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芊之羽
第778章 金色徽章
这声音似曾相识，谭振华却一时没想起来是谁。
他猝然转身，就看见了一张有些熟悉的俊脸。
恍惚了一会儿他才终于想起了起来，不由得微笑着迎上前去：“这么巧，韦恩，居然会在这里遇见你。”
斯蒂芬·韦恩一耸肩膀道：“谭，你这是在抢我的台词啊，这里是拉斯维加斯，是我的主场好么？你难道忘了吗？我可是号称西海岸赌王的。”
谭振华哈哈大笑道：“好吧我错了，那么韦恩，你在这里做什么？难道也想在这里挣上点零花钱？我怎么觉得，你这张脸应该早就被拉斯维加斯所有的赌场都加入黑名单了呢？”
“是啊，拉斯维加斯的很多赌场都不太欢迎我。”韦恩笑着说道：“不过这里除外，因为这家Golden Nugget金矿赌场酒店就是我开的。”
“……哈？！原来你已经从一名职业赌徒升级成赌场老板了。”谭振华不禁打趣道。
他与斯蒂芬·韦恩其实也只见过一面，就是在邵毅夫正式认他为孙的那天晚上，来砸场子的谢蕴棠不知道用什么好处说动了韦恩替他出头，结果被谭振华一通天南海北的忽悠从较量赌术改成了赌球，而赌球这种事情，显然是大大有利于以伪球迷身份重生而来的谭振华的。
所以米国西海岸赌王的第一次东方之行算是铩羽而归。
不过谭振华对这位斯蒂芬·韦恩的印象其实挺不错，这不仅仅因为对方身体里流淌着四分之一的华夏血统并能够说一口流利的汉语，更因为那次的赌局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小谭谭玩了些有利于自己的小花招，但这位深谙赌术的斯蒂芬好像一点也没在乎，而且在输了之后承认得非常干脆利落，听邵毅夫后来说，他一点也没有计较的意思，直接当众承认自己输了。
能在顶着诺大名声的情况下坦率承认自己的失败，这种人，既能拿得起又能放得下，谭振华其实挺想交好的，可惜，上次香江他走得匆忙，而且斯蒂芬·韦恩的立场也比较尴尬，实在不是个交朋友的好机会。
“其实这家赌场我已经开了好几年了，”韦恩笑道，一边迎了过来：“谭，你为什么不进来看看？就在大厅里逛着，难道是嫌我这个主人不够殷勤？”
“韦恩，你说对了，还真是你这个主人把我拦在门口的。”谭振华调侃般地解释道。
“怎么回事？哦，我知道了。”韦恩一边冲着谭振华歉然一笑，一边随手招来了那名刚才拦住了谭振华的黑人侍者，从他那里要来了一个小小的金色徽章给谭振华别上，这才道：“行了，进去吧，我领你参观参观。”
“这徽章是？”
“是这里最高等级的贵宾标志，有了这个徽章，没人再会管你的年龄，你也可以自由出入这里任何一间接受陌生人参加的赌局。”
“谢谢。”
“不用谢，这是你应得的，毕竟你曾经赢过我，不是吗？”
两人站在门口闲谈的时候，威尔·史密斯也凑了过来，谭振华介绍了他们认识，韦恩与威尔互相礼貌地握了手，便在他的带领下进了赌场门开始参观。
不过威尔·史密斯显然对融入这样的环境更加感兴趣，所以没走几步就找了个理由带着那一大帮美女加入了其中一张赌台开始兴高采烈地大呼小叫起来，留下谭振华抱着参观的心态跟着韦恩走马观花，而当韦恩问他要不要换几个筹码试一试运气的时候，他笑着摇头拒绝了，并且再次解释道：“韦恩，在香江的时候我就跟你讲过，这些我都不会，也没什么兴趣，看看可以，凑热闹就算了。”
“既然这样，那就到我的办公室里坐坐吧，我看你的那位朋友也许会在这里待上挺长时间的，我们可以喝杯茶，嗯，谭，我猜你应该喜欢茶的。”斯蒂芬·韦恩邀请道。
一杯清茶，几句闲谈，这才是谭振华喜欢做的事情，他非常愉快地接受了邀请。
与谭振华猜测的有些不同，斯蒂芬·韦恩办公室的装修并没有那种赌场暴发户通常喜欢的金碧辉煌而是相当的典雅——简约的花梨木明式家具、几张水墨山水横幅、一副颜体条屏透着浓浓的华夏古韵，看来他身上那四分之一的华夏血统对他的影响颇为深远。
“我喜欢你的办公室。”谭振华评价道：“而且你的茶也真好，这应该是极品的武夷老枞水仙吧？”
“谭先生真是品茶的行家”。斯蒂芬·韦恩赞道：“只一小口就尝出了我这茶的来历，不错，这就是武夷老枞水仙，是我好不容易才从华夏那边弄来的。”
“看来，斯蒂芬先生对华夏文化也颇有研究啊，茶好，刚才沏茶的功夫也好。”谭振华不失时机地也恭维了主人一番。
