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陵渡
高大茂密的树枝,倏然一抖,装扮严实的人直直地挂在树上,让他免于和大地来个亲密碰触,大树的枝干被压,猛地一弯,下一刻又往上一弹。
一声吧嗒,某个黑色的物品从那人的手里滑落,掉在地上,顺着滑坡,骨碌碌滚到阿酒脚前。
阿酒看了一眼脚下的对讲机,再次抬头望去,树上的人已经摘下了护目镜,显露出冷白至极致的皮肤和凌厉桀骜的眉眼,目测二十出头。
他身上佩戴着的滑翔翼断了一截,带着人一同挂在树上,上不去又下不来,只能大咧咧吊在半空,眼下,任谁看了都会说他处境困窘,但他仿若不在意似的,甚至饶有兴致地欣赏了一圈四周的景色。
等瞧见停在滑坡下的阿酒和半空中正在录制的无人机,他眉梢轻扬,不太在意正在直播的摄像头,勾着懒懒散散的笑,冲阿酒朗声喊,“哎!能帮忙把地上的对讲机丢上来吗?”
一秒、没动静。
五秒、没动静。
十五秒,依然没动静。
在其他人看来,阿酒就是颜控,看树上挂着的人看呆了,实际上,阿酒纯粹是疑惑他干嘛不直接从树上跳下来,再下坡拿对讲机。
他不敢跳?
唔,阿酒眼睛微微亮了些,人生第一次碰见比自己胆子都小的人!一时间,阿酒心中竟然升出一丝丝难以言说的小骄傲。
青年被冷待半天,面上也瞧不出生气,反而挑了挑眉,非常自信地问:“怎么?发现我帅翻了?咳咳,咱俩商量一下,你把对讲机扔上来再继续看?看多久都行。”
“扔上去?”阿酒弯腰捡了对讲机,来到树下,仰头看着挂在树上离地面大概两米左右的人,“然后呢?”
青年也不怕自己掉下去,来来回回拆着身上的防护具,无奈,捆绑严实且挂在树上,完全限制了他的发挥,单纯靠自己,根本跳不下去也爬不下去,听见阿酒的话,语气随意,“然后?让人来救我下去,等回去教训某个傻——”
说到一半,他对上阿酒水汪汪,清凌凌的大眼睛,将B字咽了下去,往下伸手,“你使劲儿扔吧,我能接到。”
阿酒目测了一下高度,觉得自己能稍微作个死来积累作精值,因而,仰着脸认真地给出承诺,“我能拎着你下来,比你叫人省时间,你同意吗?”
虽然她想作死,但也得争取当事人的意见。
青年看上去像没当回事,也可能当回事却单纯想看一看究竟刺激不刺激,懒洋洋一笑,“行啊,你来——”
话音未落,下一刻,他和直播间的网友们就眼睁睁地看着阿酒三步并两步,像灵活的燕子一样,飞似的上了树。
青年见状,神情出现很短的惊讶,紧接着,轻啧一声,小姑娘看着挺乖,路子倒野,看她刚刚的架势和熟练度,上学时候得翻上几十次,几百次墙吧?
不待他啧完路子野到什么程度,2.0的野路子出现了。
阿酒挑出他卡在树干上的器具,二话不说,单手拎着人和滑翔翼,拢共得有快两百斤的东西,自树上一跃而下,轻轻松松跳下两米高的树。
两米高的树。
两米。
也就两米而已…等下,那男人双脚离地两米,那挂他的树干岂不快四米了???
卧槽?!!!
【作精值:15/9999】
“啊……”
等青年踩了踩脚下的土地,确认自己好胳膊好腿被人拎下来后,冷不丁听见阿酒啊了声,一偏头,瞧见阿酒正低头看着掌心,小姑娘皮肤白,手看着也娇嫩白软。
“怎么?你受伤了?我带你——”
阿酒望着自己白嫩的掌心,谨记作精七字真言,一娇二懒三胡闹,在青年询问时,唉声叹气,故作忧伤,“我皮肤太嫩了,刚刚帮你捡对讲机时,一不注意被蹭破了皮,好疼QAQ。”
【作精值:16/9999】
网友们:……
你从头到尾,活脱脱一豌豆公主!!!
从树上跳下来的真是你么?!你和节目组搞内幕吧!!
青年垂眸打量了几眼阿酒手上再慢一点就瞧不见的红印,沉默了,“你哪怕说拎我下来时蹭破皮了……”也比说被对讲机蹭破皮可信啊。
“啊?”阿酒也茫然了,“它俩不一样么?”
