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芊之羽
参观流程当然还是从光荣历史说起。
讲真，这两家单位联手，那真是大半部的新华夏航空发展史，这要详细说起来，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几乎所有华夏航空科研人员与研制的飞机都与这两家单位脱不开关系，它们就像是蒲公英，在成熟之后，被风轻轻一吹，便将种子散播到了全国各地并在落地处生根发芽、茁壮成长，比如3611和宋文华，比如3603和陈义坚……
当然，三机部安排这次参观访问的目的，绝不是为了在卢赫生面前炫耀其光荣的历史，他们只是想从一个侧面打动卢赫生，希望他能在某些事上帮上忙。
这个目的终于在他们带领着卢赫生参观某架战机的时候揭晓。
这是一架明显还处于研制过程中的战机，身上还带着原型机所特有的拼凑感，但它修长的身躯、双发、三角翼、单垂尾、两侧进气道的布局还是让谭振华一眼就将它认了出来，这是绰号“空中美男子”的“歼八II”！
“歼八II，1980年开始研制、今年6月12日首飞，机长21米，空重9.8吨、双发单座、作战半径800公里、最大速度2.2马赫，是我国研制的最新一代战斗机。”
顾诵丰一边介绍，一边领着卢赫生围着这架原型机仔细参观：“这架飞机安装有两台涡喷双转子发动机，有7个外挂架，可悬挂多种武器或副油箱，同时，该机将安装一部单脉冲火控雷达，使其初步具备全天候拦射能力并兼有对地攻击能力，理论上也具有发射雷达制导中程拦射导弹的能力。”
卢赫生一边看一边频频点头，他是这行当里的顶级专家，对全球各国的战机研制能力都有相当的了解，在他的眼中，这架算不上先进的战机的确与他对华夏航空能力的预计差不太多，而从刚才听来的华夏航空发展史推断，盛阳的这家飞机设计所，也应该代表了华夏航空设计能力的最高水平。
结束了介绍的顾诵丰最后笑着对卢赫生道：“卢先生，我们都知道您在航空领域的成就，也知道您设计了很多先进的战机，要不，您给我们提提意见？”
卢赫生心中了然。
就他刚才看到的结果，这架飞机依然还仅仅是一架典型的第二代战斗机，过份强调高空高速的截击性能而对现代空战大部分发生在亚音速、跨音速区间的现实情况估计不足；雷达和电子系统落后、未采用三代战机标志性的电传操控系统。
而这些因素的累加，必然导致这型战机在面对第三代战机时无论发现敌机的距离还是格斗的能力或者火力投送的手段、效能上都普遍落在了下风。
他觉得自己猜到了三机部领导安排这次参观的目的，估计谭振华那个小家伙也应该是这种目的吧？
虽然自己已经加入了米国籍，但是华夏，毕竟是自己的母国，能为母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卢赫生觉得责无旁贷。
第906章 不盖烂尾楼
对于一架已经完成了原型机首飞的战机来说，再要修改其内部结构和气动外形就不太现实了，最多也只能小修小补，而且，卢赫生对这架飞机的气动数据也没有过研究，更不方便发表什么意见。
所以，他觉得自己能做的，是帮助3601所通过提升机载电子系统能力的方法来提高整机的战力水平。
于是他详细介绍了在自己工作过程中总结出来的一些经验以及米国在各机载电子分系统方面取得的成绩，比如大功率的PD雷达、比如电传操控系统的应用以及其从第一代模拟电路电传操控系发展到第二代数字电传操控系统的进步和效能、比如惯性导航加全球卫星定位组合导航系统、比如多功能显示系统、平视显示系统、火控计算机、传输总线等等等等……
他说的详细，几乎毫无保留，而所有的听众们也听得认真并仔细地记着笔记，这对他们来说，这是一个极为珍贵和难得的机会，让他们可以与全球最顶尖的飞机设计大师面对面、毫无障碍的交流，也让他们了解到了米国这个事实上的航空工业最强国对先进战机的理解以及其雄厚无比的工业基础、科研能力。