“是啊，我很喜欢华夏文化，这可能与我祖母留给我的那份血统有关，所以，我一直在找机会去东方发展，可惜，我的第一次尝试就被你打败了。”斯蒂芬·韦恩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道。
谭振华愣了一愣，随即想起来此地主人与自己的缘起，脑海中不禁电光火石般地闪过了无数念头，也一下就弄明白了为什么斯蒂芬·韦恩会在已经拥有拉斯维加斯“金块赌场酒店”这样诺大一份家业的情况下，答应谢蕴棠充当那个出头鸟。
“你当初，是为了谢蕴棠手上那张赌牌？”他问道。
斯蒂芬·韦恩没任何隐瞒的意思，直接点了点头道：“是的，为了那张赌牌，我想在奥门拓展我的事业，而基于奥门目前的现实情况，与何鸿森合作显然没有可能，所以，我只能选择谢家。”
谭振华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他可知道自家“爷爷”邵毅夫这位老朋友的秉性，别的事儿都好说，可要牵涉到奥门的赌牌，呵呵，那根本没得谈。
“不过，可能我的运气真的不错，今天居然能在自己家的赌场里遇见你。” 斯蒂芬·韦恩直言不讳地道，眼中流露出一抹渴望：“谭，那张赌牌是你从我的手中赢走的，所以，我觉得我的合作对象也许可以换成是你。”
第779章 一副好药
“呃，这个……”谭振华皱眉了。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斯蒂芬，其实我挺想交你这个朋友，合作做点生意也可以考虑，可是你要的东西我没有，那张赌牌，我送给何老爷子了，现在并不在我手里，我说的是实话。”
“这样啊……”斯蒂芬·韦恩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因为他知道，与已经独霸奥门博彩业多年并从中获得了巨大利益的何鸿森，根本没有合作的可能，那张流落在外的赌牌既然已经被何家得到，也就意味着他想要开拓东亚市场的雄心，只能被无限期地搁置。
看到他那副失落的样子，谭振华也不免有些不忍，便安慰他道：“斯蒂芬，其实在我看来，拉斯维加斯这里的机会也挺好啊，你本来在这里就有不错的根基，如果能再做好一点的话，不是比万里迢迢去奥门拓荒更容易些么？”
斯蒂芬却摇头道：“谭，你不懂的，这里是米国，博彩这种行业，虽然是内华达州允许经营的，但这种偏门的生意肯定会被某种势力所侵蚀，想要挑战他们，付出的代价很可能不仅仅是金钱。”
这话说得非常隐晦，不过谭振华却听懂了，所谓的“某种势力”，不就是米国地下世界中，那大大小小的社团么？
嗯，要论起来，谭二少爷好像跟这种社团也脱不了干系，他还顶着某个社团“白纸扇”的名号呢。
这种事情小谭谭可不想沾边，因为一旦沾上肯定是麻烦事，而且很难甩得脱，于是他就想转换话题——
可斯蒂芬·韦恩却在叹了一口气之后道：“谭，你是不知道在拉斯维加斯维持一家赌场的艰难，也罢，今天反正也没什么事，我就给你讲讲拉斯维加斯的历史好了。”
好吧，主人的兴致上来了，谭振华也无可奈何，长夜漫漫，既然无心睡眠，那就权且听个故事吧。
“要说我们拉斯维加斯的历史，那就不能不提一个人——本杰明·西格尔，绰号“巴格西”，这是一位犹太人，这人被尊为米国所有社团的联合创始人，当然，在官方档案中，他被称为米国史上“最臭名昭著和最让人恐惧的罪犯”，而在我们所待的这片土地上， 他又被称为拉斯维加斯的缔造者。”
“巴格西出生在本世纪初的纽约布鲁克林，他和他的另外两位好友，兰斯基和卢西亚诺在十多岁时就创立了一个社团，而这个社团，成为了米国所有社团的起点，谭，你也许看过一部电影《教父》，这部电影里有一个“教父”的原型是后来所谓“五大家族”之一的卡罗·甘比诺，而卡罗·甘比诺其实是跟着卢西亚诺起家的，是卢西亚诺选定的继承者，因为他们两人都是意大力裔。”
“说回巴格西，之所以说他是拉斯维加斯的缔造者，是因为，在本世纪30年代内华达州刚开放博彩业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个行业并没有得到真正的发展，直到1942年，巴格西到这里考察并确立了他的设想——他要将拉斯维加斯建成全米国最大最豪华的赌城。”
“为此，巴格西对米国各地的社团进行了游说，并最终筹集到600万美金用于建设一所超级豪华的赌场酒店，他把这座酒店命名为弗拉明戈，也就是火烈鸟酒店。”
