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芊之羽
范定攀实在没想到，这谭振华突然来了这一手，自己啥时候说要把这任务交给“华青电能”了，这顺杆爬的，也太溜了吧？
可是，这位谭振华既然这么说了，倒让他接下来的话不好开口，是啊，人家有技术，能生产，凭啥不能交货，而一定要他把技术交给别人？
这么一愣神的功夫，谭振华已经抓着他的胳臂摇半天了，他一时有点手足无措，勉强抽出了手，一时之间竟然也像刘卫东一样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咳咳咳……”，这回轮到刘卫东为范定攀解围了，他接过了话头说道：“小谭同学，范参谋他不是那个意思。”
“哦？不是那个意思，那又是什么意思？不是找华青电能买电池吗？”
谭振华继续装傻充愣道。
被他这么一搅和，刘卫东都觉得下面的话却是有些难以开口。
来的路上他可是和范定攀商量过的，听说这“华青电能”虽然是家注册在香江的公司，可实际控制人却是大陆本土一个不满18岁的毛头小子，那想来应该单纯的很，几顶大帽子扣下来，再顺便谈谈理想谈谈人生什么的，那技术还不就手到擒来？
可一见面才发现，这位简直就是块蒸不熟煮不烂的滚刀肉，这撒泼打滚的，比老油条都难对付多了，他和范参谋路上商量了半天的办法，居然一点没用上，反而被面前这小子套住了话头！
这可怎么说的，难道自己这当了好几年的大厂长……副厂长，居然要在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子面前吃瘪？
是可忍孰不可忍！
既然那些弯弯绕绕的没法开口，那就不如单刀直入，以势压人，倒要看看这小子有什么后台，几斤几两！
想到这里，刘卫东一脸严肃地开口道：“其实，范参谋的意思，是想让振华同学将这项技术交给国家，这也符合我们华夏一向遵循的“全国一盘棋”、“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政策，为国防事业做出应有的贡献！”
这一番话，说的正颜厉色、铿锵有力，就连王代表和詹诺竹听了都觉得配合上这位说话时的语气神态，绝对是义正辞严。
可惜，他的对手是谭振华。
这位可是看着不满18，其实早已经久经风浪的老狐狸，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事情没经历过？
所以，就见他鼓掌笑道：“好啊，刘副厂长这番道理说的我非常赞同，那么，我现在就将这技术交给国家。”
这句话一出口，就连在一旁观战的詹诺竹和王泽天都愣了愣，心说今天这小子转了性子了？怎么那么快就投降了？不能够啊？依这小子拼命占便宜宁死不吃亏的脾气秉性，怎么可能呢？
不对，其中必然有诈！
果然，还没等对面的范、刘两位为突如其来的成功开心片刻，就听谭振华悠悠问道：“不知，是哪一位代表国家来接收我手上的技术啊？”
詹诺竹和王泽天不由自主对望一眼，心中同是一声：“卧槽，原来这小子在这儿等着呢！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最可气的是这小子明显得了便宜还卖乖，问完了这个问题后，先不去搭理范、刘二位，而是转向了詹诺竹：“詹处长，你能代表国家来办这事？”
詹诺竹将头摇得像拨浪鼓：“别别，我可代表不了。”
他又转头对着王泽天：“王代表，你能代表吗？”
王泽天立刻将连扭向一边，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只能在有授权的情况下代表部队，可不敢代表国家。”
他之所以赶紧扭头，那是怕自己一个憋不住，直接笑喷了，那对面的范参谋脸上可就太难看了。
谭振华点点头，“那么你们俩都不行啰。”
他转回头，继续面向范、刘二位道：“他们俩都不能代表国家，刘副厂长刚才自己承认过也不能代表了，那么在座就只有范参谋长了，没说的，肯定是你，所以我要将这技术交给你对吗？”
范定攀刚才还在琢磨怎么回答谭振华“代表国家”的这个问题，这小子说话字里行间到处都是陷阱，一不留神就能给下了套，说能代表肯定是不行的，那该怎么说？
不过他听见的却是谭振华的这一问，心中不由得一喜，一时忘了刚才给自己提的醒，顺嘴答道：“是啊，你就把这技术交给我好了。”
谭振华笑道：“好啊。”
说罢，他作势好像要起身去拿什么东西，可屁股刚离开板凳就又坐了下来，倒弄得范、刘二位刚放下一半的心“忽悠”又提到了嗓子眼。
就见这位摸摸自己的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道：“刚才一时忘了问了，范参谋啊，我这技术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不过既然是交给国家，那总得确认下交接人对不？”
说罢，冲着范定攀一伸手：“拿出来吧？”
范定攀顿时就是一愣，不由自主地反问道：“拿出来什么？”
