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嬴天尘
原不为首先注意到的就是他两边整整齐齐的“黑眼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注意到他的眼神,齐煜有几分羞愤,却还是抬起头来:
“皇兄,我有话对你说。”
“……嗯?”
原不为漫不经心应了一?声,目光情不自禁被他身上的气运之力吸引。这段时间,他正?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齐煜沉默了一?会儿,咬咬牙:“母后病了许久,你不去看看她吗?”
原不为沉吟一?秒,好奇道:“我若是去了,她只会病得更重吧?”
“那父皇呢?”
终于问?出这个问?题,齐煜仿佛松了口?气,他压低声音,双眼紧紧盯着原不为,身侧的拳头却不觉握紧了。
“你……为何要杀了他?”
“……原因?”原不为收回了漫不经心的眼神,垂下?眸子,直直与他对视,目光中现出前所?未有的锋利。
“他要杀我,我便杀他。成王败寇,不外如是。”
盯着这小胖几的眼睛,他一?字一?句道。
“换作是你,同样如此。”
小胖几呆呆站在原地,张了张口?。
而原不为说完这番堪称冷酷无情的大实话,便沿着原先那条路走了,连脚下?的步调都不曾有分毫改变。
更没有回头去看齐煜是何反应。
系统999已经对这宿主?死心了,甚至连规劝宿主?与主?角打好关系的话都懒得再说了,只是对宿主?如此直接有些不解。
它相信,以宿主?的本事,只要他愿意,可以轻易哄住齐煜,或是稍稍语气温和些都行。实在没必要如此伤人。
原不为勾了勾唇:“这世间,真实一?向伤人,何必教他自欺欺人?”
他眉宇间溢出几丝淡淡的冷意,却又很快消散,仿佛只是错觉。
不待系统999探究,青年?的声音便凉凉响起:【还有你,从何时起开始关心这些闲事了?】
眼看又是一?言不合小黑屋的下?场,系统999赶紧转移话题:【宿主?身上发生的每件事本系统都关心,譬如,关于那件大事,宿主?筹划得如何了?】
原不为微微一?笑:“只剩最后一?步了。”
·
太极殿上,文武百官分列两侧,将天子的御座拱卫于最上首的御阶之上。
新帝一?袭玄色冕服,端居御座。
隔着十二旒五彩玉藻,他的目光淡淡扫下?。
“刺杀一?案可有查出结果?”
刑部尚书?立刻颤颤巍巍站了出来,一?脸诚惶诚恐地请罪。
幕后黑手将线索抹去的太过彻底,哪怕他们沿着蛛丝马迹没日没夜追查了数日之久,最终也只找到了几个明显被抛出来的弃子。
当然,真凶究竟是谁,朝中许多大臣其?实早有猜测,只是没有证据而已。
御阶之上沉默半晌,年?轻的新帝突然轻轻叹了一?口?气。
“朕很失望。”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似乎裹挟着无尽的血腥,让许多大臣又回忆起了记忆中曾经的一?幕,不由一?个哆嗦跪了下?来。
“陛下?息怒……”
一?时殿中尽是黑压压的后脑勺。
“里通敌国,勾连羯胡,当街行刺一?国之君,视国法道义于无物……这世上竟有如此丧心病狂之人!”
真正?丧心病狂的人痛心疾首地谴责。
“可笑此人却不知?,朕有苍天庇佑,国运垂青,焉能死于小人之手?”
这么多日以来,终于听陛下?正?面提起了当日那桩异象,群臣顿时都竖起了耳朵,内心如同一?万只猫在抓,甚至忍不住分析陛下?话语中的每一?个字。
原不为话说到一?半,却顿住不说了。
他站起身来,轻声开口?:
“诸位卿家,朕偶得天启,欲于十日后祭祀天地,点醒国运龙脉。聚人道龙气,收万民?之心!”
第26章 暴君26
景和元年,八月十七。
北黎天?子?设祭坛,祭天?地,一言开龙脉,定?万世之国?运。
而这一日,也因此被后世视作“盛世开篇”。
——人道盛世,自此而启。
泰山之巅,祭坛之下,无数目光追随着?那道身影。随着?天?子?剑自上而下缓缓劈落,天?地之间?似有一道惊雷乍然?而落。
千万里山河齐齐震颤,仿佛万里山川在这一瞬间?被人点化?,化?作一条盘旋的?真龙,舒张身躯,“活”了过来。
从此,只存在于人们概念中的?国?运龙脉,成为了真实不虚的?存在。
原不为的?心神似乎与那冥冥中的?虚幻龙脉合一,在这一刻一齐飘摇上了无穷远的?高天?,自云端俯瞰大地。
但?见?无数金色光点自地面上升起,宛如漫天?星河无边璀璨。那是众生气运。
大部分光点中,都飘出了少?许荧光,向着?北黎龙脉汇拢而来,一并投入了国?运之中——此便意味着?天?下人心所向。
还有少?数光点一团一团聚拢在一起,明显是游离于国?运之外的?小团体。若仔细看去,便会发现,南方之地上空,这样游离于外,一团一团的?光点尤为明显,而北方已是一片璀璨至极的?金色星空。
国?运龙脉,本就是聚天?下之势,合众生气数。中原风雨飘摇数载,北黎国?运本该低迷,但?原身齐宣收复北地,为北黎重续国?运;原不为登基之后,又强行推动了一系列新政,正是人心振奋之时。
此时这国?运龙脉,被原不为一言点出,便如朝阳破云,刹那间?喷薄而出,瞬时间?惊动了整片天?下。
那些普通人虽看不到如此惊人的?异象,却也冥冥中有所明悟。只觉周身上下似乎突然?多出了什么,与脚下的?这片土地好像有了一种冥冥中的?联系。
这是一种极为微妙的?感觉。
无形的?风雷在天?地间?震荡,手持天?子?剑的?年轻帝王缓缓转过身来,身后群山拱卫,万里山河臣服在他脚下。
国?运加身,人道垂青,原不为有种一念之间?便可俯瞰北黎天?下的?感觉。
他的?所作所为,于这片小世界而言,无异于开天?辟地般的?举动。以往从未有人能以一己之力将只存在于概念中的?国?运龙脉真的?开辟出来。
作为龙脉的?开辟者,原不为自是获得?了最大的?好处,他周身上下的?气运一时强盛到了极点,一举一动之间?都有种令人莫敢逼视的?恐怖威仪。
仿佛真的?是天?命在身。
祭坛下的?群臣几乎大气也不敢喘。
直觉告诉他们,此时的?他们即便只敢在心中对这位陛下生出丝毫不轨之念,恐怕都会招致难以想象的?后果。
“这就是人道皇朝、聚众之力吗?”
