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月流火
“好。”李朝歌点头,“让他们埋伏好,仔细盯着来往人群,等我号令。”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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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台楼阁里,凤来楼的侍女守在?门外,左右张望,焦灼不安:“楼姐姐,您准备好了吗?快要上场了。”
阁楼里,楼笙脸上带着面纱,极力压低声音,对着面前的女子说?:“你再?帮我最后一次,跳完这次,我一定放你离开。”
几?天?前,楼笙首次登台演出,大获全胜。她本来美滋滋地等着收割名利,没想到在?后台被一个人打晕,等醒来后,她衣袖里的画卷还?在?,但夜明珠却?没了。
楼笙吓得不轻,她以?为是那些人回来找她算账。楼笙如惊弓之鸟,哪还?有应付客人的心?思,那天?的拍卖会也不了了之。
楼笙心?惊胆战地等了几?天?,一切风平浪静。随后,东阳长公主的女儿召楼笙去芙蓉园献舞,楼笙不想放过这场成名的机会,便壮着胆子拿出另一颗夜明珠,再?一次将画中人召唤出来。
楼笙还?用安君这个名字的时候,曾接过几?个客人,其中有一个叫樊勇。樊勇心?狠手辣,杀人放火、盗墓走私无所不为,幸而对女人还?算大方?。酒后情浓时,樊勇曾无意说?出,他早年当府兵的时候,同伙有一个人家里是做盗墓的,身上带着一对明珠,当宝贝一样藏着,无论去哪里都不解下。后来朔方?兵变,那个人在?混乱中死了,樊勇趁机将他的夜明珠拿走,占为己?有。
樊勇在?朔方?之乱中当了逃兵,之后辗转许多地方?,唯独这对明珠一直跟着他。樊勇乘着酒意,醺醺然说?,给帝王做陪葬的东西运势就是好,他这些年刀山火海,同行一个个都栽了,唯独他独善其身。
能给帝王陪葬的明珠,岂会有次品?楼笙一见到那对明珠就喜欢上了,之后缠着樊勇,千方?百计索要,樊勇酒色蒙心?,就给她了。后面樊勇许久没出现,楼笙又改了名字,这件事就在?楼笙的世界里慢慢淡去。
要不是前段时间楼笙遇到几?位西域的客人,不慎惹下大祸,她还?想不起来这对明珠。那段时日吐蕃使者进城,楼笙因为是胡人女子,借着母亲的门路搭上了吐蕃使者。那个吐蕃使者带她回驿站过夜,楼笙洗完澡后,看到使者郑重地对着一个匣子膜拜,她不明所以?,想看看匣子里是什么,被使者呵斥了一通,闹了个好大没脸。楼笙不服气,等夜深使者睡着后,她悄悄从床上爬起来,赤脚走到外间去看。
他不让她看,楼笙偏要看!楼笙打开匣子,发现里面是一幅画,她好奇地拿出画卷,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手腕上悬着一对夜明珠。
那对夜明珠是帝王的陪葬品,楼笙引以?为豪,这些年一直随身佩戴。她展开画卷时,奇异的事情发生了,画上那些鲜艳明丽的女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唤醒了一般,纷纷化作一道光,飞快地从画卷中逃离。楼笙被这阵奇光刺的眼睛都睁不开,她吓了一跳,手指本能放开,画卷骤然跌地。
画卷在?地上咕噜了一下,光芒消失了,而画上的飞天?也逃了个干干净净。唯独画纸最下方?被画轴卷起,那里有一个飞天?排在?最后,没来得及飞走。
楼笙在?地上缓了好久,她看了看自?己?手腕上莹莹生辉的夜明珠,意识到好像是这对珠子的功效。
楼笙回头看看沉睡的吐蕃使者,再?看着这幅画上的印章,骤然生出一个极大胆的想法。
楼笙不通西域习俗,但她母亲是胡姬,耳濡目染之下楼笙也知道一些,佛陀转世的故事更是耳熟能详。楼笙认出来画卷原本讲述的是佛陀某一世转生的故事,周围为他跳舞的是司乐之神乾闼婆,汉话称她们为飞天?。飞天?最擅长跳舞,若她能驱使画卷上的飞天?,声名财富岂在?话下?
