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夜微冷
除此之外,贱妾特特给您奉上新出的好东西,名唤“相媚好”,这里头额外添加了依兰花油、杏仁油,若是配以按摩手法,不仅能让身上的肌肤白嫩得如同剥了壳儿的鸡蛋,更重要的,还能使那儿更丰满柔软……”
“行了行了。”
萝茵不耐烦地打断燕娇的话,淡漠道:“什么丰满柔软,这样的话居然敢在本宫跟前大剌剌地说出来。”
“贱妾失仪了。”
燕娇赶忙屈膝致歉,态度谦卑至极。
谁知就在此时,萝茵眉头忽然蹙起,盯着燕娇袖口的一块胭脂渍:“这是什么?你出来侍奉本宫,难道不换件干净衣裳?”
“贱妾失仪了。”
燕娇先行礼告罪,然后才翻起袖子看,笑道:“原是贱妾的女儿顽皮,玩弄胭脂膏子时不当心弄在贱妾的袖子上了。”
“小小婴孩就喜欢调脂弄粉,可见是娘胎里带来的毛病。”
萝茵上下打量着燕娇,唇角浮起抹轻蔑的笑:“听说你并未成婚就生出个女儿,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么?是以前教坊司的恩客?得亏赵先生你名气大,又和某位宫妃走得近,没人敢治你的罪。只是赵姑娘,你只管生,却丝毫没有顾念女儿,一个没有父亲的女孩儿,将来谁敢娶她?你如今入了商籍,自身都难保,名声也不好,如何给女儿一个体面的将来?可见是个自私的。”
这一番话说得,燕娇的眼皮生生跳了两下。
得亏这妮子这么多年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经历了无数艰难,倒也没把萝茵的刻薄放心上,忙笑道:“是,公主教训的是,贱妾记下了。”
此时,一旁坐着的韵微忙站起来,走过去扶住燕娇的胳膊,摩挲着,柔声笑道:“你别理萝茵,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说到这儿,韵微泪眼盈盈地望着燕娇,笑道:“当年在闺中时,我和赵姐姐多有往来,没成想咱们两家都遭逢巨变,哎,造化弄人啊。如今姐姐可是长安城数一数二的奇女子,经营着无数铺子,把那些竖冠男子都比下去了,妹妹是打心眼里敬服。”
“张姑娘谬赞了。”
燕娇颔首,屈膝回了个礼。
“行了,这儿不用你伺候了,将胭脂膏子放下,你退下吧。”
萝茵冷着脸赶人。
“是。”
燕娇行了个礼,忙往出退,恭敬道:“那贱妾就告退了,公主和张姑娘若是有事,只管差人喊贱妾。”
……
没多久,屋里便只剩下萝茵和韵微主仆了。
萝茵将猫儿松开,用帕子在面上扇了几下,端起自己带来的茶杯,喝了口,撇撇嘴:“你同她说那么多话做什么?一个教坊司出来的卑贱之人,也值得你这般赞誉。”
韵微用帕子角擦着唇边的浮粉,斜眼觑向萝茵:“你呀,虽说是圣宠不衰的公主,可这嘴也忒厉害了,没的得罪人。她能从泥里爬出来,将生意做到如今这般,就比我强,就值得我夸。”
听到这儿,我冷笑了声。
张韵微十五岁的时候就敢在勤政殿救父,当年我就断定她不是个简单女孩,十年过去,果然如此,脑子比萝茵这蠢货好太多了。
我扭头,轻声问秦嬷嬷:“头先咱们让礼哥儿夫妇请驸马用饭,结果如何?齐王的侧妃金氏查的怎样?”
秦嬷嬷蹲到我腿边,低声道:“那日礼哥儿在春一醉宴请的驸马,席面上,他和德润小姐表现得鹣鲽情深,屡屡让驸马抱他的儿子,驸马虽说言笑晏晏,没怎么悲痛,可散席后,他换上寻常书生的衣裳,独自去酒楼喝闷酒,期间点了个弹唱妓.女,喝高后,抱着那姑娘直哭,好像回府后同公主发生过争执,过了几日又偷摸去酒楼,还点了那个妓.女,这次倒是没多喝,但与那妓/女说了很久的话,夫人您知道的,在酒楼弹唱的女子都是人精,几句温言软语,就哄得驸马掏了五十两的赏银,怕是来日两人发生点什么,也未可知。”
我皱起眉,遥想当年,梅濂变心也从偷偷嫖.娼开始的。
袁敏行出身清贵,虽说去酒楼是心情抑郁,可这到底不是正经之举,找个机会,得和这孩子好好说一下。
“那侧妃金氏呢?同袁驸马有无关系?”
