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高能 第531章

作者:莞尔wr 标签: 长篇言情

  直到意昌横空出世!

  镇魂一族做出了与恶龙阴魂相结合的决定,阴气引入体内,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之后,曾受魔气腐蚀、折磨,且永不得安宁的先祖终于能得到解脱,可以魂飞魄散,不必再重复这种无止境的痛苦;被黑暗所笼罩的玉仑虚境逐渐开始恢复清明。

  当这个小世界之中重现白天黑夜,曾经的镇魂一族却开始发生变异。

  但代价就是他们的血液开始改变颜色,魔气赋予他们无止尽的生命,同时无所依附的恶龙阴魂得到附着,吸食他们的灵魂,为真正的‘重生’蛰伏着做准备。

  “那裾裙穿在身上的时候,虽会带来无尽的生命,但同时也会带来一些九龙的残念,影响着与魔气融合的身体。”毁灭善意,同时勾起人心底深处最阴暗的东西。

  所以意昌说他在脱下那‘束缚’的时候,轻松无比。

  他虽说得轻松,但宋青小却可以想像得到,他脱下那已经裹挟了他上千年的‘束缚’时,必定是极为艰难的。

  十二次的‘轮回’,使得那黑茧所化的裾裙与他恐怕已经融为了一体,他要将其剥下,便如生揭鳞甲似的,应该痛苦无比。

  同时他的长生,某一方面也可以说是由魔气所带来的,所以那魔气被剥除之后,自然便恢复他本来的面目,不再是先前双十年华的样子。

  宋青小想到这里,不由皱了下眉,意昌这样做,简直像是背水一战,无论大战之后,镇魂一族与她及湘四任何一方胜出,他都不可能再活得下去。

  毕竟正如他所说,那黑茧脱下‘容易’,再穿上却难。

  他的精神、意志在上千年与魔气相对抗中,恐怕本来就已经摇摇欲坠,若非他本身意志之坚毅超乎寻常,恐怕是熬不过这样多年的。

  但千年下来,这些魔气对他的影响应该是很深的,两者相缠,如今强行分开,恐怕本身就已经会伤及他的根本,再加上他已经年岁不轻,大战之后,更是会耗尽他的身体生机,所以初容等人才会露出这样哀痛的神情来。

  可是他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呢?今日的龙王祭,镇魂一族到底想求的是什么?

  她与湘四这两个祭品?还是其他的东西?

  意昌的轻叹,令得先前还在小声啜泣的初容等人顿时大声的哭了起来。

  ‘呜咽’的哭声之中,他身前不远处左右两侧的巨鼓之上顿时那股黑气便似是感应到了这股悲伤的气氛般,飞扬了起来。

  数股黑气缠到一处,顿成气候,化为一条约摸十来米长的黑色长蛇,‘嗖’的一声腾空而起。

  两条黑色的长蛇在半空之中一碰头,雾气相吸迅速相融,顷刻之间竟一再膨胀变大,身形拉长一倍有余,竟合为一条将近三十米长的模糊的黑龙之影来。

  这情景看得湘四面色一变。

  那黑色巨龙之影有鼓声加持,气势顿时高昂无比,将巨口一张,一道充满暴戾之气的凶悍咆哮如同啸风一般,往四周席卷而来。

  黑影在空中盘旋一圈,两侧鼓上的黑雾不由自主的往它体内汇聚。

  初容等人脸上的那些黑色图腾一下便如活了过来,开始在脸上飞速钻攒。

  那雾气如同蛊虫,在他们脸颊、眼珠之中冲出再隐没,一下像是将他们的头颅勒紧了般,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挣扎之色。

  有些意志力稍薄弱些的人,不多时神色便变得木然,那一双双原本应该是漆黑的眼珠,竟隐隐透出诡异的幽蓝。

  狰狞、噬血、凶暴——

  数种情绪从他们眼中传递出来,被那高高盘旋在头顶之上的黑影感应到,这种情绪便如成为了它的养份般,令它气息更显嚣张霸道,发出一声长吟之后,竟如同感应到了什么一般,将硕大的头颅一摆,竟抬高一双巨爪,往意昌的方向直扑而来!

