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芊之羽
想到这里，他试探地问道：“那，我提供一份大致比例的清单，是不是能大大减少工作量？”
郭教授闻言一振，“这个大致，能精确到多少？”
“主要成份差不多10%以内吧，微量添加物1%左右吧”谭振华不确定地道。
郭教授激动了，他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你敢保证，就在这范围以内？你这个数据是哪里来的，可靠吗？”
“保证不敢，不过，把握还是有一些的，至于这个数据来源么，抱歉，不能说。”
听到了谭振华的这个回答，再加上谭振华曾经给他做的各种心理暗示的前期铺垫，郭教授立刻自行脑补了秘密战线的同志们千辛万苦甚至付出牺牲才搞来这些资料的画面，他连声说到：“我懂，我懂，不该问的别问。不过，小谭同学，如果你搞来的这个数据，真像你说的那样，我老郭今天敢在这里立下军令状，豁出我这条老命去，到83年7月份之前，也要帮你把东西搞出来！”
谭振华闻言，一把抓住郭教授的手，使劲摇着，一边说：“郭教授，如果真能如此，您就为国家立下了大功，一切都拜托了！”
说罢，退开两步，对着郭教授就是深深一鞠躬。
郭教授也不谦虚，受了谭振华一礼，笑到：“我现在算是全明白了，小谭同学年纪轻轻，竟然是奋斗在那条战线上，好好，英雄出少年，好啊，我们国家有你这样的战士，实乃国之幸事！”
谭振华笑着谦虚道：“哪里，我们只是和您分工不同而已，如果没有郭老这样的专家为我们做好后盾，我们取得再多的成果，也变不成国家自己的实力。”
这一老一少谈得如此投缘，不禁相对哈哈大笑，刘梅在一边看着却是眼睛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她眼看着谭振华一路把郭教授带进了沟里，心中又是得意又是忐忑，真害怕下一秒就被戳破了西洋镜给人轰出去。这谭振华也太能忽悠了，他什么时候跟秘密战线扯上关系了？难道和姓詹的那个瘸子经常在一起鬼混也算？
二人笑完，郭教授立刻找来了人，将几条合作条款一一列出，双方签了字，郭教授拿出系里的大红章盖了，谭振华也摁了手印，合作成功，皆大欢喜。
等这一套忙完，谭振华说道：“郭教授，您把学校的账号给我，我这就让人把钱汇过来。”
郭教授反而笑道：“这个不急，咱们吃完饭再办也来得及，不差这点时间，可我已经忍不住要看你的成份表了，现在能拿出来了吧？”
敢情，此老一直最惦记的是这个。
谭振华不禁心中感叹，华夏不崛起简直就没天理，这个国家有全世界最勤劳，最勇敢，最聪明，最能吃苦也最肯学习的人民，源远流长的农耕文化，从骨子里面就带着建设自己家园的基因，与西方世界那些靠抢劫起家的骨子里天然携带的掠夺基因的家伙们正好相反。
只是，我们必须要能有足够的武力保护好自己的建设成果不被那些强盗掠夺。
谭振华默默地想着，然后，从随身的小帆布包里摸出了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稿纸，恭恭敬敬地递上，开口说到：“郭教授，我知道的，都写在这上面了，请您过目。”
第85章小事一桩
郭教授接过这张纸的时候，他的手都控制不住地在颤抖，仿佛那薄薄的一页竟然重逾千斤！
他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心头纷乱的思绪，打开了稿纸，只见上面写着几行字：
化学式 Nd2Fe14B
钕，约30%；铁，约65%；硼，约1% ；可少量添加镝0.5%左右； 铌0.5%左右；铝0.5%左右；铜？钴？等元素 。
制备工艺：粉末冶金烧结
表面防腐处理：电镀或电泳
谭振华怎么会知道这些？
其实，他记得的真是只有一个大概的数字，对与不对他自己也没什么把握，甚至有些连最模糊的记忆也没有了，只是知道可能可以添加这个成分。至于用量，抱歉，记不得了，自己去试吧，添了有什么用？抱歉，那个更不知道，我只能帮到这里了。就这些还是谭振华前世与李伟因为某个项目结下一面之缘的时候，听他随口说起过，毕竟三十多年后这些内容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而现在，谭振华把从前世李大院士那边听到的内容，转述给当世的青年版李伟和他的老师郭宜城教授，颇有些经历了时空虫洞的奇妙感觉。