所以，当他结束了自己的发言后，理所当然地收获了热烈的掌声。
而到了此刻，那位一直随行而来的三机部处长终于说出了他此行的真正目地：他们希望可以通过卢赫生这座桥梁沟通华米双方，获得一些米国的先进技术和设备。
卢赫生当场就表示自己一定帮忙，他会尝试联系一些米国的分系统供应商看看有没有可能获得米国国会的批准以向华夏出口一部分先进技术和装备来提高这架战机的实际作战效能。
而当他做出了这个承诺的同时，还不忘狠狠瞪了谭振华一眼——在他看来，以华米两国现在这种近乎“亲密盟友”的关系，米国有极大可能会放开一部分先进设备的出口，甚至可能会委托某家飞机公司做为总包商来帮助华夏改造这架战机！
因为要想将这些分系统融合在一起并使其协调地工作并发挥出最大的效能，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由一家富有经验的总承包商来做这件事，是非常好的解决方案。
如果格鲁曼公司还存在，那该有多好？
而且有自己的这层关系在，这个总包商当然绝不可能旁落！
说不定，这项工程都会由自己来主刀，那样，他不是能做的更多么？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再次狠狠地瞪了在今天的参观全程中都一言不发的谭振华一眼，同时也在心中浮现出了一个疑问——不对啊？以这混账小子的心思缜密程度，他不可能看不到这一点啊？如果仅仅是为了今天这件事，他只要通过自己与格鲁曼公司正式沟通，再通过格鲁曼向米国政府正式申请，那自己也有极大的可能可以获得前往华夏的批准，有总工程师的身份在，推进这个项目反而会更容易一些……
所以，他究竟为什么要把格鲁曼搞垮？！
带着满腹的疑问，卢赫生结束了在3603及3112厂的参观行程，到了晚上，他终于忍不住，找了一个无人的机会向谭振华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谭振华却只是回答了他一句：“卢爷爷，到了下一个行程你就明白了。”
也罢，已经60多的卢赫生这点耐心还是有的，既然这小子想要卖关子，那就让他卖吧，倒要看看他藏着掖着些什么！
卢赫生摇着脑袋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了，可谭振华却难得地失眠了。
因为，此刻的他，心中五味杂陈。
下一个行程是西京，卢赫生将在那里看到自己投入了巨大心血和金钱推动的“飞豹”战机项目，谭振华可以毫不脸红地宣称，“飞豹”战机目前的技术状态，比“歼八II”领先了整整一代！
而且在他的计划中，对于“飞豹”未来的发展，还有一个更加激进的野望，那个野望想要变成现实，卢赫生，将是其中不可或缺的重要一环！
但这仅仅是他必须搞垮格鲁曼的原因之一。
在他的前世，如今天这样的一幕也曾经上演，只是时间表稍稍向后推迟了一些。
在那个时空，随着华米两国的关系不断升温，华夏通过别的渠道获得了米国政府向华夏出口部分先进航空分系统的许可，而获得了总包商资格的，就是格鲁曼。
在这其中，卢赫生，居功阙伟。
著名的“烂尾楼”工程“和平珍珠”计划由此诞生。
1987年，在经过了漫长的谈判后，华米双方签订了向华夏出口能改进55架次“歼-8Ⅱ”的相关设备的合同，由格鲁曼公司作为总承包商，为华夏提供设备和改装服务，合作内容包括：为“歼-8Ⅱ”加装AN/APG-66V火控雷达、先进座舱显示系统、1553B数据传输总线、新型火控计算机、LN-39惯性导航系统、先进大气传感器等等，合同总金额高达5.5亿美元。
华米双方都对这次合作非常重视，华夏方面支付了2亿美元的先期款项、两架“歼-8Ⅱ”战机被运到米国；同时派出了约20名技术人员前往纽约长岛格鲁曼公司工厂、代顿空军基地进行培训学习，而米方不但向华方敞开了技术改造大门的同时，也动用了试飞王牌——爱德华兹基地“空军飞行试验中心”6510中队来为改装后的飞机进行试飞。
