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芊之羽
他将手中的酒杯重重往桌上一蹲，满脸怒意地从鼻孔里哼了一声道：“IAI，他们能有什么真本事，不过是个小偷罢了！”
第745章 火上要浇油
“呃，这个，塞尔日先生，您这是？”
眼见塞尔日被自己撩拨出了怒火，谭振华在心中窃喜的同时，脸上却装出了一副完全不知所措的样子。
“怎么埃里克你不知道么？哦，对，你年纪太小，也许真不知道这事儿，当年……”塞尔日刚想向谭振华解释一番为什么会把IAI公司称之为“小偷”，可转念一想，这件事也牵涉到了自家的一段黑历史，达索公司多少也得担点责任——要不是被摩萨德买通了己方一名级别颇高的员工，“幻影5”的全套图纸又怎么会泄露？没有这次泄密事件，以萨的“幼狮”都不一定能造得出来，更别提现在他们偷摸搞的那个什么“Lavi”计划了！
别问塞尔日为什么知道以萨搞的那个计划的代号，这种事情，在行业内部根本就算不上什么秘密，再说，其中的一方参与者还是米国佬那帮大嘴巴。
所以说啊，千防万防，家贼难防，这是一点都不错的。
“算了埃里克，过去的事情我不太想提，其实他们正在和米国人搞的那个什么“Lavi”，我也有所耳闻，虽然不太清楚他们的具体进度，不过我能猜到他们的技术来源，无非也就是从米国人那里乞讨一点，然后自己再东拼西凑罢了，上不得什么台面，别看纸面上的数据不错，但到底能不能飞上天，飞上天后会不会出什么问题，那可谁也说不好！”
谭振华肚子里憋着笑，看来，塞尔日先生对当年那桩轰动一时的公案怨念颇深，逮着机会就要损IAI一番，完全没有给自己本民族主体国家一点面子的意思。
这其实一点都不难理解，大家都是犹太人不假，但还有一句俗话叫做“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达索毕竟是高卢的公司，高卢政府下了“禁运”的命令，做为一家企业，也无法不执行，你IAI偷了我们达索的东西自己用了也就算了，大家同处西方阵营又是同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这事也就过去了，可你自己弄完了还满世界地吆喝叫卖又算怎么一回事？斯里兰卡的单子、哥伦比亚的单子、米国海军假想敌部队的单子、还有现在正展开了谈判的阿根蒂娜的单子……
你个山寨机居然生生抢掉了咱们达索正版这么多生意，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会吧？”谭振华故作惊讶地说道：“我参观了他们正在研发的“Lavi”原型机，听说这次他们不但完善了鸭翼加无尾三角翼的气动外形，还为其特意升级了4余度电传操控系统，PD火控雷达与机载电子设备、武器系统以1553B数字总线交联，再加上从“幼狮”上积累而来的经验，应该能期待是一架好飞机啊？如果他们真的能把飞离单价控制到1000万美元的话，我觉得其市场前景是非常广阔的。”
俗话说：“火上要浇油……”，干这种事情小谭谭最喜欢了。
“这么说来，埃里克你心动了？”
“嗯？怎么说呢？说不心动肯定是假的。”谭振华非常坦率地承认道：“毕竟纸面数据摆在那儿，而且啊，这价格可是相当有诱惑力哦。”
“那你访问我们达索又是为了什么？”塞尔日严肃地问道：“我听马哈穆德上校说，你这次是以完全私人的身份提出的访问请求，而你跟我谈论的内容，超出了“私人”这个词所能涵盖的意义。”
谭振华没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模仿着上午塞尔日的口气捉狭地冲他挤挤眼，微笑着说道：“不如，你先猜猜看？”
塞尔日明显窒了一窒，然而，当他的目光随着谭振华若有所指的视线望向了正在一边吃着饭，一边小声聊着些什么的宋文华和陈义坚二人时，顿时若有所悟。
他当然知道这两位总师的身份。
就在去年，他还在华夏军方组织的访问达索的代表团里见过他们二人，而且很明显，这两人是华夏目前对战机最有发言权的几位技术负责人之一。
或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对于正在洽谈中的“华夏引进幻影2000”项目，他们都有投票权。
而且，是含金量非常高的两票。
这样两位设计师，无论放在任何国家，都是国宝级的人物，而按照他对华夏社会构成和企业结构的认知，这两位设计师，都是国企的领头人，带有明显的官方背景。