  狂风大作之下卷刮着弥天黑雾,化为疾荡的气流往圣庙方向吹了过来。

  气流之中魔气极盛,这些魔气有极强的杀伤力,刮过湘四头顶,都令她感觉身体如被针扎一般。

  那黑影来势汹汹,湘四面色一变,还以为是镇魂一族的人出手偷袭,当即顾不得忌惮,强行召出自己本命魂兽——

  ‘嘶!’

  一条巨大的黑蟒从她头顶浮现,张开巨口,露出尖而长的獠牙,吐出分叉的信子来。

  但那黑影从其头上直飞而过,像是压根儿没注意到湘四、宋青小的存在一般,竟嗷啸着往意昌的方向疾冲而去。

  疾流之下,他的冠带被吹得‘哗哗’作响,甲氅之上那些穿着的无数龙鳞像是受到召唤,‘叮叮铛铛’响了起来。

  “哼!”

  正在此时,意昌神色一冷,那双眼之中迸出锐利的锋利来。

  他整个人的气势陡变,如同一个战神般,那消瘦的手掌紧握住高大的骨杖,嘴唇紧抿,用力将其举了起来,再狠狠杵落地面!

  ‘轰!’

  随着骨杖落地,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声响,意昌口中发出一个古怪至极的音节:

  “嚤!”

  那音节一出,骨杖之上一股浩瀚之气迸发开来,只听‘嗡——’的响声,这声音明明不大,但冲击的是识海,便令人尤为难以忍耐。

  气势往外冲击,如同一滴水落入平静的水面,荡开层层涟漪,那波纹往凶悍异常的黑影冲击而去。

  先前那看起来气势汹汹的黑影,受到这股力量一冲击,顿时发出一声凄惨至极的哀嚎,‘嗷’的散开,接着那才将成形的龙体‘砰’的一节一节化为黑雾,在半空之中散了开来。

  余韵化为狂风疾流,‘呼啸’着往四周刮卷。

  那些镇魂一族脸上的黑暗图腾在这股气势之下,顿时像是露了怯,先前还嚣张至极的在初容等人脸上、头上乱钻乱攒,此时纷纷停了下来,且如受到了重创一般,颜色都显得有些暗淡。

  原本有些失魂落魄的族人,在意昌一个音节之下,像是遭人当头棒喝,那双眼之中又逐渐恢复清明,待回过神来之后,有些人便露出羞愧之色。

  “父亲大人——”

  初容脸上的黑色图腾一旦受到制约,他整个人便如同松了口气般,只是他一抬头看往意昌,顿时便失声惊呼了起来。

  此时的意昌仍站在那里,如同一个守城的将领般,可这会儿的他比起之前显得苍老了十岁左右,那原本挺得笔直的背脊微弯,消瘦的脸颊更是往里凹陷进去,瞬间功夫,便从一个如同四、五十岁的老人,变成了六十来岁的花甲之龄。

  意昌看到他失声大喊,不由抬起了一只手来,将他之后欲说的话堵在了他喉间。

  “不要大惊小怪……”

  这会儿的意昌声音比之前更为苍老而嘶哑,但这一切却无损他的威严。

  初容痛哭失声:

  “父亲大人,您受魔气反噬,每一次出手,便会消耗您的寿元……”

  “呜呜呜……”

  其他族人受初容感染,都不由哭了起来。

  “住嘴!”意昌淡淡的喝止,那哭声顿歇。

  “人总有一死,我总有不能领路的那一天。”他的语气变得缓和,看着初容,神色变得有些爱怜,逐渐的眼神出了神,像是透过了初容,在看另外的‘人’一般:

  “如果……”他说到这里,若隐似无的看了宋青小一眼,但话没说完,便又一转:“到时你就是镇魂一族的领路人,要领着族人,继续等待!”

