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农门娇女 第223章

那人低了头，神色里很是有几分惨绝，他一口喝光茶水，才好似累积了足够的勇气，说道，“我是湖阳人，姓胡，叫天明，家住湖阳外的七棵柳镇，小时候也读过几年书，可惜父母过世的早，为了活命，就卖身进了城里的大户人家做小厮，跟着的少爷是个好人，待我不错，后来由少夫人做主娶了媳妇儿，生了一个小女儿。可是，大户人家的事太…我家少夫人难产没了，随后少爷也跟着没了，我不服气，查出少爷死有蹊跷，我想告诉老爷，结果我媳妇儿和女儿被抓了，我…”

胡天明许是想起伤心事，哽咽难言，双手抱了脑袋，低声呜咽起来。

众人都不是傻子，猜出三分，都是跟着叹气。

林老爷子拍拍他的肩膀劝道，“不好受就别说了。”

“不行，我要说清楚。”

胡天明胡乱抹了一把眼泪，红着眼睛又道，“少爷对我好，我不能不报答，我还是把事情告诉了老爷。老爷当然给少爷做主了，但是…我媳妇和孩子还是没救回来。我心灰意冷，得了老爷给的银子，离开了府里。本来回老家村子买了几亩地，想要终老田园。可是又碰到了大灾，村里人不知道在哪里听了我的事，骂我是灾星，连往北逃难，都不愿意让我一起。我跟在后边，一路勉强活命。到了城外时候，听说林家收留灾民，就想来求条活路。没想到，走了不远就坚持不住了。多亏了少爷和小姐救我！”

说着话儿，他又跪倒在地，磕了三个响头。

“我如今什么都没有了，就有贱命一条，也识字，学过几日功夫，能打得过两三人。听说…听说老太爷这里能签卖身契，若是老太爷和少爷小姐不嫌弃，就签下我做奴才吧。只要给口饭吃，我胡天明就为林家做牛做马，以报答林家的救命之恩！以后林家就是我的主子，我胡天明一定忠心不二，若有违逆，天打雷劈！”

林家人没想到他会如此说，都是有些怔愣。林老爷子扫了一眼娇娇，微微皱了眉头。

林家倒是不差一口饭，不差养活一条性命，毕竟一千灾民都救了。但家里，却是不好放任何一个陌生人进门。毕竟家里太多东西需要避开人眼，娇娇也会行事不便。

但这胡天明一心想要报恩，看着也不像什么坏人，若是强硬拒绝，恐怕伤了人家一片心意。

“娇娇，你说如何？”

“娇娇？”

不等娇娇应声，胡天明已经猛然抬了头，哆嗦着嘴唇问道，“小姐闺名叫…娇娇？”

“是啊，全家只有她一个女娃子，家里人娇惯了一些，就取了这个名字。”

林老爷子应了一句，下一瞬胡天明的眼泪已经泉水一样涌出，淌了满脸，“呜呜，我那死去的女儿也叫…也叫娇娇。呜呜，也是同小姐一般年纪。我的娇娇啊，疼死爹爹了。”

一个大男人，痛失爱女，眼底的绝望是再好的骗子也装不出来的。

林老爷子忍不住叹气，又信了他三分，就道，“胡兄弟，你先起来。正好最近，家里修水渠和围墙，活计多。咱们暂时不说签卖身契的事，你先帮着保哥儿管管工地的事儿，如何？”

“好，谢老太爷赏识。我一定尽心尽力，只要林家不嫌弃我是不祥之人，什么活计我都愿意做。”

胡天明还要磕头，老爷子赶紧扶了他起来，“别说什么不祥之类的话，人活在世，都有走背运的时候，但也不会一辈子都倒霉，好好活，总会好起来的。”

“好，我听老爷子的。”

胡天明又同众人行礼，就要随着林保出去。董氏方才从外边进来，听了这么半晌，也是明白大半，眼见胡天明还穿着单衣，就道，“等一下，家里大海同胡兄弟身形差不多，先找套旧袄裤，让他换了。”

赵氏正揽着小闺女，想起胡天明方才说起死去的闺女痛哭，她也跟着抹眼泪。听得这话，就赶紧道，“正好，娇娇他爹还有一双半旧的靴子，原本要送到地窨子那边呢，我这就去寻来。”

