢。”南宫珩笑了笑,“请南宫大长老为我老爹看看眼睛。”
司徒焱皱眉看向叶晟,南宫珩拉着叶晟过去,让他坐在司徒焱对面,给他挽起袖子,好让司徒焱为他把脉。
既是司徒瑄答应的事,司徒焱也没拿乔,先掀起叶晟的眼皮看了看,又给他把脉,眉头拧了起来。
“如何?可能治好?”南宫珩问。
“他失明约莫已有十年左右。”司徒焱说,“你确定他是你爹?听瑄儿说你中毒,我可以为你医治。”
南宫珩摇头,“不,说好的就是帮我老爹看眼睛。”既然司徒焱没说不能治,应该就是有希望吧?
司徒焱放开叶晟,思忖片刻,“有些麻烦,但我可以试试。”
“多谢司徒大长老。”南宫珩拱手行大礼。
“你不求我为你解毒吗?”司徒焱目光幽深地看着南宫珩。见面之后,他倒是理解司徒瑄说的这人很奇怪是什么意思了。不是南宫珩真的怪,而是他跟他们见过的多数人都不一样,乐观从容,不卑不亢,让人很难相信他失忆落难,却又不会觉得他是在做戏。
南宫珩神色一正,“司徒大长老号脉可看出我老爹因何导致失忆吗?”
司徒焱愣住,“他也失忆了?”话落又给叶晟把脉,这次时间更长,眉头皱得更紧,过一会儿又起身去拿了小刀和药瓶过来,割了叶晟的手指,滴了血到那药瓶中,神色微变。
司徒瑄看到药瓶中变了色的血,神色一凝,“蛊毒?”
南宫珩眨眨眼,蛊毒?好像听过,想不起来了。
司徒焱摇头,“我不曾见过会导致人失去记忆的蛊毒,因此也不会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