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芊之羽
是的，你没看错，“铱星”电话，在正式上市之后的第三个月用户数达到了5.5万人的峰值，随后就一路下跌，每个月都有大量客户退网，宁可将花巨资购买的终端扔到角落里吃灰，也不愿意再交钱续费了！
因为这货的使用费用实在太高，而且，由于整套系统其实是在被庞大的债务逼迫得不得不加快了部署的节奏仓促上市商用的，有很多技术问题并没有得到彻底有效的解决，比如，这种电话确实兑现了当初的承诺，其通话质量对比之前的卫星电话有了长足的进步——条件是，你得站在空旷的地方。而在钢筋混凝土结构的建筑物内使用的时候呢？因为信号在穿透这类物质时会产生极大的损耗，用户的体验会变得极差，其通话效果堪比在华夏一度盛行的小灵通，也就是外号“喂、喂、槽”的那货……
回过头来再看这部电话针瞄准的用户，能花得起这钱的肯定得算“全球高端人士”了吧？不过事实还是那样——全球的绝大多数商业活动其实都是围绕着中心城市展开的，且大部分都是在钢筋混凝土浇筑出的建筑内，你让那些花费了巨资的全球高端人士用一个“喂、喂、槽”，这也实在是……
所以有越来越多的用户“粉转黑”，也就不奇怪了。
对“铱星”公司客户数增长极为看中的纳斯达克投资人非常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趋势，并且很快就将其体现在了投资意愿上——“铱星”公司的股票一路下行，公开的财务报表越来越不堪，市场开始盛传该公司将要破产重组。
作为一家上市公司，企业的所有财务信息都必须向社会公开，而“铱星公司”庞大的负债自然也早就被公之于众，要知道，该公司账面上的有息负债总额高达40亿美元，每个月都需要偿还超过4千万美元的利息！
于是，在1999年8月13日，有几位实在不堪忍受公司糟糕财务状况的董事会股东被迫向法院提起了要求对“铱星”公司进行破产保护的申请——因为两天之后就有一笔金额高达9千万美元的债务到期，而公司实在拿不出钱来偿还这笔债务了，甚至连到期利息都付不出来。
这个时候再不申请破产保护，恐怕当初投下去的那一亿美元，就要血本无归。
第1660章 掀它个天翻地覆
其实，说股东们当初投入的资金有可能血本无归，这不一定正确。
因为熟悉米式资本运作方法的，可不止郭钊德一个，他当年为谭振华出的那个黑心主意，也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想到了，这世上，从来也不缺聪明人，对么？
再说了，富豪之所以能成为富豪，这一个群体在大多数情况下，的确是有过人之处的，对企业内部危机的敏感程度就更是如此，所以，在由28位全球顶级富豪组成的“铱星”公司董事会中，就有超过一半的人，早就不约而同地对自己拥有的公司股票做了与郭钊德一样的处理。
谭振华当然非常乐意看到这种局面——这样一来，他的表现就不会显得那么突兀了对不对？
浑水才好摸鱼呢！
于是，当克里斯·高尔文飞抵香江，打开手机时，就看到了一连串的未接电话和短信，而他原本意气风发的精神头，也顿时被打击得如同被秋霜摧残过的茄子——要知道，“铱星”公司所负的巨额债务中，很大一部分都是由摩托罗拉为其提供了第三方担保的，换句话说，“铱星”公司还不上钱，这笔债，就要着落在摩托罗拉身上！
一时之间，克里斯·高尔文在8月的香江夏季，居然感觉自己手脚冰凉。
怎么办？
这种时候能想到最好、也最稳妥的解决办法，就是找到一个能提供足够的资金对“铱星”公司进行重组的“接盘侠”……对了，自己现在是在香江啊，这里，不就有一位分量足够的人物么？
克里斯·高尔文立刻决定临时更改行程，先不去深川，而是改道“红旗资本”总部，尽最大努力说动那位埃里克·谭出手，拯救“铱星”公司，也顺便拯救摩托罗拉。
对于他的临时到访，“红旗资本”上下都表现得非常热情，谭振华甚至亲自到公司门口迎接，给足了克里斯·高尔文面子——然而，面子是给足了，里子却一点没给，谭振华非常干脆地拒绝了高尔文几乎是哀求他牵头出资重组“铱星”公司的建议并表示，这家公司是他出道以来，投资过唯一失败的企业，是他事业和人生道路上最大也是唯一的污点，他实在不想再看到它，破产就破产吧，早完早了……
不过出于对老朋友尊重和关心，谭振华接下来又表示，虽然他不愿意出手拯救“铱星”公司，但对摩托罗拉因为受到该公司的牵连而背负了巨额债务的境遇表示同情，也愿意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当然，感情归感情，生意归生意，所以，这些帮助是需要一些代价的，嗯，如果摩托罗拉愿意将其无线蜂窝通讯基础专利技术连同手机基站及终端业务打包出售的话，他愿意开出一个好价码……
