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芊之羽
“米国海军？你是说？”
“是的，F/A-18“大黄蜂”本来就是为米国海军研制的，换句话说，它是目前统治了米国海军航母甲板的F-14“熊猫”战机现在和将来唯一的对手。”
雅各布明白了，自从谭振华上次向他提起过格鲁曼这家公司以后，他就专门花时间研究过这家公司的产品，知道这家公司最重要的订单来源就是米国海军，而如果F/A-18“大黄蜂”能够获得海军的全力支持，从而取代F-14目前位置的话……
那么，毫无疑问，格鲁曼的前景将一片灰暗！
这，也就是谭振华刚才说的，毁掉格鲁曼的希望吧？
“所以埃里克你认为梅隆先生一定会支持你的计划？”
“是的，事实上，在与史凯夫·梅隆先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向他提及了此事，他表示了同意，因为一旦他顺利吞下了新道格拉斯，在海军战机的竞争者方面也就剩下了格鲁曼这一家，让对手倒下并彻底死亡，这不是资本家最愿意做的事情么？而我现在，只不过是再次强调并要求你们将这一必然要做的事情早一点开始执行罢了。”
“埃里克，我明白了，我会向梅隆先生转达你的意见，但是，要通过市场手段击垮一家格鲁曼这样规模的公司，所需要的时间也许会很长，他们没有民机，而军机对事故的容忍率要高得多得多，我们不可能像这次这样发动一次全方位的攻势而必须更专注于上层的角逐，所以，哪怕我们动用所有能动用的力量也肯定不可能让格鲁曼立即死亡，在我看来，他们的衰败将是缓慢的，也将持续很长时间，可能需要十年也说不定，毕竟搞了那么多年军机的格鲁曼肯定也有足够的上层强力人士为其代言。”
谭振华不得不佩服雅各布的目光足够敏锐和长远，因为他知道，在他上一世的历史上，尽管随着F/A-18的服役，米国海军慢慢替换了其航母甲板上的战斗机，但这一过程并不是一帆风顺的，麦道和格鲁曼在各个维度都展开了博弈，直到1994年，格鲁曼才在耗尽了最后一滴血后终于支撑不住而彻底倒下并被诺斯罗普收购，当然，与它纠缠了十余年的老对手麦道也没能笑到最后，它于1996年底倒在了波音温暖的怀抱中。
“你可以请史凯夫先生不用太过担心，格鲁曼的灭亡结局已经注定，我既然请他尽快出手，当然不会袖手旁观。”谭振华扯动了嘴角，让自己的脸上挂上了一抹微笑：“做军品当然不会面对通常意义上的民众舆论问题，不过，也有其致命的弱点，特别是在米国这个国家。”
六月的旧金山已经进入了夏季，但没来由的，雅各布却突然打了一个冷战，他从谭振华刚才脸上突然浮现的微笑中读出的，却是一抹阴森。
这个年轻人一定在暗中策划了什么了不得的阴谋，这也许就是他刚才自己说的，从成功的商人向合格的资本家转变的第一步吧？
小狮子终于要亮出自己的獠牙了，雅各布心中暗想，这应该是埃里克要向所有人宣告自己的力量了，他要告诉混迹在蓝星这片黑暗森林中的猛兽们，不要轻易尝试闯入他的地盘并试图侵犯他的利益，因为那必将迎来最猛烈的反击和报复，而且，他有足够的能力报复。
就像因为五常都拥有摧毁蓝星的力量，所以世界才能获得恐怖之下的和平一样，资本世界中的黑暗森林法则也无过于此，能拥有摧毁对方的实力，才能保证自身的安全，雅各布深谙此道，而今天，埃里克看来也充分领悟了。
他终将成为一个顶尖的资本家，雅各布得出了结论。
“我一定会原话转告的。”他说道。
第791章 电话
“钊德，我们在纽约的团队到位了吗？”
“团队已经有了，不过人不多，怎么，振华，你有什么任务要交给他们去做吗？”
越洋电话的质量并不好，所以郭钊德的声音时断时续，听起来遥远得仿佛来自火星，不过，谭振华还是选择了这种可以直接交流且时效性最高的方式。
“是的，而且，规模不小。”
听筒里的声音顿时兴奋起来，音调也提高了好几度：“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吗？这次是什么？”
“还是麦道。”