塞尔日对“国企”可不陌生，就在去年，1982年，达索家族还与高卢政府进行了一场角逐，密特朗总统领导的高卢现政府有意将达索公司收归国有，毕竟做为一家高卢国防的支柱企业，这么做也算在情理之中，不过，对于一手创立了达索王国并为之付出了全部心血的达索家族来说，这却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在经过了一番桌面下的激烈交锋后，双方终于达成了协议，高卢政府获得了达索集团49.5%的股份，达索保持了50.5%的控股权，公司还是由达索家族做主，但重大决策事项必须经政府同意。
所以，达索集团，现在也算得上是半个高卢国企。
塞尔日非常清楚，以华夏当前的国情，能让这两位带有明显官方背景的大人物出马，而且可能采购的东西又那么的敏感，绝不可能是真正的“私人”事件！
既然已经排除了这种可能，那，尽管答案有些匪夷所思，真相也只有一个！
这个埃里克·谭是代表着华夏的意志而来，而至于华夏为什么在派出了规格极高的官方代表团之后，又以这种方式与达索开始了私下接触么……
那肯定是因为以萨！
以萨，是一个尚未与华夏正式建交的国家。
不但没建交，在以萨与周边各国爆发的多场战争中，华夏还非常明确地站在了以萨的对立面，多次表明过对黎百嫩和巴勒斯坦的支持！
假设华夏真的打算与以萨达成某些交易的话，以埃里克·谭这样非官方人物身份的人出面，应该是最好的选择，那这一切就都能解释得通了！
塞尔日觉得自己豁然开朗。
第746章 彼之矛
“恕我直言”，塞尔日正色道：“埃里克，不管你打算向IAI买什么，恐怕都不是什么好选择。”
“哦？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你们华夏的防务政策。”塞尔日用异常严肃的口吻说道：“据我所知，华夏一向奉行独立自主的防务政策，这一点其实与我们高卢已故总统戴高乐先生的观点极为一致，我们高卢做为北约的创始国，却在1966年退出了这一组织，就是基于这个原因。”
谭振华听得微微点头，这段历史他知道。
北约，全称是北大西洋公约组织，是米国与西欧、北美主要发达国家建立的军事集团组织。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米国为推行遏制苏俄的战略，于1949年4月4日纠集了12个资本主义国家在华盛顿签订了《北大西洋公约》，宣布成立北大西洋公约组织，公约于1949年8月24日生效，而高卢就是第一批缔约国之一。
北约自成立之初就带有极强的目的性，其组织下设北大西洋理事会、防务计划委员会、常设代表理事会、军事委员会、国际秘书处等，成员国就重大国际问题进行磋商合作，协调立场，加强集体防务；每年，北约都会举行各种联合军事演习，成员国内部拥有大量核武器和常规部队，是西方重要军事力量。
在首批的这12个成员国中，北美地区只占据了2席，剩下的都是欧洲国家，但是，欧洲盟军的最高司令却历来由米国将领担任。
由此可见，北约，是资本主义阵营在军事上实现战略同盟的标志，是马歇尔计划的发展，更是米国得以控制欧洲的防务体系、称霸世界的工具和标志。
但是，高傲的高卢人其实并不愿意一直被米国人指手画脚。
60年代，时任高卢总统戴高乐将军积极推进“戴高乐主义”， 提倡东西方“缓和与合作”，主张与苏俄以及东欧国家进行贸易和文化交流，并于1964年与华夏首任大长老以超凡的战略眼光，毅然共同作出全面建交的历史性决策。
戴高乐将军还是“欧洲一体化”的积极推进者，认为“欧洲是欧洲人的欧洲”，而不列颠是米国佬放在欧洲的“特洛伊木马”……为表明高卢可以在经济、政策及防务方面保持独立自主，能够依靠自己拥有的核武器及其他武装力量维护自身安全，他领导的政府于1966年退出了北约。
塞尔日见谭振华微微点头，便继续道：“所以，购买我们高卢的武器装备是安全的，没有附带条件的，可以保证华夏在任何时候都能够按自身的意愿使用它们，但以萨可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以萨，也不是北约缔约国啊？”谭振华明知故问道。
“以萨当然不是北约的缔约国，他也没资格缔约，因为它既不是欧洲国家也不是大西洋周边国家，”塞尔日用略带轻蔑的语气说道：“但是，它是米国的同盟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与米国的关系，比北约国家还要亲密，而这，就带来了一个问题。”