“法克，法克，这不是帮助，这是趁火打劫！”
此时的克里斯·高尔文心中无比愤懑，他也非常干脆地拒绝了谭振华的建议，然后拂袖而去——当然，深川也没必要去了，此时此刻，摩托罗拉需要考虑的是自身的生存问题，而不是再花重金并购企业来扩张。
于是，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他登上了最近一班飞回芝加哥的航班。
克里斯·高尔文走了，连手都没挥，更别提带走云彩什么的，他的心情无比郁闷，觉得自己一定是今天这个世界上最倒霉的人——然而在“红旗资本”总部汇聚的一大帮老少黑心肠看来，他才仅仅只是第一个倒霉蛋而已。
接下来，还会有无数的人产生同样的人生觉悟。
因为有一位乌鸦嘴是这么说的：“米国从90年代中期发展起来的.com经济，膨胀得太快了，纳斯达克对互联网公司的估值已经到了疯狂的程度，在这个市场中，大部分入局企业其实缺乏切实可行的计划和管理能力，它们向投资人销售的仅仅只是一个“DOT COM”的概念，而且很多公司的商业模式依赖于持续增加的流量增量效应，而代价却是长期性经营亏损，并需要花费巨大的成本来获得市场份额的增加，寄希望于将来形成消费习惯之后的收益，要做到这一切，必须依赖于风险资本的高额且持续的投入，这导致了对这类企业不合理的高估值——所以这就是一场击鼓传花式的泡沫堆积过程，而这个泡沫现在已经足够大了，大到再也经不起一点点风吹草动，它很快就会破裂的，“铱星”公司的破产，很可能就是压破这个泡沫的最后一根稻草，所以，兄弟们大干一场的机会，又来了！”
对于“谭铁嘴”黑预言的能力，无论郭钊德还是余彭夏乃至“红旗资本”其他各位投资人都是非常信服的，过去的历史也一次又一次地证明了这张嘴的灵验程度远超“中环黄大仙”，所以，没说的，准备好，到纳斯达克去掀它个天翻地覆！
玩金融，那是郭钊德份内的活计，发完了预言之后，谭二冲着最近比较闲的香江第一金牌大律师招了招手道：“彭夏，走，陪我去一趟深川。”
第1661章 不应该
约定的时间到了，克里斯·高尔文没有出现，任政飞却等来了一位他绝想不到的客人。
出现在他面前的，居然是名满天下的谭振华！
有那么一些人，他们是被历史选中的，在华夏的民族复兴伟业中承担了重要使命的人，在本时空，他们终将与谭振华相遇，并擦碰出耀眼的火花——比如，京东方的王东森。
再比如，华为的任政飞。
身为一名重生者，谭振华当然知道任政飞未来将在华夏的科技领域，特别是民营科技领域扮演的角色，说他是在即将到来的二十一世纪前二十年华夏该领域内的标志性人物一点也不夸张，他和他创立的企业，也是无数华夏人的偶像。
谭振华本人就是这个偶像的崇拜者，是的，他是一个“花粉”，不折不扣，当然到了他成为“花粉”那个年纪，早就没精力去和其他 “面粉”、“藕粉”什么的争夺网络上的话语权了，他只会做一件力所能及的事——用自己的钱包投票，在第一时间购买华为公司推出的最新家用数码电子产品，从手机到平板，从笔记本电脑到家用路由器，但凡家里能用华为的产品，基本不会考虑别的品牌。
在重生以后，他也一直惦记着这位偶像、这家公司，并无数次想要用他手上掌握的力量来帮助这家公司更好更快地成长。
但每到最后关头，他都忍住了。
除了一直默默地关注着这家企业从初生到渐渐长大，他什么都没做。
因为他知道，即便没有他的参与，华为也将一步一个脚印地成长为横跨通讯、消费电子、IT、半导体芯片设计等多个产业的巨人，成为华夏高新科技领域少有的，能与全球巨头企业竞争，并战而胜之的优秀企业。
而在成长的过程中所经历过的那些挫折和磨难，最后都会变成这家企业茁壮成长的养分。
但今天，这一次不同。
在权衡了很久之后，谭振华决定取代原本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克里斯·高尔文，出现于正站在人生和事业双重十字路口的偶像面前。
因为他已经改变了太多的历史进程，而由于蝴蝶效应的影响，华为，比他前一世更早地走向了国际舞台，也就更早地暴露在了竞争对手的眼前，他担心，此时的华为，并没有做好应对那个由他本人一手发掘出来，并且比另一个时空更加强大凶悍的竞争对手攻击的准备。
历史有其惯性，但同时也充满了各种偶然，谭振华担心，在换过了时空之后，当需要从无数个路口选择一个方向的时候，他的偶像会做出不同的决定。