楼笙做了有生以?来最大胆的一个冒险,她摘下夜明珠,现场找来笔,在?最后一只飞天?手腕上画了红线。后来楼笙小心?翼翼试探夜明珠的距离,终于发现,两?颗夜明珠功效太大,会像刚才那样直接把飞天?放出来,一颗珠子刚好在?能让飞天?复活却?又让她无法脱离的程度。
楼笙就这样控制着飞天?,把她困到自?己?的画里,飞天?手上的红线也随之转移。楼笙默不作声把完全成了白纸的飞天?图卷好,塞到匣子里,然后爬到床上装睡。第二天?无论驿站如何震惊,都和她没有关系。
事实上,也从来没有人怀疑过楼笙。无论在?鸿胪寺还?是吐蕃人眼里,楼笙不过一个青楼女子罢了,飞天?图失窃,这么会是她做的呢?
楼笙心?安理?得地回家,并立刻着手改头换面,她要给自?己?打造一个无与伦比的高贵出身。楼笙也知道那对夜明珠是真正?的宝贝,为了以?防万一,她把其中一枚收起,平时只带着另一枚行动,就算洗澡也绝不离身。
没想到楼笙费尽心?机,极力演戏,夜明珠却?被人抢走了。楼笙最开始吓得要死,她害怕是樊勇,也害怕是吐蕃人,但对方?并没有伤她性命,看起来也不知道飞天?的秘密。种种迹象结合起来,那似乎只是一个普通的贼。
楼笙气得呕血,颇有一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憋屈感。可是很快东阳长公主府请她献舞,楼笙舍不得名利,最终决定铤而走险,再?搏最后一把。
干完这次,她就收手。
楼笙诚恳又真挚地看着面前的飞天?,努力做出楚楚可怜之态。乾闼婆不分男女,不近酒肉,以?香气为食。面前的乾闼婆宝相?庄严,面貌雍容,双目慈悲淡漠,眉心?点着一粒红砂,颇有观世音之感。她面对着楼笙的可怜之态,丝毫不为所动,漠然道:“你说?过,帮你跳舞后,你就放我自?由。”
楼笙举手,信誓旦旦道:“我一定会的。但我如今被逼无奈,上次你跳舞后名声大噪,现在?长公主府的人逼着我献舞,若我跳不出来,他们一定会杀了我。乾闼婆,我不会跳舞,求求你再?帮我最后一次。”
“你上次就是这样说?的。”乾闼婆了然地看着她,“一次又一次,无穷尽也。施主,佛有五戒,不可妄语。”
楼笙眨了眨眼睛,抬头时,一双小鹿一样的眼睛里已经盈满泪水:“我错了。佛爱众生,以?身饲虎。为何佛渡他人,却?不渡我?”
乾闼婆沉默片刻,最后双手合十,垂眸道:“好,最后一次。”
楼笙嘴边划过一丝得逞的笑意,她刚刚才要哭出来,现在?立刻收敛了泪水,忙不迭给乾闼婆换衣服:“一定是最后一次,有劳你了。记得好好跳!”
