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夜微冷
他走到了门口。
我猛地起身,肩膀撞到了桌子,将烛台碰倒了,包厢内登时陷入一片黑暗。
我冲过去,拉住李昭的腕子,将憋在心里十多年的委屈全都化成一句话:“王爷,我要您拉妍华一把。”
我感觉李昭的手抖了下,黑暗中,我看不清他有何表情,但我能听见,他在敛住呼吸,忽然,他猛地转身,将我抱住……
说真的,我们已经不是少年了,没有了那么多的扭捏和害羞。
他从暗桩密奏里了解我,我也一直在给他做戏,可以说,我们这一年来一直在认识对方,水到渠成。
“唔……”
酒气上来了,我胃里一阵翻滚。
“怎么了?”
李昭呼吸有些急促,柔声问。
“喝太多了,想吐。”
我实话实说。
他笑了声:“那去吐,门角落里有痰盂。”
“不要。”
我勾住他的脖子,指甲用力抓他的背,坏笑:“现下不想吐了。”
……
一夜过去,模模糊糊间,看见李昭在穿衣裳,拢头发,他将大氅盖在我身上,轻手轻脚地离去了……
实在太累,再加上心满意足,我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天已经蒙蒙亮了。
我摸黑将衣裳寻着穿好,裹上那件长到拖地的大氅,微笑着从包厢走了出去。
出去后我发现,酒楼其实昨夜就被清空了,门外此时站着几个屏声敛气的宫人和侍卫,他们给我屈膝见了一礼后,端着水和扫帚等物,进去清扫。
我略扫了眼,见大福子亦立在一丈之外。
昨晚动静太大,想必他们都听见了吧。
蓦地,我脸有些烧,低着头直管往出走。
“夫人这是要回家么?”
大福子跟过来,笑着问。
“嗯。”
我点点头,摸了下肚子:“有些饿了,咱们先去吃点东西,我想吃馄饨。”
“好,小人陪夫人去。”
……
清晨的长安很美,阔别十几年,我又能好好欣赏这座古城,台阁耸立,钟声悠悠,小摊贩的笼屉里散发出浓白香甜的雾。
宿醉过后,我头有些疼,一只热乎乎馄饨入口,烫的我喉咙发紧。
我看向立在一旁的大福子,冲他招招手:“小兄弟,你也过来吃点。”
大福子摇头笑道:“小人不敢。”
“这有什么的。”
我笑笑,忽然想起昨夜,我叫的声太狠,李昭急得直往住按我的口,大福子估计听了个全程。
我的脸烧的厉害,尴尬道:“又让你见笑了。”
“啊?”
大福子刻意避开话头,笑道:“夫人还要吃粥么?要不要加糖呢?”
我莞尔,没再说话。
忽然,我听见街道传来身急促的马蹄声,抬头一看,原来是个穿着华服的太监,他年纪瞧着不大,蛮面熟的,手里提着个食盒,下马后给我见了个礼,上下打量了番我,笑道:“十多年未见,夫人还认得奴么?”
我细细思索了番,笑道:“你是王爷跟前的胡马公公,那时候,我们都叫你小马。”
“是,夫人好记性。”
胡马笑着再次给我见礼:“夫人风采更胜往日哪,依旧倾城。”
“公公说笑了。”
我侧着身,让出个座儿,笑道:“这家的馄饨好,您要不要用些?”
“多谢夫人的盛意,奴待会儿还要回宫伺候太子爷呢。”
胡马说话的同时,将食盒放到桌上,打开,将里头的药端出来,笑道:“昨晚风深露浓,爷担心夫人受了凉,特叫奴拿些驱寒汤给您。”
我一愣,驱寒汤,想必是避子汤吧。
“多谢爷。”
我心里难免有些失落,但还是笑着,朝东宫的方向行了一礼,端起药,当着胡马的面一饮而尽。
没关系,我相信总有一天,不会再喝这东西。
第24章 和离书 我给梅濂寄了封和离书
回到左府后,天已经大亮了。
我像做贼似的,从后门摸进去,谁知还是撞上了盈袖夫妇。
袖儿还穿着昨天的那身兰色小夹袄,妆容半褪,眼里带着困倦和担忧,一看见我就疾步走了过来,语气颇有些不好,问:“你昨晚一夜没回来,上去哪儿了?为什么身上酒味儿这么重?”
“没去哪儿。”
我到底没做什么好事,心虚,避开袖儿的灼灼目光,看向左良傅,偷偷给他使眼色求救,嗔怪:“你也是的,她如今有了身孕,怎么能熬夜?”
