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程嘉喜
朱大娘更不开了，小儿子说得对，他们总有老的时候，难道还能养着他们一家子一辈子呀。
再说了，自从朱铁柱病了，老大那表现也实在是让人心冷。
夜里朱铁柱媳妇一夜一夜的陪着朱铁柱，白天还要做饭洗洗涮涮，老大媳妇就不说了，老大那就跟没看到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愿意呀，还是不知道心疼人。这孩子养着养着就歪了。
朱大娘劳心累神，这几天对朱老大两口子的认识，比朱铁柱对朱老大的体会深多了。
就庆幸自己没把家底给朱老大拿去省城折腾，不然他们要是真的病了，老了，要钱没钱要人没人，那才真是寒心呢。朱大娘不愿意在朱小四面前说他们家老大的不是，那不是让这丫头解恨吗。
所以嘴巴闭的紧紧的，一声都不吭。
朱小三深呼吸，才能把心里的烦躁压下去，提到朱老大就没有让人痛快的时候：“妈，你听我的，你们是我爸妈，不管咱们关系原来什么样，以后什么样，我们兄弟都不能看着你们没人管。可你们要是跟着朱老大两口子一块搅合着，我们当兄弟的，总不能养活着这么一家子吧。我这话就跟您说一遍。您心里琢磨琢磨。”
说完朱小三真的就不再提这个话头了。多说无益，想的明白自然就想明白了，想不明白，那也没法子。
朱铁柱媳妇听明白儿子的意思了，他们老两口子以前什么样，以后儿子们也得有人养着她们。
可要是跟着老大两口子一块搀和着，儿子不愿意管。人家给老人养老有义务，没有义务管这一家子好吃懒做的。
也对，要说让老二给家里扛活什么的，朱铁柱媳妇心里没觉得有什么，要说让老三一个人养家，还要照看老大媳妇那么一个败家的她都不乐意。他们家小三累死累活的上学出来，凭什么养着那么个败家婆娘呀。
朱小四就当个司机一句话都没说过，心里想什么，只有自己知道了。
在朱家这三六九等，那都不用特意去分辨，字里行间都是带着的。真不知道她妈当初为什么生了她这么一个丫头。哦，或许就是为了给他大儿子将来带孩子的。因为她没能发挥这个作用，所以一直不受待见。
朱小三同朱大娘唠嗑，没一会娘两都睡着了，一个累的，一个困的。
朱小四叹口气，他三哥其实也不容易，这要不是找了一个这么远的地方上学，安家，这一辈子就别想跟朱老大掰扯清楚了，有这么一个扯后腿的兄弟，朱小四都替朱小三糟心。亏得离得远。
远的香近的臭，这不是朱小三回来一次，跟朱大娘唠唠嗑，娘两看着多好呀。朱大娘也能听得进去朱小三说话。这就相当不容易的呢。
关键是同老两口子再怎么好，朱小三都远远地，不用跟着生这份闲气。
要不说他们家三哥从小就知道怎么对自己好，是个有成算的呢。
今儿还把这话给撂在这了，把朱铁柱两口子的后路都封了，人养着父母可以，不养着朱老大。他三哥的话，朱大娘那是要掂量掂量的。
朱小四不是不会说这话，可她说了也没用，朱大娘听不进去。她这个姑娘在家里说话一点分量没有。
可不是谁说话，朱铁柱两口子都能认真的听听，顺便思考两下的。
朱铁柱眯了一路了，睁开眼，看看边上拉着手的娘两，叹口气，对着开车的朱小四：“我不是不知道，可那不是你们大哥吗，那可是顶门立户的呀。”
可见朱铁柱刚才没睡着，一直听着这娘两唠嗑呢。
朱小四扫了两眼这人，不急不慢的说道：“我嫁人了，姓李，那是你们朱家顶门立户的，这话你跟我三哥说吧。”
朱铁柱被噎了一下，朱小三要是认这个大哥，他也就不用跟小四这边叹气了。
儿女都大了，当然了他这些儿女小的时候，也没听过他的，都有自己的主意。朱铁柱看着一个比一个出息的孩子，心里感慨挺深的，可惜孩子都不怎么听他的。
朱铁柱闷闷的半天，才开口询问朱小四：“我跟你妈到了省城住哪呀？”
朱小四都不带犹豫的，扫了一眼朱铁柱：“住医院。”不然还想住哪去。
朱铁柱点点头，去医院带着，他们老两口子都自在，才在省城闹得那么不愉快呢：“你大哥”
朱小四不想听朱铁柱说关于朱老大的事情，也没什么新鲜的不是：“你想他，我带你回去找朱老大。”