楼笙解下自?己?的衣服,换到乾闼婆身上。乾闼婆不分男女,楼笙直接在?对方?面前坦露自?己?的身体也毫无顾忌。最后,楼笙身上只剩下贴身小衣,她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对着乾闼婆挥手,用嘴型道:“你快去吧。”
即便这种时候,楼笙依然不肯解开两?人手上的红线,乾闼婆便知道,她又在?撒谎。佛陀曾割肉饲鹰,以?身喂虎,乾闼婆愿意舍身,亲自?渡这位心?术不正?的凡人女子。
乾闼婆出门,她手腕上的红线是笔墨画的,距离拉长后,线被无限拉细,只剩下淡淡一抹墨痕,普通人根本注意不到。但是这根束缚的线却?始终存在?。
宴席上客人次第落座,裴纪安一直注意着另外一边,他看到李朝歌和顾明恪一前一后回来,心?里不知失落还?是松了口气。高子菡见人来齐,便吩咐奏乐,两?首热场子的曲子过后,西域舞姬上场了。
如今这位西域舞姬在?东都里已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即便不方?便涉足青楼的女眷,都听?说?凤来楼来了一位极擅跳舞的胡姬。乾闼婆上台后,宴会气氛瞬间攀高,众人目不转睛盯着美人脸上的面纱,好奇面纱后是怎样一副面庞。
一片骚动中,李朝歌开口,顿时压住了四周的噪声:“久闻楼笙姑娘大名。听?说?前几?日楼笙姑娘一舞倾城,但我不想看已经表演过的舞蹈,不知,今日能否点一支新?舞?”
周围发出喧哗声,盛元公主在?舞台上让胡姬换舞,实属强人所难。但反过来说?,这也能最能考验西域舞姬的水平。因此,在?座郎君娘子并没有反对,乾闼婆蒙着面纱,无喜无悲,淡淡点头。
乾闼婆依然记得,楼笙要求她不能露出面容,不能发出声音,无论对方?是谁。李朝歌并不在?意舞姬的轻慢,她轻轻抚掌,笑道:“好,果然是艺高人胆大,爽快。我今日突然想听?鱼山,楼笙姑娘,请吧。”
众人哗然,裴纪安看向李朝歌,脑子里似乎划过什么。鱼山是佛乐,宴饮场合要的是热闹,李朝歌点佛乐做什么?
裴纪安想起路上高子菡说?过,这次宴席其实是李朝歌出资的,高子菡替李朝歌张罗罢了。电光火石间,裴纪安好像明白了什么,然而这时候乐声响起,舞蹈已经开始了。
乾闼婆抱了柄琵琶,琵琶横弹,随风而舞。众人纷纷感叹这个西域舞姬当真有能耐,竟还?能边弹边舞。乾闼婆随着乐声舞动,每一次跃动都踩在?节拍上,合着悠长反复的吟唱,竟生出一种玄妙来,众人沉浸在?这阵梵音中,不知不觉失去了意识,只知道盯着舞台中央的舞姬看。
乾闼婆的琵琶声越来越快,到最后,已经化成铮铮血音。琵琶本来就是一个杀气极重的乐器,此刻五弦齐鸣,金戈铁马,杀气血气扑面而来。
而周围宾客沉浸在?乐声中,根本无法反应。眼看乐声中无形的刀剑即将逼近人群,最上方?一面桌子突然被踢翻。精致的茶几?旋转着朝舞台飞来,在?半空中遇到声波,瞬间被割裂成整整齐齐的碎块。
桌子破碎声轰然,众人瞬间惊醒,身上顿时出了一身冷汗。裴楚月本能有些发慌,她紧紧握住李常乐的手,惊慌问:“公主,刚才怎么了?为什么我突然失去了意识,好像除了舞蹈,什么也看不到一般?”
