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湖月
顾嘉叶回头，“嗯？”
顾光镰：“这事儿先不要声张，妈妈心脏不好，受刺激了会出事的，咱们先等爸爸说了情况，再商量商量怎么应对。”
顾嘉叶想了想，还是点点头，“知道了。”
顾云峰又说：“在一切没有得到确认前，别跟其他人提，省得被人胡说一通。”
“哦。”
顾嘉叶回家去了，顾云峰当下便松了一口气。
又给父亲打了一个电话，“爸，嘉嘉回去了。”
父亲在这事儿上显然是不想嘉嘉知道的，就担心她嘴巴没个把门的，给捅漏了出去，给他一个措手不及。
顾光镰说：“我晚点来找你。”
“好。”
再次挂断了电话，顾云峰靠在沙发上，整个人陷入了一场阴霾当中，这时候聂敏心回来，见丈夫颓丧的模样，不由问：“怎么了这是？”
顾云峰抬起发红的眼睛，“敏心，家里恐怕是要出大事了。”
聂敏心错愕。
一直到了晚上。
顾光镰开车来到了顾云峰的住所。
聂敏心招呼顾光镰吃饭，顾光镰摆摆手，“不了，云峰，我们去书房说说话。”
他现在压根就吃不下什么东西。
那个秘密一直藏在他心里，压得他喘不过气。
父子俩多的也没说，就到书房说话。
聂敏心没有多问，只是给公公奉上茶水和一碟桃酥饼，这才退出去，在客厅里批改学生的作业。
书房里，顾光镰喝着茶，脸色很沉重。
顾云峰问：“爸，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他看父亲的脸色，大概也是能猜到几分的。
再从过往种种来看，父亲一定是知道了真相，所以对顾娇兰的态度会发生那么大的转变。
连把曾经最疼爱的女儿赶出家门的事情都干出来了。
这要是换在从前，是完全不敢想象的。
这中间一定是发生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顾光镰抽出了一根烟点燃，重重吸了几口，沉默良久之后，才缓缓道：“云峰啊，我对不起你小妹。”
第1099章 长痛不如短痛
顾云峰一听，心里就有点慌了，“爸，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沈柠是我的妹妹，那娇娇又是谁？”
顾光镰重重一叹，缓缓说起，“去年我下乡，专门去了一趟嘉嘉以前插队的地方，其实目的也是想去会一会姐妹俩口中一直说的沈柠，我就是想知道，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人能轻易把你两个妹妹的关系搞得那么僵？”
顾云峰给父亲斟茶，“然后你又是怎么确定沈柠就是小妹的？”
“云峰啊，那是你妹妹，我的亲女儿啊，我打一眼就觉得不对了，她又长得像你妈年轻时候的样子，她腕上那只手镯，是当年我从藏区带回来的，据说能保平安，本来是想着等你妈生完了孩子，就送给她当礼物的，可是……”
顾光镰掩面哽咽，“沈卫国给我挡了一枪，医生说，他以后不能再有孩子了，我心里内疚，刚好你妈又生了一对双胞胎，我当时满脑子只想着兄弟义气，就随便从你两个妹妹里抱了一个，让沈卫国带走，临走时，我把那只手镯塞到了襁褓里，就是希望那孩子以后平平安安的……”
他说着说着，就流下了两行眼泪，“卫国因为受伤，只能复员带着你妹妹回了家乡，我当初就是想让我女儿以后给他养老送终，多的也没想，那些年也不敢去看一看，我怕心软把孩子带回来，直到卫国他媳妇儿有一天带着一个女孩子来。”
顾云峰：“就是王如意？”
顾光镰点着头，“那卫国不会生孩子，肯定就只有一个孩子啊，她送娇娇来，还带了一堆的凭证，我当然就认为娇娇就是你的小妹。”
“你也是知道的，娇娇当时回来的时候，浑身都是伤，一看就是被长期虐待的，那个王如意说，是沈卫国恨娇娇不是男孩，不能延续香火，总遭周围人嘲笑，加上他身体原因，这些年总是喝酒打人，一不顺心就打孩子，我……”顾光镰又是一叹，
“我就想到沈卫国肯定是后悔当年给我挡枪，导致不能生育，我给他的又是一个闺女，他心里有怨气，所以才把气都撒在了娇娇身上。”
“我和你妈心疼孩子，恨不得把所有的愧疚都补偿给她，孩子越养着，压根就不会说往别的地方想。”
顾云峰问：“当初就没问问那只手镯的下落吗？”
顾光镰：“问了，王如意说给卫国卖了，得了十块钱买酒喝了，我当时听了还很生气。”
顾云峰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顾光镰抹了一把脸，“我和你妈也是因为见娇娇过得那么不好，对卫国有怨气，当时你妈又怨恨我一直瞒着她这件事，成天跟我打闹，我当时是身心俱疲，对卫国又多了几分怨恨，真的就是那种恨不得挖开他的坟头鞭尸的那种怨恨。”
“现在想想，真是糊涂啊糊涂，你亲妹妹在乡下受苦，我却养着别人的野种，我当时知道真相后，心里头就跟刀割一样。”
顾光镰捶着自己的心口，痛不欲生。
顾云峰抚了一下父亲的背，“爸，既然事情都已经知道了，那就赶紧跟妈解释解释！”
顾光镰痛苦不堪地说：“我好几次想跟你妈说，可是你妈对娇娇的付出实在是太多，她身体又不好，动不动就心绞痛，越瞒着，我越没有勇气，当初王如意送孩子回来，这个家差点就散了，我实在是没有勇气再重蹈覆辙。”
“但是这事儿不能一直瞒着，这对沈柠不公平。”顾云峰道：“小妹从小已经吃了那么多苦，不管怎么说，我们得还她一个真正的身份，不管她愿不愿意接受，作为亲人，我们必须得这么做。”