网友们:他俩能一样么?!
青年往树干上懒散一靠,微微弯了下唇,他眼珠很黑,不笑时锋利冷淡,笑时张扬恣肆,伸手把护目镜重新带上,“能一样吗?我不比它帅?”
不得不说,在自信程度上,他简直能千百倍地碾杀阿酒。
网友们:啊呸!
桑酒娇气你不要脸!
【艹艹艹艹,桑酒真想体现自己娇气,你爬树干嘛!你三米跳干嘛!你蹭破皮也别给对讲机甩锅啊!!!对讲机多冤啊!】
【从前谁说桑酒拍戏用替身?刚刚的身手很利落啊,剧组拍都得吊威亚吧?】
【我看桑酒轻轻松松都怀疑她是拎着个棉花团跳下来了,难不成是大力水手他妹?】
【你们都在议论桑酒,只有我在舔小哥哥颜么?星眸剑眉、顾盼生神,骨相简直绝了呜呜呜呜,求问,小哥哥是哪个公司的练习生啊!!!】
【前面的集美点醒我了,这个人该不会是桑酒同公司的练习生吧?借机炒作,对两个人都有利?我不信能那么凑巧玩个滑翔翼出事故掉桑酒眼前了。】
【对啊,桑酒突然采花就很奇怪,两个人配合炒作吧?那个跳树肯定也有技巧和准备!】
【卧槽!我觉得你们猜对了,正常素人谁搁树干上凹pose?!活像个公孔雀开屏!估计开给咱们看呢!心机的男人!】
两个小时后,等阿酒捧着一背篓的野花和野菜回到院子,直播间里的网友们依然在争论不休,他们甚至打赌,一个个摩拳擦掌等着阿酒经纪公司推出一个新艺人。
阿酒回来时,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唯有几堆被推回来的玉米,看着地方百来斤的玉米,阿酒敬佩地回头望了眼玉米地。
在偷懒一事上,自己有的学呢,他们竟然能故意磨蹭一上午来配合节目组的安排,太敬业了!
阿酒看完玉米地,重新看回院子,估计大家伙推来的很匆忙,玉米叶、玉米须掉落满地,揉乱被褥都看不下去的阿酒,自然也看不下脏乱的院子。
半晌,阿酒犹犹豫豫地伸手握住扫帚,临清扫时都记得必须作一下,满脸嫌弃,娇纵极了,“院子也太脏了吧!不配我下脚也不配被我又贵又漂亮的鞋子踩一下!!”
粉丝们:“。”
分明很可爱的正主,偏偏长了个嘴。
【作精值:17/9999】
看着上升的作精值,阿酒高兴了,愉悦了,欣喜地拿着一把大扫帚,心里毫无负担地清扫院子。
当阿酒在院子里大扫除时,其他五人也在截止前半个小时做完了掰玉米的任务。
白摇心里不服输,怕被阿酒昨晚的表现比下去,一上午都在闷头苦干,等玉米掰完,根据自己的速度推测出阿酒能完成任务必然有内幕后,不由松了一口气,可同时,胳膊上的酸痛也一股脑地涌上来。
正难受着,白摇的耳畔传来几句来自宋熠和叶允桐两个人的咕哝。
“真累人啊,得亏昨天有阿酒在,不然咱俩都得趴下。”
“阿酒掰玉米又快又漂亮,小仙子似的,真让人羡慕,等有空我也想学。”
“学不学另说,中午必须吃饱了,不能给节目组省食材。”
白摇气得手抖,一个两个全都演上瘾了么?!生怕其他人不知道你们三个人和节目组有猫腻?!!
“那个,我有个事。”白摇声音很低,似在愧疚在为难,“我胳膊太酸太痛了,中午可能做不了饭,不然——”
白摇话说一半,季霖川已经推开了院门,五个人猝不及防地瞧见带着草帽的阿酒,她正一手轻抬着石磨桌,一手拿着扫帚在扫桌脚夹着的叶子。
他们齐齐顿住脚步,惊骇地看着阿酒,看着阿酒纤细的手腕,看着被阿酒依旧抬着的石磨桌。
阿酒见他们回来了,脸上绽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你们可算回来啦!我都饿死了!白摇你等下做什么菜,我帮你看火候,争取不再让你觉得有很多需要改进的地方嗷!”
白摇不禁往后退了半步,艰难地咽了咽,桑酒平时只是光动口不动手,现在竟然想打人了?
嘴皮子上她能算计桑酒,一旦上手,自己不得被桑酒一桌子呼死???
