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湖月
毕竟顾伯伯真的没有义务收养她。
顾光镰看着这么懂事的女儿,心里越发痛楚起来。
这到底是吃了多少苦头才会有如此的通情达理。
懂事得让人心疼。
他好恨自己,又接连扇了两巴掌自己,沈柠简直崩溃。
沈柠:求求你别这么虐自己了,我求求你,搞不好人家真的以为我怎么滴你了?
沈柠在内心暴风哭泣。
她暗戳戳的想,别是这个顾伯伯在跟她玩苦肉计吧?
想到顾娇兰的阴暗,她忍不住也阴暗了。
但愿不是,但愿不是。
她告诉自己,一定要善良。
小于也是不忍直视,就劝道:“厂长,你要保重啊!多想开些。”
“顾伯伯,我们先下山吧!”沈柠扶着顾光镰起来,先离开这里,兴许就不会触景生情了。
顾光镰浑浑噩噩的被沈柠和小于搀扶着走,只觉得自己这辈子白活了。
走了一段路,沈柠在他耳边喊了一声,“爹……”
顾光镰浑身大震,眼睛圆睁,嘴唇颤抖。
似喜似悲。
我闺女喊我爹了,喊我了,喊我了……
“孩子……”他抖着唇,鼓起勇气想要跟她父女相认。
哪怕整个家庭为此分崩离析,他也不管了。
只见身边的沈柠朝着前边的一个樵夫走去,直喊着对方,“爹……”
顾光镰腿一软,差点栽倒,好在小于死死扶着他。
沈振松挑着一担柴草准备下山,看见沈柠,就停下脚,“柠儿啊,咋地来这儿了?”
沈柠看着身子骨不好的养父总是这么操劳,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你身体不好,就别来弄柴草了,让小栋来吧。”
沈振松,“如果你爹我连柴草都担不动了,那可真就成了废人了。”
“爹,你歇会儿,我来吧,我给你挑下山去。”沈柠见养父近段日子憔悴了很多,心中十分不忍。
沈振松把她的手拂开,“你一个女人家别总干重活,罗铮那孩子瞧见了,得不高兴了。”
沈柠撇嘴,“他敢?”
沈振松乐了乐。
顾光镰走了过来,沈振松把柴草放下,“柠儿啊,这是?”
沈柠介绍着说:“哦,这是省城来的顾厂长,也是小顾老师的父亲,好像还是我亲爹的朋友,这次特地来看看我爹的坟。”
“哎哟哎哟,是卫国的朋友啊!”沈振松看人家是大厂长的,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顾光镰看着眼前这个老实巴交的男人,“你是沈柠的养父?”
沈振松:“是啊,我也是卫国的远房堂弟,他人没了,我就把柠丫头收养了。”
沈柠悄咪咪把那担子柴草挑起来,顺着路下去了,沈振松见了,“哎呀,你这孩子,回头罗铮那孩子见了,得有意见了。”
“爹,你就放心吧,他不敢!”沈柠轻轻松松挑着柴草,回头道:“顾伯伯,跟我去我娘家坐坐吧!”
沈振松也没顾上她,殷勤地对顾光镰说:“顾厂长,走,去我家坐坐,喝口茶。”
“诶,好。”顾光镰看着挑着担子远远走去的闺女,心里五味杂陈。
干活这么麻利,以前一定没少吃苦。
可顾娇兰在家连做个饭都喊累。
顾光镰想到这里,心里就冒火。
沈柠在前头问:“爹,你怎么一大早来弄柴草啊?”
“玉丫头成天在家里闹,我心里烦,天不亮就上山了。”沈振松说起家里的糟心事,在心里是一阵阵叹息。
沈柠又问:“那孩子还在家不?”
这刚问完,顾光镰瞅准机会就一个箭步上前,把沈柠肩上的柴草给移到自己的肩上来,“女孩子家的别总干重活,我来我来……”
沈柠:“……”
嘉叶爸爸这个人还蛮好的嘛!
只是有点不好意思怎么办?
顾光镰却因为帮闺女分担了一担柴草,脸上难得露出了幸福的笑容,“我也是农村出身,打小就干惯了农活,也有几十年不挑柴了,怪想念的。”
沈柠:“……”原来幸福是如此简单!
沈振松:“……”好亲民的厂长!
小于:“……”今天厂长好特别!
第1030章 是我不好,来晚了
一路回了沈振松的家,沈振松诚惶诚恐地让顾光镰把柴草放下,“有劳你了顾厂长,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有劳有劳……”
顾光镰松松筋骨,“你把沈柠带这么大,是我要感谢你啊!”
“啊?”沈振松有些不懂这话的意思。
顾光镰看着连沈柠都投来不解的目光,到了嘴边的话转溜三圈,才道:“卫国当年为我挡过子弹,照理说,他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应该是我养才对。”
这话就好理解了,沈振松先是请顾光镰进屋坐,顾光镰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简陋的房子。
原来这就是他闺女打小生活的地方啊!