看起来，一切都很顺利，一切都很完美。
然而，却在1991年戛然而止。
米方甚至扣留了华方提供的两架“歼-8Ⅱ”战机不予归还，那2亿美元，当然更没有指望。
这个结果当然不是卢赫生的责任，甚至都不是格鲁曼的锅，完全是由当时的国际政治环境决定的。
但华夏却是切切实实地损失了金钱，以及比金钱更宝贵的时间！
国内正在推进自研的许多分系统项目失去了资金来源，不得不停滞，而为了凑足执行“和平珍珠”计划需要的款项，华夏的自研战机项目又一次被牺牲，“飞豹”减少了投资，艰难维持着试飞，“歼十”则一次又一次面临下马的威胁……
谭振华不愿意这一幕再一次上演，也竭尽所能地试图扭转历史惯性的车轮，明知将是一栋“烂尾楼”，那为什么要去盖？
但是，这个理由，他又能对谁说？
他甚至不能对这件事发表任何不赞同的意见，否则，可能会有无数顶帽子扣将下来，将他压得喘不过气，也会给他正在推进的几个重大项目带来无数阻碍。
所以他只能闭上自己的嘴。
这，或许就是预知了未来的痛苦吧！
他苦笑着，与满腹疑窦的卢赫生一起，踏上了飞往西京的航班。
第907章 天雷滚滚
卢赫生终于明白了谭振华的真正目地，至少他自认为自己终于搞明白了。
在他面前停放着的这架全金属样机，以及刚才他参观时看到的，在西京飞机制造厂里那架正在紧张地建造中的，已经初具雏形的原型机，才真正代表了当前华夏最先进飞机设计与制造工艺相结合的结晶！
按照他的眼光来评价，这架战机从设计的出发点来看就领先了前几天在盛阳看到的那架“歼八II”整整一代。
“飞豹”战机，具备一切第三代战斗机的所有要素！
使用先进涡扇发动机为动力、两侧进气道加中央升力体的气动布局、翼身融合结合大边条翼再加上前缘襟翼的翼型、明显为大尺寸PD雷达预留的硕大机头、4余度电传操控系统、多功能显示加平视显示系统、先进的火控计算机及全数字总线……
凭借丰富的经验，卢赫生立刻得出了结论，这架战机一旦研制成功，至少将具备与不列颠“狂风”相抗衡的实力，即便是对上早期型号的F-14“熊猫”也不会落於下风！
而如果它的气动性能足够优秀且雷达、机载武器系统性能也给力的话，那么，尽管它的定位仅仅是一架“战轰”，可当它以全空优作战模式挂载出击时，甚至有可能与F-15一较长短！
自己设计的双座F-14不也经常抽得F-15满地找牙？
这大大超出了他对华夏当前航空能力的预期。
同在华夏，为什么相差几天参观看到的结果会有如此之大的差异？
直到他发现，大量的机载设备上那些标注着英文、法文的铭牌时，他才恍然大悟。
细心的他甚至还留意了这些铭牌上的出品公司logo：高卢汤姆逊公司、高卢达索公司、不列颠马可尼公司……
甚至在不经意间，他还瞥见了在工厂里出没的几个高鼻梁蓝眼睛的白人……
这些虽然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但还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华夏从各西方工业国如饥似渴地引进一切先进的技术和设备，这并不是新闻，就算是涉及到了国防安全的航空军事领域，包括米国在内的西方国家也或明或暗地向华夏提供了一些技术，以帮助其提升自己的国防工业能力，其目地，无非也就是给那头嚣张巨熊的卧榻之畔增加一个有相当实力的对手罢了。
卢赫生对此心知肚明，不过当谭振华坦白地告诉他，说这架战机里有他一半的投资且他拥有百分之百的出口权，而这一事实又得到了带领他参观的战机总设计师陈义坚亲口确认后，他才真正的震惊了。
他实在没想到，这混小子居然真的在搞飞机，搞一架战斗机！
知道你有钱，知道你爱折腾，可，你一个私人，一个华夏人，折腾这种事情，是不是太离谱了点？
此刻，卢赫生对自家那宝贝孙女的未来又多了一份担心……
不过，他没想到，更让他吃惊的事还在后面。