在白摇怔神的时候,宋熠已经哭上了,“阿酒,摇摇姐说自己的胳膊太酸,中午做不了——”
“不!”白摇猛地拽住宋熠,制止他继续往下说,同时,目光死死锁在石磨桌上,生怕阿酒一个不高兴,将桌子甩上来,须臾,她脸上浮出一个僵硬而不失礼貌的笑,“做个饭而已,小事、小事。”
阿酒看不懂几个人眼里的惊骇,后知后觉自己没作,大小姐似的将扫帚往前一伸,扬着下巴,理直气壮地问:“我胳膊酸了,你们谁来帮忙拿一下它?”
其他人:……
他们看着阿酒手里的石磨桌,再看伸出来的扫帚,一时间竟分不清阿酒希望他们帮忙拿哪一个。
第7章 有缘
Galaxy俱乐部位于京市白石区,内里金碧辉煌,优雅气派,价值不菲的摆件、挂饰无处不在,而在七层的会员酒吧的某个雅座区,围坐着十来个青年,他们似在等人,一个个显得百无聊赖。
坐在外侧的人,正低头看着手机里的综艺直播,眼睛看着,嘴却不闲着,“看他回国特意攒个局,他非和人玩滑翔翼比赛,关键现在又联系不上人,怎么着,他俩手牵手朝着太阳飞去了?”
其他人摇头乐了,“律哥,有能耐你等小季爷来了当面说,你说给我们听也没用啊,你敢当面说,我把刚买的那款限量车给你。”
“来个屁,”说话的人,二十五六上下,长相不赖,可眼底青黑,眸中带着压不住的恨,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恨恨说:“说不准老天爷看不惯他,让他直接自由落体死外面!”
岑律将视线从直播间里挪出来,拧眉看向坐在他的对面人,“梁余元,我本来也没请你,你看见我们,凑过来就算了,再诅咒人就有毛病吧?”
“我有毛病?”梁余元把酒瓶子往桌子上一摔,目眦欲裂,“季祈西就一疯子!当年那场赛车,他存心想要我命!我在医院躺了整整半年,我不让他躺个十年半载——咳、咳咳!”
梁余元正说着,冷不丁被人一脚从后踹下椅子,大乌龟似的趴在地上,狼狈不堪。
不等他看清来人,就看见锃光瓦亮的皮鞋踩在他胳膊上,骨头断裂的钻心疼刹那间传来,让他脸色煞白,吸着冷气在地上扭,“疼、疼、疼!”
同桌的人显然被吓到了,半晌,一个个悲催地意识到,从小到大把他们教训地鬼哭狼嚎的大魔头回国了!两年不见,他们居然有胆子来大魔王的接风宴!
季祈西垂眸看着在他脚下挣扎的梁余元,脸上挂着懒懒散散的笑,笑意不及眼底。
梁余元本质外强中干,一见到季祈西,前面的势头全没了,再加上钻心的疼,牙齿都在打颤,“小、小季爷,我、我有得罪你?”
“得罪?我在帮你啊。”季祈西似笑非笑,再说话时,一字一顿,“折、翼、的、天、使,体会深刻么?”
梁余元对上季祈西寒潭似的眸子,吓得肝颤,战战兢兢屁字都说不出来,同时心里又着实不明白前前后后几个小时,季祈西怎么就查到他身上了,不应该啊。
刚心虚完,梁余元猛地回神,神情有一瞬间的扭曲,艹,他被耍了!季祈西真能找到证据,早报警抓他了!!!
“蠢货。”
季祈西将人往外面一踹,瞥了眼自己的鞋面,眼底嫌弃不已,“滚。”
闻言,梁余元忙不停歇地捂着被踩骨折的胳膊,整个人又爬又跑,屁滚尿流地滚了,同时在心里狠狠发誓,今日的折辱他一定千百倍地从季祈西身上讨回来!
季祈西踩完人,正准备坐下,目光一晃,不经意晃见岑律的手机屏,里面有六个人围桌吃饭,坐在左侧的小姑娘,很是眼熟,白皙的脸蛋配上水汪汪的大眼睛,甜俏又灵动。
视频里,阿酒刚吃完一盘面,又盛了第二盘,动作极快倒不粗鲁,看着阿酒香喷喷的吃相,他突然理解岑律必须在吃饭时看吃播的臭毛病了。
季祈西回忆了下几个小时前的见面,心里轻笑,力气那般大,饭量大也正常。
他同其他人点头算打了个招呼,又朝着岑律的手机轻抬下巴,“你看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