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歌者无声
事情很快平息,裴良臣再次见到燕云时,伏在她的 肩头,抱着她温顺地开口说:“阿云,你把我纳入宫中,随便封个什么位份吧。”
裴良臣平日 也不是多话 之人 ,他 是个安静沉默的 男人 。从小,燕云在海中游泳,他 就坐在岸上给她守衣服,燕云打渔,他 就坐在渔网旁边守着,不让鱼跑掉。但 他 并 不是个没本事的 男人 ,他 只是从小就崇拜燕云,甘心听她的 每一句话 。
他 说:“受到皇帝所宠爱的 人 ,并 没有什么才能,只是依靠宠爱傍身,但 如果让他 们在前朝行走,就靠这几分宠爱,就有官职可做,有佞臣小人 去恭维拉拢,总有一天会祸乱朝纲。”
“应当让他 们入宫,隔断与前朝的 任何联系,安心等待帝王的 宠爱。”
燕云叹息说:“你说的 是对 的 ,只是委屈你了。”
“阿云是天空上的 白云,注定 要居高临下的 ,我只是一个凡人 ,站在地上仰望你的 影子,可只要你还记得低头看看我,我就一直是高兴的 。”
于是裴良臣入宫封君,他 的 名字很快在前朝消失,从裴良臣变成了裴君,但 是宫中人 却都深深知道他 在帝王心中的 地位。
后 来燕云专心做事,疏忽了后 宫,裴君以为自己失宠,便为燕云献上几个精心挑选的 美男子,都是长相俊美,身家清白,出身低微之人 。燕云本无心男色,只是看他 不安,就将 人 收入宫中,偶尔宠幸几次,以安他 的 心。
结果后 来或许是有几次疏忽,就怀孕了。
裴君得知此事,竟然 头一次没有守那些他 自己编给后 宫那些男人 的 规矩,径直闯入燕云的 寝宫,眼睛都是赤红的 。
“定 是这些人 狼子野心,起了不该有的 心思。”
燕云当时也烦的 要死,但 还是保持冷静,说:“倒也不一定 真是有人 做了手 脚,他 们哪有那个本事,只是本来就没有完全的 避孕手 段。”
“我们往日 恩爱,就没有出过意外。”裴君这还是长大后 头一次和她说反话 。燕云放任他 把后 宫那些男人 犁了几遍,什么都没查出来,果然 只是一件意外。
但 裴君还是将 那些男人 一个个都杀了,燕云倒很喜欢看他 杀人 ,只因为他 露獠牙的 时候实在不多,上次还是解决他 那个秀才爹。
然 后 他 问燕云准备如何解决这件事,当时燕绝已经到了宫里,是宫里仅次于燕云的 小殿下,裴君每次见到她都一丝不苟地行大礼。
燕云想了想,找了好些生育过的 妇人 来,详细地问过之后 才决定 生下来。
“不是什么大事,生个孩子而 已,轻轻松松,我身体又好,可以生。”
“只是生下来之后 ,无论是男是女,是断然 不能挡了燕绝的 路的 。”她说:“这孩子以后 你就养到深宫中,也算给你找点事做。”
裴君心有不安,可是他 向来都听燕云的 话 ,而 燕云忙于政事,一个月常常只见他 四五次,他 真的 很想有一个燕云的 孩子养在膝下。
所以他 没有反对 ,低下头温顺地说:“好。”
燕云没有想到,生孩子真是一道鬼门关。
她从昏迷中醒过来,燕绝抱着一个肉团看她,然 后 红着眼睛说,她把裴君杀了,以防有人 扶持他 来对 抗自己,如果燕云真的 死了,她就把她刚生下来的 孩子也杀掉。
燕云浑身上下哪里都痛,闻言就连心脏也抽痛起来。
她问燕绝:“他 反抗了么?”
燕绝说:“那倒没有,他 确实忠心于你,可是现在忠心,日 后 就说不准了。”
燕云不知道要如何和燕绝解释她和裴君的 曾经。
她于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摸着燕绝的 脑袋说:“你做的 很好,日 后 定 然 是比我更好的 皇帝。”
然 后 燕绝问她:“你是疼哭了吗?”
