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好好好
裴雾不贪甜,独独贪恋那熟透了的颜色。
清晨的阳光柔柔地洒进屋内。
躺在床榻上的叶芷, 不适地眨了眨眼, 撩开眼睫。
她竟躺在里侧, 安安稳稳地窝在男人怀里, 窗外,日头已经升得老高了。
面对男人紧实的胸膛,叶芷很难得地红了脸。
与小自己十岁的王爷缠绵床榻,叶芷心里头偶尔会涌上罪恶之感, 明知不该,却又拒绝不了。
实在是美色误人。
所谓的美色,乃王爷也。
叶芷轻轻挪开裴雾横在自己身前的胳膊,慢慢坐了起来。
窸窸窣窣穿衣,小心迈过裴雾下榻,当她立在地上时,眼睛向床榻上扫了眼。
竟对上一双犀利分明的眼睛。
叶芷怔了下,眨眨眼,再看。
裴雾已经垂眸坐了起来。
叶芷忙伸出指尖挑起他的下巴,“看我!”
刚才那双眼睛似曾相识,其中的锐利光芒令她震惊。
裴雾眼睫颤了下,慢慢抬眸。
目光空洞、无神。
叶芷失落地叹口气,“果然是我看错了。”
她松开他,对着外头喊道:“常公公在吗?”
常青的声音立即响起:“在,夫人。”
“帮我准备辆马车,另准备一千两银票,我一会儿要出去趟。”
常青答应一声。
说急还真急,叶芷吃过早膳,便带着桃花出去了。
常青急溜溜地进了王爷的屋子。
“王爷,”常青低声道,“夫人昨天去布庄给你留了口讯。”
“昨天?”裴雾不悦,“昨天的事情,为何到现在才说?”
常青表情略显尴尬,“昨儿个,奴才得到消息的时候,恰好夫人在侍候您洗澡,奴才不方便说,便一直拖到了现在。”
要是十万火急的事情,甭管裴雾在做什么,常青也一定会及时禀报。
可这口讯是叶芷传来的,而叶芷又与王爷在一起,常青便擅作主张,往后拖延了。
裴雾问:“何事?”
“夫人说,有事想见您一面。刚才夫人拿了一千两银票,坐着马车走了,”常青大胆猜测,“想必夫人是去找您了。”
这王爷明明就在家里,夫人却大费周折地跑去布庄。
常青替他们感到麻烦。
“要面见我?”
“是,夫人说你定的十日之期,到了。”
裴雾脸色微微变了。
所谓的十日之期,是他说的不假,但他并未放在心上,只是一时的拖延之词罢了。
他已经帮叶芷解决掉了两个官女子争宠的麻烦,她难道还要走?
裴雾的心在渐渐下沉。
昨晚两人嬉戏缠绵的场景涌入脑海。
那样的她,要逃么?
裴雾静了会儿,问:“飞鹰做好准备了吗?”
常青回道:“飞鹰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裴雾淡淡地起身:“那,出发吧。”
叶芷马不停蹄地赶到布庄。
布庄里的伙计正在整理布匹,抬眼瞧见叶芷,愣了下,“夫人好。”
“昨日的口讯可有传到?”
小伙计怔了下:“有传到,但是,尚无回音。”
“这样啊,”叶芷有些失落,她问,“方不方便让我在这里等会儿?”
她很想见见傅绪。
伙计不知所措,停了会儿,指指里面:“若是夫人执意要等,请到里面吧。”
守在外面,人来人往的,不太方便。
叶芷同样考虑到这一点,便和桃花进到了里面。
坐到一张圆桌旁,伙计送来了茶和水果,便继续出去忙活。
叶芷边品茶边等。
等了约摸有一盏茶的功夫,就见帘子一撩,外头的伙计走了进来,“夫人,掌柜的说了,请您湖边一叙。”
离着布庄不远有座桥,桥下潺潺流水,是本城最大的一条湖。湖水清澈,其中画舫居多。夜里,歌舞升平,别有一番景色。
可白日里?