谭振华故作愕然道：“你既然代表国家来接收我的技术，那么，国家总该给你一个凭据吧？比如介绍信什么的，证明你就是国家派来找我接收技术的人啊？要不然，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对我说：我代表国家来接收你的技术。我都得给啊？那也太儿戏了吧？你说我讲的有没有道理？”
“这……”
范定攀顿时傻了眼，心说我上哪儿找这么一份介绍信去？我最多也就能开出一份介绍某某某到某处联系某某业务的介绍信，谁会给我开一份代表国家接受某某科技成果的介绍信出来？
谭振华心中则是暗暗冷笑：“想跟小爷斗，你当我上辈子都是白活的么？我没让你开出那种奇葩的证明“你妈是你妈”的介绍信来，都是小爷对你们客气了！”
见到范、刘两位面面相觑，实在是不知道跟这位滑不溜丢的谭振华怎么谈下去了，王代表勉强忍住了要哈哈狂笑的冲动，一本正经地说道：“振华，行了行了，人家两位也是千里迢迢而来，你就别难为他们了，有什么话就直接说，行不行的给个准话，也让人家好回去交差，都是为了工作对不对？”
他这主要是给了范定攀一个面子，毕竟大家都是穿军装的，虽然互不统属，但是要论起来怎么也得算友军，于情于理也得拉上一把。
王代表的面子当然要给，于是，谭振华也正了正神色说道：“好，既然王代表说了，那我也可以把我的意思表达清楚，这技术是属于“华青电能”投资的财产，所以，要想拿去可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第382章狮子大开口
“什么条件？”
不知为什么，当谭振华说出有一个条件的时候，范、刘二位竟然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谭振华答道：“当初，我们委托哈工大的王集山教授开发这项新工艺，是为了完成某项出口任务而做的技术投资，而且，据我所知，当时王教授那边申请对该课题的国家立项并没有获得通过，是我们“华青电能”不但花钱让王教授继续了研究，还出钱将这个课题前期的研究成果一并买了下来。”
听到谭振华这样说，范、刘二人不由得点了点头。这事儿他们当然知道，事实上，他们在哈工大的时候，连那份“华青高科”与学校签订的《技术转让与委托开发协议》都看过了，原本二人都打算去闻州了，后来七打听八打听才知道正主在宁都，这才下定决心找到这儿来的。
谭振华接着说道：“我虽然是华夏内地人，可这“华青电能”却是一家不折不扣的香江公司，所以，我的条件也很简单，就按照国际一般通行的规则来，这个技术，我可以有针对性的向国内企业授权，但是，这个授权仅限于为特定企业针对某项国防事业而用，而且……”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环顾了一下屋内众人，加重了语气道：“获得这项授权的企业，必须向“华清电能”付费！”
他的这个条件说出来，王泽天和詹诺竹听了倒没什么，这小子“棺材里伸手死要钱”的毛病他们知道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所以他们是一点儿也不奇怪，可听在范、刘二位的耳朵里就满不是滋味了。
敢情，这位弯弯绕绕了半天，就是为了要钱啊。
刘卫东看了范定攀一眼，觉得还是自己先开口的好，便说道：“那个，小谭同学啊，我们要这个技术，可是为了国家的国防事业的，你怎么能要钱呢？这思想觉悟也太低了吧？”
谭振华冷笑道：“那么按照刘厂长的意思，我要是思想觉悟高点，就应该把这个技术无偿交给国家？”
刘卫东想都没想就点头道：“那是当然的，咱们华夏不是一向都提倡无私奉献的么？你的家长和学校老师应该都这样教育过你的吧？”
谭振华点头道：“不错，从小他们就是这样教育我的。”
说罢，他先转脸问詹诺竹：“詹处长，咱们4014所吃的是雷达这碗饭，那咱们的雷达生产出来，交给部队装备的时候，要不要收钱，这收的钱里，有没有利润啊？”
詹诺竹哪还能不知道这小子什么意思，闻言当即答道：“那当然是有的，要不，咱所上下小5千号人马，每天喝西北风去啊？”
谭振华点头，又问王泽天：“王代表，那我们4014研制的雷达装备了部队，部队知道咱们4014挣钱了么？”
“那肯定知道的，只要利润在合理范围之内。”王泽天答道，然后在心理又嘀咕了一句，“特么的还不少挣，每次最头痛的就是跟你们这帮比猴还精的知识分子讨价还价了，一个个别看书读的比谁都多，特么的见到钱比谁都眼红！”
谭振华又追问了一句：“那依王代表的意思，咱们这4014所，是不是在为国防建设做贡献呢？”
王泽天老老实实地照着官方语述答道：“4014所是我们华夏雷达工业的摇篮，为我国的国防事业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谭振华又点点头，转过头来对着范、刘二人说道：“看来，这为国做贡献也是可以收钱的哦，范参谋、刘厂长，你看，是不是这个理儿？”
不等刘卫东回答，他紧接着又追问道：