“巴格西这个人，外貌英俊、温文尔雅、有一双蓝色的眼睛，所有人都喜欢他，而且他衣着华丽、喜爱夜生活，经常混迹在好莱坞最上层的交际聚会上，与众多当时顶级的电影公司老板、电影制片人、导演、明星都是朋友，传闻更是说他与众多女演员、女明星、社交名媛有染，所以，当拉斯维加斯的弗拉明戈酒店建成后，这里就自然而然地成了众多好莱坞明星聚集之地，而在这些明星人物的带动下，拉斯维加斯才逐渐发展起来，变成了今天你看到的模样。”
“可惜的是，巴格西没能看到他为拉斯维加斯种下的这颗种子最后结出了什么样的果实，他在弗拉明戈酒店建成后不就死了，死于内讧，听说是因为投资的那些社团认为他盖那座酒店的时候贪污了……这也正应验了他自己的名言：“我们总是自相残杀”。
斯蒂芬·韦恩颇为惋惜地结束了他的故事同时总结道：“所以，没有米国的社团，也就没有拉斯维加斯，这里的一切，都与社团脱不开关系，想要在这里经营下去，对我这样一个没什么根基的年轻商人来说，已经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情了，而想要获得更大的发展，那更是难上加难。”
谭振华自动忽略了斯蒂芬最后一段话，开什么玩笑，小爷又不是十几岁的毛头小子……咳咳咳，能被你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给忽悠了，就你还是没什么根基的年轻商人？没什么根基你能在拉斯维加斯开这么大的豪华赌场？骗鬼哦！
不过，正所谓“看破不说破，还是好朋友。”别人既然这么说了，那总也得给几分面子，于是谭振华点头道：“这么说来，的确是有点可惜，不过社团就是这样的，彼此争权夺利，打打杀杀的，也正常。”
“所以吧，拉斯维加斯就这么大，现在地盘都分完了，再想要发展，势必会触及别人的利益和蛋糕，而这是犯忌讳的，跟社团讲道理，需要足够的硬实力支撑，我是没那个本事的。”斯蒂芬·韦恩叹道：“我可不想落到巴格西那样的结局。”。
看来，这位斯蒂芬·韦恩的靠山社团不是那么强力，或者，也可能是多个社团彼此妥协了利益的产物，而他本人则是典型的白手套，所以在处理这些事的时候不免谨小慎微。
谭振华觉得大抵应该是这么个样子了。
原来这些捞偏门发不义之财的家伙们，也各有各的烦恼啊，谭振华心中暗想，这些人挣钱的速度快是快，就是生活就像在走钢丝，一个不慎，就有可能连老本都赔进去……
咦？好像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啊！
嗯，对了，本少爷最近花钱如流水，随便算算就好几个亿出去了，但金融市场又没什么好的机会再让咱捞上一票，你看我的钱包都饿瘦了……得想个法儿好好治上一治才行，而面前的这位送上门来的斯蒂芬韦恩，不就是一副好药么？
既然他别人的白手套当得，少爷我的为啥当不得？
想到了这里，谭振华的脸上那迷人的微笑顿时重现，嗓音也温柔得宛如天使：“斯蒂芬，其实你刚才说想找我做合作伙伴的事儿吧，我想了想，还是有可能的，不过，我的方法可能和你最初的设想有点不一样，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华夏的古话，叫做……”
第780章 拉斯维加斯版“大家好”
“大家好才是真的好？什么意思？”斯蒂芬·韦恩重复了好几遍，还是没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只好满脸困惑地问道。
“就是说，咱们要找到大家的利益共同点，然后将其最大化，这样大家都有钱挣，也就不容易产生争执。”
“……谭，我认为你这个想法不对，有了利益，自然就会有争执，因为总有人会认为利益分配对他不公平，你难道忘了我刚才说的那位巴格西是怎么死的吗？”
“斯蒂芬，你并没有理解我刚才说的真谛。”谭振华道：“当这份利益是凭空多出来的时候，自然会引起一番争夺，但如果不是这样的呢？如果这份利益原本就在各位的地盘之中，只需要认真发掘，就能愉快地得到，而且基本不会影响别人，说不定对别人还有好处呢？”
“怎么会有这样的好事？谭，你不会是在说笑吧？要不你教教我？”斯蒂芬·韦恩觉得谭振华完全是在用大话欺人，所以说话的语调中不免带上了调侃之意。