李常乐紧紧抿着唇,同样后怕不已。刚才,她和裴楚月是同样的感觉。这时候上首一个人站起来,李常乐抬头,看到李朝歌一身红衣站在?坐席前,手里握着一柄沉甸甸的宝剑,隔着这么远都能感受到上面的杀气。
方?才那张桌子就是李朝歌踢下来的。
乾闼婆见一击不成,不再?掩饰,身形悠悠漂浮起来,凭空悬在?半空。四周惊哗,李朝歌铮得一声拔剑,冷声呵道:“动手。”
第83章 归位
随着李朝歌的声音, 一直默不作声送酒的贩夫忽然抡起酒坛,转了半圈,猛地向半空扔去。酒坛像炮弹一样砸向飞天, 势头又快又猛。乾闼婆不近酒水,她不由上浮,想要逃离酒坛, 然而她刚刚动作,旁边的屋檐上突然射来乱箭, 箭尾上系着红绸, 瞬间将视线扰乱。乾闼婆被迫躲避箭矢,混乱中,一个?人?影躲藏在?红绸后,无声逼近乾闼婆。他动作十分灵巧,手里?握着一条丝绸左飞右跳,很快就将乾闼婆绕成一个?红茧。
然而乾闼婆不负飞天之名, 她方才被意外?打的措手不及,现在?反应过来,很快找回节奏。她是天宫舞伎, 身?体如?灵蛇一般扭动, 竟然绕过了红茧,朝上空飞去。周围没有制高点?,如?果真让乾闼婆飘高,那就捉不着了。
白千鹤嘿呦一声,撸了撸袖子,道:“敢和你白爷爷比轻功,我今天还真要给你露一手。”
说着,他一脚踩在?房梁上, 踏着瓦片朝地面上的高壮人?影掠去。头顶屋檐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座位上的女眷们惊声尖叫,李常乐和裴楚月都被护卫们围起来,连高子菡都被公主府的侍女们拉起来,惊慌道:“娘子,这里?危险,您快躲起来!”
高子菡踉踉跄跄被拉到后面,她看着眼前飞檐走壁的人?影,漫天飞舞的红绸,浮在?半空的舞姬,以及握着长剑的李朝歌,头一次觉得自己和李朝歌不是一个?世界。
第二次了,每次遇到这种情况,她只能惊惶无措地躲到人?群后,而李朝歌却能穿过人?群,逆流而上。高子菡怔怔看着前方光怪陆离的影子,一切声音在?她耳边虚化,高子菡本能恐惧那个?世界,但又忍不住心向往之。
难怪李朝歌从?不参与女眷聚会,见?过了高山,如?何能安于沟壑?
白千鹤踏过房顶,纵身?一跃朝周劭飞去:“老周,推我一把。”
周劭扔下酒坛,大?步跑了两步,双手交握成一个?结,稳稳接住白千鹤。白千鹤脚尖立在?周劭的手上,周劭高吼,助跑两步,猛地将手腕掀起。
白千鹤借着这股力?道,腾空而起,直朝着乾闼婆而去。白千鹤像支离弦的箭一样,来势汹汹,乾闼婆还没有反应,便被白千鹤握住了手腕。白千鹤原本是个?神偷,虽然许久没干老本行,但手下功夫还在?,他手腕轻巧一晃,完全?不容乾闼婆反抗,便已经绕紧了绸缎。白千鹤使出千斤坠,猛地下坠,喊道:“老周,接我!”
周劭早就在?地面上等着,他接住下落的白千鹤,单手握住绸缎,猛喝一声朝后拉去。乾闼婆虽然是乐伎,成天飘在?空中,但毕竟半身?成佛,浑身?重量并不小。然而周劭猛地发力?,乾闼婆竟然没有稳住,被他拉得直直下坠。
乾闼婆手腕上被绕上了绸缎,根本没法挣脱。她手指拈了一个?兰花印,轻轻一点?,绸缎上顿时?燃起烈火,像引线一样飞速朝另一端冲去。
佛普渡众生,但也会金刚怒目。乾闼婆本无意为难凡人?,但是,她想要自由。从?鱼山开始,她就知道这几人?来者不善。
火焰即将冲到周劭身?上时?,面前突然闪过一阵寒光,鲜红的绸缎应声而裂。乾闼婆因为惯性不由朝后摔落,半截燃着火的红绸也被带离。火星飞溅中,一个?红色身?影凌空而来,她手里?握着长剑,剑身?感觉到战意,发出细微的嗡鸣。
潜渊剑因杀而生,剑下亡魂无数。它感受到久违的战斗快感,杀意澎湃,一往无前,直指乾闼婆。
李朝歌握剑直逼乾闼婆心脏,这时?候剑尖似乎被什么东西弹了一下,偏移了几寸,堪堪划过乾闼婆的手臂。同时?,身?后白千鹤撕心裂肺的声音也追上来:“公主,剑下留人?!这是吐蕃送给大?唐的画,我们得抓活的!”