我轻声问。
秦嬷嬷细细思索了片刻,道:“老奴着人查过了,金氏也是官宦人家的姑娘,出身清白,他父亲和袁首辅乃同窗好友,所以父母亡故后,金氏便寄居在袁家,也没听说和驸马有什么事儿,都规规矩矩的。”
“嗯。”
我点点头,暗道:莫不是我猜错了?
想到此,我接着往贵客间里看,这时,满屋子的丫头、嬷嬷们已经退了出去,只剩下萝茵和韵微两个。
张韵微将溜下的头发别在耳后,从漆盘里拿起盒胭脂,旋开,小指蘸了点准备往唇上抹,忽而重重地叹了口气,将胭脂盒子放下,也不知想起什么伤心的事,眼泪登时滚落了下来。
“姐姐,好端端的你怎么哭了?”
萝茵面色稍显惊慌,身子忙探过去,用帕子给韵微擦泪。
“没什么。”
张韵微痴愣愣地盯着自己指头上的嫣红,自嘲一笑:“出家之人如何配用这样的好东西?”
萝茵恍然,立马握住张韵微的手,秀面带着急切之色,自责不已:“你放心,我既然能将你的禁足解除了,就一定能将你送入齐王府,海氏那贱婢好张狂,仗着自己母家显贵就瞧不起人,在我哥跟前吹枕头风,不许你进府,还数次当着我的面嘀咕,说你心术不正,不叫我同你往来。”
“你哥也有难处,这是我和他的事,你就别管了。”
张韵微轻拍着萝茵的手,怅然道:“我知道你心里挂念着我,可你也该清楚,我的禁足解不解是一样的,陛下和元妃娘娘厌弃我,我怕是这辈子都得困在澄心观。”
“胡说什么!”
公主啐了口,忙安慰:“你当年不过是为舅舅据理力争,说了几句话罢了,真不知父皇为何如此容不下你。哦,我知道了,定是元妃那贱人在父皇跟前挑拨,她厌恨我母亲,连带着厌恨我和哥哥,可又奈何不了我们兄妹,就将火气撒在你身上。”
“又说小孩子话了。”
张韵微抿唇一笑:“如今我能出澄心观,还是人家元妃宽宏大量。”
“哪里有她的事。”
公主眼里满是鄙夷,冷笑数声,手张开,盯着自己殷红的指甲看:“她那贱种儿子惹下那泼天的祸事,她自然是要讨好我,求我在父皇跟前说好话,你瞧瞧,她上赶着让人去给我娘医治,又冒死将你的禁足解了。”
听到这儿,我口里的茶差点吐了出去,而跟前的云雀不屑地剜了眼,掩唇轻笑。
秦嬷嬷笑着叹了口气,没忍住,说了几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陛下当年为她选定袁家,原想着驸马是老实稳重的人,能善待她,又比她大几岁,能给她教道理,只可惜凤凰偏往老鸹巢里钻,学了一肚子聒噪,惹人烦。”
我继续往里看。
此时,张韵微忙给萝茵捧上茶,紧接着又将那瓶“相媚好”膏子递给公主,顺着公主的话,打趣:“好了,不生气了,人家元妃母子不过是一时困顿罢了,对了,我也十来年没见过这位娘娘了,她如今怎样,老了没?陛下就没有对她厌烦,就没有想过选妃开后宫?”
“快别提了,上回我听你的,带了两个标致的丫头进宫给父皇请安,原是想让父皇把那两个丫头留下,换换口味,以后若是咱们兄妹有个什么事,在宫里也有个能吹枕头风的人,谁知我刚说了几句话,被父皇厉声训斥了顿,说我不安分。”
公主轻咬下唇,重重地拍了下桌子,震得茶盏都跳了几下,气恨道:“也不知高妍华那贱婢使了什么狐媚子功夫,把父皇迷成这样,听说她喝了少女的血,才使得容貌不衰,而今瞧着也就三十出头,成日家打扮得花枝招展,那腰比我的丫头腿都细。”
说到这儿,公主两手聚到一起,比划了个圆圈,嗤笑道:“腰就这么点,你觉得这是有福之相么?”
