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芊之羽
迈克·包华斯却摇头道：“埃里克，我并不需要别人对我说这些安慰的话，我的妻子她是一名坠入凡间的天使，我相信她现在肯定已经回到了天堂，我只是知道，从她离开我的那天开始，我的余生就只剩下一件事可做了。”
虽然知道他想说什么，但谭振华还是问了出来：“是什么事？”
“报仇，找到那些杀害我妻子的凶手和他们的帮凶，把他们的肉体全都抹去而将他们的灵魂全部送去地狱，这是我妻子交给我的职责，也是我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目地。”
迈克·包华斯说这些话的时候双拳紧握，面孔扭曲，眼中的血丝似乎都要爆裂开来。
谭振华皱眉道：“包华斯先生，我能够理解你的心情，但你知道你的仇人们都是谁吗？”
“我当然知道，首恶当然是以清迈前任警察局副总监瓦伊·普雷达为首的一票堕落警察，一共18个人，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和相貌都被我刻在了脑海里，永生都不可能忘记，在过去的1年多时间里，我已经亲手干掉了其中的三个，” 迈克·包华斯在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面目越发狰狞，“而主犯则当然就是以昆撒、张书荃为首的那帮毒枭！”
“……对不起，包华斯先生，恐怕我不得不打断你一下，你刚才告诉我，说你们CIA刚刚给了昆撒一大票援助，而这让他的力量对比上次那场战役之前更加强大了，而现在你又说要把他们送去地狱，先生，我得承认，你把我弄糊涂了。”
“是的，埃里克，这就是今天我求西那瓦先生带我来见你的原因，我需要你的帮助。”
第804章 敌友之间
“首先，迈克先生，你得告诉我为什么？”谭振华皱着眉头问道。
“因为CIA现在正在做的事，与我的目标正好相反，这让我根本看不到报仇的希望。”迈克·包华斯沉声道，“埃里克，让我告诉你一桩就发生在最近的丑闻——大约一周前，一架C130运输机降落在了清迈机场，从上面卸下了大量的枪支、导弹、弹药和药品，而当它再次起飞的时候，装的却是满满的海洛因！”
谭振华脸上徒然变色，他问道：“迈克，你这么说的意思，难道是……”
迈克包华斯满脸苦涩地答道：“是的，埃里克，虽然我不想承认，但，的确是那样，我们CIA，在向昆撒部走私着武器补给的同时，还在帮他走私毒品，而我，却根本无力阻止。”
这个消息来得实在太过震撼，谭振华觉得自己短时间都无法消化，他将询问的眼神投向了本立·西那瓦。
本立·西那瓦冲着谭振华微微点了点头并补充了一句：“这不是第一次。”
竟然是真的！
谭振华选择相信本立·西那瓦。
因为他毕竟是清迈第一家族的族长，肯定有着可靠的情报来源，又是当地的地头蛇，CIA虽然实力强大，但也毕竟只是个外来户罢了，想要在清迈的地头上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而不被西那瓦家知晓，几乎是不可能的，当然，这也充分体现出，CIA在做这件事的时候，根本就没打算隐藏行迹，他们几乎是半公开地、大摇大摆地这么干的，恐怕在他们的意识中，何止是一个小小的西那瓦家族，就算是傣国政府，他们也没放在眼里。
确认了这是个事实，在短暂的震惊过后，谭振华的脸色迅速恢复了正常，他平静了下来，沉声问道：“那么迈克先生，你能解释一下，CIA为什么要这么做么？”。
迈克·包华斯有些诧异于谭振华恢复的速度，在他想来，一向在国际社会中标榜着自己是“自由与民主灯塔”的米国，私下里却干着这么龌龊没有底线的事情，平常人在听到了这种颠覆性消息的时候肯定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理解与相信的，但谭振华的表现却好像这种事情根本没出他的预料，只是现在被突然证实了所以有些小小的情绪波动而已。
他当然不知道，被前世的信息爆炸浪潮洗礼过的谭振华，曾经无数次地看到过听说过类似的事，谭振华甚至还看过一部名为《杀死信使》的盗版电影，这部电影根据曾经获得过“普利策”奖的著名记者加利·韦伯的调查文章集《黑暗联盟》改编，揭露了80年代尼加拉瓜内战冲突期间，米国中情局为了支持尼加拉瓜的反政府武装，伙同其一起向本国加利福尼亚等地走私可卡因，从中谋取暴利以用来服务战争的一段黑历史。