一共不超过5行字，郭教授却仿佛在读一篇长篇的论文，看了一遍又一遍，足足花了十多分钟。
等他好容易看完，又低头思忖了半晌，才抬头对着刘梅和谭振华抱歉地一笑，然后说到：“对不起，我实在忍不住了，我需要马上去实验室，等下我让李伟陪着你们去吃饭吧，账号的事情也让他带着你们去财务处解决，我想，我需要在实验室待上很久，失陪了。”
说罢，他冲着谭振华和刘梅抱歉地一笑，也不再废话，匆匆就出了门，留下几人在他办公室里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李伟略显尴尬地说：“郭老就是这样的，一碰到有什么新的想法，什么无关的事情都能立刻抛在脑后。有一次他出门买菜，买到一半想到个事情就直接去了实验室，结果师母在家等了半天等不到人，急得发动我们所有同学一起找，最后在实验室找到他的时候都晚上十点多了。”
谭振华无奈地耸耸肩，摊着手说到：“可能大科学家都这样，我们所的老总工也干过几件差不多的事儿。”
这么一说总算化解了尴尬的气氛，于是三人出了郭教授办公室的门，一起去食堂吃饭。席间，刘梅向李伟请教了一些软磁铁氧体的成份以及制备方法的知识，这些在当下都已经是磁学的基础知识了，李伟当然精通，他也不矜持，对刘梅的提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最后还拍着胸脯保证在春节前去一趟宁都，亲自帮刘梅制定生产工艺流程，刘梅当然是感激不尽。
三人开开心心吃完了饭，随后去校财务处办理汇款等相关手续不提。
刘梅和谭振华在泰南只待了不到6个小时就匆匆回了宁都，来回都是坐的飞机。对于谭振华这样前世飞来飞去已经成为习惯的人来说，表现得相当淡定，他只是对这个年代飞机上发放的各种小纪念品特别感兴趣。刘梅表现得就有些不堪了，四十多岁的人了，坐在那儿不停地东张西望地看稀奇，在飞机起降还有碰到气流颠簸的时候，谭振华发现她的脸都煞白煞白的。
直到最后飞机降落在宁都机场，她才长出了一口气，拉着谭振华的手问他为什么一点都不害怕，谭振华只好耸耸肩告诉她：“我有一颗大心脏。”
谭振华回到了家，这下他手上的事情基本已经完成，终于可以安安静静地看书复习准备迎接考试。
当然清闲归于他，而忙碌归于郑项青，四处奔忙已经成为了项青同志每日的必修课。
今天，谢厂长约了郑项青见面，而郑项青也正准备实施谭振华交代的计划，算是正中下怀。
当他走进谢厂长办公室的时候，却发现一向爽直开朗健谈的老谢同志，正愁眉苦脸地坐在办公桌后面发呆。
郑项青上前打趣道：“谢厂长，发什么呆，钱挣太多不知道怎么花了？”
谢广丰见是郑项青进来，也不客套，这二位因为工作的关系最近接触很多，又划了同一个圈子，彼此也比较投缘，早就成了忘年交。他苦笑道：“什么钱太多啊，我这是遇到了大麻烦。”
郑项青闻言惊讶道：“还有什么麻烦是你谢厂长都对付不了的？而且真要有那事儿，你也可以找赵局长帮忙啊？”
“你就别提他，提他我就来气，这麻烦就是他给我找的。”
郑项青更奇怪了，忙问道：“按说不会啊，咱们刚给他挣了那么大的面子，他怎么会来找你的麻烦？”
“唉，飞来横祸啊，项青你这几天不在闻州所以不知道，前段日子，他那边发生了一桩大事，他那衙门，被人给围了。”
“啥？”
郑项青觉得一定是自己的听力出问题了，这天下，居然有人这么有种——
咳咳咳，不对，应该是胆大包天，敢包围政府的工作部门？要知道，想当年他们这些知青回城后找不到工作，没有收入，眼看着要饿死几个的时候，也才只敢包围了县政府——的食堂而已。
“这谁那么大胆子？”
“还能有谁？就是咱们柳市无线电厂的那些工人呗，听说是因为长时间发不出工资，大伙儿都穷的要揭不开锅了，所以窝了一肚子怨气。正好有一位退休的老工人生了病需要住院治疗，家属那里实在拿不出钱来了，求到厂里，结果厂里也拿不出钱来交住院费，家属一气之下，抬了人就到了他那衙门门口要说法，这事儿最后惊动了厂里的工人们，结果就闹得不可收拾了，据说，那些工人还扬言，要是再不给解决，他们就要闹到市委去。”