“哈哈。”
韵微笑得花枝乱颤:“你这嘴也忒不饶人了,我以后可不敢得罪你,最好躲你躲得远远的,否则指不定被你怎么排揎呢。”
“姐姐若是不同我好,我就哭死了。”
公主忽而悲伤涌上面庞,竟垂下泪来,抓住张韵微的手,哽咽道:“我娘被关在冷宫,哥哥整日家忙,父皇又不管我,公公和驸马是假道学,都嫌我厌我,惟有姐姐你真心待我,那几年若不是你在跟前安慰,我都不知道怎么活过来。”
“哎,咱俩一起长大,你说这样的话可就见外了。”
张韵微忙道:“别哭了,瞧瞧,妆都花了呢。”
“是真的。”
萝茵仍哭哭啼啼地,泪眼婆婆地望着张韵微,哽咽道:“若不是当年姐姐提醒我,让我留心驸马和金氏有没有私,我还被蒙在鼓里呢。我查了才晓得,他们俩多有诗词相和,而我和驸马成婚当天,那金氏哭了一晚上,这算什么?肯定是有事儿的啊。”
“都过去了,金氏已经进了王府,碍不着你和驸马了。”
张韵微柔声安抚道:“驸马也算老实,不过是少年时被美色迷了眼不懂事,想来如今变好了,你和他好好过日子罢。”
“快别提他了,提起就生气。”
萝茵撇撇嘴,恨道:“那日他也不知撞什么邪了,醉醺醺地从外头回来,居然强闯我屋子,要同我做那事,说什么昔日好友的孩子都满地跑了,他却膝下空空,求我给他个孩子。”
“你给了么?”
张韵微吃着香提,笑着问。
“美的他。”
萝茵翻了个白眼:“心里有旁的女人,还指望我把身子给他?看他一眼都恶心,我呀,当即就让嬷嬷们将他捆起来,打了一顿,扔进浴桶里好好反省,若再冒犯我,我就告给父皇!”
“你呀你!不是我说你,忒欺负人了,就仗着驸马老实好面子、不敢往外说,可着劲儿胡来吧你。”
张韵微用帕子擦了下手上的果子汁液,摇头无奈一笑:“少不得事后,驸马还要哄你,求你宽恕他罢。”
萝茵面带得意之色:“我才不要他哄,把他赶出去了。”
张韵微斜眼觑向萝茵,坏笑:“你不要驸马哄,要谁哄?他?”
萝茵脸忽然胀了个通红,用帕子隔空抽打张韵微,撒娇:“姐姐。”
“你这会儿倒害臊了。”
张韵微吃着茶,打趣:“也不知谁昨晚上和小宝儿颠鸾倒凤,弄得动静太大,我在外间听得面红耳赤的,我问你,你的小宝儿把你哄好了没?”
听到这儿,我心里一咯噔。
密探没有听错,那屋子里果然有男人!小宝儿,那是谁?
第169章 坏心眼 接盘侠
看来密探没听错, 昨晚上澄心观果然凭空出现了个男人。
小宝儿?
这肯定不是正经名字,是个爱称,他是谁?这个男人进出澄心观, 必定知道张韵微身份, 没准儿也晓得萝茵是公主,那他还敢与公主搅和在一起, 不怕杀头吗?
肯定不会是朝中高官,中下层官员也不太可能, 谁那么蠢, 觉得事发后李昭会放过他, 首辅会放过他。
这个人年龄估计和萝茵相仿, 多半身上没官职差遣,家中有可能显赫, 出事后有家族父亲前头顶着,也有可能就是一个想通过公主平步青云的士子。
才一会儿的功夫,我心里已经过了好几遍的猜测, 我屏住呼吸,推开云雀递过来的茶水, 接着往里看。
公主这会儿粉面含春, 眼里的情义都快要溢了出来, 大抵想起了她的小宝儿, 这丫头羞得轻咬了下唇, 眼波流转, 喃喃低语:“他、他真的很好。”
“哪儿好啊?”
张韵微促狭坏笑:“貌若潘安?会说暖心话讨好你?那比起驸马又怎样呢?”
“哎呦, 姐姐!”
公主用帕子隔空打了下韵微,啐了口,眼眸低垂, 盯着自己裙子上绣着的百合花,抿唇偷笑:“他要强过那根木头百倍,我和驸马说不上话,譬如我想要做一顶海珠珠冠来配那身银色缠花枝的衣裳,他呢,说什么陛下提倡节俭,便是宫里妃嫔娘娘都不见得有桂圆核那么大的珠子,咱们用,岂不是僭越呢?”
“陛下素来疼你,每年的赏赐不少,驸马也忒过了。”
张韵微掩唇,无奈一笑。
“可不是?”
公主啐了口:“他说不动我,居然转头就告给哥哥,害得我哥将我呵斥了通,反复叮嘱我,让我在袁家懂事些,要敬爱驸马,气得我要命,一个堂堂大男儿,居然会鹦鹉学舌般告状!真没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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