当然，这位勇于揭破黑暗真相的勇敢记者也为了他的良心和正义付出了血淋淋的的代价——他于2004年中枪身亡，调查结果则必须是自杀。
就像“萝莉岛”的主人爱泼斯坦一样。
“原因并不复杂，CIA与昆撒部的合作其实由来已久，起因是当年缅共的扩张让CIA感觉到了威胁，而昆撒提出的扼守傣缅国界、防备缅共东扩、掸邦独立建国的主张又得到了米国及傣国政府的默许和支持，所以，昆撒部盘踞金三角、得到CIA的装备支援都是顺理成章的事。”
“那迈克先生如何解释82年1月的那场战争呢？”谭振华问道。
“那场战争可以说是巧合。”迈克·包华斯苦涩地说道：“埃里克，我也不瞒你，自从1975年缅共发起最后一次大规模军事行动失败之后，其扩张的势头明显发生了逆转，按照我们内部的评估，其实力已经难以维持进攻能力，而随着你们华夏政策的转变，切断了对缅共的援助，其自保都逐渐困难，在这个时候，我们肯定需要调整政策，而昆撒部在接受了我们大量的援助后，并没有履行其承诺的义务，制毒贩毒的名声却越来越大，国际主流声音要求制止并惩罚他的呼声也因此越来越强烈，所以，我们决定敲打他一下，同时也可以向国际社会展示我们米国禁毒的决心。”
“所以一开始的计划仅仅是一场政治意味更浓厚的小规模军事行动秀对吗？”谭振华不客气地说道。
“虽然我并不愿意承认，但，当时的确是这么计划的，但后来，因为我妻子的事情，情况发生了变化，”迈克·包华斯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哀伤：“出离愤怒的我动用了自己手中所有的权利推动了那次战役，而发生在清迈街头的战斗又影响太过恶劣，出于挽回颜面的实际需求，米国和傣国政府都默认了那次的战役，这才有了昆撒部被击溃的结果。”
谭振华点了点头，又沉思了片刻后才缓缓开口，语气中充满了嘲讽：“那么，迈克先生，不妨让我来猜猜看，现在情况又回到了原来的轨迹，随着缅共鲍启侠部的实力迅速增长，你们又重新回到了老路上，想在缅玉内部找到一支足以制衡的力量，而你们选定的目标么，自然是“老朋友”昆撒。”
“埃里克，你说话的腔调让我难受，但我不得不承认，事情就是这样的，所以我必须郑重向你声明，CIA是CIA，我是我，我虽然是CIA的一员，但在这件事情上，我和组织的立场截然不同，我没有能力阻止CIA做什么，但我至少可以告诉我自己该做什么。”
“因为你夫人的死，因为你要报仇？”
“是的，埃里克，难道你认为这个理由还不足够充分吗？”
谭振华静静地凝视着迈克·包华斯半晌才轻叹了一声道：“包华斯先生，我再次对你的境遇表示同情，但，也只能是同情而已了，我的能力有限，也不知道该如何帮你，你刚才说的那些事实在太大了，不是我一个斯坦福的学生该掺和进去的……”
没等他将婉拒的话说完，迈克·包华斯已经急急打断了他道：“不，埃里克先生，你可以的，而且我认为你是唯一可以帮我的人，你只要比现在做的更多一些就好，只要你能加大对缅共鲍启侠部的援助力度，给他们更多、更先进的武器，武装他们，让他们具有对昆撒部压倒性的实力优势就行，如果你搞不到，我也可以提供一部分，唯一的条件就是他们必须全力打击昆撒部，将他们再次击败，因为只有那样，我才有一线报仇的机会。”
“迈克先生，我想你肯定误会了什么……”
第805章 君子报仇
“不，埃里克先生，请不要急着否认你对缅共鲍启侠部的影响力，”迈克·包华斯急声道：“我刚才说过了，我知道你做过些什么，根据我的情报来源，鲍启侠部手上那些来历不明的，先进的，大威力武器，恐怕就是埃里克先生你操作的结果，而我并无意干涉这件事，我的目标和你一样，从某种角度来说，我甚至比你更希望他们获得更加强大的力量。”
“包华斯先生，你在指控我吗？”谭振华皱眉问道，同时将目光望向了本立·西那瓦。
“不，埃里克先生，你误会了，而且你也不用怀疑西那瓦先生，我们CIA有自己的情报渠道，你看，鲍启侠部在最近的战斗中使用了“毒刺”地对空导弹和某种新型反坦克导弹，而且我们还发现，他们甚至还使用了4旋翼无人机，埃里克先生，如果说前面两种武器还可以有别的解释的话，那么，你做为4旋翼无人机的发明人，对最后这种武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战场上应该是心知肚明的吧？”
“那不是武器，只是某种会飞的照相机而已，”谭振华耸了耸肩膀道：“而且据我所知，现在在某些地区卖得相当好，我虽然是它的发明人和生产者，但也不能控制我的客户在什么地方或者在什么场合下使用它……好吧这些都不是重点，包华斯先生，让我们来谈点实际的内容吧，我个人非常同情你的遭遇，同时也觉得你的报仇行动非常合理必要，昆撒、张书荃做为被全世界每一个心怀正义的人士必然唾弃的毒枭，理应受到惩罚，但我必须指出，你的计划与你想要达到的目标相差甚远。”
