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芊之羽
李亚楠凑上去一看，只见里面是厚厚的一叠照片，而这些照片的主角么，他看着倒也眼熟，正是谭振华临去不列颠之前，特意跑来交代他要摸摸底的那位马修·梅隆先生。
话说，李亚楠虽然没有与这位马修先生正式照过面，不过，师弟既然这么郑重其事地来找他帮忙，那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与这人相关，所以他在安排了几个得力的小弟轮流对马修·梅隆进行盯梢后，自己也免不得跑去瞧了瞧热闹，所以看到了这些照片倒也不算惊讶。
谭振华一张张浏览着这些照片，嘴里发出啧啧之声，“还真是齐全啊，这张应该是这小子从南美人手里拿货的照片，这张是他正在过瘾的照片，你瞧他那陶醉的样儿，这张，我靠，太腐朽，太堕落，太刺激了，真特么让人羡慕……咳咳咳……这小子居然一次和三个妞一起滚床单……这张好，这张应该是他偷偷跑去戒毒所治疗的照片，这下看这小子在法庭上怎么解释。师兄，有你的，这活干得漂亮！”
李亚楠却摇头道：“这些照片不是我拍的，我倒也安排了人偷偷拍了一些，不过没这些照片全，也没这些质量好，既然有了这些，我手下那些人拍的就用不着了。”
谭振华愕然问道：“这些不是师兄你安排人拍的？”
李亚楠再次确认道：“不是，这是有人要我转交给你的，他说你碰到的那个麻烦，有了这些东西，就肯定能搞定了。”
谭振华警觉问道：“是谁？”
李亚楠却摇头道：“我答应过他，不告诉你。”
越是这么说，谭振华越是好奇，到底是谁，在帮了他这么大一个忙之后，居然不想让他知道其真正的身份。可惜，无论他软语哀求还是威逼利诱，李亚楠就是咬定了不开口，把个小谭谭急的，就像有几百只猫抓心挠肺似的。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这位师兄的脾气，说好听点就是一诺千金，说难听点就是江湖习气浓厚，既然答应了别人，那肯定是说不告诉他就肯定不会告诉他的。
没奈何之下，他只好哀求道：“师兄，你不告诉，那就不告诉我吧，不过给点提示行不行？我自己猜，这总不算你违背诺言了吧？”
李亚楠看他那样子着实可怜，便答道：“好吧，给你点提示，就只有一点啊，多问一句都没有了。这人，我们两个都认识，还挺熟悉。”说罢，紧紧抿上了嘴，那意思很明显，当真是再多一个字都不肯说了。
谭振华没好气地答道：“师兄你这提示跟没说一样，我当然知道这人我们两个都认识，要不然，随便什么在本书中都没登过场的路人甲乙丙丁，你就算告诉我名字我也不知道是谁啊？哪里还需要特意叮嘱你保密？”
不过，话虽如此，他的小脑瓜子还是飞快地转动起来，李亚楠的话提醒了他，此人不但与他谭振华，还与李亚楠都很熟，那必然是在香江或者缅玉的剧集里出现过的人物，只有在那两幅地图中出现过的角色才能满足这个条件，而这人绝不可能是谢力那边派来的人手，因为如果是那边派来的人，不可能偷偷摸摸的，一定会主动联系自己，那就只剩下了不多的几个人选……
那么，难道是她？！
不，绝不可能，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可从目前的情况推断，也只有她，才最符合所有的条件，最有可能！
如果真的是她，她又为什要将自己隐藏起来，不与自己相见，甚至都不想让自己知道她的存在？
谭振华勉强按捺住了自己狂跳的心脏，将充满疑问的眼神投向了李亚楠，却发现后者也正向他望来，眼神中透着一抹意味深长。
他鼓了半天勇气，才问道：“她在哪里？”
李亚楠摇摇头，轻声答道：“她不让我告诉你，我想，也许有一天，当她觉得时机到了的时候，自然会出现的吧。”
谭振华问话用的还是中文，可李亚楠在回答的时候却用了英语，谭振华注意到，李亚楠的回答中，在用到第三人称指代的时候，说的是“she”。
谭振华觉得自己即将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他颤声问道：“那么，她有没有告诉你，她这么做，到底是因为什么？”
这一次，他也用了英语，并且将那个“she”的发音咬的特别慢，特别清晰。
李亚楠再次摇头，轻声用英语答道：“我没问，她也没说，我想，也许当她决定可以和你再次见面的时候，会告诉你的吧？”
就像和谭振华约好了一样，他也将那个“she”的发音咬的特别慢，特别清晰。
谭振华顿时沉默了。
其实，聪明如他，当然猜得到其中的原因，可是这样的事情，让他怎么办？更何况，现在，他的心中，又有了另一个女孩的影子？
所以，也许这样，才对大家都好吧？
不如怀念。