这不可以，也不应该发生，更何况，在他的计划中，华为还是一个引子，他需要用华为与思科的这场官司，引来一个人，做成一件事，结束一场战争，而他已经为此准备了很久。
“任总您好，我是谭振华，很遗憾，恐怕你要失望了，第一次见面就给您带来了不好的消息：克里斯·高尔文先生临时有事需要立即处理，所以在抵达香江之后紧急返回了芝加哥，他还请我通知您，由于摩托罗拉的战略发展方向有了根本性的调整，关于你们之前讨论的收购计划，将被无限期搁置。”
任政飞没有想到，和这位他闻名已久的华夏商界翘楚见的第一面，听到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消息，这让他有些愣神，同时也产生了一些疑问，这让他忽略了基本的商务礼节，追问道：“谭总你好，请问你和高尔文先生很熟么？他怎么会让你来转告我这些？”
“是的，我和他认识了大概有十多年了吧，我们之间还有一些成功的合作。”谭振华答道：“高尔文先生的事，我很抱歉，我听说华为公司最近遇到了一些困难，不过摩托罗拉恐怕帮不上你的忙了。”
“是这样啊。”任政飞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失落，但很快，他就将这份失落隐藏了起来，开始热情地招呼谭振华落座寒暄——因为他忽然想起来江湖上流传着的，对眼前这位谭总的各种传说，这些传说中有很多听上去不那么靠谱的事例，甚至还有人打着这位的旗号在各处招摇撞骗，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谭振华是华夏企业界公认的第一人，无论在财富、声望、学识、胸襟上都是如此，而且从此人的发迹史中找不出任何一点所谓的“原罪”……好吧这个说法除了华夏内地之外，全世界人民，特别是全球几大金融市场的投资客们恐怕都不太同意。
这或许也是他在华夏改开20年来，能够一直屹立不倒的重要原因。
而且在所有的传闻中，谭振华都是一个非常乐于在引领科技发展的行业和项目上投资的人，那么……
再联想起此人一贯的大手笔以及在半导体行业的布局，任政飞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也许他忽然出现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的目的，竟然是……
“任总，您恐怕要再次失望了。”谭振华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微笑着摇了摇头道：“我不会和您讨论收购华为事项的，并且我也不会向您和您的公司投资，今天不会，今后也永远不会。”
“啊？为什么？”
任政飞没有想到谭振华会和他说这样的话，不禁脱口而出地追问道。
“因为根本没那个必要。”谭振华的表情忽然变得无比郑重，他沉声问道：“任总，我听人说过，当初您将公司起名叫“华为”，是因为当时在您的办公室里挂着一副“华夏有为”的标语，对么？”
任政飞轻轻点了点头。
谭振华的话一下将他带回了12年前，那一年，他44岁，因为建议并领导原单位投资的项目失败而被公司除名，背负200万个人债务，和前妻离婚，一个人带着老爹老娘弟弟妹妹在深川住棚屋，没有资本、没有人脉、没有资源、没有技术、没有市场经验，他发下了“研发失败就跳楼”的誓言，哪怕半夜中时时被噩梦惊醒，哪怕早晨醒来的时候枕头都已经被自己的泪水浸湿……
那才是他此生之中，最难熬的一段岁月啊，好在，他和他创立的企业都熬过来了，华为现在已经是一家年营收超过100亿元的大企业了，从任何角度来评价，都算得上是一家成功的公司。
可谭振华为什么要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和自己说这个？
“因为我希望您没有忘记您的初心，也因为……”
谭振华说到了这里，忽然顿了顿，抬起头来双眼灼灼地盯着任政飞道：
“我需要并肩作战的战友，我和你，还有很多志同道合的同志，我们都不应该一个人战斗！”
第1662章 国家利益
多年以后，当华为公司已经成长为全世界最领先、最顶级的通讯及消费电子行业巨头，将曾经的竞争对手一一击败并踩在脚下，并引得全球唯一的超级大国不惜举全国之力、甚至自甘堕落地一面泼脏水一面在各种场合造谣中伤也要封杀这家企业，而任政飞本人则成为了代表着华夏科技崛起的一个符号、一个象征标志，有记者采访他，当年是如何熬过世纪之交那段困境的时候，他在沉思良久之后，给出了下面这段意味深长的回答：