对面寂静了一小会，郭钊德的声音再次传来，不过，却带了一点点沮丧：“振华，我也看到那条空难的新闻了，对麦道来说，那的确会是一次重大打击，但我现在并不建议你介入，让我看一下，哦，在最近两个交易日，他们的股票又腰斩了，看来市场对麦道已经做出了重新估值，振华，以这家公司的体量，我觉得再度下跌的动能将十分有限，就算我们现在介入，恐怕盈利的空间也会非常有限了，很遗憾我们错过了这次机会，但振华，我必须提醒你，我们已经错过了做空他们的最佳时机。”
谭振华静静地等郭钊德说完才轻轻地说道：“钊德，这次我们不做空，我们做多。”
“做多？做谁的多？”听筒中的语调再度高了起来，显然，电话对面的听众从谭振华的话里听出了一丝不寻常。
“让我先把事情说完，钊德，根据我知道的消息，这次FAA将会很快宣布6.2事故的原因和责任，不用我告诉你谁将为此负责吧？而且，FAA和米国国会将很快成立一个联合调查小组，但他们的职责并不是调差这次事故本身，而是生产这架事故飞机的企业，你觉得这意味着什么？”
只在短暂的停顿之后，电话那头就传来了回应：“恐怕最起码也会被停飞一段时间的事故机型，而如果严重的话……”
“恐怕比你预想中的严重结果更严重。”
“咝……”听筒中传来了抽冷气的声音，接着，郭钊德的声音再次响起：“所以振华你认为麦道会被分拆？”
“我不是认为，钊德，我得坦白地向你承认，这件事，从一开始我就有参与，从上次坠机事件后我叫你到旧金山做空麦道股票开始。”
听筒中传来了一声惊呼，“啊！振华，你不会是……”。
“不，那不是我的意见，事实上我事先都不知情，和你一样，我也是从报纸上才得知了最近那次空难的消息。”谭振华无奈地解释道。
听筒里再次沉默，只有“滋滋”的电流声还显示着电话依然处于接通状态，而这次的时间有点长。
过了好一会儿，郭钊德的声音才再次传来：“振华，我们认识的时间虽然不算太长，但我相信你，你不是那样的人。”
谭振华的眼泪都要下来了，他梗咽了半天才勉强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对着话筒轻声道：“谢谢，钊德，谢谢你。”
听筒中再次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不过很快，郭钊德再次开口了：“不说那个了，振华，你现在告诉我，是不是有人要收购被拆分的麦道？”
郭钊德果然是一柄不可多得的金融妖刀，他从谭振华寥寥几句话中就听出了重点并判断出了未来事态最可能的发展方向。
“波音，还有罗克韦尔。”谭振华说出了那两家公司的名字，而听筒的那边立刻传来了回应：“我知道怎么做了，让我看看，嗯，明天我们可以立即动用的资金是5亿4千万美元，而在最近的一周，嗯，还可以拿出大约3亿3千万，另外，“港腾基金”那里可以动用大约4亿左右，这个我需要再确认一下。”
“可以了，钊德，按你的想法去做吧。”
“好的，振华，你放心。”顿了顿，话筒里又传来了轻轻的一声：“还有，振华，我相信你，再见。”
“谢谢，钊德，谢谢，真的，这对我很重要。”
听筒里传来了电话被挂断的声音，谭振华知道，当明天太阳升起，当华尔街钟声敲响的时候，又一场饕餮的盛宴就将缓缓拉开帷幕。
他放下了听筒，想了想，又拿起了它，拨打了一个号码。
当听筒中再次传来询问声的时候，他沉声说道：“菲利普·阿布拉莫先生吗？我是埃里克·谭，对，就是你在拉斯维加斯见过并和你一起投资了斯蒂芬·韦恩的那个，我这里有一个小故事你想不想听？我想，也许能对你的金融投资业务有一点小小的帮助……报酬？不，我不要报酬，事实上我自己已经足够有钱了，但我是一个孤身在米国混迹的华夏人，所以我缺的是朋友，我觉得用这个小故事当成我们友谊开始的见证应该是非常合适的，菲利普先生，你同意吗？”
打完了这个电话，谭振华并没有放下话筒，而是在稍微思考了一下之后就又拍了一下插簧，拨了另外的一个越洋电话。
“谢赫，我记得上次你跟我说过，想和我一起做点投资，现在有个机会，你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挣点零花钱？对，我有一些内幕消息，你在米国能立即动用的现金有多少？才6千万美元？这么少吗？三王子殿下，我建议你可以适当增加在这里的金融投资，不过这次恐怕来不及了，6千万就6千万吧，嗯，对，买入两家公司，我预计他们会在近期有一波急速上涨，为什么？呵呵，这个我不能跟你说细节，只能告诉你，和麦道那件事有关……对，我在纽约有团队，对，可以加杠杆，不超过十倍，交给我来操作？好的，王子殿下，不过事先说明，我要收取利润的百分之二十，这是我们“红旗基金”的规矩，好的，你可以让你的财务负责人打这个号码联系我的具体操作团队……帮我问老酋长好，还有，上次的烤全羊真好吃。”
