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莞尔wr
那会儿的李国朝意欲起义,手下养了大批起义兵,甚至已经占领了一个城池,正是需要大量金钱招兵买马之际。
可偏偏在肥肉即将咬到嘴边的时候,又突然放弃,这可不像是一个起义的枭雄会做的事。
至于吴婶所说的起义军被城内如同人间地狱般的情景吓到的说词,宋青小并不如何相信。
一个胆敢将脑袋别在腰上,自立为皇与朝廷分庭抗礼的人,带领起义军已经打过数次仗了,见的死人也不少,不可能如此胆怯。
更何况当时尸骨已经堆积成山,无论是城内还是城外,恐怕都已经是人间地狱,要是害怕,早就应该撤退了,怎么也不应该在胜利即将到来的时候逃离。
“那就不知道了……”
吴婶的说法被她一一反驳,到了最后只好发摸了摸自己的发髻:
“可能李国朝也疯了,见了钱也不要。”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出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宋青小没有再问话,吴婶也显出几分疲惫之色。
她最近被鬼附身,精气大大损失,再加上年纪不小了,无论体能还是精神都大不如年轻人。
再加上先前的一番回忆,令她大惊失色之间心神耗费不少,此时又说了如此多话,一旦安静下来,就感觉有些困了。
“啊呵……”她张嘴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探头出去看了看外头的天色:
“还早呢,若是一路顺畅,到了沈庄也应该是傍晚时分了,大家不如眯会眼睛,养养神。”
她的头探出车外,清晨的阳光照到她的脑袋上,将她的影子映照到地面。
那影子之中一道黑气如同不服贴的发丝,随着牛车的前进而微微摇晃,可惜除了宋青小外,没有一个人察觉。
就连吴婶自己也没有意识到,探头往外看了一眼后,又像是觉得有些晒般,将头缩回了车里,那道飞扬的黑影随着她的缩头瞬间也一并消失得一干二净。
“大家都是要去沈庄的吗?”宋青小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问了一句。
“是啊。”
吴婶身后一个男人应了一句。
他年纪大约五旬,与坐在他左前侧的吴婶相比,他的身形显得瘦小无比。
“我是去看望一个亲戚……”
他说到这里,搓了搓手,粗糙的手掌夹杂着无数干硬后的裂口,像是经历过风吹雨打的树皮,掌心摩擦之间发出刺耳的声音。
从他衣着打扮看来,他的境况不大宽裕,身上的衣裳也打了不少补丁。
沈庄已经出了事,这个时候可不是看望亲戚的好时机。
面对宋长青等人有些诧异的目光,他略有些苦涩的笑了一声:
“我的儿子正要说亲,缺些银子,我想要去看看亲戚有没有什么活能给我做的,也好做些。”
他倒也坦然,话音一落,便引来其他人或同情,或唏嘘的声音。
其他有些人也有去做生意的,去探望朋友的,还有一个人竟然是家在沈庄之内。
只是与吴婶相比,此人穿着方面差了一截。
一身灰蓝短褂,已经洗得泛了白,腰缠汗巾。
下半身配藏青裤子,脚下踩了双草鞋,他叹了口气:
“我是早几年前才搬进沈庄的,我家的娘子擅长绣花,原本是听说沈庄丝绸发达,遍地都能挣银子才携家带口搬进去的。”
只可惜家里人才刚安顿下来,没过两天安生日子,就出了这样的事。
“如今我的婆娘、孩子都在沈庄之中,只希望菩萨保佑没事……”
他说到这里,有些痛苦的低垂下头,十指插进了包着汗巾的头发之中,嘴中念念有词:
“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保佑,太上老君……”
宋长青与宋道听到这里,相互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无声的叹了口气。
到了这样的地步,菩萨也未必能显灵,只能自求多福。
宋青小听到众人的话后,若有所思。
这里的人虽说都是因为各种各样的目的要前往沈庄的人,可除了那最后说要回家的男人之外,其他人都并非沈庄的居民。
而这要回家的人,也是几年之前才因为想要挣钱的缘故,才搬进沈庄的外乡人。
所有人中,唯独吴婶虽说已经外嫁,但论其根本,她才是沈庄内土生土长的人。
也就是说,那缕附身在她身上的古怪黑气,选择她的原因,极有可能是因为她的身份。
确定了这一点后,宋青小只需要盯住这股黑气,看看它到底还想要做什么。
牛车缓缓前行,不知为何,她隐隐觉得这一趟回沈庄的路未必见得太平。
大家说了几句话后,又都沉默了下去不再出声。
吴婶精神消耗极大,在车轮子的滚动声响进而,她只觉得自己的眼皮酸涩无比,不知不觉间便睡了过去。
她睡着之后,身体往宋青小的方向倾靠。
但在等她即将碰到宋青小身体的刹那,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又拉扯着她的身体,逼她坐直。
她被拉起来的时候,身体僵沉,看起来像是一具行尸走肉,她却全然没有察觉。
吴婶的鼾声像是极能感染人,众人听到她有节奏的呼吸,也都觉得有些困倦,都分别靠了车厢,一一睡了过去。
反正到达沈庄的时间还早,宋青小索性也像众人一样闭上了眼睛,运转灵力修行。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哐铛’一声剧响,牛车高高弹起,‘咚’的落地,这一震荡刹时将车内睡着的众人摇醒。
第九百五十章 波折
“又发生了什么事?”