郑项青一听，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这柳市无线电厂，可是他和谭振华计划中的关键一环，这要出了篓子，可对他将来的计划平添了变数。想到这里，他急忙问道：“谢厂长，那柳市无线电厂的职工闹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这应该是他赵大局长头痛的事情，怎么反倒是你在这里愁眉苦脸？”
谢广丰长叹了一口气说到：“话是这么说，可赵局长昨天找我了，话里话外要我帮忙，希望我出手解决那个厂里一部分职工的出路问题。你也是知道的，我这里原本开工并不足，日子过得紧紧巴巴的，厂里的弟兄们也是饥一顿饱一顿，要不是在你这边接了一个大单，我都要犯愁怎么过年。可这倒好，好日子还没过上呢，送包袱的就来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回赵局长的话。”
郑项青闻言，不惊反喜，这才是瞌睡有人送枕头啊，他还在想怎么说服谢厂长兼并无线电长呢，原想着就算说动了老谢，还要过赵泉那一关，说不定还得出动袁书记，没想到，这机会竟然就这么送到了眼前！
不过跟谭振华混了这么久，这说话的艺术，他可也学了不少。
当下，他先同情地陪着叹了口气才说到：“这赵局长也真是的，看不得人过好日子啊，咱们这儿才刚刚有点起色，他就惦记着来撸羊毛。要是一个两个的还好说，谢厂长你这儿还养得起，可那无线电厂有大几十号人马，还有十几个退休的老职工，这么大的摊子，这要都压在你老谢身上，那可就吃力了。咱们厂今年靠着这迷你风扇火了一把，可明年的事情连我都没把握，要是明年没那么多订单怎么办？不是把你老谢也推火坑里去了？”
陪着老谢叹了一会儿气，谢广丰突然吞吞吐吐地说：“其实，其实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就看你项青肯不肯帮忙。”
郑项青一听这话头，心中暗喜道：“来了。”
不过他脸上还在故意装傻：“谢厂长，你这话就有意思了，怎么还扯上我了？不过，当初要不是你谢厂长帮着我，哪有我郑项青的今天，我可一直记着这份恩情，要帮什么忙你尽管开口，只要我小郑能做到的，绝无二话。”
郑项青话虽如此说，可谢广丰不敢这么想。
自己当初是对郑项青有点小恩，可那也有一部分是为了他自己。再说人郑项青做的也的确够意思，按计划外核算的成本转计划内供应了，人家一分钱都没要求降价，算起来还是他老谢占了人家的便宜。
可现在自己要开口求的事情实在太大，关系到郑项青的切身利益，由不得他谢广丰不犹豫，他考虑了半天，扭扭捏捏地说道：“项青，我这事实在是不好开口。”
郑项青心里跟明镜一样，可脸上还是继续装傻充愣：“谢厂长，谢老哥，你啥时候变得这么扭扭捏捏了，这可不是你的性格，有事赶紧说。”
谢广丰给自己鼓了鼓劲，反正，这个事情也不是为了他自己，至少不光是为了他自己，更多的是为了那些无线电厂的工人兄弟们，说出来绝对不丢人。他一狠心一咬牙开口道：“项青，那我就说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直管冲着老哥哥来。
我是这么想的，你的那个迷你风扇，既然外销那么好，价格也不贵，要是能拿来做内销，应该也不错，所以我想跟你要这生产的技术，到时候，那些无线电厂的职工过来，就负责生产风扇，做做国内市场，多少也能养活些人，就看你项青老弟点不点头了！”
郑项青闻听此言是正中下怀，见谢广丰脸上郑重中带着歉疚，不禁哈哈一笑：“我当是什么大事，原来是为了这个，谢厂长放心，这对我郑项青是小事一桩，我答应了！”
第86章谁说了算
郑项青答应得这么痛快，反倒把谢广丰闹了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在他想来，这么大一块蛋糕，郑项青要让出来，怎么也得犹豫半天，说不定还要提出一大堆条件，可没成想，这郑项青张嘴就答应了。难道他就没看出来中间的利益？不能够啊？或者说这郑项青有什么别的目的和条件？
果然，郑项青开口了：“不过么，答应归答应，我也有几个条件。”
谢广丰心道：“这才对嘛，这才像做生意的样子，要不自己还以为遇见活雷锋了。”
当下，他也正色回到：“项青老弟既然这么痛快，那你有什么条件也尽管提，我老谢借你一句话，只要我老谢能做到的，绝无二话。”
