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夜微冷
“手虽纤长秀美,但远没有身上肌肤那样细腻,有些糙。”
朱九龄唇角上扬:“还是那句话,这是一双有故事的手。”
我歪头浅笑:“先生的手写字作画,妾的手得劳作,自然爬满了岁月的粗糙和故事。”
我淡淡地扫了眼朱九龄,问:“先生一直一个人么?难道没想过收个徒弟,继承衣钵?”
其实,我耐着性子跟这疯子磨,是想着交下他这个朋友,看能不能求他收我家鲲儿为徒,我心里一直愧对这孩子,总想找机会补偿。
“没想过。”
朱九龄单膝下跪,头杵在我手下,试图透过大袖,看我的胳膊。
我收起手,平放在腿上,坐直了身子,笑着问:“昨儿听宋妈妈说,先生因做不出画,这才花重金看女人的?”
“便是能画的时候,我也喜欢看女人。”
朱九龄一本正经地答。
我暗骂,果然是个老色鬼。
当然,我并未将嘲讽说出来,接着同他套近乎,笑道:“先生的特立独行倒让妾想起一个人,荣国公的小儿子谢子风,他言行很像先生呢。”
“是么。”
朱九龄眼里闪过抹厌恶,傲慢道:“我曾教过谢子风两三年,也算是师徒吧,真是个不错的苗子,只可惜中了女人的毒,马上要和个蠢丫头成亲了,所以我和他决裂了,不许他再登我的门,也不许他再提起我。”
“您好像很讨厌女人。”
我白了这男人一眼。
“我不讨厌女人。”
朱九龄鄙夷一笑:“我只是讨厌用婚姻栓住男人的女人。”
“先生真乃名士之风,恣意潇洒。”
我笑着恭维,心里却暗骂。
怪不得打了一辈子光棍,简直脑子有病。
“多谢。”
朱九龄莞尔,目光下移,同时身子往后撤,以便能更看清我的腿。
我困得打了个哈切,不禁冷笑:隔着裙子,你能看出个鬼,今儿这一百两挣得容易,待会儿回去,能多购些胭脂和润肤膏子的原料。
正在我盘算丽人行生意的当口,忽然看见这男人盯着我跷起的脚,他什么都不说,一把将我左脚的鞋脱掉。
“过了啊。”
我有些恼了:“谁许你脱我的鞋了?”
朱九龄痞笑:“昨夜脱了一次,你没反对,我就当你同意了。”
我竟无法反驳。
忽然,一股报复李昭的念头升起,我并未动弹,手肘懒懒地撑在椅子栏上,动了下左脚,挑眉一笑:“行,那你看吧,左右我是个寡妇,不怕什么是非。”
朱九龄盘腿而坐,观察我的左脚,他果真如方才所说,只看,不碰。
就在此时,这男人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我,急切地问:“我、我好像忽然可以画了,我能在你脚上作画么?”
第80章 白与红 从此君王不早朝
要在我脚上作画?
简直开玩笑嘛, 我怎么可能同意。
朱九龄这厮还真把我当成卖的了,可以随意在我身上描描画画。
我什么话都没说,打算直接穿鞋走人, 可老半天都没动弹, 心底竟生出股子邪念……我想浪荡一把。
和刺激李昭无关,纯粹是我自己的那种心痒痒。
一直以来, 我都是克制的夫人,有太多的顾虑, 想要在旁人跟前立威信, 想要让梅濂、李昭高看一眼, 想要给袖儿以身作则。
最过分的, 也不过开几句荤玩笑罢了,或者在闺房里淫.声浪语……
心里的蠢蠢欲动让我脸红耳热, 左右我不是他人妇,也已经和李昭掰扯了,那是不是意味着, 我可以放纵一把。
想到此,我懒懒地窝在椅子里, 翘起二郎腿, 左脚正对朱九龄的脸, 轻摇着小香扇, 媚笑:“先生画吧。”
朱九龄喜笑颜开, 跌跌撞撞跑回书桌那边, 手忙脚乱地找了笔还有朱砂、缟等好几种绘画的颜料, 闷头调弄了会儿,端着这些东西急匆匆跑了过来。
他盘腿而坐,以手当梳, 将黑发全都拢在身后,用布条绑起来,随后,整张脸凑近我的脚,仔细地观察。
“先生准备画什么?”
我笑着问。
朱九龄没搭理我,手指夹着枝笔,牙咬住笔头,冥思苦想,忽然眼前一亮,将笔尖含在嘴里,润开,然后蘸了艳红的朱砂,在我脚背开始勾勒、图绘。
我被他这举动给弄恶心了,脚不禁往后缩了下,谁知,他一把抓住,不让我动。
我的脚能感觉到笔尖的阵阵凉意,垂眸瞧去,朱九龄极专注,眉头紧皱,眼里含着对作画的纯粹热爱之光。
他好像在画花,花瓣细长而妖冶,一直延伸到我的脚踝。
“这是什么花?”