突如其来的震动将众人从睡梦之中震醒,只觉得比第一次牛车卡进水洼之中还要吓人。
吴婶将肿胀的眼睛吃力的睁开一条缝隙,有些忐忑不安的问了一声。
“嗨!晦气!”
外头赶车的老头儿跳下车查看了一番,接着像是发现了什么,‘呸’了一声:
“撞死了一只黄皮子。”
他的语气之中大是懊恼,显然是对于今日出行感到极为不满意。
众人一听撞死了一只黄鼠狼,都有些不安。
黄鼠狼这东西极为邪门儿,在此时也有‘黄大仙’之称,一旦招惹了它,极有可能会麻烦缠身。
平日出门在外,若是遇到这东西出现,大家都是避之唯恐不及,深怕会有晦气的事发生。
今日众人正是要乘车赶往沈庄,半途先是遇到牛车掉进水洼之中,紧接着又出现了这档事儿,自然都感到十分不吉利。
“怎么不当心一些?”
车内有人埋怨不止,都觉得头顶像是罩了一层阴影,令人感到无比焦虑。
“已经很小心了,这会儿天色都阴了。”
赶车的老头儿也不大高兴,他接了这一趟送吴婶等人回沈庄的活儿,钱没挣几个,却摊上了这么一档事。
这下大家就是残余的睡意也消失得一干二净,一一爬出了牛车,这才发现外头天色阴沉得很。
“怎么回事?”
上车的时候还一路艳阳高照,一看就是一个晴空万里的好天气。
哪知不过在车上眯了一会儿,再次睁眼的时候,竟看上去天都要黑了!
乌云压顶而下,将太阳挡得严严实实。
不知何时,灰蒙蒙的雾气弥漫开来,竟让众人一时之间分不清这会儿究竟是凌晨时分,还是已经傍晚时分了。
一只大得离谱的黄鼠狼被车轮压住,口角吐血,脑袋以不正常的角度扭曲着面对刚下车的众人。
它咧着嘴,像死得十分痛苦,涌出的血迹将它黄色的毛都沾湿了,那一双丧失了光泽的小眼睛中透着阴冷。
“几时了?”
吴婶像是还有些困乏,伸出一双肥胖的手揉了揉自个儿的眼睛。
她明明眯了许久,可却像是已经许久没有入睡,一面说话的时候,一面打着呵欠。
那手一放下来,露出的一双眼睛红得像是要滴出了血来。
“啊——吴婶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了?”
吴婶却像是半点儿没有察觉,不明就里的转头往说话的人看了过去。
被她一看之后,那男人只觉得头皮发麻,后背的寒毛瞬间立起,鸡皮疙瘩层层铺叠开来,下意识的‘噔噔’倒退。
她的眼睛已经变得一片血红,随着她打出的一个呵欠,里面积涌出大量的泪水。
那泪水在红彤彤的眼睛映照之下,变为殷红的血水。
说话的功夫间,她眼皮一挤,那两行血水顺着她的眼睛就往下淌去。
“啊!”
这一幕在阴暗的环境之中看来实在是惊悚万分,令得本来就已经感到不安的人们顿时尖叫不止。
众人不约而同的倒退了数步,拉开与吴婶之间的距离。
“怎么了这是?”
吴婶不明就里,转头去问赶车的老头儿。
“啊……不要过来!”
本来因为撞死了黄鼠狼后感到心烦意乱的老头儿一见吴婶的脸,发出如同活见鬼般的撕心裂肺的惨叫。
叫声在荒郊野外传扬开来,显得格外凄厉,使得听到的人都觉得肝颤不止。
吴婶本来只是有些不安,一见众人反应,则直接吓得腿都软了。
她下意识的转头往宋家三师徒看去,自己也骇得面部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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