  他这话说得极为铿锵有力,但初容毕竟是他的孩子,将这话交待完,语气又变得微软:

  “我知道那很难。”

  他的目光温和,带着鼓励、慈爱,是从他引阴龙入体以来,初容便再也没有见过这样的神色。

  如今一见,再听他说的话,不由鼻头一酸,眼泪又流了下来:

  “父亲大人……”

第七百零五章 图腾

  “这老头儿一副交待遗言的样子,什么意思?”站在一侧的湘四突然以神识传音过来,问了宋青小一声。

  宋青小还没回应,意昌便像是‘听’到了她说的话一般,转过了头来,那目光如炬,看得湘四头皮发麻,接着又像是并没有事情发生一般:

  “时间已经不早了,”他的表情逐渐恢复了肃穆,目光变得冷凝:“不要误了时间,仪式即刻进行。”

  他与黑茧分离之后,应该寿元十分有限,此时恐怕是想趁着精力足够,将剩余的事情办完。

  宋青小心中一凛,初容等人则是抹了把脸,听到这话,眼中露出忧伤之色,却都齐齐大声应了一句:

  “是!”

  “呜咪嘛——”有人率先领头哼出了歌声。

  这歌声并不是宋青小第一次听,清露祭祀、回魂的时候,都曾听过,也感受过这声音的强大能力。

  歌词是某种古怪的发音,却蕴含了强大的念力,这种念力非灵力,却能爆发出极为恐怖的威能,甚至可以压制化婴境中阶修士的神识。

  当初清露死后‘回门’,阴魂力量之强,简直不可思议,但在这歌声力量禁制之下,却毫无反抗之力,最终被捕住,拉往九泉之底。

  此时宋青小再一次听到这歌声时,感受又与前两次不一样。

  这会儿的玉仑虚境极为安静,只剩了道路两侧宛如长龙般的两排意昌族人的轻声抽泣,还有那被意昌以强大念力击退之后的不成气候的恶龙残魂还在不甘的发出‘呼啸’之声。

  而此时有人一旦率先唱起此歌,仿佛天地茫茫之际,只能听到这一道略带颤音的歌调,有种凄凉之意。

  ‘呜呜……’残余的风啸声中,那个镇魂族人唱了一段,其余人受其感染,也开始跟着发出相似的声音。

  接着那古歌调从一开始的单人低唱,变成众人浑厚的合音。

  站在大鼓两侧的族人则举起手中鼓锤,用力的锤击下去!

  ‘砰!’

  鼓音同时响起,仿佛激励了这些族人的意志,那歌唱声一下放声而起,竟将原本阴魂不散的黑气震住,再不能凝。

  宋青小与湘四听到这歌声与鼓音之时,想起先前的情景,都不约而同的侧身,各自以背靠背。

  意昌见到两人举动,不由微微一笑:

  “两位姑娘不用紧张。”他眯了眯眼睛,神情温和而安宁,像是在享受这难得的时刻。

  只是‘大战’在即,他的时间有限,这种时光终究是极为短暂的。

  他眼睛闭了数秒,又重新睁了开来:

  “这是这群孩子,在为我送行呢。”

  “呜咪嘛哦呢嚤唔……”他也轻唱了一句,才说道:“事实上,这首歌,并非是什么咒语。”

  不知为何,这会儿的意昌格外有谈兴:

  “这是我族部落的语言,大意是——”他顿了顿,然后才说道:“送最勇敢的战士出征,我在家乡等待,就如那南飞的大雁,当春暖花开之时,领头的人会带着你们凯旋归来……”

  “我族当年受黄帝号令,屠龙之时,族中上下都唱着这首歌,等战士归来。哪知……”哪知最后不止战士没能归来,反倒因为黄帝有言:‘恶龙不绝不归。’

  正是因为这一句话,全族都踏上了离乡的脚步,“却因为走得太远,最终没能像南飞的大雁,有归来的那一天。”

  意昌叹息道:

  “我的族中长辈,每一任临死之前,都自言不是真正的领路人,慎重的将这个职责传承给下一代,期待他们能带领族人,有回归故土的一天。”

  他曾是族中最有希望的那一个,但最终走了一半,却仍不能继续带领族人走往剩余的归途。

  意昌的脸上露出遗憾,初容的双目之中泪珠滚滚,父子视线交汇,宛如无言的交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