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芊之羽
王集山说道：“7055厂，的确是我们华夏电池这个行业的领军企业，交给他们，应该没问题啊？”
范参谋却说道：“原本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7055厂经过了连续1年多的技术攻关，还是没能彻底解决这个电池存在的各种问题，无论是重量还是储能密度以及瞬间输出最大耐受电流都离设计指标相差甚远，目前已经严重影响到了装备研发定型的整体进程，所以……”
“所以，我就厚着脸皮，上门找你老王求援来了。”刘卫东接茬道。
“哦？这样啊，那，范参谋，你们提出的技术指标，能让我看看么？”
“当然可以，我们就是为这个来的啊，不过，这是有密级的技术资料，所以，你看了以后，千万不能外传。”范参谋一边答着，一边打开了自己的随身小包，从中抽出了一张纸，递给了王集山。
王集山一边答着：“纪律我知道，范参谋请放心。”一边接过了那张纸。
那份技术指标掐头去尾，就留下了简单的目标参数，这也是保密原则之一，王集山低头仔细盘算了一下，觉得这款要求额定输出电压为30伏的镍镉电池并不算太难，至少，在应用了他刚完成的新技术后，无论是储能密度以及瞬间输出最大耐受电流、持续输出电流等主要技术参数应该都能满足要求，而快速充电时间等个别参数甚至有可能大大超过，当然，如果仅仅按照以前的制备工艺，要达到这个技术参数也确实不容易。
那么，既然是涉及到华夏装备的大事，自己做些力所能及的贡献也是应该的。
这么想着，他便抬头笑道：“老刘，还有范参谋，你们来的还真是巧了，我这儿正好研发完成了一种新的生产工艺，能将镍镉电池的储能密度对比现行方法提高百分之四十……”
话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了一事，不由得一下住了口。
刘卫东还没有听出王集山话语中的迟疑，闻言不禁大喜道：“范参谋，你看我就说王教授有办法么，果然，咱们这一趟没白来！”
范定攀也脸露喜色，笑着追问道：“王教授，你的这个改进工艺现在到什么程度了？能投入实用了么？”
王集山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又迟疑了片刻才说道：“研发已经完成了，实验室验证已经全部做完，只是，只是……”
刘卫东催促道：“只是什么？难道在技术上还有什么问题？不要紧，我可以安排我们厂里的技术人员来给你当下手，争取尽快解决。”
王集山脸色微红，吞吞吐吐地说道：“技术上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这个技术，已经卖掉了。”
听到王集山这个回答，范定攀与刘卫东不由得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范定攀问道：“卖掉了？卖给谁了？而且，技术这种东西，它又不是实物，就算卖掉了，你不是什么都知道么？难道不能复制出来？”
王集山无奈之下只好答道：“是卖给一家香江公司了，而且按照合同约定，他们已经拥有了全部的知识产权，如果我再将这个技术泄露给任何人，就要算违约侵权，我和我们学校，都要赔一大笔钱。”
“什么？香江公司？！”
第379章袖手旁观詹诺竹
送走了范定攀和刘卫东的王集山一个人闷坐在办公室里发了半天的呆，他的脑海之中不停地交织回想着范定攀最后说的与当初谭振华的话语。
范定攀是这样说的：“王教授，你要知道，这项装备是我们华夏确定的重点项目，我也不怕告诉你，事关我国某重点型号反坦克导弹的研发工作，你应该知道此事的重要性。况且，全国一盘棋的政策你是知道的，那个什么香江的资本家，说买断技术就买断技术了？那你王教授置国家利益与何地？”
而谭振华当初说的是：“你们都接受过全国一盘棋的教育，讲究个无私奉献，有兄弟单位求援的时候，向来是毫无保留地倾囊相授，我怕你们一时抹不开面子或者说漏了嘴……”