塞尔日说到这里的时候，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抬头盯着谭振华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个问题就是，以萨销售给华夏的武器装备，很有可能会在某些时候，在华夏需要用到它们的时候，丧失能力。”
这最后的一句话明显打动了谭振华，塞尔日非常满意地看见，这位年轻人的脸色虽然依旧保持着平静，但，他的手却在某一个刹那稍微抖动了一下。
下午三点，经过了短暂休息的众人又在查尔斯的安排带领下来到了一间会议室，塞尔日早已在此等候，会谈正式开始。
经过了午餐时的短暂交谈，塞尔日认为自己已经把握住了华夏来客的脉搏，所以，他也没有过多的客套，而是直入主题。
“各位华夏来宾，自去年贵国代表团对我公司的“幻影2000”战斗机详细考察过后，我们已经对贵国的要求进行了深入的分析，我们认为，“幻影2000”是能满足贵国的主要指标的一款战斗机。”
塞尔日上来就用非常肯定的语调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目前，“幻影2000”的第一个量产型号“幻影2000C”已经开始进入低速量产阶段，并开始逐步交付我们高卢空军，量产型号的最大飞行速度为2.2马赫，完全能够满足贵方对于截击任务的要求，而我要特别指出的是，“幻影2000”并不仅仅是一架只注重高空高速性能的截击机，其跨音速区间的格斗能力更能体现它优异的性能。由于“幻影2000C”的翼载荷相当小，在作战重量条件下翼载只有234公斤/平方米，是所有已知的第三代战斗机中翼载最小的，而可用升力又比较大，所以瞬时盘旋性能很好，最大可使用过载达到了惊人的9g，最大滚转则可以达到270°/秒，最大瞬盘达30度/秒，陈总师、宋总师，我知道您二位都是战斗机设计方面的专家，这些数据想必您两位也知道意味着什么。”
宋文华和陈义坚对视了一眼，都微微点了一下头，显然对这个数据非常满意。
其实不但是这两位总师，就连“伪”军迷谭振华都能听懂，“幻影2000”的瞬盘能力的确是已服役的新一代战机中的翘楚。
所谓“瞬盘”，也就是飞机在转弯或者盘旋的时候，为达到最大转弯速度而不惜消耗动能和势能，也就是军迷口中的“掉高度”、“掉速度”，这个时候飞机承受的过载很高，速度也降得非常快，因为这种盘旋是不可长时间持续的，也因此得名：瞬盘。
瞬盘是战斗机的一项非常重要的参数，因为瞬盘越高，代表着战机能在极限的情况下，以越高的速度将机头指向敌机，也就能越快地发射导弹——在战机陷入近距格斗的情况下，这项能力显然是极为有用的，毕竟现在的近距空空导弹，其发射对指向的要求还是挺高的。
不过前世曾经览贴无数的谭振华可是知道“幻影2000”战机弱点的，而在此刻，他觉得有必要提出来强调一下，这可是讨价还价最常用的伎俩了。
小谭谭掌握得老熟练了。
第747章 彼之盾
“塞尔日先生介绍得非常精彩，将幻影2000这款战机的优点都特别突出了出来。”
不等宋、陈两位说话，谭振华抢先开口了：“可我听说，“幻影2000”这款战机受到选用的M53发动机性能的拖累，爬升性能不太好，这对于我们华夏特别重视的截击作战状态可是非常不利的，不如塞尔日先生为我们介绍一下这方面的性能参数？”
“呃，这个……”
塞尔日被突然将了一军，顿时有些语塞，不过还好，身边坐着的查尔斯看情形不对，立刻接过了话头：“事实上目前安装的M53-P2发动机能够提供加力推力达到95千牛的动力，“幻影2000”战机在高度5000米时，从0.7马赫加速到1.3马赫大约需要50秒；而在高度10000米时，从1.0马赫加速到 2.0马赫需要184秒；其海平面的最大爬升率为255米/秒，而在高空、超音速时的爬升率可达150米/秒左右。这些数据并不能说差，只不过在同代战机里不算特别突出而已，而且我们正在改进M53发动机，下一个量产批次有望将最大推力提升到98.1千牛，届时，“幻影2000”战机的爬升性能将得到进一步的改善，埃里克先生，我个人认为，这些应该不会成为华夏方面购买这款战机的障碍。”
谭振华微微点了点头，却没有就此放过的意思：“那么查尔斯先生，能告诉我，下一个量产批次的发动机，将会在什么时候投入量产么？”
“……很抱歉，埃里克先生，航空发动机的改进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情，我恐怕不能承诺你最精确的时间，所以，我其实想建议你考虑折中的方案，先以目前技术状态交付飞机，然后在对其进行中期维护的时候，更换新型号的发动机，我个人认为这个方案是比较稳妥的。”
