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芊之羽
这话勾起了谭振华的好奇，他将已经到了嘴边想要告诉师兄的计划又咽了回去，打算先弄清楚李亚楠的意思。
“师兄，这你得跟我说清楚了。”他追问道。
李亚楠叹了口气道：“振华，我就跟你说实话吧，最近这段时间，师兄我的日子难熬啊。”
他这么说，谭振华顿时紧张起来：“有人不服？你难道打不过他？还是那人手下有很硬的实力？要不要我给你出几个主意办了他？坑人什么的，我最拿手了……”
李亚楠摇头道：“都不是，而且正好相反，他们都很服我，所以我才会觉得难熬，因为压力实在太大了。”
“我说师兄，你这越说我越糊涂了，就你这双硬拳头再加上肯为兄弟两肋插刀的性格，他们都服你，我信，可这是好事啊？怎么还会变成压力了？”
李亚楠叹了口气道：“振华你应该还记得，我刚上位的时候，六爷托你给我带的话吧？”
谭振华点头道：“当然记得，爷爷说，让你走正道。”
“是啊，走正道，可我们是社团啊，要走正道，谈何容易。”李亚楠又叹了口气才继续说道：“这里其实跟香江那儿也差不多，在我来之前，社团的主要收入也就来自于几大类：收税、平事、放账、要账、看场和，和……”
“和贩毒。”谭振华冷冷地说道，同时眼睛也眯了起来，眼神变得冷冽如刀。
贩毒，这是谭振华最深恶痛绝的一种行径，不论这事发生在哪一国的土地上，也不论受害者是谁，他都不能容忍。
因为他觉得那是突破了人类良知底线的恶行，只有这世上最没有廉耻的穷凶极恶之徒才会以此牟利，他们为了钱，可以不惜剥夺受害者做为人类的最后一丝尊严，他们和他们的受害者一样，已经彻底沦为了欲望的奴隶。
所以他才会在提给谢力的“平缅五策”中，将“禁毒”当成了一策特意提了出来并放在了至关重要的位置。
他很想知道，李亚楠对这事的看法。
不，鉴于他已经上位了不少的时间，所以现在是实际的做法了。
而李亚楠接下来的话，将决定他们俩人今后将继续亲密无间还是就此分道扬镳。
李亚楠对此一无所觉，还在继续叹着气道：“是啊，贩毒，这是社团原本最赚钱的生意，但现在却被我禁了，社团的收入一下就下降了一大截，但兄弟们要吃饭啊，总不能再往上加税吧？那些开门做点小买卖的也都是苦哈哈，都不容易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谭振华在暗暗松了口气的同时，也不由得好笑，这帮社团居然管收保护费叫收税，真是脸皮有够厚的。
不过仔细想想，他们这么称呼还真没什么毛病，所谓税，自然是老百姓向政府缴纳的一笔费用，属于义务，但，其实也是权利，因为，政府在收了这笔钱后，也就有了保护这些老百姓生命财产安全的义务。
众所周知，香江目前的状况就是警察管收钱，社团管治安，管治安的收点份子钱，自然理所应当，这份子钱被称为“税”好像也说得过去，而听李亚楠之前的说法，旧金山唐人街目前的状况恐怕也差不多。
“所以？”
“所以，你一给我打电话我就想到了这可能是个机会，如果我们社团能在这家赌场里入点股份，不就有了长期稳定的收入了？说不定还能给有些兄弟找一份活干，这么大的赌场——渡假村，总要雇很多人的，振华你说对不对？”
“师兄，这就是你要和我商量的事？”
“是啊，可我知道振华你能在这个项目上挣不少钱的，我认识你这么长时间，还没看你做生意赔过钱，要你让股份，就是让将来的利润，这个，我有些开不了口……”
谭振华哈哈大笑着一把搂过了李亚楠的肩膀道：“师兄你忘记了两件事哦，第一，我经常说，大家好才是真的好；第二，我好像是本社团的白纸扇啊，为兄弟们谋点前程是份内的事吧？来来来，让我们好好商量一下这个钱该怎么出，大家的利益又该怎么分配……咦？说到这个，师兄，你不会在没通知我的情况下，偷偷把我的位置给别人了吧？”
“我倒是有心，因为你这家伙实在太善于玩失踪了，有时候我想找个人商量点事情都找不到，但是可惜啊，我找了半天也没发现有谁能担起这份责任，跟你那九曲十八弯的心肠比起来，他们都差远了，哎，振华，你说，我这种心态，是不是就是人家说的那什么……，嗯，除却巫山不是云？”
“……师兄，这句话是谁教你可以这么用的？回头帮我打断他的狗腿！”
第784章 惊
谭振华再次走进斯坦福校园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1983年的5月底，而在接下来的这一个月里，他将不得不放下所有的事情，在教室和图书馆中渡过绝大部分时光。