这次他们走了，可谁都能看出两人心头的不甘，那么，下次他们再来，或者干脆来的是更高级别的领导，那又该如何？他们毕竟举着国家利益的大旗，自己拒绝了这次，还能拒绝下一次么？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
王集山陷入了深深的纠葛。
与他一样陷入纠葛的，是哈工大的姜校长。
范定攀和刘卫东显然对没有从王集山这里得到想要的回应而耿耿于怀，所以，出了门直接就奔了姜校长的办公室。
而姜校长在了解完事情的原委之后，也顿时陷入了两难之中。
如果他同意去找王集山做工作，想来老王最后也是得屈服的。不谈那么多年的情分，就从实际的利益来说，学校是他王集山的直接领导，人事关系、职称评定、住房安排，甚至子女上学、就业等等一系列的制约因素一大堆，由不得老王不好好考虑。毕竟，单位如果想给下属的职工穿小鞋，那也实在太简单了。
可是，那样的话，不但违反了与香江那家出资公司的合同约定，更是对自己前段时间到处鼓吹，甚至已经报到上一级领导那里去的“改开成果”“啪啪”地打脸啊！
自己违约在先，香江那边要是得到了消息找上门来理论怎么办？要赔偿怎么办？要借故撤销已经新签订的《锂离子二次电池定向委托研发协议》又怎么办？
这个先例一开，今后又有谁能再相信学校能保护企业投资定向研发的科研成果不被别的什么人占有？
可如果不同意呢？
找来的这位，可是总装下来的，虽然从级别上来说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参谋，比自己差了一大截，可那毕竟是代表军方！人家打的旗帜可是国家利益！这么大的帽子扣下来，谁能承受得了？
这次自己虽然可以用需要先了解下情况的理由搪塞过去，那下次呢？这要人家铁了心，派出几个高级干部来，自己还能扛得住吗？
想来想去，还是得找王集山来商量一下，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要解决，还得着落在他身上。
唉，真是个烦心事啊！
他拿起电话就打给了王集山的办公室，听筒中传来的却是忙音。
王集山呆坐在办公室里半天，得出的结论却是和姜校长一样一样的，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想要解决，还得找谭振华。
于是，他拿起了桌上的电话。
谭振华耐心听完了王集山略显冗长的讲述，包括他对这件事两难选择的原因解释，沉默了半天才开口道：“王教授，我只说两点意见，第一，如果您和学校那边最终决定将技术交出去，那我也没什么阻止的办法，不过，华青电能将按照合同约定向哈工大及您本人提出索赔；第二，如果您和学校决定遵守合同，而有人一定要纠缠不休的话，那么你让他们来找我。”
说罢，谭振华也不听王集山还想说些什么，直接挂断了电话。
王集山手拿响着忙音的听筒愣半天才反应过来对面已经挂断了，只好苦笑着摇摇头，也放下了电话。
在他的印象中，谭振华这孩子一向是很懂礼貌的，今天做出这样的事情，显然，内心的不满与愤怒有些控制不住了。
是啊，这样的事情，放在谁身上，都一定会不满的吧？王集山知道，为了这个电池，华青电能已经投入的资金，包括向学校买断前期成果加上后续投入的研发资金，已经超过了15万，这还不算在闻州投产的那条生产线的开销。
15万，在1982年的华夏，对于每月只有几十块工资的普通人来说，是巨大到无法想象的金额！
在他放下听筒的同时，电话铃又尖锐地吵闹起来，他接起一听，是姜校长。
将谭振华的两条意见对姜校长说完以后，一向处事干净利落的姜校长也陷入了片刻的沉默，良久之后才哑着嗓子缓缓说道：“老王，那就这样吧，先按那位小谭同志的第二条意见来办，让他们去找他，谈得拢最好，谈不拢再说。”
王集山叹气道：“也只好这样走一步看一步了。”
……
谭振华刚挂断给鲁东大学郭宜城教授的电话，询问完他心心念念的另一桩大事——铁基稀土永磁材料，也就是“钕铁硼”研究的进展情况，就听见了敲门声响起。
他打开房门，就看见詹诺竹和王泽天领着两人站在了门口，王代表还穿着笔挺的军装，而他们身后的这二人，一位身着便装脸上挂着微笑，另一位则也是身着军装，满脸的严肃。
他心中咯噔一下，暗道：“来了。”