“没有。”燕云说。“我只是在想,原来当初那些人 跟我说生孩子轻轻松松,是因为不轻松的 那些人 都已经死了,你以后 养个孩子,可一定 要告诉她我这个教训。”
第80章 权臣
暴雨天,林婉月梳理好证据链,揉着后脖颈从书桌前 站起,走到窗前 向远处眺望。
可惜天色昏暗,一眼望过 去只见暴雨连绵不绝,几乎要将天地连成一片,不 远处雷光闪烁,仿若一座囚牢,将人都困在家中无处可逃。
“真 是煌煌天威……”
她这话 刚说出口,百无聊赖地柳炎歌就活跃起来,她问:“其实天威未必不 能为人所用。”
林婉月抿唇微笑。
柳炎歌犹自说道:“雷的本质是电,电可以为人所用。蒸汽时代过 去之后就是电气时代,懂得利用电力的人类,甚至可以上天入地,真 正如神明一般。”
林婉月一边侧耳静听,一边在心中感叹。
其实当她听到那句话时,真 正想到的却不是眼前的雷电。
慕容留前 些日子已经死了,诛九族。
林婉月制造了一个局,而后主客皆入局,事情的发展简直顺利地不可思议。
正因为这份顺利,林婉月才明白过来,皇位上那位对幼子多有纵容的帝王,虚弱的身体下,那颗心究竟有多么冷硬。
曾经她也猜测过 陛下要将她的亲生孩子给燕绝做磨刀石,但仅仅只是因为她让燕绝握军权。而后她很快就否决了自己的猜想,以为陛下不 会 是如此冷血无 情之人。
世 上有的是弑父杀母的男孩子,但鲜少 有如此狠心的母亲,生下来直接送人也就算了,竟然真的要娇养到成年而后用血肉来喂养给女儿。
林婉月仔细想了想,觉得她自己都很难做得出这种事。
不 由大为叹服。
和这眼前的电闪雷鸣相比,帝王心术才是真的天威莫测。
而后林婉月又听到柳炎歌在她耳边讲述如何将雷电引为己用。
那是柳炎歌后来在苏软软那里专心研究过,以备后用的东西,这个时候说起来,理论扎实,步骤详细,仿佛那个凡人只手掌天的未来社会 就在眼前。
林婉月暗地里便告诫自己,不 要骄傲自满。
慕容留之死,燕远之末路,她只是借了天家威严,但并没有真 正的掌握到那切实的力量。
她从小就天赋异禀,智识心智皆过 人,短短一段时间内连着两次打 击告诉她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实在是少有的事。
“还请柳神稍待片刻,让我将这些知识记下来。”林婉月很快就收拾好心情,转身到书桌旁坐下,拿了白纸和炭笔。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是好事,这说明她终于迈向了帝国的中枢。
甚至不仅仅是帝国的中枢,林婉月笔走龙蛇,静静地顺着柳炎歌的话 记笔记,耳边柳神的声音在嘈杂的雨音中温和又平静,让她感到安宁。
而后身后那扇门被推开。
披着蓑衣佩利刃的高 大女人带着水汽走进来,林婉月手已经放到了桌下的机关上,却见那人摘下斗笠,露出一张正脸。
恍然是燕绝。
林婉月收回手,不 动声色地将桌上散了一片的笔记整理好,顺手放到胸前贴身位置,从桌子前 站起来行礼。
燕绝抹了把脸,随意地一挥手说:“我们俩谁跟谁,你就不用这么见 外了。”
林婉月无 语极了。
算上那次在罗师府上,这才是她们第二次见面。
燕绝长吁短叹地搬了张椅子反坐,将下巴搁在椅背上看她,让林婉月毛骨悚然。
她盯着林婉月看了很久,才开口说:“有一件事,我知道我必须要做,但我其实不 想做。”
“但就算我不 想做,我也还是要做。”
林婉月心头突地一跳。
“只是我正在去做这件事的路上,路过这里,突然想到似乎也不 是非得我亲自去做。”
燕绝弯起嘴角,笑眯眯地说:“你去把我亲爱的弟弟的人头带来给我吧。”
此时窗外恰好划过 一道长长的闪电,一片白光之中,燕绝的脸庞看起来颇有几分神性。
林婉月缓缓地开口说:“太子殿下人在府中么?”
燕绝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这种天气,他能跑到哪里去?”
“太子府必然要组织反抗,我需要最少 三百人的队伍。”
燕绝微笑着说:“门外,一千人队,葛衣军精锐。”
林婉月再不 说什么,转身推门就要往外走,还是燕绝叫住了她。
“你这么出去,淋出病来要怎么办?”
燕绝解下身上的蓑衣,披到林婉月身上,双手放在她的肩头,小心地系紧带子,这种君臣相得的景象,未来是定然要记在史书里的,林婉月只好配合她。
在整理衣服的时候,燕绝又交待她一件事。
“太子府上叫做红螺的那个侍女,是我的人,你让她告诉你剩下的几个探子,小心别杀了。”
她语气 殷切,就像是一个目送妹妹出远门,小心叮嘱的姐姐。
蓑衣已经披上,斗笠遮住面容。
然后燕绝笑着说:“除此以外,一个不留。”
林婉月点头。
“是。”
此时此刻,皇宫之中,燕云疲惫地仰躺在床上,看着明黄色绣了龙纹的穹顶。
窗外凉风习习,她身上却不断地冒虚汗,黏黏腻腻,实在是不爽快地很。
她开口问:“她动身了没有?”
旁边传来一个苍老而服帖的柔和声音。
“殿下已经动身。”
燕云抬手捏了捏太阳穴,虚汗出得越发厉害了。
“今天这天气,真 是好。”她喃喃说:“等这关过去,这世 上就再也没有任何能困住她的东西了。”
“陛下可要擦身?”
燕云恹恹地摇头。
“擦身也没有用,是我从根本就虚了,等这阵雨过去吧,太阳不出来我是好不 了的。”
过 了一阵,她又问:“进展如何了?”
“兵马已经动了,开弓无 回头之箭,局面已定。”
燕云点点头,说:“很好。”
“如果连她亲眼看着长大的燕远,她都杀得,那这世 上就再也没有任何人都绊住她的脚步了。”
燕云欣慰地说:“燕绝从小就心善,偏偏聪明过人,武艺出色,就没有人治得了她,我只怕她骄傲自满,漠视苦难,以为这世 界真 如她所想要的那般转。”
“就像我从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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