嗯，和可爱的薇薇安经常散散步也是当然是必须滴。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为了履行对“灭绝师太”康多莉扎·莱斯的承诺以保住自己的学籍，顺利通过6月底的期末各学科测试，他必须打开一摞厚厚的，沾满了灰尘的教科书。
还好，这才是一年级，二少爷的老底子还够用，只需要加加油啃完这些书本就行；也还好，经过了他前阶段在伦敦、特拉维夫和巴黎的一通折腾，手头上的主要项目都已经渐次走上了正轨——
“BAC”客机的总装线已经开始在西京安装调试，很快就将进入以全套进口件组装的首次运转；前后三款发动机的技术合作和联合研发项目得到了华夏燃气涡轮院和西京发动机制造厂的全力支援，多方交叉协议也已经签署完毕，开始进入了有序的研发阶段，燃气涡轮院积累多年的很多预研成果将在这几台发动机的研发进程中得到逐一验证，而带给华夏燃气涡轮院和西京发动机制造厂充足信心和无穷动力的是，这三款发动机，不但有着小谭谭给予的充足研发资金保证，更已经明确了装机对象，再也不用担心面对辛苦一场最后下马的厄运。
另一方面，在师昌旭的穿针引线下，京城化工大学全面介入了从罗罗公司引入碳纤维中试生产线的谈判且成果喜人，包括谭振华在内的三方已经签署了正式合同，部分生产及测试设备已经装船启程，即将落户华夏，当然，素来很会算计的二少爷旗下又多了一家“香江高新材料技术有限公司”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在巴黎，陈义坚率领的团队也与达索方面完成了谈判，同样的三方协议也已经签署，达索方面组织了一支由40多名各方向专家组成的团队，他们现在已经到达西京开始了工作，“飞豹”战机的研发即将进入快车道。
在特拉维夫，收获满满的贲放已经心满意足地打道回府，而另一支由华夏官方组织的代表团则开始了与IAI的艰苦谈判，听说，华夏方面在实际测试了“怪蛇3”之后，大为满意，除了提出要引进全套生产线及技术授权外，还一口气下了1500发的巨额订单以解国防所需的燃眉之急，为此卢里亚总监先生好几个晚上没睡着，这回是乐的……
哦，还有一件小事，当谭振华得意洋洋地将米国有可能在最近派出一个小小的代表团访问蓉城，试飞“歼七”并洽谈购买意向这事儿向宋文华宣布的时候，他发现，宋文华脸上的表情精彩得宛如真的看见了UFO……
嗯，谭振华还发现，当他暗示宋文华，需要统一报价口径为400万美元单价以及购买数量不得少于一个联队28架的时候，宋老师脸上的表情迅速地由精彩变成了发青，其转换速度堪比川剧的变脸。
小谭谭认为，那是自家老师即将撕毁当初独家销售权承诺的前兆，于是迅速地掏出了那张签有宋文华大名的餐巾纸晃了晃，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抱头鼠窜……
因为他知道，宋文华他们外销“歼七”目前的最优惠价格是单价250万美元，而按照那张餐巾纸上的内容，这就是二少爷的提货价……
刨去生产成本，辛辛苦苦造一架飞机也挣不了几个小钱，而仅仅动了动嘴皮子的谭二却能每架挣150万，宋文华现在肯定悔青了肠子。
……
到了这个时候，谭振华终于可以轻松一些了，所有的项目都落了地，而负责它们的几乎都是华夏当前最顶尖的人物，当这些项目都走到了具体实施阶段之后，他能做的事也就不多了。
嗯，真算起来的话其实就剩下了一项——他只需按照合同规定的时间节点付钱就好，甚至就连这事儿都不需要他特别操心，因为郭钊德和余鹏夏专门为他组建了一个三人秘书小组，这个专门为他一个人服务的秘书小组都是香江籍的华人，英语流利，其成员构成是：40多岁的负责人凯文大叔、30多岁的行政秘书莫妮卡大嫂以及40多岁的生活秘书辛迪大婶……
小谭谭觉得这郭、余两人就是成心的，特么的不知道小爷也幻想过有事秘书干，没事那啥啥的腐朽生活么？
不过，当凯文大叔率领着他的团队从香江千里迢迢跑到伦敦，与当时正在与罗罗、不列颠宇航、马可尼等公司纠缠不清的谭振华汇合，并协助他处理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情后，他还是认可了这几位的能力。
至少被郭钊德从汇丰某部门行政副经理岗位上挖过来的凯文大叔确实值得谭振华为他付出的每年三十万港币年薪。
有了凯文大叔的打理，谭振华纷繁芜杂的各种投资项目顿时井井有条起来，他现在待在旧金山唐人街那栋大房子里就能足不出户地获得“红旗资本”旗下所有投资项目的进展报告、公司各项业务的发展汇总材料、资金的主要流向等等，而这些，也让他能够更加清晰地把握住公司的发展脉络。