“也就是说，在更换发动机前，战机将面临推力不足的情况，而推力不足，推重比自然就低，稳盘性能也肯定不理想，对么？”谭振华继续穷追猛打。
稳盘，与瞬盘经常关联在一起，是对战机敏捷性能的另一个描述词。
顾名思义，稳盘就是飞机在做盘旋动作时，发动机的推力可以抵消阻力。
换句话说，飞机能够长时间维持这种盘旋，既不掉高度，也不掉速度，维持住自己的动能和势能。
而在刺刀见红的空中格斗中，保持住自己战机的能量，往往是取得胜利的关键。
谭振华用手指关节轻轻击打着桌面道：“我之所以看重飞机稳盘的能力更甚于瞬盘，是因为，按照最新流行的，由米国空军少校约翰·伯伊德提出的“能量机动理论”，在空中格斗中，决定双方胜负的因素虽然有很多，但在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却是能量，可用的能量！而稳盘能力”，他顿了顿，抬头望向了对面的塞尔日和查尔斯道：“稳盘能力则是飞机保持能量的关键性能指标之一。”
他的话让塞尔日和查尔斯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而宋文华却用仿佛发现了新大陆般诧异的眼神望向了自己的这个挂名学生，至于陈义坚？他笑眯眯盯着谭振华的眼睛里却好像多出了点什么东西。
沉默了片刻，塞尔日终于又开口了，然而他的语气中却包含了一丝无奈： “虽然我并不想承认，不过基于一名工程科研人员的严谨，我得承认，埃里克，你说的也许是正确的，“幻影2000”战机在目前的状态下，稳盘稍有不足。不过刚才查尔斯刚才也说过了，在新发动机投入使用后，这一问题有望得到缓解。”
谭振华点点头道：“塞尔日先生，查尔斯先生，我接受你们的解释和建议，也顺便说一声对不起，小子我只不过是个航空工业的门外汉，刚才的话您二位也别往心里去，我并没有否定“幻影2000”是一款优秀战机的意思，我也知道，设计一架战机是一项极为有挑战性的工作，工程人员必须在有限的条件下对最终的结果做出取舍，我刚才这么说，只不过是提出我的一些建议，希望“幻影2000”在今后的改进工作中，能做到更好罢了。”
他这么一说，终于稍稍舒缓了一下屋内略有些尴尬的气氛，查尔斯接过了塞尔日的话头继续介绍下去。
“在“幻影2000”这架飞机上，我们采用了大量最新的研究成果”，他说道，“其中最值得称道的就是我们采用了已经成熟的4余度电传操控系统，放宽了静稳定度，此举不仅大大改善了飞机的起落性能，也提高了飞机的机动性。”
这是全球新一代战机的大趋势，宋文华和陈义坚听得都微微点头表示了认可。
查尔斯继续介绍道：“我们还应用了最新的显示技术，先进的座舱装有平视显示和下视显示器，大大提高了飞行员获取信息的能力；由汤姆逊公司最新研制的CSF RDY脉冲多普勒雷达具备完整的对空、对地功能，并具有多目标能力和良好的抗电子干扰能力。空对空状态下，它具有速度搜索、边扫瞄边测距、多目标边搜索边跟踪、空战评估、空战方式、单目标题踪等多种工作方式，其最大探测距离为130公里，可同时跟踪多达8个目标并锁定其中的4个，如果匹配我们的雷达制导中距空空导弹“米卡”，可以同时为4枚导弹进行火控计算；这部雷达同时具有较强的空对地能力，使“幻影2000”这款战机能完全遂行纵深攻击和近距支援任务。”
谭振华打断了查尔斯的讲述问道：“雷达与火控系统的数据交联是怎样的？”
“我们采用了一种数字式多路数据总线交联，总线由一个16位、64K储量的计算机控制，机上装备的通信设备、惯性导航设备和无线电导航设备等也交联在这条总线上，使得飞行员能更好地管理飞机的空勤状态。”查尔斯答道。
谭振华满意地点点头，随即说道：“十分感谢塞尔日先生和查尔斯先生为外行的我解说这架“幻影2000”战机，尽管它还有一些值得改进的地方，不过我得承认，这的确是一架优秀的战机，塞尔日先生，也许您已经从雅各布先生那里听说过，我是一个非常直接的人，所以，接下来我还有一个问题。”
“埃里克，不用客气，请问吧。”塞尔日随意地说道
“那好，这个问题就是，如果我提出，除了购买“幻影2000”战机以外，我还需要购买这款战机的全套技术、图纸、专利及生产授权，达索公司会如何考虑？”
“什么？哦？不，埃里克，我们达索只卖战机，其余的那些都是非卖品……而且，你为什么要购买那些东西？难道为了吃上鸡蛋，你就打算把下蛋的母鸡也买回去？”
“因为”，谭振华微笑答道：“刚才在午餐的时候，塞尔日先生提醒了我一件事，而我恰好又想起了以萨和阿根蒂娜某些不愉快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