“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条件，这第一么，我想劝劝谢厂长，既然要搞，咱们就往大了搞，接收几个人算什么，咱们干脆把他那个无线电厂给兼并了！”
“啊！”
谢广丰这大惊失色。
他本想着，按赵局长的意思，接收些员工就算了，上这个迷你风扇的项目，厂里调集点人，再加上接收个一二十人，这样小闹闹，一年多做个一百万左右的产值，养活这些人怎么也够了。没想到这郑项青胃口那么大，竟然要他吞掉整个无线电厂，连着退休的，那可有近百号人马，都赶上他现在这一摊了。他谢广丰能吃得下？
再说了，“兼并”什么的，听着就不像好词，这话是能随便瞎说的？
他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郑项青：“项青老弟，你可不能害我，我原本也就琢磨着帮赵局长一个忙，接收个一二十号人顶天了，做这个迷你风扇的内销，怎么都能养活，就算到时候出了差池，解决起来也还好办，可要是把人家整个厂子都吞下来，不说上面同不同意，就算同意了，我这责任就大了，这要万一……”
郑项青哈哈大笑：“谢厂长，你的顾虑我知道，光凭这个小风扇确实风险比较大，可要是再加上这个，那就十拿九稳！”
说罢，拿出一叠图纸往桌上一拍，“这就是我跟你说的第二条！”
当赵泉在他办公室里听完了谢广丰和郑项青的想法之后，也是一阵咋舌。
这二位的胆儿可真肥，当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原本他只是想让谢厂长帮忙分担些分流的人员，好解决点现实的压力，没成想转过天来，这二位干脆想把那无线电厂给一口吞了！
要说这也是件好事，最近一两年，国企，特别是小国企日子很不好过，闻州地面上类似柳市无线电厂这样的单位亏损面接近30%，有不少都要靠银行贷款才能勉强发出工资，而且还只能发个6成维持下职工不至于饿肚子。
市里面为这个事情伤透了脑筋，那林行长也多次提出质疑，表示银行要老是这么只出不进下去，那也得要关门。眼看着许多这样的企业就要撑不下去了，现在有人主动来接包袱，按说应该是求之不得的事情，但这里面还有一个大问题。
想到这里，他开口道：“老谢，小郑，咱们这里关了门没外人，我就直说了吧，你们想兼并无线电厂，我是万分赞同。可有一样，当初这个无线电厂可是省厅直属企业，后来划到我们市里，因为我们市没有对应的局才勉强归口我这轻工局管辖，他那单位的级别可不低，刘厂长的级别跟我这副局长平起平坐，比你老谢级别还高，你兼并了他的厂子，这原来厂里的领导班子怎么安排？你们两个谁说了算？”
这个问题，谢广丰来之前就跟郑项青商量过了，他的态度非常坚决：“我兼并他那个厂子，只要员工设备厂房，现在的厂领导我一个不要。那几个要真是有本事的，也不至于能把厂子搞成这样。至于其他中层干部就先下放到车间当普通工人工作一段时间，有好的再提拔，没好的就跟那儿干一辈子吧。”
“这……”
赵泉为难了，这个事情太大，上上下下的阻力实在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副局长能应付得了的，他想了一下，决定还是先把情况了解清楚再说，便开口问道：“老谢，你给我交个底，昨天我找你安排几个人你还不情不愿的，今天怎么突然就转了风向，狮子大开口准备把别人一锅端了？”
谢广丰和郑项青对望了一下，见后者微微点头，便回答道：“赵局，是这么回事，我这个厂子吧，一直以来的主要业务是模具开发以及注塑，吃的是辛苦饭。原本的情况你也知道，算是能勉强维持，但是今年多接了小郑这一单大活，在兄弟单位中，日子算不错了。
可小郑上次回来的时候也说了，这次的单大，是因为没有竞争，又在广南那边搞了什么‘眼球经济’形成了轰动，一下拿了大订单，明年春交会可就不一定了。按我们的预计，肯定会出来好多家做这个风扇的企业，虽然我们已经准备了一些应对的方案，这事儿赵局你也清楚，可效果如何，大伙儿心里都没底，到时候，我们能拿到的订单和实际的成交价格，都很成问题。我们虽然正在准备新产品，可新产品能不能卖好，能卖多少也是个未知数。
所以，我那天对于接收人员一事，确实很犹豫。不过，昨天小郑找我，给我出了两个主意，我才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