挂了这个电话，他马上又拨了一个号码：“师兄，我是振华，你在家吗？有件重要的事我们必须马上着手进行，我需要立刻和你讨论一下……好的，我马上过来。”
第792章 赤裸裸的背叛
1983年6月7日，星期一。
早上九点，华尔街的钟声宣告了新一周股市的开盘。
显然，空难的阴霾还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虽然FAA尚没有公布6.2事故的调查结果报告，但市场还是对麦道公司表现出了明显的信心不足，一开盘，这家公司的股票就保持了上一周的惯性持续下跌，甚至拖累了整个航空板块和大盘，只不过，相比事故刚发生的头两天，跌势明显有些放缓，毕竟股票投资的其实是未来，而对于已经发生了的事情，反而可以用利空已经出尽来形容。
而且FAA的报告还没有出笼，这给了不少人一个继续观望的理由。
就在几乎所有投资者都将目光盯着麦道的时候，却有几个机灵的交易员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状况。
有资金开始陆续进场买入波音和罗克韦尔的股票，尽管这些资金建仓的过程非常小心，每一个账户，每一笔钱都不多，但还是留下了足够有心人追寻的蛛丝马迹。
在航空板块被整体沽空的当口，居然有人开始针对特定的公司建仓？
这几个机灵的交易员顿时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他们纷纷拿起了手边的电话。
同一时间，密苏里州圣路易斯市路易斯国际机场，麦克唐纳·道格拉斯飞机制造公司总部。
“詹姆斯董事长先生，恐怕，我不得不老调重弹了。”
在一间不大的会议室内，一个小型会议正在紧急召开，与会的人数不多，但，这些人的身份却都异常重要，因为在座这几位正是麦道公司最高级别的领导人，而正在发言的却是一位华裔。
坐在上首主持会议的中年人微微皱了下眉，不过，他还是点头道：“加雷斯，你说吧，但愿你的老调能给我们带来一些新的建议。”
被董事长詹姆斯·麦克唐纳称为“加雷斯”的华裔冲着在座所有人微微欠了欠身，然后开口道：“毫无疑问，我们目前的处境非常危险，而在我看来，这种危险的源头，除了接连两次的空难事件对我们公司声誉造成的严重损坏之外，更多的，还是因为我们内部的问题。”
听到了自己最不喜欢的话题，詹姆斯·麦克唐纳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不过他并没有阻止加雷斯继续发言。
“现在这间办公室里坐着的都是公司的最高领导，所以我认为，对这些问题，没有必要藏着掖着，麦克唐纳和道格拉斯虽然于1967年就完成了资本方面的合并，但，我不得不说，也仅仅是资本方面而已，大家都知道，1979年，我曾经受公司委托，到加州长滩的道格拉斯主持过一段时间工作，而在那里，我真切地亲身感受到了这一点。由于合并之前，道格拉斯在米国和全球民用飞机市场一直居于老大的位置，所以他们的员工对麦克唐纳一直是很不服气的，甚至可以说抱有相当程度的抵触情绪，为了协调工作，我们甚至不得不设立了两个总部，也就是这里和长滩，而我认为这是导致我们麦道业务很快下滑的主要原因。”
顿了顿，他环顾了一下屋中面色各异的各位高级领导，继续沉声道：“这一情况本来就给公司的管理造成了很多困扰，而在最近，情况更进一步的恶化了，就我个人认为，造成这一结果的重要原因是，我们推行了不该推行的新管理办法。”
他的这句话顿时引起了屋内一阵“嗡嗡”的议论声，而所有的高级领导在望向加雷斯的眼神中，都带上了一丝惊讶以及，敬佩。
因为他们都知道，加雷斯的发言中所说的那个所谓“新管理办法”是什么。
坐在上首的董事长詹姆斯·麦克唐纳却已经面黑如墨。
他当然更知道加雷斯说的是什么意思，而那个新的，名为“全面质量管理”简称TQM的管理办法，就是在他本人的亲自推动下被强力执行的。
他不由得咳嗽了两声，提醒着屋内的众人特别是正在发言的加雷斯，他不满了。