“然后我再问一下刘厂长，“华清电能”的这个技术交出去，总得有企业来生产对不？我想，今天既然是刘厂长陪着这位范参谋一起来的，那将来这电池，想必是在你们风云厂生产的啰？”
刘卫东顺口答道：“按照国家的意思，应该是的，我们风云厂可是国内数一数二的电力储能设备生产大厂，产品线包括铅酸蓄电池、干电池、镍镉电池等，现有员工1千多人……”
“停，停，我可没工夫听你宣传你们风云厂，我只问你刘厂长一句话，国家把这个电池交到你们厂生产，你们生产完了交给国家或者部队，你们收不收钱啊？这收来的钱，是正好是你们的原材料成本呢还是还有利润啊？”
“这个……是有点差价的。”刘卫东心说要是没利润我们厂1千多号老少爷们怎么养活？你养啊？
不过，他马上又补充了一句道：“不过，我们厂是国营厂，所有的产品从原材料采购到产品最后出厂都是国家给定的价格。”
谭振华“呵呵”一声冷笑，“国家给你定了价格，是国家计算了从原材料到产品出厂中间包括人工、能源、损耗等一系列成本之后，加上一定毛利才给你定的出厂价，要不，你怎么养活的那么一大帮子人马？我就问你刘厂长一句话，今天我把这电池技术给了你，你能保证一毛利润没有的把产品生产出来给部队么？”
当着这么多人，刘卫东可没法瞎说，只好咬了半天牙才从嘴里憋出了一句：“这个……恐怕做不到。”他心说，我要是这么干，那回去这厂长也就不用干了。
谭振华两手一摊：“瞧瞧，你刘厂长年纪比我大，级别比我高，道理比我懂得多，刚才还口口声声要求我为国家无私贡献，现在连你都做不到的事情，却来要求我做到，你不觉得，有些过份么？”
说到后来，谭振华语气渐厉，浑身不由得发出了一种名为“气场”的无形无状之物。
刘卫东被谭振华套住了话头，又被他气势所夺，一时又没词了。
范定攀见刘卫东被谭振华堵住了话头，心知此趟过来有些托大了，本以为对手只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毛孩子，那么凭着他自己和7055厂一向良好的关系，那么借自己的身份帮7055一把，顺利拿到技术也是桩美事，可没想到这毛孩子居然这么难缠！
看来，刘卫东今天想要拿到技术，不掏点真金白银出来那是绝无可能了，也罢，反正掏的也不是自己的钱，那就让7055放点血也好，谁叫他们自己没本事来着？
想到这里，范定攀开口道：“振华同学，你刚才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国家也不会让为国付出的同志们吃亏，这样好了，你看这技术转让需要多少钱？回头让刘厂长合计合计，咱们的科研经费虽然不宽裕，但是该花的还得花。”
刘卫东也趁机打着哈哈道：“是啊，振华同学，咱们的经费可不宽裕，你看，要不你象征性地收一点？”
谭振华呵呵一笑道：“早这么说不就完了么？扯东扯西的，浪费半天口水。少收一点啊，行，我就放点血，我给你全套技术和永久授权，马马虎虎，您给30万得了。”
“什么！30万！绝不可能！”
第383章一鸣惊人
听到谭振华报出这个价码，不但是范、刘两位，就连在一旁观战的詹、王二人都吓了一跳，心说谭小子，你这也太能报价了，简直是狮子大开口啊！
刘卫东忍不住反驳道：“小谭同志，你这个价格也太离谱了吧？我和范参谋可是刚从哈工大过来，我们都打听过了，“华青公司”委托哈工大研发镍镉电池的新制备技术再加上买断前期学校投资的基础技术，一共也才花了大概15万，怎么到你这里，直接就翻了一倍，而且还只是个授权？你这样沾国家的便宜，好像不太合适吧？”
谭振华又是一声冷笑：“不合适？那我来问刘厂长几个问题。”
“你问。”
刘卫东心说我今儿还就不信了，你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还当真能把我问住了？嗯，刚才那一段只是大意失荆州……
“我来问你，当初王集山教授的课题面临国家项目审批未通过，无米下炊局面的时候，你们厂在哪里？为什么不投资请他继续研发？不要告诉我你不认识王教授！”
“这个……”
谭振华的第一个问题就让刘卫东哑口无言，他怎么可能不认识王集山？就前几天他还用二十多年前帮人家安排过宿舍的事情套过近乎呢，可这么大的厂子人吃马嚼的，到处都要用钱，进了自家口袋的票子想要往外掏那是千难万难，而且厂里的研发经费哪能轻易给了外单位的技术人员？厂里技术科那帮人还不得闹翻天？
但是，这个话可怎么能拿到桌面上说呢？
谭振华见刘卫东一时吃瘪，立刻再补一刀：“那我再问，刘厂长既然管着工厂，想必对科研管理也是有点经验的，那么任何新技术的研发都不会是一番风顺的，是也不是？”
这话没错，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就这军方要求的新镍镉电池组，厂里技术科都折腾一年多了不也没搞出名堂来么？要不他也不会厚着脸皮跑出来找王集山帮忙。
所以，他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