果然，詹诺竹一进门就介绍道：“振华，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总装技术司的范定攀参谋，这位是风云器材厂的副厂长刘卫东，范参谋、刘厂长，这就是你们要找的谭振华。”
谭振华连忙将几人都让进了屋，小小的房间内一下挤进了5个成年人，顿时显得有些拥挤。
虽然已经猜到这几位的来意，不过谭振华还是故作不知，先是招呼几人随便坐下，又给每位都倒上了水才开口问道：“詹处长、王代表，你们今天这么兴师动众地来，是找我有什么事吗？难道是为了那个四旋翼无人机？那个我不是早就说过了么？等闻州那边的量产一出来，马上给你们送去？”
谭振华这样说着，一边将那个“送”字咬得特别的重。
这本是他和詹诺竹的约定，死瘸子虽然老是想占他便宜，可也真心帮了他不少忙，所以，他要来应付他老爸詹老将军差事的那架四旋翼无人机，谭振华早就大包大揽地答应一分不收地送了，而且，还打了一个交付部队“测试”的幌子，当然，假如部队真看上了，想要批量采购，那可不能免费，不过，可以适当便宜些。
而他今天特意将这个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出来，就是想先声夺人，先将自己最不愿得罪的两位的嘴给堵上。看看，我谭振华可没有对不起你们的地方，有点好东西一分不要就送给你们了，你们可不能坏了良心拉偏架，就算不能明着帮我，至少也得两不相帮对吧？
果然，听到谭振华这话出口，就见詹诺竹和王泽天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丝尴尬的神情，随后，还是脸皮较厚的詹诺竹干咳了一声说道：“今天啊，不是我和老王找你，是他们两位找你。”
随即，他转过脸来对着那二位说道：“范参谋、刘厂长，人我已经带你们找到了，有什么事情，你们自己谈。”
这是明显摆出了一副袖手旁观的态度了。
谭振华心中暗乐，心道：老詹，可以的，有你这样就足够了，这两位不就是冲着我那电池来的么？这什么风云器材厂的刘厂长看着就油头滑脑的，想占小爷的便宜？没门！不但没门，连窗户都没有！
至于这位范参谋么，如果他好言相求，说不定本少爷一时心软，也就遂了他的心愿，但若想拿什么大帽子来压人，呵呵……正所谓“参谋不带长，放屁都不响”，小爷前世见识过的多了，来来来，放马过来，让小爷操练起来！
第380章保质保量，按期交货
首先开口的是刘卫东：“小谭同学，你好，我首先代表国家、代表我们华夏为了国家电力储能事业奋斗的全体人员向你表示感谢，感谢你在科研攻关出现困难的时候进行了无私的帮助，感谢你……”
“慢着慢着，”谭振华笑眯眯地打断了刘卫东正准备滔滔不绝开始的发言，不紧不慢地问道：“刘厂长，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什么时候说我的帮助是无私的了？话说回来，你又怎么能代表国家了？谁授权给你了吗？你又怎么能代表我们华夏为电力储能事业奋斗的全体人员了？王集山教授那边同意了么？我们华青电能的所有员工同意了么？”
“呃，这个……”
刘卫东一下语塞了，他这是开大会小会用的官腔套话，都顺嘴说了那么多年了，从来也没人这么当面反驳过他。再说，大家不都是这么说话么？你这位小同志怎么能不按牌理出牌呢？
谭振华哪管他心里想着的是什么，而是直截了当地说道：“我再次重申，我绝没有无私帮助的意思，当初投资研发这个镍镉二次电池的新技术，就是奔着挣钱去的。”
他这话说完，屋内顿时陷入了冷场，尤其是对他不熟悉的范、刘二位，更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
王泽天看气氛尴尬，便想出面打个圆场，可他刚想开口，就觉得衣服被人拽了一把，不用问，这是詹诺竹在给他暗示，让他不要多事，他回头一看，就见詹诺竹正笑眯眯地将食指竖在了嘴唇之上。
他顿时想起了与这位谭振华同学的初次见面，也就是被这小子用那块飞天板砖砸破了自己脑袋的那回，这位同学在所医院里发出的豪言壮语，不由得心中一乐。