李亚楠看出了谭振华情绪的低落，走上前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息道：“随缘吧，也许，只有时间，才能治疗这一切。”
谭振华使劲搓了搓自己的面颊好让自己清醒一点，抬起头，冲着李亚楠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师兄，我没事，我还小，才18岁，现在考虑这些问题还早，也许过几年就好了……”
第578章 不见
当余鹏夏再次见到谭振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的6点多钟，而见面的地点，则是在约好了的斯坦福校外，一家小有名气、环境优雅的西餐厅，只不过，在座的却不仅仅是余、谭这二人。
余鹏夏今天显然异常兴奋，他一拉谭振华的手，半是得意，半是炫耀地说道：“来，振华，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的同学，洁西卡·威廉姆斯，洁西卡，这就是我下午跟你说的我那位好友，当然也是这桩案子的当事人振华·谭，你也可以直接叫他的英文名字埃里克，我想他一定会很乐意的。”
完全出乎余鹏夏的预料，谭振华并没有如他预料的那般，对洁西卡的到来和他调笑一番，而只是敷衍般地与洁西卡握了握手，然后随便问候了一句：“嗨，你好，洁西卡，认识你很高兴，我的事，就拜托你了。”随后便默然无语。
余鹏夏很是愕然，谭振华的这番表现大异以往，也让他事先准备的一番说辞没了用武之地，倒是洁西卡心细，暗暗拉了一下他的衣角，小声在他耳边说道：“波顿，你难道没看出来吗？你的这位同伴，今天的情绪非常低落，会是因为那场官司吗？”
余鹏夏摇摇头，也小声地答道：“不，洁西卡，你不了解埃里克，他一向是个非常乐观的人，而且，这2000万美元在他的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
洁西卡惊讶问道：“是吗？你的当事人居然在这么年轻的时候就那么有钱了？真想象不到，哦，我的上帝，从你能为这么有钱的当事人当法律顾问来看，你应该也发展的不错。”
“洁西卡，从事业上来说，我也算小有成就吧，至少，我现在的经济状况比我上学的时候要好了很多，我想，至少能让我们两个都过上不用太为金钱担心的生活。”
“波顿，从我和你还是同学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成功的，因为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最勤奋、也最努力的同学了，所以我一直在等着你，等你想起我，来找我，天啊，我今天真是太幸福了，我终于等到了我想要的，所以我一听到你的声音，才会马上放下手上的一切，飞了3000公里来和你见面。”
“洁西卡，其实我一直都在想着你，而且我也一直在向我的同学们打听着你的消息，但是我也一直不敢来找你，你知道的，我的家境原本一般，如果我没能获得足够的成功，我不敢担保能给你幸福，所以……”
“不，波顿，你错了，其实，如果毕业的那天你能对我表白的话，我那天就会不顾一切地和你一起去香江了，而不是来到这里，我也是牛津的法学硕士，也曾经刻苦地读书，我读书可不是为了能当上什么阔太太，当然不会介意和你一起奋斗。”
“洁西卡……”
“波顿……”
“感谢上帝，终于还是在我们还没有老去的时候给了我们见面的机会。”
“是啊，感谢上帝，哦不，应该感谢埃里克为我们创造了这个机会。”
两只阔别已久的手，在桌面下没羞没臊地握在了一起，而四只眼睛却都望向了依然沉默不语的谭振华。
余鹏夏不由担心地问道：“振华，究竟出什么事了？你的状态看上去很不对，难道你今天去找你师兄，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资料吗？就算是那样，其实你这桩官司也有得打，你没来的时候我就和洁西卡探讨过了，可以利用的地方很多，大不了，就把这桩案子拖个五年八年，拖死那个马修……”
说到了正事，谭振华勉力振奋了精神答道：“不，鹏夏，我今天从我师兄那里拿到的东西，足以让我们获得胜利，而我今天情绪不佳，也不是因为这个。”
“那因为什么？难道是不列颠那边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传来？应该不会吧，我们离开也只有两天而已，照理不应该会有什么大变故……喔，我知道了，振华，你不会被斯坦福开除了吧？”余鹏夏自以为猜到了答案，夸张地叫了起来。