“埃里克……”本立·西那瓦想要说话，却被谭振华的眼神制止了，他自顾自地说道：“你想通过武装鲍启侠部然后让其与昆撒再来一场大战？迈克，且不说我有没有这个影响力，单就鲍启侠部目前的能力而言，现在做这件事就是不现实的。”
“可我知道，鲍启侠部现在的力量已经相当强大了，他麾下的谢力师甚至可以在与政府军的较量中不落下风，并直接导致了今天在这里举行的谈判。”迈克·包华斯不由得忿忿说道：“当然这如果是你拒绝帮助我的理由，我可以接受，埃里克，其实你可以直接拒绝而不需要向我解释任何理由。”
“不，包华斯先生，我想你误会了，我要说的是，我不能帮助你报仇，那是你私人的事情，但禁毒这件事却是我身为一名怀有正义感的人士必须承担的责任之一，而这，也是我与本立·西那瓦先生成为好友的原因，所以我很愿意为你提供一些这方面的帮助。”
迈克·包华斯的眼中徒地闪过了一抹希望之光，他追问道：“埃里克，你愿意帮我了？”
谭振华点头道：“是的，我可以给你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但是，这是有代价的，而且和你希望的帮助方式可能有所不同。”
迈克·包华斯根本没在意谭振华说的代价是什么，只是急急追问道：“那按照你的方式，你怎么帮我？”
“包华斯先生，首先让我们来分析一下目前你面临的局面——你的仇人太多，有些还具有非常强大的实力，而你想做的事与你现在所服务组织的根本利益又产生了冲突，这让你很难借力，这是你目前面临的困局，也是你通过本立先生找到我的根本原因，在我看来，你现在的情况可以用一句“病急乱投医”的华夏古话来形容。”
迈克·包华斯无奈地点了点头道：“我承认，确实是这样。”
谭振华接着道：“在你的仇人名单中，实力最强大的无疑就是昆撒，但不巧的是，他所拥有的很大一部分力量却是来自与你所服务的组织，你无法切断这股力量的输送渠道，所以才想借助他们的敌人，也就是鲍启侠部来打击你的仇人，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这样的做法被你的组织发现了，你会面临什么下场？”
迈克·包华斯攥紧了拳头道：“只要能报仇，什么样的下场我都甘愿承受！”
“但你很有可能活不到亲眼看见你仇人下场的那一天。”谭振华尖刻地说道：“那样对你来说有什么意义吗？而且就我所知，任何一个组织对待本组织叛徒的手段都比对待敌人的手段更为凶残，你是CIA，不要告诉我你没有那种觉悟。”
迈克·包华斯将牙齿咬得“咯吱”作响，但片刻后，他还是无奈地低下了头，轻声呢喃道：“埃里克，我承认你说的对，但我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见已经将迈克包华斯打击得差不多了，谭振华才话锋一转道：“好吧包华斯先生，我得承认，你刚才有一点说动了我，我和你，当然还包括本立·西那瓦先生，我们还是有一个共同的敌人的。”
本立·西那瓦适时出声道：“昆撒。”
“对，昆撒。”谭振华点头道：“所以你刚开始提供给我的那份情报很有用，这可以让我重新评估双方的力量对比，当然，我觉得现在这份情报鲍启侠部方面肯定已经知道了。”说着，他望向了本立·西那瓦，而后者冲着他微微点了点头。
这其实是件显而易见的事，鲍启侠的妹妹，谢力的媳妇鲍燕来就住在本立·西那瓦的家里，这么重要的事情，本立只要知道了，没理由不告诉她。
“但要对付昆撒，绝不是你想的那样，仅仅依靠给鲍启侠部一些支援就可以了的，退一万步说，就算我真有那样的能力，我，再加上你包华斯先生，我们两个加在一起，我们能提供给鲍启侠的支援，能抵得上你们CIA一边帮着昆撒卖海洛因，一边给他武器弹药吗？”
迈克·包华斯的脸上闪过了一抹失望和无奈，显然，谭振华的分析将他最不愿意承认的事实说了出来。
“所以迈克先生，你想出的办法是不切实际的，没有什么可操作性，不过呢，你说的其中一条也是对的，鲍启侠部的力量必须得到加强，只不过我对这个加强的理解和你的有所不同罢了。”
“这么说来，埃里克，你有计划？！”
这次谭振华没有否认，他轻轻点了点头道：“我有，而且一直在进行中，这也是今天你能看到一场正在举行的和平谈判的原因，但是包华斯先生，请原谅，我对你还没有足够的信任，所以我现在不能告诉你这个计划的具体内容，但我可以给你一个忠告。”