沈振松一边倒茶一边说道:“要是顾厂长你当初能早点来就好了,我家柠丫头也能跟你去城里享福,不至于跟了我这个没用的爹,连她想上高中,我都没能如她的愿。”
说到这里,沈振松就忍不住泪湿了眼眶,最后一句话,都带着哽咽。
顾光镰死死忍住奔涌的眼意,也跟着难受起来,“是我不好,来晚了……”
沈柠看了看,小栋应该是去地里干活了,而沈玉的屋是紧闭着的,阮爱香也不在,这样也好,清净些。
她实在受不了阮爱香最近暴躁的脾气,沈玉遭了罪,阮爱香就把火气转移到了她身上。
她又不是过去的出气筒,自然不可能白白过来给她骂,所以尽量不来,沈玉的事儿也是半分不想理会。
沈柠见两个长辈在那里说着说着就来了情绪,于是顺口提醒道:“爹,过去的事儿就别提了……”
沈振松说起往事,就忍不住难受叹气,好些事儿也是埋藏在心里好多年,看到沈卫国的朋友来,也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愧疚地对顾光镰说道:
“我对不起卫国的孩子,因为当初一身伤,花光了他的抚恤金,还让这丫头跟着我吃苦受罪的,她打小就爱读书,可是因为家里的情况没太允许就……”
他有些说不下去,长长地叹了好几声气。
“爹,别说了。”沈柠说道。
“柠儿啊,是爹对不起你,要是当初顾厂长能来,你也不至于跟着爹吃苦受罪,爹这辈子最愧疚的就是当初你娘逼你嫁人,爹没能阻止,还好你现在日子过得好,要不然我死了都没脸去见你亲爹。”
沈振松越说越内疚,话匣子根本刹不住,“是爹没用,也是爹自私,总说你娘宠玉儿,其实我也有责任,看着玉儿现在变成这副模样,我心里苦啊,都是我和你娘害的,还连累你和家里被人笑话……”
沈振松这段时间是被沈玉给逼得整个人很崩溃,承受了很多精神压力,反反复复想着过去那些年的事儿,越想越觉得对不起沈柠,所以今天一碰上沈卫国的朋友,就想忏悔。
他希望得到宽恕和原谅。
沈柠还是第一次听沈振松吐露这么多心里话。
他在忏悔,对沈玉的纵容与溺爱,以及间接成了帮凶,推波助澜地逼着养女没了书读,还早早嫁了不中意的人。
成长对沈柠来说,是一道无法轻易治愈的伤。
只是人活着,始终得朝前看。
总固守着曾经也于事无补。
她淡淡地说:“爹,我都知道的,我始终记得是你冒着危险把我从火场里救出来,是你给我了第二次生命,我一直很感恩,不会怪你。”
沈振松哽咽地说道:“你这孩子就是心太善,啥事都不为自己想,这些年总觉得对不住你,对不住你爹,你爹以前是出了名的疼闺女,总是把你手心里疼,有时候我会梦见你爹在数落我,说我没照顾好他闺女。”
沈振松最后两句话直接触碰到沈柠心里最痛的地方,背过身去抹眼泪。
顾光镰默默地攥紧双手,他仿佛看到自己那被撕扯得粉碎的心脏又冒出无数个眼睛,那些眼睛在流泪。
沈柠收拾好情绪,为了转移话题,就问沈振松,“沈玉的孩子呢?不是说放家里养了吗?”
“玉丫头容不下,我就给送回去了,也不知道刘家什么时候又来闹?”沈振松唉声叹气。
沈柠见养父的头发都白了一半了,可见是真愁。
但是她也无能为力。
顾光镰刚想问问是什么事儿,沈柠却对沈振松说:“爹,我先带顾伯伯回去了,改天再来看你。”
沈振松极力挽留,“吃了饭再走吧!我去喊小栋买条鱼回来。”
“不用了……”沈柠不想给娘家惹麻烦。
沈玉有多恨她,她心里清楚。
她不想在顾光镰面前闹出大笑话来。
顾光镰也起身告辞,看来这个家也是一言难尽啊!
他闺女怎么就这么命苦?
他又想扇自己的脸了,可是当着外人的面也不好这样,就死死攥紧手,回去再打!
沈振松却一再挽留,“顾厂长,再坐会儿吧,我去喊我老伴回来做饭……”
这时候阮爱香提着菜篮子回来了,一看家里难得来客人了,瞬间露出疑惑的表情,再看看沈柠,突然就怒意涨满心头,“你还有脸回来?我还以为你都忘了有这个娘家了?”
顾光镰眼睛一圆,这人怎么跟他闺女说话呢?
沈柠眼神冷冷地看着阮爱香,没有感情地说道:“我带客人来家里坐坐,现在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