朱铁柱闭嘴了，这丫头就不想让他把话头给提起来呀。
朱铁柱的血压高不高，朱小四特别注意了，反正脸色没有变化，也不想惯他这个毛病。
朱铁柱那心思，朱小四还是知道的，还想占便宜还想当好人，好事都让他占了，哪有那么便宜地事情。
除了她亲妈朱大娘，一辈子了都是看着朱铁柱的眼色行事的，愿意给他当枪用。
那是人家乐意，她管不着，也不想管，他就是在这种凉薄的环境里面长大的，自己知道，他们这样的人，没有那么容易就飃血压的。他们都是冷血动物。
她朱小四可没这个技能。也不是任劳任怨给家里带孩子奉献的人，要不然也没有他朱小四的今天。
朱铁柱看着闺女脸色不好看，缓和的说道：“小四，爸不想把你大哥弄到省城了。”
朱小四扯扯嘴角：“你这是为朱老大想明白了，怕是他自己还没想明白呢。”
朱铁柱叹口气：“小四，不管怎么说，那是你大哥。小时候你大哥对你也不错。”
朱小四不想说这个话题。让她十几岁回家给带孩子的大哥，说她妨碍肚子里面孩子，就把十几岁的自己踢出来，自己住后院窝棚的大哥。呵呵。说对她不错，朱小四都不知道，朱铁柱这话怎么说出来的。
摸着胸口问一问，自己信不信这话呀，朱老大那么自私的人，连对着父母儿女都这个德行，他能对谁好过？
朱小四觉得朱铁柱两口子之所以那么喜欢朱老大，可能原因就在，他们身上流着一样的学，差不多。
第一千七百六十九章 健忘了
听朱铁柱说这个，朱小四觉得朱铁柱可能不是血压高，可能是脑子不好使，健忘了。
朱铁柱看着闺女不吭声，就觉得闺女听进去了：“你们都是爸妈的孩子，谁家都偏疼点，一碗水没有端的四平八稳的。可当父母的没有不心疼自己孩子的。”
朱小四差点失笑，心疼，怎么心疼，心疼她嫁人没有换来足够的利益她也相信呀：“你想说什么。”
朱铁柱：“爸就想跟你说，不是爸妈不惦记你。是家里条件那时候就那样。”
朱小四就一句话：“爸，后院那窝棚还在吗。”
朱铁柱立刻就闭嘴了，让闺女住那窝棚的事情，在上岗村的时候，就让人给戳过多少遍的脊梁骨了，没想到闺女还记得呢。
朱铁柱神情讪讪：“小四呀，那不是那时候你大嫂要生了吗。”
朱小四：“我记得后院那个窝棚里面，母鸡报过窝，冬天下雪的时候，咱们家养的猪也去窝棚里面抗冻的，我住的那就是个有棚子的猪圈，对吗？以后就不要这时候再说什么，惦记我。”
朱铁柱脸色通红，不过不是气的，应该是羞愧的。
朱小四：“我在十几岁捡破烂到省城，你们没有惦记过我，也没有想过十几岁的丫头在省城怎么生活的。即便是在省城碰到我的时候，因为一张车票钱，你们也没把我这个闺女给拉回家去。”
朱铁柱急了，孩子记仇呀，这事接不过去了是不是：“小四呀，你记恨爸妈呢。”
朱小四开口有点讽刺：“难道这样的爸妈，我还要惦记吗？对家，我记得最多的还是那年的窝棚。”
朱铁柱：“等你当父母了，你就会知道，没有父母不惦记孩子的。我跟你妈也是那年月过来的，什么地方没有住过呀，那窝棚爸妈给你收拾过的。”
朱小四鼻子哼了一声，对此不想多说了：“我要是当人父母的话，我肯定会惦记，护着我的孩子的，我受过的罪不能让我的孩子在受一遍。不过你们这父母可不是给我当的，你们是给朱老大当爸妈的。你们把他护的多好呀。放心吧，朱老大是你们一手带大的，他的秉性都是随你们的。”
剩下那句，他什么样都随了你们。所以朱老大会不会管你们，你们该心里有数才对呢。
朱铁柱叹口气，真的不开口了，这闺女对他有成见，说什么都不会有用的。
朱小四：“你放心，不管如何，你到了省城，我们也会给你治病的。虽然没有多少亲情，可血缘关系毕竟在的。你们怎么当父母那是你们的事，我们怎么当人儿女那是我们的事。学校，身边的长辈，邻居都有教过我们的。”
后面这话纯粹就是膈应朱铁柱的，心里赌气，不说出来不痛快。
意思就是我这样，不是你们当父母的教出来的，跟你们没关系的。
朱铁柱听没听懂只有他自己知道，爷两坐车里面，真没有几句话能说。