我顺势打了个哈切,抬步往里走,笑道:“昨儿情绪有点不好,就出去喝了几杯,现下有些困,我先回房眯会儿。”
“等等,事没说清楚,不许睡。”
盈袖一把拉住我,不依不饶,忽然,她身子一震,眼睛盯住我的脖子,挥手让跟前的所有丫头都下去,逼问:“你脖子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我摸了下脖子,暗道不好,昨夜李昭在我脖子和锁骨嘬出来好些红斑,怎么就叫这丫头看出来了。
“哦,大概吃坏什么吧。”
我试图避开这个令人尴尬的话头,佯装恼了,训斥盈袖:“你不要管好不好,我这么大的人了,出去喝点酒又怎么了?”
“我不管你,谁管你!”
盈袖红着眼,压低了声音吼出这句话。
那瞬间,我鼻头又开始发酸,真没白疼这丫头,原来这世上,还会有人彻夜不眠,担心我、等我回家。
“你脖子,分明就是……”
盈袖咬了下唇,又羞又气:“分明就是被人亲出来的,你是不是和别的男人……”
“是。”
我下巴高昂起,直接承认。
“你哥哥可以三妻四妾,进进出出逛窑子,连卖的娼妇都能纳成妾,我为何不能找男人?”
“可、可这是不对的。”
盈袖轻跺了下脚,退了一步:“如果和他过不下去,分开吧,咱回头再找个更好的,再不济我养你一辈子也好啊,别随便买醉,还和、和陌生男人做那种事,不好。”
我和左良傅对望一眼,他摇了摇头。
明白了,他未将我和李昭的事告诉过盈袖,罢了,若是说了,这丫头肯定更不会同意,何苦吓坏了她。
“原是嫂子糊涂了。”
我眼睛一眨,泪珠子成串掉下,哽咽着给盈袖赔罪:“这是第一回 ,也是最后一回,你和良傅要千万保密,别告诉你哥哥,否则我还未提出和离,他就得先休了我,那到时候我的名声就坏了,谁还会要我。”
盈袖这傻丫头信了我的话,哭着环住我:“酒喝多了伤身,用过早饭没?我还是让厨娘先给你做些解酒的汤,再让丫头们烧些热水,洗过后好好睡一觉,这事就过去了,只是一点,不许再彻夜不归了。”
……
没法子,这小祖宗看的紧,非等我吃饱喝足后才放我回去。
期间,左良傅偷偷找到我,问我是不是和太子爷那个了?
我什么都没说,也不许他向大福子打听,他是个聪明人,知道事关储君之私,臣子就该当聋子瞎子哑巴,但他还是不放心,坚持将大福子留给我。
沐浴过后,我躺在床上,一点困意都没有,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走。
首先,我万分确信,李昭还会找我幽会,地点肯定不能再是酒楼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更不能在宫里或者左府,我要当一个合格而省心的情人,得尽快找一个清静隐秘的地方。
其次,我得清楚自己的身份,别想什么进宫当娘娘,别在李昭跟前提素卿,更别挑拨离间,否则最先死的,肯定是我。
最后,短暂而愉悦的交往并不足以支撑长久的关系,所以,我要扮演多个身份,亏欠旧情的未婚妻、像娼妇一般花样百出的情人、温柔体贴的“妻子”。
梅濂做官后,我也跟着沾了光,攒下些体己,再加上此番帮着陈砚松相看儿媳妇,他“赠”了我一笔数额极大的酬谢金,正好能派上用场。
往后的几日,我老老实实地待在家中,还像以前那样,帮着袖儿打点家务,但私底下,却让大福子出去寻个僻静好住处,不必想着省银子,周遭不能有爱打听是非的邻居、不能有在朝为官的贵人。
与此同时,我给梅濂寄了封和离书,写了句话,一别两宽。
等一切都置办好后,我向袖儿提出离去,没说别的,就说怕梅濂趁我不在的时候,又纳些不三不四的人进门,我得回去盯紧了。
袖儿信以为真,帮我收拾了行李,和丈夫亲自送我出了长安。
为了将戏做真,我特意让大福子把马车赶出了十里之外。
荒郊野岭,天高云淡,倒令人心情畅快。
还记得当年我和梅濂刚认识时,就做出去南方避难的决定,路上虽说缺衣少食,可两个十几岁的少年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携手在山上挖野菜,拿到河里洗干净了,做给母亲和袖儿吃。
日子虽苦,但心里踏实。
不似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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