“当年，有一位朋友送给我这样一段话，他说：那些打不垮你的，终将使你变得更加强大。”
……
约翰·钱伯斯没能等到希望中的好消息，律师告诉他，华夏的那家新兴通讯公司在接到了思科措辞强硬的律师函之后，并未有任何的妥协，反而聘请了香江以及米国的两家著名律所，并开始了积极的动作，看样子，是铁了心要和思科开打这场官司了。
居然这么强硬么？
约翰·钱伯斯皱起了眉头，觉得有必要向董事会提交一份关于这件事的详细报告，并且，他还要争取获得董事会的批准——这样一场官司，必然会对思科今后的经营活动产生一定的影响，董事会有必要提前获悉这些影响可能会给公司的经营业绩带来什么样的变化，同时，也需要董事会批准一笔金额不菲的经费——在米国打这种官司，绝对不便宜，即便对思科这样一家年入200亿的公司来说也是如此，当然这是相互的，这于财大气粗的思科来说，其实也是用来拖垮竞争对手的一个重要手段。
报告很快整理好了，但钱伯斯并没能立刻获得董事会的执行批准，因为在进入表决程序前，有一位意想不到的重要股东建议暂缓，他需要一点时间来与另外一位在几乎所有表决中投了许多年弃权票的重要董事会成员好好谈谈。
谭振华等到了史凯夫·梅隆的电话。
“埃里克，我看到了华为公司聘请的律所的名字，我猜你一直在等我给你打这个电话，对么？”梅隆家族的族长非常干脆地单刀直入。
“是的，梅隆先生，你猜得很对。”谭振华也没有任何否认的意思。
电话那头是短暂的沉默，接着便是追问：“据我所知，那家华为公司与你没有任何关系，我调查过，他们的股东结构比较单纯，那里没有你一分钱的投资，所以我很奇怪，为什么你要尽力维护那家企业，要知道你虽然已经不是思科公司的大股东了，但你依然是公司董事会的重要成员，思科公司里才有你的利益。”
“史凯夫先生，我们认识有多少年了？”谭振华没有急着回答他的追问，反而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
“……呃，埃里克，我有点记不清了，也许，快20年？”
“18年，史凯夫先生，18年了，在这18年中，我们曾经是非常良好的合作伙伴，我们合作的不少事业到现在还在不断地成长发展，我曾经多次扪心自问过，我有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史凯夫先生，或者梅隆家族的事情，答案是没有，即便是马修那件事，我也是出于自卫，我从来也没有主动招惹过他，梅隆先生，是不是这样？”
听筒中再次陷入了沉默，这次的时间更长，良久，才传来了史凯夫·梅隆低沉的声音：“埃里克，对你离开米国前后以及薇薇安的遭遇，我很抱歉，但那并没有给你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对么？而且你知道的，那些事并不是我主使的，那是因为你的一些行为触及了米国的国家利益。”
谭振华冷笑道：“好一个国家利益，这个词掩盖了太多的丑恶和罪行，不过梅隆先生，我需要提醒你的是，这个词也并不是给某一些人专用的，你们可以这样说，我也一样可以，所以，现在我要为了国家利益，与思科公司打一场官司，并且，我将动用我的董事会权利，在所有一切表决事项上都投反对票，如果需要，我还可以在二级市场增持思科公司的股票，直到我可以控股的那一天，但那样的后果，是梅隆先生你愿意看到的吗？”
“埃里克，你在威胁我么？”
“不，梅隆先生，我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决定权始终在你手里。”
听筒中再次陷入了沉默，只有越洋电话的电流噪音在发出无意义的“滋滋”声，此时此刻，显得那样的刺耳。
“埃里克，那么你想要如何解决这个争端呢？” 史凯夫·梅隆终于再次开口了。
“一份协议，思科与华为之间达成一份永久谅解协议，自由竞争，不是米国一直在鼓吹的么？”
“埃里克，你知道那些都只是嘴上说说的而已，在我们两人之间，没必要提及那些东西，我可以建议董事会慎重考虑你的意见，但这件事后，我绝不希望今后还会听到这种威胁。”
“也许我们可以将这个问题解决得更彻底一点，给我一个合理的兑价，我可以将思科公司的股权全部转让，梅隆先生，你或者别人来接受都可以。”
“成交，埃里克，希望你做一个守信的人。”
“那么成交，梅隆先生，我猜你举不出来哪怕一个我没有遵守诺言的例子。”
“是的，不管是作为朋友、合作伙伴或者对手，你都是值得尊敬的，我真的很希望能一直保持和你的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