随即，他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虽然已经痊愈，但是在下雨天还偶尔隐隐作痛的脑壳，心中暗道：且看你范、刘二位怎么对付这位油盐不进的谭小子，这位可不是平常的学生哦，那可是长了副七窍玲珑心、九曲十八弯肚肠的小家伙呢。
再说了，这只是帮忙介绍个人而已，可不是自己本职的差事，犯不着自己下死力气对不？
王代表和詹诺竹打定了袖手旁观的主意，那边的范、刘二位也没奈何，况且找这两位也只能是帮忙，真要论级别，他们可指挥不动这二人。
范定攀毕竟是总装下来的，虽说是个小参谋，可也是钦差，自重身份，肯定是不能随便开口的，那就只有刘卫东硬着头皮继续上。
“小谭同学，我承认自己一时口误，这样，做为7055厂的副厂长，我代表我们厂总还是有资格的吧？那我就代表我们厂感谢你为华夏电力储能事业做出的贡献，也希望你能再接再厉，再为我国的建设添砖加瓦。”
谭振华点头正色道：“嗯，这还差不多，刘副厂长虽然是个副职，不过既然是副厂长，想来代表7055厂还是够资格的。谢谢你的鼓励啊，我虽然想挣点小钱，但要说到为国做贡献，那是每一个华夏人份内之事，我谭振华当然也不例外，也一定会为华夏的建设事业添砖加瓦的，这点王代表和詹处长都可以为我作证。”
这话从字面上看一点毛病没有，可为啥怎么听怎么不是个味道呢？特别是谭振华特意将那个“副”字给发得特别重，这小子啥意思？
而且，这话可让人怎么往下接啊？
刘卫东一向觉得自己的口才还是不错的，大会小会讲起来滔滔不绝，可没想到在这位年轻的学生面前，为啥老感觉自己的词不够用呢？
而在一旁装透明人的詹诺竹和王泽天都已经在肚里笑翻了天，这谭振华，也太能损人了，瞧把这位刘厂长给怼的，连话都不会说了。
而且啊，这姓谭的小子倒也没说假话，人家还刚到缅玉溜达了一圈呢，虽说算不上为国出生入死吧，可也绝对当得起“添砖加瓦”这个评价的。
不过这话也没法对范、刘两位细说不是？
见到刘卫东一时没词，在一边实在听不下去的范定攀只好亲自下场了，他轻咳了一声道：“这个，小谭同学啊，我们知道你已经做出了不少贡献，所以这次来呢，就是希望你能更进一步。听说你的“华青电能”购买了由哈工大王集山教授研发的镍镉电池新的制备工艺，而我们恰好在某项国防重点装备上需要用到全新的镍镉电池，所以，就想请小谭同学再为国家多做点贡献。”
谭振华听完笑眯眯地答道：“范参谋说的好，为国家做贡献乃是我谭振华毕生的心愿，您看，我这名字里都带着“振华”二字，只不过，请您给点提示，我这贡献，应当怎么做呢？”
范定攀虽然听出了谭振华话里有话，不过，此时此刻，他也只能当做没听出来，顺着字面上的意思继续说道：“这样，我们总装技术司联合全国多家单位开展了某项型号装备的改型工程，当然具体的项目因为涉密，是不方便对你讲的。”
他见谭振华露出了留神倾听的表情，便继续说道：“这项工程里面涉及到了一款移动电源设备的升级，正好需要用到王教授新改进的这个镍镉电池制备技术。我们已经去过哈工大了，不过学校那边说这项技术已经被“华青电能”公司买了下来，如果想要用，那必须华青公司点头，我们通过一些途径打听到了这家“华青电能”与小谭同学的关系，所以这才找上门来。”
谭振华点头道：“哦，我明白了，那么，听范参谋的意思，是你们想要一款新的电池，而如果运用王集山教授的最新科研成果的话，制备出的电池，有可能满足你们的要求对么？”
范定攀笑道：“嗯，小谭同学的思路很清晰，我刚才说的的确有这个意思，所以……”
谭振华没等范定攀“所以”后面的话出口，就一声大笑，随即上前一步紧紧握住他的手使劲摇着，然后开口说道：
“哈哈哈，太感谢范参谋了，我们这点小小的技术改进，居然还能为国家做出贡献，没说的，范参谋，您放心，技术参数是什么？要多少数量？什么时候交货？我现在就代表“华青电能”立下军令状，不管活多紧、不管能挣多少利润……不不不，为国做贡献，怎么能挣钱呢？只要国家给个公道的价格，别让我们亏了就行了，我们一定保质保量的按期完成交货任务！”
第381章一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