李朝歌握着剑落地,半跪着缓冲冲劲。她后知后觉拍了下脑门:“对哦,要抓活的。以前杀习惯了,差点?没反应过来。”
飞天图毕竟是吐蕃送给大?唐的礼物,若是仙气飘飘的飞天变成尸体,那就太惊悚了。为了两国邦交,李朝歌不得不收敛起攻击,尽量在?不破坏国宝的情况下抓拿飞天归案。
乾闼婆被李朝歌刺伤,失力?坠地。她意识到眼前这个?女子不好惹,那柄剑也十分邪门。乾闼婆当?机立断,化成一束彩光,嗖的钻入两旁屏风中。
芙蓉园是给王孙贵族宴饮的地方,中间是舞台,四周围着看台,中间以屏风阻隔。乾闼婆钻入屏风后,立刻变成了画中人?,衣服一如?方才所见?,甚至衣带上还带着细碎的火花。她在?屏风中飞快穿梭,隔间中的女眷们见?了,哇的尖叫。
莫琳琅站在?高处,一动不动盯着台下的景象,突然指向一个?方位:“公主,她在?那里?!”
李朝歌立刻赶去,她看到那里?的动静,瞳孔放大?,立刻喝道:“住手!”
然而太晚了,那里?是裴楚月和李常乐的隔间,李常乐过于害怕,挥手将灯台扔了过去,想要用?火将这个?妖物烧死。纸怕火,这本是毫无异议的事实,但特殊就特殊在?飞天图并不是普通纸张,它是吐蕃国宝,讲述了佛陀赐火的故事。用?火来烧飞天,岂不是适得其反?
灯油洒在?屏风上,轰得一声燃烧起来,火星四溅,远非普通易燃物能及。宫女在?千钧一发之际扑到李常乐身?前,为她挡住爆炸的火花,自己却被火星砸的满身?都是。乾闼婆化成一个?火人?从?屏风中飞出,在?人?群中横冲直撞,细碎的火星不断从?她身?上坠落,如?同仙女散花,带着一种毁灭的美?感。
这种火不知道有什么玄妙,竟然扑不灭。芙蓉园全?是木质建筑,木头被火引燃,整个?看台顿时?变成一片火海。裴纪安担忧地喊了一声,不顾危险,赶紧往裴楚月身?边跑去。
女眷的尖叫声、兄妹的呼喊声此起彼伏。而飞天还在?空中盘旋,不断朝人?间散火。李朝歌看着周围一片混乱,紧紧抿住唇。她将真气凝注在?潜渊剑上,剑风一扫就将一片火焰扑灭。然而四周的火实在?太多?了,李朝歌这样救火根本来不及。要想制止火灾,就得把不断散发火源的乾闼婆制服,而要制服乾闼婆,这里?的人?群就没办法救。
李朝歌分身?乏术,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时?候看台旁边甩过来一根笔,李朝歌下意识接住,回头,见?顾明恪站在?混乱的人?群中,沉着冷静地看着她:“去抓飞天。”
李朝歌心中大?定,放心地踏地而起,踩在?房檐上飞快朝乾闼婆追去。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铅云密布,很快就飘起大?雪。
这阵雪来的又急又巧,毫无预兆。水怎么都泼不灭的火星遇到雪花,根本没挣扎就被熄灭。
看台中的贵族郎君小姐们抬头,看着这场及时?雪,震撼的说不出话来。裴楚月缩在?裴纪安身?后,她看着外?面的雪,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阿兄,下雪了吗?”