说着话儿，她就风风火火跑回厢房，很快抱了袄裤和棉靴过来。

胡天明千恩万谢之后，随着林保去二房里换过了，待得再出来，比之方才看着又方正很多。众人忍不住唏嘘，好好一条汉子，忠心又厚道，怎么就落得如今这个情形呢。

第249章 不详

眼见林保带了胡天明出了院门儿，老爷子就喊了贼头贼脑在门外转悠的林平，“臭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几日又跑山里去逛游了，赶紧寻几个机灵的去打听一下，看看地窨子那边有谁同方才这人是一个家乡的？问问，他说的是不是实话？”

“好嘞，爷爷，您就瞧好吧！”

林平这些日子，原本该在工地上帮大哥和老爹的忙，但他天生性子跳脱，哪里拘束得住。昨日撵了一只狍子就钻进了山林，仗着有些功夫在身，昨晚钻山洞住了一宿，这才偷偷溜回来。眼见爷爷不骂他，欢喜的不成，赶紧屁颠颠跑出去打听消息了，指望老爷子晚上在刘师傅跟前帮他讲讲情呢。

结果，不用他打听消息，很快林保就差人回来请林老爷子。

原来是灾民里有人认出了胡天明，闹着不想同他住一起，怕他这个不详体质，带累大伙儿再一起倒霉。

林家众人听得消息，都是赶过去，特别是董氏几个女人最心软，想起胡天明的可怜过往，都是不忍心他再被灾民们排挤。

工地上，一个白胡子老头儿正同林大海和林保极力分说，“你们是不知道啊，这人实在是邪门，小时候克死爹娘，卖身进了城里大户人家，把主子也都克死了，这还不算，媳妇和闺女也都克死了。回了我们老家，大伙儿原本也可怜他。可是他不消停啊，又是天降大灾，乡亲们背井离乡，路上死了多少，都是…都是他害得啊！”

“老哥这话可是不对，”林老爷子正好赶到，直接同那老头儿说道，“所谓事有凑巧，都是事情赶着事情，坏事都赶在了一起罢了。怎么可能有人天生不详？胡兄弟也是可怜人，大伙儿如今都是落难，本该互相关照才是，万不可这样！”

那老头儿连同周围聚集的几十灾民见林家来人，都是弯腰行礼，特别是见老爷子说话，神色都有几分恭敬，但还是改不了他们对胡天明的厌恶。

那老头儿壮着胆子又道，“老太爷，您是不知道，这人太…哎呀，总之，您若是留了他在这里，不说大伙跟着倒霉，许是还要连累林家村呢！”

“是啊，老太爷，这人留不得啊！”

众人都是七嘴八舌附和，极力劝着林家撵人。

林老爷子却是摆手，皱眉道，“我也活了五十几年了，战场上也挣过命，见过惨事无数，却是相信人定胜天，不相信谁是天生不详。我们林家既然援手各位乡亲，渡过难关，就不会因为一些流言和巧合，单把胡兄弟排除在外。同是沦落人，各位乡亲也要抱成团儿，互相成全，心往一处用。

你们说是这个道理吗？”

众人听了，脸色有些犹豫，但还是没有人应声。

倒是胡天明看不过去，上前同林老爷子磕头，哀声道，“老太爷，今日您的维护之恩，林家的救命之义，容许我胡天明日后再报。我…先去别处谋生了，以后林家有任何事，只要我胡天明听到消息，一定赶来，舍命相护。”

说着话儿，他起身就要离开。

这个高瘦的汉子，原本不说顶天立地，但遭遇了这么多的磨难，如今好不容易落脚，又被厌弃，他许是再也在支撑不住脊梁上的沉重，弯着腰，拖沓着脚步往外走。

众人都是沉默，林老爷子脾气最是倔强，眼见如此怎么可能让他离开，刚要开口说话，不想胡天明经过大莲身边的时候，大莲却是突然眼睛一翻，软绵绵到了下去。

一旁的董氏和赵氏等人吓坏了，赶紧抱了大莲，惊叫着，“大莲，大莲，你这是怎么了？”

林保也是抢上前，苍白着脸喊着，“媳妇儿，媳妇儿！”

老爷子也是心急，赶紧喊了外边的林平，“骑马去请大夫，要快！”

“是，爷爷。”

林平撒腿就跑，众人帮忙把大莲扶上林保的后背，送回老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