“是什么？”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第806章 代价
迈克·包华斯轻声重复了几遍这句话，然后抬头问道：“埃里克，我可不可以认为，你这个计划的执行，需要相当长的时间，而你在提醒我需要忍耐？”
谭振华点了点头道：“包华斯先生，你今年只有34岁，时间还很充足，适当的忍耐，也许对你达成心愿更有帮助。”
迈克包华斯也轻轻点了点头，虽然由一个不满20岁的大男孩对他说出这番话的场面未免有些不太协调，但不知为什么，他觉得他听进去了，也许，是因为谭振华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展现出的那种强大信心。
“那在这段漫长的时间中，我应该做些什么？”他问道。
“做你力所能及的一切，包华斯先生，追捕那些在你那份名单上落单的仇人，把他们在丛林里、马路边、水沟中或者别的什么地方干掉，让他们接受应有的惩罚，不过，别轻易冒险，因为你得活着，而我可能在某个时刻需要你的帮助。”
迈克·包华斯郑重地点了点头道：“埃里克，我答应你，而且我还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真的做到了这件事，当一切都结束了的时候，你可以拿走我的一切，包括我的生命。”
谭振华摇了摇头道：“不，迈克，我不需要你的一切，更不需要你的生命，可能你没有听清，我刚才说了，你需要付出代价，但不是以后，而是现在，不过我可以保证，你付出的这份代价完全是值得的，从这份代价本身来说，甚至对你和你所服务的组织，都是有益的。”
“是什么样的代价？”
谭振华却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望向了本立·西那瓦。
老西那瓦立刻明白了谭振华的意思，他起身道：“你们谈，我去屋外抽根烟，刚才憋得太久了。”
谭振华冲着他抱歉地笑了笑，老西那瓦则递给了他一个了解的眼神后径自出门而去。
“迈克先生在CIA工作了不少时间了吧？”谭振华看似随意地问道。
“十年了，我大学一毕业就被招募进了CIA。”迈克·包华斯毫不犹豫地答道。
“那么，你有没有在北欧工作的相熟的好友？”
“北欧？跟我不是一个局，但我确实有几个相熟的好友在那里工作，埃里克，你想要在北欧做些什么吗？不过你得告诉我具体的国家，我才能告诉你，我能不能给你想要的代价。”
“挪威。”
“挪威啊……”迈克·包华斯思考了片刻后答道：“挪威我有一个熟人，但我不能保证他的可靠，你知道，我们是CIA。”
谭振华点头表示了理解，接着问道：“那么，你能不能请他去偷一样东西，然后将这样东西交给你并不向CIA汇报呢？”
“……这个，恐怕我不能保证。”迈克·包华斯皱眉答道。
“这样啊，”谭振华显然非常失望，他犹豫了片刻后说道：“那么，包华斯先生，这件事就不用你做了，不过请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会继续执行的，毕竟，那也是我们共同的目标，所以你无需担心，至于那个代价，”他顿了顿才道：“以后再说罢。”
既然自己策划的那件事没可能从迈克·包华斯身上找到解决办法，谭振华也只有无奈地暂时放弃，想着以后再试试其他的办法，而正当他打算起身去开门，将在门外抽烟的本立西那瓦叫进来的时候，迈克·包华斯却开口了：“埃里克，请等一下。”
谭振华回身，就听见他说道：“如果你只是想找人去偷一件东西的话，那么，也许我有别的办法，不需要动用CIA在挪威的人手。”
“嗯？”
“我可是CIA，而几乎每一个CIA的外勤，都有着自己私人的团队，这些团队也可以算成是CIA的外围人员，但，他们并不听命于CIA，而是听命于雇佣他们的人，埃里克，我想你能理解这些的对吧？”
谭振华立刻就明白了迈克·包华斯的真实意思。
CIA从事着这个世界上最阴暗肮脏的工作，而很多时候，这些工作带有极大的危险性或者名声极臭，臭到连CIA的正式雇员都不愿意招惹，比如，前文说过的那桩从尼加拉瓜走私可卡因到加利福尼亚的案子，幕后的黑手当然是CIA，但真正出面干这件脏活的，却是他们选中的某位毒枭，也即是俗称的“黑手套”。
这也是当这些丑事暴露的时候，CIA可以找人顶缸并冠冕堂皇地推卸责任的一个手段，我们大米利坚，可是全世界民主和自由的灯塔呢，乃是和平和正义的化身，怎么会做出这么下作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