谭振华再次摇头道：“不是，今天上午我和学校谈妥了，他们会保留我的学籍，并以圣诞节前的统一考核成绩决定我的去留，所以这些都不是问题。”
余鹏夏这回彻底糊涂了，他问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振华你到底怎么了？你今天的样子很奇怪，也很让人担心，这不是正常的你。”
“是因为……算了，说了你也不懂，好吧让我们说点正事，鹏夏。洁西卡，这是我下午从我师兄那里拿来的一些照片，照片里的那人，就是我的原告，马修·梅隆，你们看看，这些照片有没有帮助。”
余鹏夏和洁西卡接过了照片开始仔细研究，还不时小声地互相讨论，而谭振华则在一边味同嚼蜡地对付着面前的食物，一边看着面前这两人的亲密样子酸水直冒。
然后，有一个念头却不由自主地闯进了他的脑海：她既然就在这座城市，那么，现在，就在此刻，她会不会正躲在哪个自己发现不了的地方，默默地看着自己？
这个念头刚起，他便再也遏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腾”地站起身来四下张望，希望能发现她的踪影。
他的这个举动当然惊动了对面正在研究照片的余鹏夏和洁西卡二人，余鹏夏惊讶地也站起身，一叠声地追问道：“振华，你怎么了，你在找什么人？还是你发现了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谭振华并没有理会余鹏夏的追问，依然焦急地四处张望，然而，入目之中，只有喧闹的街道和餐厅中其他顾客望向他的奇怪眼神，他没能找到他想要的人。
呆立片刻，他颓然坐回了椅子上，再次沉默半晌才说道：“没什么，是我刚才看错了，对不起，现在，鹏夏，洁西卡，跟我说说这些照片能带来什么帮助，我还需要准备些什么。”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起身的那个刹那，在这家餐厅街对面的小楼之上，一扇小小的窗户后面，一个俏丽挺拔的身影一个闪身将自己的身形隐藏到了厚厚的窗帘之后，却有两行炽热的液体从眼眶中涌出，顺着她光洁白皙的面庞缓缓滑落。
是泪。
第579章 指鹿为马
尽管看出谭振华的情绪相当低落，但余鹏夏也知道，现在不是安慰他的时候，毕竟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做。
他将挑出来的几张比较重要的照片一一展开，却不说话，而是示意由洁西卡来说。
洁西卡当然明白余鹏夏的用意，这是一桩标的金额为2000万美元的案子，即便出于各种原因，律所愿意以最低的价格接下这桩案子的辩护，可律师费也将超过百万美元之巨，所以，向当事人展示律所的实力和自己的水平，也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于是她微微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埃里克，刚才我与波顿仔细研究了你提供的照片，首先，我得说，你提供的照片非常详尽，提供了一个基本的逻辑可能，而在这种可能里，你的原告马修先生就是一名可卡因吸食者，从他购买药品到服用再到为了对你提出控告而不得不进行药瘾戒除治疗的整个过程都非常清晰，但是我得提醒你，这仅仅是所有可能中的一项，而在我看来，法庭将不可能因为这些照片而驳回马修先生对你的起诉。”
谭振华愕然问道：“为什么？这么明显的证据，都不能证明他在说谎吗？”
洁西卡耸耸肩膀道：“埃里克，我理解你的心情，但这里是米国，这里对于法律的解释，可能与你的国家有太多不一样的地方，你看，你提供的这些照片，完全可以有多种解释，而这些解释都可以让马修先生完全不牵涉到可卡因上来。”
谭振华好奇问道：“那么洁西卡，让我们换个角度，假设你是马修先生的律师，你会如何解释这些照片？”
洁西卡笑道：“埃里克，你真是一个聪明人，很会抓住问题的关键，这样好了，现在我就扮演一下马修的辩护律师。”
说罢，她首先一指那张马修从一名明显是拉丁裔样貌的男人手中接过一小袋白色粉末的照片说道：“我的当事人不过是在购买某种化学实验所需的药剂，而你们根本无法证明这个袋子里装的就是可卡因，毕竟外观为白色粉末的化学制品实在太多了。”
接着，她又指着那张马修·梅隆正陶醉地用典型的鼻息法吸食一种白色粉末并露出满脸陶醉享受表情的照片说道：“这张是因为我的当事人患有轻微哮喘，而当时恰好他携带药品的包装不慎破损，从而导致他只能采用这种方式服用——顺便说一句，要想伪造马修先生有轻微哮喘史的病例实在太简单了。”