顾光镰：“我一直在想尽一切办法弥补你小妹，我想让你妈妈见见沈柠，多培养培养感情，想着等到你妈妈知道了真相，也就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你说是不是？”
“这……”顾云峰露出一脸难色。
他总觉得这么拖下去早晚要出事。
顾光镰目光猩红，老泪纵横，悲戚戚地说：“你妈妈不会原谅我的，你妹妹也不会原谅我，是我害她吃了那么多苦，还差点纵容顾娇兰伤害她，她不会原谅我的，以后肯定不会让大安小茹认我的。”
顾云峰为难道：“可是这事儿这么拖着也不是个办法。”
顾光镰：“你先帮我瞒着，等过一段时间，我看你妈的心情好了，我就让沈柠一家来家里吃饭，要是气氛好，我就跟你妈直接摊牌……”
顾云峰是觉得，早死早超生。
“你妈现在因为顾娇兰的事情心情不好，要是现在知道了真相，她一定会杀了我的。”顾光镰已经能清楚地感受到架在脖子上那冷飕飕的刀子。
顾云峰同样也觉得，母亲真会干出谋杀亲夫的事情。
毕竟他妈以前就干过差点把父亲宰了的事情。
但现在父亲惹出的事情比过去还要严重。
简直是到了不可原谅的地步！
顾云峰光是想想母亲的雷霆之怒，浑身就不自觉抖三抖。
他有些同情地看着父亲，说：“不过嘉嘉已经知道了，以她的性子，不把事情弄得一清二楚，是绝不会善罢甘休。”
“我这几天就睡厂里，躲那丫头一阵。”顾光镰现在是身心俱疲，惶惶不可终日。
“爸，要不我现在就陪你回家跟母亲把话说清楚，长痛不如短痛。”顾云峰真心建议。
这事儿一直拖下去，到时候对谁都没好处。
还不如就直接说了，才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顾光镰依旧很抗拒，对真相已经产生了本能的抵触心理，“你大哥过段时间会休假回来，要不就等你大哥回来，我们一家人坐下来好好聊聊，你看怎么样？”
对他来说，能多苟活一段时间也是好的。
凭他对妻子的了解，他怕是要玩完。
但如果儿女都在身边，到时候闹起来，他还能靠儿女保命。
顾云峰点点头，“也成，到时候我去把沈柠一家喊来，大家一起吃顿饭，爸，你也别太担心，我们几个在呢，你顶多就是被我妈揍一顿，要不了命的。”
第1100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1
听到儿子这么调侃老子，顾光镰也没生气，只是长吁短叹地说：
“云峰啊，要是真的只是揍一顿这么简单，我也不至于把事情拖到现在，你妈生气是一定的，还有沈柠，我在乡下了解过，她小时候过得很不如意，那都是我的责任啊！”
“是我亲手毁了她的童年，她本来可以跟嘉嘉一样有个完整幸福的童年，是我断送了她曾经的一切可能，是我，都是因为我啊！”
“要是给她知道当初是我把她送人，后来还认错了人，她肯定也不会原谅我，我欠了她，没有尽到一天做父亲的责任，我现在就是想趁着还活着的时候用尽一切去弥补，可是如果她知道真相后，拒绝我的补偿，那我该怎么办？”
顾光镰也是战战兢兢压抑了太久，絮絮叨叨的，一股脑把心中的苦闷倾倒出来，他希望有人能够理解他。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可清官都难断家务事。
顾云峰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父亲，只能抬手轻轻拍着老父亲的背，无声安抚着。
顾光镰抱着头，仍旧陷入了痛苦，“我也知道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辈子，可是我就是想趁着骨头还硬朗，能弥补，就多弥补些。”
“现在我已经把顾娇兰赶走，还把王如意那娼妇赶出工厂，只要把这些障碍全部扫清，就算瞒一辈子，又有什么关系呢？”顾光镰眼里放光地看着二儿子：
“只要你妈妈见了沈柠，母女连心，她一定会很喜欢沈柠，到时候就认沈柠做干女儿，她想要什么，我就给她什么，他们夫妻忙，我就提早退休帮着带带孩子，你说，这又有哪里不好？”
又何必纠结于真相。
未必有人会喜欢真相。
一旦揭开真相，又有几个人能承受得了这份十几年的错爱。
“人嘛，难得糊涂，我经常在想，让沈柠那孩子一直认为自己是卫国的孩子，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如果让她知道她的亲生父亲在她刚出生的时候就抛弃了她，还把别人的野种当成她疼了十几年，她得多恨我啊！”
顾光镰捂着脸，潸然泪下，抽噎着。
也是因为这份沉重的痛苦，让他越发厌弃顾娇兰。
恨不得这十几年的错爱从未有过。
顾云峰嘴角忍不住跳了跳，“爸，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我妈也不是傻子，久了肯定会发现端倪的，与其被她发现，你还不如主动招了，可能能从死刑变成有期。”
顾光镰泄气地耷拉下脑袋。
夫妻俩秉烛夜谈了很久，最终的结果还是在顾云卿回来那天把事情给坦白了。
所以这两天，顾光镰一直躲着顾嘉叶，不回家。
顾嘉叶问了顾云峰无果后，就跑去厂里找顾光镰。
顾光镰也是躲着不见。
顾嘉叶握拳，一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