叶芷稍稍犹豫了下,便站起来:“好的。”
桃花知道主子是个有主意的人,从头至尾跟着,并不多话。
别看在王府里动辙叽叽喳喳个不停,可在外头,桃花却很少说话,一双灵巧的眼睛警惕地东张西望,时时刻刻把“保护主子”这四个字放在心上。
叶芷今日穿了件浅紫色的裙子,简单用簪子将头发在脑后一挽,摇曳走动之间,成熟的韵味不经意间散发出来。
布庄离着湖边很近,叶芷没有坐马车,和桃花步行过去。
前天晚上的暴雨,许是压抑了太多人的乐趣,叶芷惊奇地发现,这白日里,湖上的画舫也是不少的。只是,她不知,哪种是大户人家私有的,哪种是供人赏舞听曲的。
两人刚在湖边一站,一艘画舫便缓缓停靠过来。
划船的伙计向叶芷恭敬地行礼:“夫人,请上船。”
叶芷警惕地瞧了那人一眼,“你是何人?”
她得问清了才可以上去。
画舫里传出裴雾淡淡的声音:“是我,夫人安心上船吧。”
沉稳淡定的声音,透着些许熟悉,叶芷稍稍犹豫了下,便踩着那人递过来的踏板,小心走到了船上。
桃花准备上踏板的时候,那人却忽然将踏板一收,稳稳放回了船上。
桃花:“哎,我,我还没上船呢。”
那人冷冷地瞥了眼桃花:“你且等等吧。”
桃花急得上蹿下跳,急躁地大喊:“夫人,夫人!”
叶芷刚要回头,身前帘子撩动,露出一张蒙着面巾的脸。
叶芷愣了下,面布之上的眼睛,黑漆漆的,像深不见底的古井。
仅凭一双眼睛,她便认了出来。
是傅绪本人。
她内心稍安,回头冲岸上的桃花摆了摆手,“你在岸边等我就好。”
再回过头来,帘子已经放下了。
上头顶子漆着黄漆,浅黄色的帘子垂下来,形成了相对私密的空间。
叶芷撩帘进入。
裴雾一身紫衣,淡定安然地坐在一张小方桌前面,桌上放着一壶茶和两个杯子。
两个杯子里都是满的,热气氤氲,茶香四溢。
裴雾指了指茶杯:“请夫人品茶。”
叶芷瞟了眼四周,这里头只有裴雾一人。
画舫不大,但布局精致。
叶芷稍事观察后,慢慢坐在了裴雾的对面。
她手放到桌上,轻轻抚了抚自己眼前这杯茶的把手,迟疑了下,问道:“傅大哥,这里并无他人,为何还要蒙面?”
算起来,她到现在,还不认识他的庐山真面目,要不是他眼中的精光非常人所能及,她很难一眼认出他来。
裴雾淡淡看了她一眼,“若是你跟我走,别说是脸,便是身上各处,你都是想看哪里便看哪里,想怎么看就怎么看的。”
叶芷表情木了下。
傅绪在说什么?
他面无表情,仿佛在说着稀松平常的话,可这话里的意思,也,也未免……
叶芷轻轻咳嗽一声,从袖子里掏出一千两银票,放在桌子上,轻轻推到裴雾的眼前,“傅大哥,这是一千两银票,请您收下。”
裴雾没动,只抬了抬眼,“为何要送我银票?怕此次离开之后,我无法养活你吗?”
叶芷再也忍不住,敛了神色,微有些恼意地说道:“傅大哥这是怎么了,刚一见面,便句句刺我,我几时说要跟傅大哥远走高飞了?”
一会儿说让她爱看哪儿看哪儿。天地良心,她只是想认识一下他而已。他蒙着面,眼前即便放着杯馨香四溢的茶,他又怎么喝到口里?
一会儿又说要养活自己。
她何曾说过要让他养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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