原来，在不经意间，“红旗资本”，已经成了香江企业界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而且是最亮眼的那一颗。
总资产规模超过了30亿美元，投资领域除金融市场外，还涉及航空制造、航空运输、房地产开发、家用电器销售、矿业投资及进出口贸易、半导体研发制造等等，可以说，一个庞大商业帝国的雏形正在慢慢地建立。
而这些，却是三个年轻人在短短一年多时间里打下的基业，这恐怕是香江历史上从未有过的辉煌崛起。
“红旗资本”现在绝对是香江所有媒体最关注的焦点，而且它也没有辜负这份关注，几乎每天都为各大报纸的财经版面贡献着新闻素材——
比如，前不久趁着香江老牌家族罗家陷入财政危机对其展开的连番攻击，并最终迫使罗家让出了旗下最优质的资产“鹰君置业”，归入了“红旗资本”旗下并将其改名为“红旗置业”；比如，有传闻说它正在与港府展开谈判，有意收购目前正在被政府托管的“恒隆银行”；再比如，因负债高达150.7亿元而被金融市场冠以“债王”头衔的老牌地产企业“置地”放出风来，刚刚易帜的“红旗置业”有意接手因曾经陷入“佳宁置业”诈骗案而名噪一时的“金门大厦”并将其改建为“红旗资本”总部大厦……
而在香江媒体尚没有关注到的地方，“红旗资本”已经开始了更加隐秘的扩张——在东京，在纽约，两支先遣队已经展开了工作，他们将建立据点、招兵买马，等待着机会出现以斩获最丰美的果实——谭振华知道，那一天并不遥远，而在那之前，他和郭钊德、余鹏夏都有很多的准备工作要做。
回到了旧金山的日子过得简单而充实，谭振华每天一早起床就能享用到辛迪大婶为他准备好的早餐，一般在这个时间，他都会一边听着院子里泰森被林双喜操练的哀嚎一边心满意足地享用每天不重样的粤式早茶带给他味蕾的愉悦——话说，自从有了辛迪大婶的加盟，小谭谭的体重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以至于他不得不开始竭力控制自己的饕餮欲望。
本少爷正青春年少，可不能随随便便地把身材毁了。
如往常一样，他悠闲地拿起一只水晶虾饺塞进嘴里，同时拿起了一份今天的报纸——在没有智能手机的年代，看报纸，是他了解世界时局最重要的手段了。
《旧金山纪事》报是本地乃至加州发行量最大的报纸，创建于1865年，一向以时事和政论见长，也会兼顾湾区的高科技特点，经常报道硅谷的各种动向，是谭振华最喜欢阅读的报纸，细心的辛迪大婶知道他的这个习惯，每次都会把这份报纸放在最上面，今天也不例外。
谭振华随手打开了报纸，然而，他只看了一眼头版就“腾”地从餐椅上站了起来，双目圆睁，额头爆出了根根青筋，双手紧攥，就连身体都开始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
“振华，怎么了？”
结束了晨练的林双喜一边用毛巾擦着汗，一边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浑身湿漉漉的，宛如刚从水塘里捞出来的泰森。
谭振华话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将报纸递给了林双喜。
经过了几个月的努力，林双喜已经能基本流畅地使用英文了，他诧异地接过了报纸，第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大大的黑色标题——
空难！
第785章 心结
1983年6月2日。
这一天对全世界的航空业来说，都是一个黑暗的日子。
就在这一天，加拿大航空一架DC-9班机在飞行途中突发故障，飞机虽然在机组人员的操控下成功迫降，但却在跑道上发生了爆炸，造成23人死亡，60多人负伤的惨烈后果。
各大媒体几乎都在第一时间报道了这一消息，而谭振华刚才阅读的《旧金山纪事》报更是将其刊登在了头版头条的显著位置并冠以了黑色粗体字的标题。
六月的加州，正是夏季开始的时候，可谭振华却只觉得全身极度发冷，一个声音在他的内心呼喊——他们动手了，他们终于还是这么做了！
此时，此刻，他不由得重温起了中学时政治课本上学过的那句导师名言：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
然而，他什么都做不了，也什么都不能做。