但是，今天的加雷斯仿佛吃了秤砣铁了心——话说在座的这些米国人也不知道有没有见过秤砣这玩意，不过加雷斯身为华裔倒应该可能是见过的。
他对詹姆斯的黑脸仿若视而不见，径自滔滔不绝地说道：“我研究过这个TQM，总体来说，算是一个好办法，但是，好办法也需要有好的实施方案来配套，在我们这个世界上，基于好的出发点却办成坏事的案例比比皆是，而我们麦道在推行TQM上的做法就是典型，要知道，我们是一个有着超过六万名雇员的庞大企业，它的正常运转基于一套可能不是最好最有效率，但至少适用的规则之上，轻率地改变现有的管理方法，要求每一位领导人，甚至包括我这样的副总裁都要重新申请职位，并且对各层次领导都进行全方位评审，这样做无疑在破坏了现有工作流程框架的情况下，还搞得人人自危，目前公司内部混乱的根源就来自于此。”
“咳咳，”眼见加雷斯对公司的抨击有越来越激烈之势，詹姆斯不得不开口了，因为追根溯源，造成这种局面的始作俑者正是他自己。而做为典型的二代目，麦克唐纳飞机公司创始人史密斯·麦克唐纳的唯一继承人、麦道公司的现任董事长，詹姆斯一向是眼高于顶的，他可不能忍受别人这种近乎指着鼻子对他的指责。
不过他也知道，面对公司今天的困难情况，有些束手无策的他，必须依靠在座这些人与他齐心协力才可能渡过眼下这个难关，所以他难得地没有当场暴走，而是用极为生硬的语调说道：“加雷斯，这些事我们可以在以后讨论，今天的议题只有一个，就是找到渡过公司现在这段最艰难时期的办法。”
“那好，我们就说说现在的解决办法。”也许是为了给大老板一个面子，也许是经过了刚才的一番发泄，加雷斯胸中积怨已久的不满情绪得到了宣泄，他的语气也稍微缓和了一些，“我的建议是，既然目前的状况已经糟糕到了极点，那我们不如做好最坏的打算吧。”
“什么意思？”
“我建议我们尽快与波音展开谈判，将民机的部分剥离出来卖给他们，趁着这份资产还比较值钱的时候，这样，我们也许还可以保全我们利润和现金流都较好的军机部分。”
“你说什么？！”
小小的会场陷入了刹那的寂静，仅仅片刻之后却立刻被各种喧闹和激扬的声音填满，不管是真心还是假装，每个人的脸上都满怀着义愤填膺，而加雷斯则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众叛亲离、群起而攻。
“加雷斯，你怎么能提出这样的建议？你这是赤裸裸的背叛！”
第793章 意外的访客
加雷斯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妻子如往常一样，殷勤地给他递上了居家服和拖鞋，他如往常一样换上了，然后也如往常一样进厨房洗了手，然后坐到了餐桌旁。
他的收入不菲，麦道高级副总裁的薪水足够让这个家过上富裕的生活，所以，他没有让妻子出去工作，而他的妻子也一直忠实地履行着一名称职家庭主妇的义务，将他的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
就比如现在，下班回来的他，就面对着满满一桌丰盛的饭菜。
“达令，今天有你最喜欢吃的波士顿大龙虾”，妻子说道：“在这里可不容易买到，我今天跑了好几个地方才找到的，还很新鲜，我做了刺身和汤，你尝尝？”
地处米国中西部内陆地区的圣路易斯的确不是能经常买到新鲜海鲜的地方，而妻子为了自己喜欢的一个菜肴跑了很多地方，这让加雷斯感受到了她的爱意和辛苦，也是不能辜负的情义，他点了点头，努力在自己的脸上堆上了一点微笑，伸出了筷子去夹。
然而，他忽然发现，即便是面对自己最喜欢的食物，现在的他也提不起哪怕一点点的胃口。
他叹了口气，放下了筷子，将面前盛满米饭的碗推到了一边，对妻子柔声说道：“你吃吧，我不饿。”
妻子终于发现了他的反常，不由得也放下了手中的碗筷，走到他身边，一手搭上了他的肩膀，一手在他的额头摸了摸才道：“达令，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不是，没什么，就是不饿。”他努力掩饰着自己的情绪，伸手捉住了妻子搭在他肩头的手，摩挲了几下，又轻轻拍了拍才道：“我去书房坐一会儿，静一静，也许我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