我轻声问。
“这是种佛经里的花。”
朱九龄沉浸在作画中,淡淡道:“红色的叫曼珠沙华,而白色的叫曼陀罗华,开在黄泉……”
“好看。”
我笑笑。
其实,我并不喜欢这种透着死气诡异的妖艳之花。
“先生,我认识个小孩,样貌俊秀,天资聪颖,于书画一道极有天分,他素来倾佩您,那个……”
我轻咳了声,厚着脸皮求他:“能不能请先生指点孩子一二,妾身必定奉上重金。”
“别吵!”
朱九龄打了下我的脚,阻止我往下说。
他把我的脚放在他的膝头,右手画,左手把着纱裙,不让落下。
就在那一红一白两朵花快画好的时候,他忽然扔了笔,两手捧住我的左脚,眼里有种兴奋的异样神采,胸脯也开始一起一伏。
“先生,你怎么了?”
我俯身,手在他眼前晃悠,并且打响指,轻声问。
“有了有了。”
朱九龄完全无视我,嘴里喃喃重复这两个字,忽然哈哈大笑,丢掉我的脚,噌地一声站起来,拧身跑到书桌那边,找出张极大的宣纸,平铺开,盯着空白的纸冥思苦想,脸颊越来越红,整个人处于一种半癫狂状态。
“先生?”
我轻声唤他,同时,用小香扇扇左脚,以便让颜料干的快些。
“啊?”
朱九龄回过神儿来,朝我和门口守着的阿良看来,惊诧道:“你们怎么还没走?”
“什么?”
我不禁笑出声:“先生忘了,是您留妾身说话,又是您恳切请求,要在妾身脚上……”
“走走走。”
朱九龄一脸的不耐烦,挥手赶人。
“没看见我忙着么,赶紧走,否则我可要动手了。”
“你这人……”
我气结,这疯子怎么提起裤子就不认人了,翻脸简直比翻书还快。
我用尽全力,笑得温和,用帕子将左脚包起来,走过去,问:“不知妾身有没有这个福气,看先生如何作画,我绝不出声,真的。对了,先生要饮酒么,我让方才提到的那个孩子给您送来,”
“什么孩子什么酒,滚滚滚!”
朱九龄抓拍手边的洗笔缸,不由分说朝我泼来。
我反应快,立马往后撤了一大步,谁知裙子还是溅了墨水。
我还没来得及发火,忽然看见朱九龄这厮冲过来了,连推带搡,把我和阿良往出赶。
“朱先生,你这、这未免太过了吧。”
我气的斥责他:“卸磨就杀驴,好歹我还让你看脚了,你,你简直没有礼貌嘛。”
“你管我呢。”
朱九龄越发厌烦:“昨晚上打我的帐还没跟你算呢,甭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商人打什么主意,想让我去酒楼给你造势拉客?还想让我收徒?呵,下辈子吧,赶紧走,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对你动手了,若是打断我的思路,我肯定会杀了你!”
“走就走。”
我被这人激着了,火气也上来了,用力推了把他,哪料力气太大,直接把这男人推倒在地,翻滚了一圈,压碎了好几个盘子和酒壶:
“什么东西,以为我多稀罕你似的。”
我白了眼他,手拂了拂胳膊,想把他的臭气全都拂去,朝前行去,打算拾起我的鞋就走。
谁知就在此时,朱九龄恶狠狠地瞪着我,随手抓起一条吃剩的鸡腿,朝我砸开。
我侧身躲开,只听啊地一声,扭头瞧去,那鸡腿竟正好砸到李少脸上。
李少估计是跑着过来寻我,额上满是汗,脖子隐隐还能看见被女人嘬出来的红斑,他刚来就被迎头痛击,大怒,从腰间拔出折扇,指向朱九龄:“好小子,居然又对我妹子动手,皮可是又痒痒了?”
朱九龄踉跄着起来,冷笑:“原来是你这丑鬼,还敢自投罗网。”
说话间,朱九龄就扑了上去,巴掌直往李少脸上招呼。
而李少也狠,用折扇直打朱九龄的头,两个人很快就扭打在一起,一个骑在一个身上,掐脖子,抡拳头,打得不亦乐乎。
楼下的龟奴和护卫听见响动,纷纷跑了上来,他们不敢拉偏架,直得求爷爷告奶奶地劝,也是,这两位都是财神爷,一个都得罪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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