甚至，他都不能将他的推测公之于众，因为，他不但没有任何证据，更可能因此给自己，给自己身边的人带来灾祸！
而且，他还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也许，没有他谭振华，没有他串联起来的那个针对麦道公司的联盟，没有他提出的那个设想，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当然他并不知道，这桩空难在他的前世，在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以同样惨烈的方式曾经上演……
这一天，谭振华难得地没去学校，他把自己关在了屋里，整整一天，不吃，不喝，也不动，只是静静地凝望着窗外，他需要点时间将自己的心情和思路好好整理一下。
回想着自己重生以来走过的这一段路，谭振华觉得，到了需要好好总结一下的时候了。
重生之前，他也不过是一个职称和收入都不错的研究员，拿着国家津贴和相当不错的薪水，有时也为了争项目、获奖名单、晋升资格什么的和同事们斗斗小心眼、搞点办公室政治，偶有闲暇泡泡茶或者承袭老爸的衣钵玩玩摄影，过着丰衣足食的小日子。可重生以来，他在不甘寂寞之心的驱使下，做出了一件又一件的大事，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风浪考验，取得的成就已经足可夸耀平生。
不过，总的说来，在他经历过的那些风浪之中，并没有哪件能让他的内心产生如今天这样的剧烈波动，就连在缅玉被一个娃娃兵用枪指着的那次都不行。
谭振华知道，在香江、伦敦、纽约的金融市场上，已经有不少人因为他的操作而血本无归，甚至有人因此而走上了绝路，但，那是商场，他一向认为，踏入了商场的人，必须有愿赌服输的觉悟。
他更知道，在缅玉，有无数的战士因为他的参与而为了各自的立场奋勇厮杀，他们中的很多人永远地倒下了，但，他认为，战士的使命和归宿就该如此，就像如果有一天国家和民族的大义需要他拿起枪走上战场，他也会毫不犹豫。
可这次不一样。
在这次的空难中虽然只死了23个人，但这23条鲜活的生命，与他正在做的所有事情都毫无干系，他们是无辜的。
虽然这23人的逝去不是他亲自下的手，就连事故都不是他策划的，但，他就是觉得，自己是帮凶，甚至可以算主谋之一。
谭振华知道，自己正面对着一道槛，一道盘亘在他心中，不想面对，但又不得不面对的槛。
他需要一个人静一静，这道槛，他要迈过去，也必须迈过去。
整整两天，从日出到日落，再从日落到日出，他就这样一个人待着，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想，同屋的所有人都看出了他有心事却又不知该如何劝解，他们都不敢打扰他，就连走路都轻手轻脚，互相之间的交谈也充满了小心翼翼，生怕扰乱了他的思绪，直到第二天的傍晚时分，有邮递员送来了一封电报。
这是一封发自华夏的电报，身为现任秘书长，实则是这栋房子大管家的凯文知道这类电报的重要性，他只好硬着头皮敲响了谭振华的房门。
谭振华木然地接过了电报，又木然地撕开了信封，而在读完这封电报后，凯文发现谭振华的眼中终于多了点生气，这也让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电报发自华夏鲁东，电文很简短，只有几个字：成了，明天就来，航班号ANA90352。
这封电报没头没尾，但谭振华还是很快明白了它的意思，这必定是鲁大的郭宜城发来的电报，而“成了”这两个字，则肯定表示在经过了无数次的失败之后，铁氧体永磁材料终于获得了历史性的突破！
这是谭振华等待了许久的好消息，也终于让他暂时走出了心理上的纠结和困惑，从电文上来看，郭宜城即将携带着这份成果到旧金山来，而他也必须振奋起来做点什么，因为有太多的人在他的鼓动下参与了这桩事业，也为了这份成果付出过艰辛的汗水，现在到了收获的时刻，他不能辜负这些人。
他想了想对凯文道：“你去给鹏夏发一份电报，就说这里有件事需要他刻过来亲自处理，很重要，要放下手上的一切，立刻赶来。”
老板终于缓过来了，凯文一边忠实地记录着谭振华的吩咐一边心中暗想，虽然不知道老板为什么会在看了那条空难的新闻后就突然会变成这样，好像也没听说他有什么亲朋好友在那架飞机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