朱小三哪能睡得那么熟呀，听着两人说话，心里都是叹气，咋办呀，那都是他爸妈自己走出来的，要不是他有点小聪明，不跟小四脾气那么撅，自己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样呢。
要说起来，哎，说什么呀，反正就这样了。劝那也是无从劝起，要是老二同小四对这事一点都不计较了。朱小三都觉得奇怪。
再说家里那个朱老大，以为这么躲着就没事了呀。哼。他朱小三这辈子什么都吃，就没吃过亏。
他们家老二对他大方，大方到不用他算计，老二给他的比他算计的都多。
田野给他在学校那边置办家产的时候，朱小三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人会无条件对他这么好。
而且是朱家的一贯思考模式，用价值衡量的好。那可是货真价实的房子呀。
两月里面他都是飘的，心思都没落在地上过，这竟然是真的，当时的心情，反正朱小三好久都没有调试过来。
朱小四那是最小的妹子，打从分家哥两出来那天开始，朱小三就知道了，这妹子那么大点，吃亏占便宜也得这么着了。
而且对着朱小四，朱小三那是同病相怜的感觉。让朱小三说，同小四他们哥两最默契，有些话不用开口，哥两都知道什么意思，因为他们彼此了解自己，都是在那么一个环境长大的，境遇也差不多。
哥两就这么懵懵懂懂的过来了。余下的人，哪个不是算计着来的呀。
眼下小四日子过好了，婆家找了，看着还不错，朱铁柱想要跟闺女说亲情了。晚了呀。
朱小四这一路过来人情冷暖，不比他朱小三经历的少，人额家能认你就怪了。
让朱小三说，能做到现在这样，朱小四都是厚道的，换成他，可未见的能够做到小四，同老二这样，怕是面都不照的。朱老大那不就是个现成的例子吗。
朱小三同朱小四一样，认为朱家人的血液里面天生就比别人凉了那么点。他朱小三也是如此。
从公社到省城，就是现在的路况也得走大半天呢。
朱大娘睡了一会就醒了，想看看朱铁柱的脸色，在瞧瞧三儿子。然后瞥一眼开车的朱小四，一句话都没有说。
朱小四也不愿意开口，开口娘两车上就对上了，没意思。
朱小三醒了：“妈饿了吧，让小四找个地方吃饭。”
朱大娘心疼钱，三儿子还上学呢：“吃什么呀，一会就到医院了，犯不上。”
老三挣钱不容易，她看出来了，这次去省城怕是他们家小三要花钱的。她舍不得。
朱小三：“咱们不累，小四一个姑娘这么开车也累呀。歇会吧。”
朱大娘扭头看着车窗外面，一句话不提了。至于闺女累不累的，人家半句都没有问，至于心里是不是关心，朱大娘那张脸，还真是没人能看出来什么。
朱小四：“不用，我能坚持，先回省城吧，再晚点医院下班了。”
朱小三想说不用那么着急的，看看朱大娘还有朱铁柱，再看看朱小四，这几个人在一块呆着都是煎熬。走就走吧。
第一千七百七十章 闲人
前面田嘉志路边买了粥，鸡蛋，包子，等着他们过来停车，给送过来了。也是一句话没说的。
你说这一家子弄得这个气氛。朱小三就觉得压抑的很。
扫了一眼朱铁柱这要是能养好病不是奇迹，那就是真的没把他们哥三当回事。
朱老大能把这样的朱铁柱给气的血压飃高了。那也是真的很本事。
老头对顶门立户的大儿子也是真的在意到一定份上了。
朱大娘真的饿了，手里拿着肉包子：“三儿，你也吃点。热乎的呢。”
朱小三那边没什么胃口：“哎，妈你们先吃着，我一会同小四轮流着吃口。”
朱大娘没多想随口说道：“管那个死丫头做什么，一顿半顿不吃饿不死她。”然后很尴尬的，气氛就沉默了。
朱小三也是一阵的力不从心呀。
朱大娘原来的时候根本就不考虑朱小四的感受，习惯了，可眼下老伴病了，三儿子不在省城发展，到了省城还不定要指着谁呢，小四那婆家看着挺有门道的。
再说了，朱老大这次对老两口子的反应，对朱大娘刺激也挺大的。这不是自己都有点后悔出口的话吗。
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在想收回来那也收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