最后，她又指向那张马修进入某药瘾戒除中心的照片说道：“这张就更没有说服力了，这只不过是我的当事人去这家药瘾戒除中心探望友人的照片，完全不能证明我的当事人本人也是药瘾者。”
谭振华目瞪口呆地听完了洁西卡的辩护陈词，转向余鹏夏道：“鹏夏，我现在总算知道你说你这位同学学业优良是什么意思了，她这指鹿为马的水平，我简直五体投地。”
余鹏夏眉开眼笑地应道：“那是当然，我的洁西卡一向是最优秀的。”
卧槽，这才重新见面几分钟啊，都“我的洁西卡了”，你这口狗粮喂的，也太快太措不及防了吧？
谭振华勉强抑制住胃里翻腾的酸水，送了余鹏夏一个大大的白眼。
洁西卡却甜蜜地撇了余鹏夏一眼，转脸对谭振华继续说道：“埃里克，而且，还有一点我必须要提醒你，在你提供的这些照片中，有几张是不会被法庭当成证据的，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刚才我们说的第二张，也就是马修正在吸食某种白色药剂的那张。”
谭振华再次惊讶问道：“为什么？在我看来，那是最有说服力的一张啊？”
余鹏夏插话解释道：“可惜，在欧美法律中，关于照片或者录音被当成呈堂证据有着非常明确的规定，就是这些照片或者录音的来源必须合法。简单来说，就是你使用间谍设备所获取的以及在非公众场合未经当事人许可所获取的一切信息都不合法，对方甚至可以以你使用了这些手段而控告你非法侵犯他人隐私，而法庭一定会支持这种主张。”
“法克，那我岂不是白忙活了一场，这些照片大部分都没用了？”谭振华气急之下，免不得爆了粗口。
洁西卡耸耸肩膀道：“恐怕是的，埃里克，我不得不非常遗憾地告诉你，你提供的这些照片，可以让所有人都相信你的原告当事人马修·梅隆先生就是一位瘾君子，唯独要将法庭除外。”
“法克，这什么破法律。”谭振华实在忍不住了，大声咒骂了一句。
余鹏夏安慰他道：“振华，要不你也别坚持了，还是按我说的办，就和他拖，刚才我也和洁西卡讨论过了，这案子，随便拖上个十年八年的简直易如反掌，你有的是钱，还特别会挣钱，马修·梅隆却不过是个靠着家族信托基金混日子的米虫，生活又极度奢靡堕落，他那点钱，说不定很快就会被他挥霍一空，到时候他可能还得反过来求你别把这桩官司打下去了。”
洁西卡闻言也微微点头道：“是的埃里克，我也赞同波顿的这个意见，而且你放心，我会说服我们律所，以最优惠的价格接下你的案件，你并不用太担心律师费的问题。”
两位律师都这么说，谭振华不免有些踌躇，他答道：“鹏夏、洁西卡，你们让我考虑一会儿。”
余鹏夏也知道这么处理，谭振华心里肯定憋着一股火，闻言便道：“好吧，振华你先考虑一会儿，冷静一下再说，嗯，这家店的牛排味道不错么，来，我们先吃点东西，刚才光顾着谈话了，一口东西都没吃，我都饿坏了。”
三人举起了刀叉，余鹏夏刚把刀子切进牛排的时候，就听见“当啷”一声，他吓了一大跳，连忙抬眼去看，就见谭振华满脸怒色地将刀叉都扔在了餐盘里，一边喝道：“不行，鹏夏，我不甘心，这么做我不甘心，太便宜马修那小子了！”
说实话，自从和谭振华认识以来，余鹏夏从来就没见过他发那么大的火，这小朋友一向都是彬彬有礼、笑嘻嘻的，仿佛对所有的事情都智珠在握、风淡云轻，就算上回在邵六爷家香江大宅面对来势汹汹的谢蕴棠的时候都是如此，嬉笑怒骂轻松写意。今天如此失态，恐怕不但与他原本低落的情绪有关，也是这事儿真让他窝火了。
他刚想张嘴说点什么，谭振华却抢先开口道：“鹏夏，洁西卡，你们都不是外人，帮我出出主意，这口气，我憋的难受，这回说什么也得教训下马修那小子，你们要是不帮忙，我这就回去找我师兄，法克，还没王法了！”
余鹏夏心中暗叹一声，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洁西卡，这里毕竟是米国，他在此处人地两生，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管用的法子，倒是洁西卡已经在米国工作了不少年头，做律师的人脉也广，也许她能想出什么办法帮到谭振华。
洁西卡凝神思考了片刻，却没有立即回答谭振华的问题，而是将目光投向了余鹏夏，在见到后者冲着他微微点头，示意她但说无妨后，才开口道：“办法倒是有一个，不但能让这位马修先生知难而退，主动放弃这场官司，还能让他声名扫地，不过，这么做，与我律师的身份却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了。”
谭振华顿时眼睛一亮，哀求道：“嫂子，赶紧教教我，回头你们结婚的时候，我一定送上一份大大的贺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