当他应邀坐进了3603所的小会议室里，在只有陈义坚、谭振华和他三人在场的时候，谭振华冒出的一番话不但把他，连带着陈义坚都给雷了个外焦里嫩。
“卢爷爷，来我公司当总工程师吧，给你把家和办公室都搬到香江如何？出入方便些，也省得米国佬到时候找你麻烦。”
“……振华，我来做什么？帮你搞这架飞机？陈总师不是做得好好的么？再说了，我没有华夏国籍，在这里工作有很多不便，而且我又没有从头搞这架飞机，很多事情不明白原委，哪有陈总师顺手，再说米国又为什么要找我麻烦？”
“因为我啊，想请卢爷爷你出山，和陈总师搭把手，把这架飞机改一改。”
“改？怎么改？”这是卢赫生的疑问。
“为什么要改？这都在造原型机了啊？就算要对气动外形做修整，那也得等到首飞之后，看情况再决定啊？”这是陈义坚的问题，而且话语中明显透着点对外行指挥内行的不满。
“嗯，我想把它改一款舰载机出来。”
一言既出，天雷滚滚。
陈义坚和卢赫生面面相觑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呃，那个，振华啊，你要把“飞豹”改成舰载机？这是不是，是不是……”
他“是不是”了半天也没是出个所以然，显然有满肚子的话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以陈义坚对海军的熟悉，据他所知，在可以预见的未来，华夏根本就没有航母计划，咱现在当家的还是排水量400吨的037型“黄水战列舰”呢，那，要什么舰载机？
谭振华连忙解释道：“陈总师，卢爷爷，怪我没把话说清楚，这样啊，我有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我看这架“飞豹”呢，底子不错，双发、中央升力体结构，电传操控，所以想在其基础之上，发展一个专门的舰载机型号出来，当然这不是马上就要出结果的事，现在当然还是以尽快完成“飞豹”当前的型号研制为主，不过呢，我想请卢爷爷出山，帮我带一个舰载机的预先研究小组，陈总师您也抽调几个年轻人出来，人数不用太多，他们可以一边接受我卢爷爷的指导，一边以存放在咱们所里的那架“F-14”为蓝本，理论结合实际，彻底吃透舰载机该如何设计、有哪些要素和关键点，再结合咱们的“飞豹”研制进程，那么等到我们的“飞豹”技术冻结、可以腾出一部分人手的时候，咱们不就有了一支现成的队伍和技术储备，可以随时上手这个舰载机项目了么？”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陈总师，咱们要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哦，万一什么时候海军提出来想要航母了呢？咱们有这个预先研究打底，再加上是以本所现有的机型发展，那咱们3603所吃下这个订单不就十拿九稳了么？”
你还别说，陈义坚静下心来仔细这么一想，顿时发现这不但是个可以加深本所技术储备的大好事，而且还真有操作的空间和可能。
卢赫生的大名，天下谁人不知？那是全球舰载机设计师中，最顶尖的人物，出自他手的F-14更是令所有对手都闻之色变的存在，而且舰载机因为起降环境恶劣，所以设计中必须有所取舍，也造成了其性能普遍不如同时代的陆基战机，也就只有F-14这一个异类，居然在米国的多次军演中，将比它还晚出生几年的陆基空优战机F-15杀得落花流水，可见其性能之优异、战力之强悍。
这也充分说明了卢老爷子的飞机设计功力。
这样的人物，哪怕仅仅听他讲一堂课，都是修来的缘分，更何况能和他一起工作几年？
估计这消息要在所里放出去，那帮年轻人怕不是要抢得打破头？
就是不知道，这位一直被谭振华亲亲热热地叫着“卢爷爷”的卢赫生老爷子能不能答应，还有啊，能被谭振华这么叫，这老爷子与谭振华，究竟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