可他却发现，谭振华在听了他的的话之后，既没有急于反驳，也没有流露出一点点不愉快的样子，而是满脸微笑地望着他。
他愣了愣，不由得问道：“难道，真有这样的办法？”
谭振华依然含笑不语。
斯蒂芬·韦恩能在赌术上取得超凡的成就并斩获“西海岸赌王”的称号，当然不可能是个笨人，他马上就读懂了谭振华脸上那抹笑容的意义。
看来这个年轻的小伙子是真的有办法，而鉴于这个办法必然意味着一笔巨大的利益，那么，没有足够的代价做为交换，他是不会轻易说出来的。
但是有个问题，按照他所了解到的信息，这位谭振华的主要能量应该在香江，而在米国，他并没有什么靠得住的强力盟友能够保障他的安全——那他凭什么能保证，在拿到了交换的代价后，他能留得住呢？
这里是拉斯维加斯，一个讲究实力的地方。
华夏可有一句古话，叫做“怀璧其罪”。
他决定提醒一下谭振华，毕竟，这小伙子还挺对他的胃口，算是个不错的人，轻易陨落有些可惜了。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就听见谭振华说道：“斯蒂芬，今天太晚了，我有点累，不如，过几天我们再来谈这个问题好不好？嗯，正好，我的一位好友应该就在这几天也会到拉斯维加斯来，他比我更了解米国的国情，也许和他讨论一下，能让我的想法更完善，哦，当然，斯蒂芬，我会介绍你们认识的。”
斯蒂芬·韦恩敏锐地察觉到谭振华话语中隐含的意味——他有一个关系不一般的朋友，而在他看来，这个人拥有足够的分量和话语权，能保证他的利益，也能保证他的安全。
竟然是这样吗？谭振华竟然在米国也有力量？就是不知道，这份力量够不够资格在米国的地下世界赢得一份尊重和话语权？
如果真的有，那么，会不会对自己摆脱目前这种尴尬的境遇有所帮助呢？
斯蒂芬·韦恩忽然对几天后的这次见面万分期待起来。
……
“嗨，斯蒂芬，这就是我对你说过的那位我的好友，李亚楠，准确地说，他不仅是我的好友，还是我的师兄。”
“你好，李先生，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请坐，请喝茶。”斯蒂芬·韦恩检索了一番自己的记忆，没找到与这位李亚楠有关的任何信息，便只是出于最基本的礼貌对李亚楠客气了几句，同时也在心中暗想，从这人的体型来看，应该是练习过某种搏击术的，而考虑到他的华夏背景，多半就是传统的武术了，难道这就是谭振华的凭借？一个练过武的师兄？呵呵，现在都是什么时代了，还把安全建立在一两个人的身手和勇武之上，他难道不知道，在米国，枪支这种东西实在太容易弄到了吗？这也太儿戏了吧？
然而，谭振华的下一句立刻就让他正在给李亚楠斟茶的手微微抖了一下，就连茶水都洒了几滴出来，而这，对于精于茶道的他来说，实在是太难得了。
谭振华说的是：“我师兄现在是旧金山都板街的话事人。”
“过江龙？”他问道，话语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
李亚楠咧开了大嘴，做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道：“我这绰号居然都传到拉斯维加斯来了，不错，我就是过江龙。”
从事博彩行业，与米国各路社团有着说不清道不明联系的斯蒂芬·韦恩理所当然地关心着全米国社团的物质文明建设和精神文明发展……所以，对于发生在旧金山唐人街的那次王位更替也有所耳闻，知道有一位来自香江，绰号“过江龙”的新王取代了原先那位能打的“双花红棍”，不过，也仅限于此，他甚至都没打听过这位新加冕的“过江龙”叫什么名字。
相比与米国其他社团的张扬，唐人街上的华裔们显得内敛很多，如果没有人刻意侵犯他们的利益，他们也很少会主动招惹别人，他们更愿意做的是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所以，华人社团，在米国的存在感一向很低。
他们甚至没有参与过30年代，米国社团间风起云涌的整合及地盘瓜分运动，而正是在那个年代，从纽约和芝加哥兴起的所谓“五大家族”在用无数的鲜血献祭后，划分了彼此的势力范围，也奠定了米国地下世界的基本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