原不为暗自琢磨着?周身多出的?这股特殊力量,虽然?并未给他的?实力带来丝毫提升,却让他有种突然?变成了世界主角的?感觉。
“虽则如此,却不可滥用。人心所向,则大势在我,诸邪辟易;人心若去,倾刻间?沦为孤家寡人,朝不保夕……”
譬如,那不久前勾连大燕,企图行刺他的?幕后黑手……
山巅寒风瑟瑟,原不为若有所思向着?南边的?方向看去,目光颇为好奇。
在他的?视线中,无穷无尽的?金色气运光辉宛如滔滔洪流瀑布,又像是一条挣脱了锁链的?金色怒龙,正携带着?惊人的?威势,向那边冲刷而去。
那些零零散散的?金色光点,在这洪流瀑布冲刷之下溃不成军,一个接一个黯淡下来,随后破灭无踪。
不久后,南方三家大世族的?族长齐齐因重病去世,接任的?族长不过三天?就再?次因意外而死,接着?是下一任,下下任,下下下任……
短短半个月时间?里,或因疾病,或因意外,或因巧合,三族的?嫡系血脉接连不断死去,除了其中一家有一个刚刚诞生不久,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得?以存活,另外两家的?嫡系血脉彻底断绝。
无论其他人如何调查,都没有查出这背后有人为参与的?因素。更像是一种骇人听闻的?诅咒。
民间?有各种流言传递开来,其中传播最广的?一条便是,这三族丧尽天?良,欺压百姓,还里通敌国?,谋害天?子?……这才会有苍天?一怒,身死族灭的?下场。
这个说法在民间?广受传扬,但?其他大世族却不怎么相信,他们更愿意相信,这其中有天?子?做的?手脚。
毕竟,就在那三族族长死亡的?同一天?,天?子?于泰山之上祭祀天?地,开辟龙脉!
随着?龙脉开辟,气运之说已经流传开来,据说天?子?得?国?运庇佑,因此刺客杀之不死,反被其生擒;三大世族图谋不成,反而惨遭气运反噬,身死族灭。
一时间?,其余世族安静如鸡。
哪怕镇山军已陆陆续续撤离,这些人也不敢再?搞任何小动作,反倒开始主动配合起朝廷颁布的?政令来。
终究,家中基业再?重要,也不如举族上下之性命。基业还能再?攒,一旦步上那几家的?后尘,那可就一切成空!
不仅那些选择服软的?世族如此想,朝堂文武百官也怀疑是天?子?暗搓搓下了黑手,都不禁一个激灵!
原不为也大概知道这些人的?想法。
但?他并没有解释的?意思。
名声这等外在之物,原不为并不在意。反倒是……看着?某些尤为在意名声的?人,却偏偏身败名裂,会让他感觉格外有趣。
若是他愿意放缓时间?,稍稍伪装一番,与之周旋,或许五年十年之后的?确可以兵不血刃地除去一切毒瘤,但?原不为可不耐烦在无关紧要之人身上耗费时间?。
敬畏也是一种可以利用的?情?绪,只要这些工具人能乖乖履行好他们的?使命,不要影响他的?计划就足够了。
不过,如此强烈的?气运反噬也只有这一回。这几家世族算是恰好赶上了“特殊时期”——龙脉初初开辟,气运反噬便如山洪爆发,效果爆炸。
待爆发过后,这山洪化?作平缓的?流水,即便以后再?有皇帝遇刺之事发生,也不会出现如此可怕的?反噬。
那些人不清楚这一点,原不为自也不会说出来。他平静地接受了他们的?服软。
既然?开辟了龙脉,国?运有了雏形,接下来要做的?自然?是继续聚天?下之势,收万民之心,让北黎国?运发展壮大。
有三大世族血淋淋的?例子?摆在眼?前,此时的?北黎上下前所未有的?“齐心”。
群臣积极主动,献策献计,在之前提出的?五个大方向上,又不断细化?和完善出了诸多小目标。
——事实证明,从来不存在蠢笨无能的?臣子?,只看驱使他们行动的?力量够不够充足。显然?,原不为带给他们的?威慑力,已然?足够充足。
正如这世上从来没有废物无用的?工具人,只看有些人会不会使用工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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