“是的。”裴纪安轻轻揽住妹妹的肩膀,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感恩上天,而是回头,静静看向顾明恪的方向,“下雪了,没事了。”
天火被熄灭,乾闼婆顿时?失去了所有资本,已经不足为惧。李朝歌轻轻松松就将乾闼婆追上,她游刃有余地用?剑困着乾闼婆,心里?却在?犯难。
杀了她不成问题,打败她也不成问题,真正的问题在?于如?何全?须全?尾地将飞天收入画中。李朝歌苦恼了一会,突然想起来顾明恪扔给她一支笔。
打架不扔武器,给她笔做什么?
李朝歌想起楼笙,一瞬间福至心灵。对啊,乾闼婆是画中飞天,现在?看起来和人?无异,实际上却是个?平面人?物。三?维的人?需要用?六面笼子才能困住,而二维的人?,只需要一个?方框就可以。
正好此刻大?雪纷扬,浩浩荡荡,李朝歌用?笔沾了雪,笔尖倏忽凝出冰。李朝歌朝后翻身?,握着笔在?乾闼婆身?边画了个?框,笔过之处瞬间凝出一道冰。她画工不好,那个?框歪歪扭扭似方似圆,但确实圈住了。
李朝歌平稳落在?屋檐上,而乾闼婆却左右移动,使出各种办法突击,最终还是被冰框困住了。李朝歌收了剑,环臂站在?屋檐上,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真奇妙。
楼笙用?红线圈乾闼婆,看似儿戏,其实歪打正着。这时?候白千鹤也追上来了,他看着面前奇异的一幕,良久没法反应:“公主,这是什么情况?”
“对付画中人?,就要用?画的办法。”说着,李朝歌伸手,“飞天图呢?”
“在?这里?!”白千鹤殷勤地衣襟中掏出一束卷轴,仔细拍了拍,邀功道,“我一直好好藏着呢,刚才那么大?的火,它也没被烧着一丁点?!”
“做得好。”李朝歌表扬了一句,接过卷轴,对着乾闼婆拉开。李朝歌冷冰冰看着乾闼婆,斥道:“飞天,尔等嬉戏人?间良久,还不归来?”
正在?挣扎的乾闼婆听到这句话,仿佛突然失去了力?气,毫无抵抗地被吸入画中。她凹凸有致的身?体逐渐变成扁平,身?上属于楼笙的衣服寸寸成灰,手腕那缕红线熔断,最后,露出了飞天的宝冠、璎珞、飘带、长裙。
白千鹤立刻凑过来看,偌大?的白纸上,右下方一角已经多?了一个?抱琵琶的飞天,正单脚浮空跳舞。白千鹤看了一会,叹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在?今日之前,我是无论如?何不肯信画中仙这等传说的。”
李朝歌深有其感。白千鹤感悟了一会,悄悄问:“公主,她的右胳膊上有一条伤痕,怎么办?”
李朝歌面色沉着,说道:“吐蕃人?没仔细看过,只要你们不说,没人?知道这里?有一道伤口。”
白千鹤想到这是人?家的国宝,有一点?点?心虚:“真的没事吗?”
“没事。”下面已经传来呼唤声,李朝歌合起卷轴,面不改色说道,“从?这里?下去后,你就立刻忘了这件事。以后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要是泄露出去……”
白千鹤比手势,示意李朝歌不用?说了,他明白的。李朝歌和白千鹤相继轻巧落地,高子菡提着裙摆追过来,问:“盛元公主,怎么样?你没事吧?”
“没事。”李朝歌对着她们挥了挥手中的画卷,示意道,“已经被我抓起来了。芙蓉园今日的损失由我一力?承担,其他人?若有受伤,即刻就医,医药费我来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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